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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當中，寒龍緋睜開閉著的眸子，湛藍的瞳孔在此刻噴薄出兩道暗紅色的光芒，片刻之後才恢複原狀。

    伸出手緊緊握拳，寒龍緋眼神淡漠，心中的恨意在此刻都趨於平靜了，猶如一座火山被堵住，隻等著釋放的那一天爆發出來，焚盡萬物……

    起身走出石室，就看到了一直等候在外麵的七雪，麵色憔悴。

    雖然說修煉之人不睡覺沒有什麽事情，可以用修煉來代替睡眠，但七雪心中擔心寒龍緋，根本沒有心思進入修煉的狀態。

    寒龍緋看著麵色憔悴的七雪，心中除了恨意之外，還有這一些感動。

    我不是孤身一人。

    “程叔。”程慕淵走來，寒龍緋打了一聲招呼。

    在寒龍緋閉關入道的這幾天裏，程慕淵已經將斷刃城的後事都處理幹淨了，斷刃城當中的百姓都十分愛戴寒虎，自然也是知道程慕淵河寒虎的關係，因此十分配合。

    “後事我都已經處理好了，你的……家人都準備下葬，等著你出關，另外斷刃城終究是你寒家的，你是寒家的獨苗，最後還需要你出麵。”

    “我知道了。”寒龍緋點頭，似乎是從悲傷當中走了出來：“先去將我的家人下葬吧，就埋在斷刃天涯。”

    “好。”程慕淵眼神複雜。

    葬禮早就被程慕淵安排妥當，隻等著寒龍緋出關。

    很快，寒府之人的屍體就被蓋進了一口口棺材之中，一條隊伍抬著數百口棺材，開始浩浩蕩蕩地對著城外走去，而隊伍之後，是整座斷刃城的百姓以及士兵。

    斷刃城門前的斷刃依舊，不知有多少斷刃添上鏽跡，也不知有多少斷刃消沉在紅泥裏。

    一腳一腳踩在這些斷刃上，許多斷刃之上還未有鏽跡，寒龍緋看在眼裏，便知道自己離家六年來，斷刃城又經曆了多少戰爭。

    這片天地都寂靜無聲，隻有送葬隊伍的悼樂聲，以及人們踩在斷刃之上，那些斷刃彼此間碰撞摩擦而發出的金鐵聲。

    門前百裏，斷刃依舊……

    一百裏，對於他們修煉之人來說算不得什麽，若是急速飛掠，一盞茶的時間便可以到達，然而他們隻是走著，踩在這些斷刃上，慢慢地走著。

    這些斷刃見證著斷刃城的鐵血曆史，這些都是寒家的先輩，包括他的父親寒虎的魂歸黃土，以及無數將士的血灑沙場，無數家庭的痛苦，換來的。

    一百裏，就這樣子慢慢地走著，一直從正午，走到了傍晚，才走到了斷刃天涯。

    “程叔，開棺。”山腳下，寒龍緋突然開口。

    “什麽？”程慕淵目露疑惑。

    “我背著我的父親上去，你先把其他人安葬了吧。”寒龍緋開口，隨即從棺材當中，背上了寒虎的屍體。

    程慕淵看著那背著寒虎的身影，依舊挺拔，似乎銳不可當，然而在夕陽下，似乎有些落寞。

    “唉……”程慕淵歎了一口氣，隨即轉身下令：“普通民眾，在斷刃天涯之下等候就好，山崖險峻，你們攀登不上。”

    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在體內靈力的加持下擴散在這片天地的每一個角落：“上山，下葬！”

    寒龍緋背著寒虎的屍體踩在斷刃天涯上，山勢險峻，即便以寒龍緋的體魄，在背著個人的時候攀爬的都有些困難。

    然而寒龍緋默默不語，隻是自顧自地背著自己的父親一直往上，直到聽見那一聲下葬，眼神才波動了一下。

    “寒家的諸位親友，下輩子就不要做個武修了。”

    寒龍緋攀爬的速度很慢，是因為他並沒有動用自己體內的靈力，而肉身雖然強勁，但在離開了天選之路之後，那種加持也已經失去，寒龍緋的肉身再怎麽強勁，在快要接近斷刃天涯的山頂的時候，也漸漸地有些吃不消了。

    有好幾次都要掉下來。

    但都撐住了。

    夕陽如血般紅，寒龍緋終於背著寒虎爬上了斷刃天涯的山頂，罡風冷冽如刀。

    寒龍緋用靈力護住了寒虎的屍體，看著麵前的血紅，感受著寒虎身上的溫度。

    斷鴻刀還在寒虎的身上背著，陪伴著自己的主人。

    “父親，你看到了嗎？這是你護了一輩子的江山。”寒龍緋低語。

    然而山頂上隻有罡風呼嘯，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父親！你看到了嗎！這是你護了一輩子的江山！”

    聲音如同九天雷震，似要化作實質的音波，擴散在天地。

    下方百姓聽聞，寂然無聲，皆都抬頭看著頂峰那道身影。

    “城主，我看到了！”十萬士兵嘶吼，皆都熱淚盈眶。

    “它很美啊，夕陽如血，江山如畫……”寒龍緋背著寒虎，緩緩地在山頂轉動著，似要讓自己的父親睜開眼睛看清楚。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守他媽的城啊……我們寒家付出了那麽多，就為了這麽方寸江山，值得嗎？”寒龍緋將寒虎從身上放了下來，放在了一邊，最後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即將落下的夕陽：“我覺得它沒什麽用，我就把它滅了。沒了這江山，寒家便不需要再守這座城。”

    隨即寒龍緋直接伸出手掌，一掌一掌地拍打在山頂上。

    斷刃天涯的山頂皆都是堅硬無比的岩石，即便冷冽如刀的罡風都很難磨滅，寒龍緋想要將寒虎下葬在這裏，就隻能是打出一個坑來。

    夕陽落下，下方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山頂的身影，一掌一掌地拍在堅硬的岩石上，看著寒龍緋的身影，一點一點地低了下去。

    寒龍緋從一個大坑當中跳了出來，山頂如此堅硬的岩石，都直接被寒龍緋打成了一個棺材的形狀。

    隨即抱起了自己的父親，輕輕地放進了下方的坑洞之中。

    “父親，走好……”寒龍緋早就是已經淚流滿麵，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龐流淌而下，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哭過了。

    隨即伸手一劃，一塊岩石飛起，直接被寒龍緋劃成了與之相對的形狀，隨後轟地一聲蓋落而下。

    再度飛起一塊岩石，石屑飛濺，最後豎立在了墳前。

    “將軍塚。”

    碑前，隻有這麽三個字。

    “父親，走好！”

    寒龍緋跪倒在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將軍，走好！”

    十萬士兵在此刻單膝下跪，隨著寒龍緋長嘯。

    “城主，走好！”

    齊吼聲再度響起，斷刃城數十萬民眾在此刻跪倒在地，對著山頂叩拜。

    聲音震響了蒼穹，不知多少熱血男兒，在今夜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