方厲川怔了下，道：“老九居然沒死？”

    鬼乾指了指白素素，道：“她身上有小師弟的氣息，應該不會有錯。”

    “嗬，這老九身上的幹係可不少，隻怕想宰他的人一大把，你有什麽想法，利用老九搞些事情嗎？”方厲川道。

    鬼乾問道：“這個女人在哪兒抓來的？”

    方厲川略一回憶，道：“距離火山群不遠的地方。”

    “這麽說，小師弟現在已經跑到了蒼古山脈？”鬼乾一邊說著，一邊出手對白素素搜魂，旋即眉峰蹙起，道：“她好像被人抹掉了一部分記憶。”

    方厲川不屑道：“是老九幹的嗎？不過他也太過心慈手軟，不管什麽原因，一個女人而已，幹掉就是，還留著幹嘛？我猜他有可能就在那片火山群。”

    “山月劍派的鬧劇過去了將近三年時間，小師弟突然出現在此地，並不見得是好事。”鬼乾思索了片刻，說道。

    方厲川轉念一想也明白鬼乾的意思，點了點頭，道：“也是，如果把六大門派的目光引到了這邊，咱們暴漏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他嘴上雖然這麽說，眼中卻透出了一縷難掩的興奮之色。

    “如果暴漏，我們都會十分難過！”鬼乾警醒了對方一句，又緩緩開口道：“所以，小師弟還是做個死人比較好。”

    方厲川哂笑道：“準備同門相殘了嗎？”

    “他是師父的徒弟，是我的師弟，我當然不會親自對他動手。”鬼乾麵無表情地說道。

    方厲川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道：“也虧你能說得這麽大義凜然！”

    鬼乾無聲地笑了一下，道：“其實與小師弟相比，你還是差了點。”

    “你說什麽！？”方厲川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差一點都跳了起來，他目光如炬，盯著鬼乾，惡狠狠地質問道：“你竟然說我比不過老九！”

    鬼乾視若無睹，又說道：“你也別老是看不起小師弟，他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又怎會簡單？”

    方厲川冷哼了一聲，道：“我並不是看不起老九，我隻是很討厭你拿我與其他人作比較！”

    鬼乾沒有繼續爭辯這個問題，轉而說道：“那你好好養傷吧，還有，修為別落下了。”

    “用不著你來廢話！”方厲川冷著臉說道。

    待鬼乾離開，方厲川微微眯著眼想了半天事情，說實話，他確實有些看不起曾遊，不僅僅是曾遊，黑老魔其他幾個徒弟，同樣沒被他放在眼裏。

    這是一個似乎天生就帶著自大狂屬性的人，但他並非一個白癡，不是不知道審時度勢，他的驕傲和自大不是囂張和跋扈，目空一切也並不代表著惹是生非。

    不過，跟著二師兄鬼乾投靠妖族勢力，這些年來確實讓他感到十分壓抑，他很不喜歡鬼乾那種陰冷的性子，不喜歡那些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極度的討厭這種藏頭縮尾的日子。

    方厲川對於曾遊本事不大，敵人惹的遍地都是確實有些鄙視，但同時也有點羨慕曾遊如今的這種處境，在他想來，這種天下皆敵的感覺想必會十分刺激。

    曾遊的死活他並不在乎，自己以後的路應該怎麽走他卻有些糾結了起來。

    妖族圖謀甚大，方厲川和鬼乾投靠妖族，好處確實非常多，然而，隨著時間越久，方厲川越是覺得，這並非自己想要的，可一時之間也不想放棄那些唾手可得的好處。

    想了半天，他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還是決定再等上一段日子，鬼乾的很多話他都不以為然，但有一點並沒有錯，力量弱小的時候確實需要想辦法保全自身。

    拋掉這些雜念，方厲川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臉上露出一絲癲狂的笑意。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玉簡中的內容其實和曾遊手中的那本煉器秘籍一模一樣，同樣的東西並非隻有他一個人獲得。

    ……

    鬼乾來到了另一間密室中。

    這個房間也極其寬敞，室內擺放著一排排臉盆大小的器皿，裏麵盛滿了鮮血，而鮮血之中浸泡著一個個被煉成了拳頭大小的胎盤。

    如果曾遊看到這一幕，或許便能猜測出來，這應該就是在煉製那種極其惡毒的丹藥，紫河丹！

    那胎盤可不僅僅是胎盤，裏麵還包裹著一個個從母體之中切腹而出的嬰兒！

    整個房間充斥著濃烈至極的血腥之氣，裏麵坐著一老一少，老者正在閉目打坐，即便鬼乾進來他也沒有絲毫動作。

    那個少年看著隻有十五六歲，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他身量不高，頂著一頭金色的長發，顯得有些妖異。

    此時他正端著一個頭骨煉製的酒杯，而酒杯中盛著的是猩紅的血液，血液剔透晶瑩，不含雜色，如汞似漿。

    他一口飲下杯中鮮血，又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露出一幅陶醉之色。

    “鬼乾，你過來有何事？”少年放下手中的頭骨酒杯，問道。

    “確實有些事，晉陽少主。”鬼乾微微放低了一下自己的姿態。

    少年擺了擺手，沒問什麽事，反而說道：“別再叫我晉陽少主，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昊空便是。”

    晉陽是他的姓，昊空是他的名，他並不是人，乃是妖族，金蛛一族。

    當初曾遊在韓家廢墟、巫雲山附近碰到一隻大金蛛，其實就是晉陽昊空的一個族弟。

    說完這句話，晉陽昊空方才問道：“什麽事？”

    “殺一個人。”鬼乾非常簡潔地回道。

    “殺人？什麽人，難道你親自動手沒有把握嗎？”晉陽昊空疑惑道。

    “我不想親自出手，因為那是我的師弟。”鬼乾平靜地說道。

    “哦——”晉陽昊空流露出一些感興趣的神色，問道：“既然是你的師弟，讓他加入我們便可，就像你的八師弟方厲川一樣，為何這一位就非要除掉呢？”

    “我曾經也這樣想過，不過如今卻不這麽想了，我的小師弟你應該也聽說過，他的名字叫做曾遊！”鬼乾道。

    晉陽昊空略一思索便想起來了，頓時顯得十分意外，道：“這個人居然還沒死？”

    “是的，沒死，而且他現在應該已經跑到了蒼古山脈。”鬼乾道。

    “你是擔心……”晉陽昊空沒有繼續說完，轉而道：“其實也沒必要太過擔心吧，你這小師弟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人才，而且依他現在的處境也不應該會拒絕我們的招納，如果能為我們所用的話這也不錯呀，留著他，說不定以後還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

    “正因為他能活到現在，所以才讓我更加擔心，小師弟並不是一個很好駕馭的人，卻是一個容易帶來意外的人，所以我覺得小師弟還是繼續做一個死人比較好。”鬼乾道。

    “這樣啊……”晉陽昊空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那好，我相信你的判斷，既然如此，我會著手安排，既然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那就讓他真的死去。”

    鬼乾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晉陽昊空忽然笑了笑，道：“說起來，我總覺得你對你的那些師弟師妹都顯得過分看重，或者說，你對待他們的態度會顯得過分謹慎了一些。”

    鬼乾同樣無聲地笑了一下，而後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這麽斟酌著跟我說話，我並不會否認，對於我的師弟和師妹，我內心深處確實有那麽一絲懼意，但我所畏懼的並不是他們本身，而是因為，他們都是師父的徒弟，活下來的徒弟。”

    晉陽昊空眼中精光閃過，道：“你這麽說，讓我對你的那位師父感到非常的好奇。”

    “你最好還是收起你那份好奇心！”鬼乾在這個時候對晉陽昊空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他語氣非常凝重，道：“我不知道師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隻知道，那是一個不可招惹的人！”

    晉陽昊空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微微沉默。

    “你大概不知道，當初師父收我為弟子時，他也隻是築基期的修為。”鬼乾似乎陷入回憶之中，說道：“在我修為低的時候，還不太清楚師父的厲害，然而隨著修為越高，越是覺得師父深不可測，直到現在，那種感覺非但沒有變淡，反而越發深刻！”

    “黑魔宗覆滅的事情我略有耳聞。”晉陽昊空道。

    鬼乾雙眸之中鬼火幽燃，接著對方的話說道：“當時師父剛剛凝結金丹，而青玄宗出動了十幾位長老，修為最低也是築基期大圓滿，大都是金丹期修為，更有譚愚那樣厲害的金丹真人，卻還是被師父一人殺得七零八落，最終隻是剩下了一個半殘的譚愚。”

    “你師父經曆了那樣的大戰，之後又杳無音訊，但是你，以及厲川，為什麽都會覺得你師父還活著？”晉陽昊空問道。

    “或許是直覺吧。”

    “直覺？”

    “對啊，直覺。”鬼乾道：“總覺得師父那樣的人怎會輕易死去？”

    晉陽昊空嗬嗬笑了一聲。

    鬼乾又繼續道：“我總覺得師父可能會是一位轉世大能！”

    晉陽昊空聞言，瞳孔猛然收縮成針，一時之間覺得壓抑地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