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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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想到,長途汽車竟然跑了。

    浪四和楊衫都傻了眼,看著要和浪四打架餓那個人,那人與浪四個頭差不多,但身體體格看著要比浪四結實一些。

    那人衝已經遠去的長途車罵了兩句,然後看向浪四,說道:“哥們,咱倆還打架不打?”

    浪四說:“打不打架,要看你服不服氣了?”

    那人說:“哎呦,哥們,你是真的與我杠上了,好吧,咱倆就打一架!”

    說著,那人衝浪四跑了過來,氣勢洶洶,一個飛腿,踹向浪四麵門,浪四早已察覺,歪頭,隨著身子一扭,躲了過去,此時,兩個人距離相當的近,浪四打架有經驗,要想打贏對方,得要先將對方撂倒,浪四趁那人還沒有站穩,出腳,要將那人勾倒,可沒有想到,那人重心挺穩,浪四挑起來那人一條腿後,那人並沒有倒下去,他借勢轉了一下身,然後一拳擊向浪四後頸處,浪四抽身,但動作有些慢,那人的拳頭落在了浪四的肩膀上,浪四這算是挨了那人一拳頭。

    浪四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肩膀那是一陣火燎般的疼,心說:“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打架好手!”

    心中想著,可反應上,可不能有絲毫的馬虎,浪四身體往那人身上硬拚,這屬於硬碰硬了,也不管誰占便宜誰吃虧了。

    那人有些猝不及防,還以為浪四會挨了那一拳後撤去兩步,沒想到迎難而上,一下子,浪四抱住了那人,然後浪四使勁一抬,將那人抱了半空中,還沒等那人掙紮,浪四再往地上一撲,著著實實將那人壓了地上。

    那人被摔的不輕,直咳嗽,浪四再騎上他脖子,攥著拳頭,齜牙咧嘴的說:“服不服?不服,這一拳,要打到你臉上了,要讓你變成熊貓眼?”

    那人趕緊說:“服服!哥們,有服了,你真能打,我服了,我認輸。”

    浪四哼哼笑了,說:“你肯認輸了?”說著,他起身,並出手,要拉那人一把,那人愣了一愣,抬起手,被浪四拉了起來,那人笑了,說道:“俗話說的好啊,不打不相識,老哥,怎麽稱呼?我叫老土。”

    “老土?”楊衫心中叫了一聲,他知道,殺他爸爸楊樹恒的人是馮建彬,而馮建彬的同夥,就是老土,楊衫瞪大了眼睛,麵前這個人,從身材上來看,還確實有點像老土,可發型,也太不對了。

    浪四做看一下自我介紹,老土哈哈笑,說:“浪哥,我就叫你浪哥吧。”

    浪四說:“老土,我看你頭發跟個女人似的,你是搞藝術的?我看很多文藝的男人,都長發飄飄的。”

    老土笑著,抬起手,將頭發一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戴的竟然是假發,他再摘掉眼鏡,露出清晰的麵孔,浪四沒有什麽大反應,而楊衫卻差點沒有叫喊出來,因為那個人去掉假發,去掉眼鏡,他的長相,還真的就是馮建彬的同夥,老土。

    浪四說:“老土,你看你,這麽一鬧,咱們都沒有車坐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們該何去何從啊!”

    老土說:“哎,都當做是我的錯吧,老哥,咱們也隻能在這裏等下一趟長途車打這裏經過,咱們攔下來吧。”

    浪四看看楊衫,發現楊衫看老土的表情怪怪的,他說道:“小山羊,你不要再看老土了,再看,老土都要被你看成大姑娘家,害羞了!”

    老土看了一眼楊衫,說:“呦,這小夥子,是你什麽人?你兒子?”

    浪四說:“不不不,是我大哥的兒子,我是他叔!對了,老土,你跟我們坐同一班車,你這是要去哪裏?”

    老土說:“我呀,是去找個親戚,你有沒有聽過銅煌鎮?”

    浪四哎呦一聲,說:“臥槽!這麽巧?我也是要去銅煌鎮,我和小山羊要去春麗小區,不會是,你也要到春麗小區吧?”

    老土睜大了眼睛,哈哈朗聲一笑,說:“老哥,不會吧,就是這麽巧?我要去的,還真的就是春麗小區!”

    浪四和老土好像是一見如故似的,就在路邊站著,居然聊的相見恨晚。

    可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車影子都沒有見到。

    浪四老土還有楊衫,都累的坐了地上,浪四又開始埋怨,說道:“老土,都怪你,本來我是坐著車,還準備要聽那個大眼鏡框講故事呢,我包還要車上,包裏有吃的喝的,這下可好,你橫過來一杠子,得了,咱們誰也不能坐車走了,都在這裏耗著吧,沒有車,如果我們要用走的,那路途,不知道還有多遠。”

    楊衫冷冷的說:“還遠著呢,看手機導航,還有不到一百公裏。”

    浪四歎口氣,說:“老土,看你如何贖罪,啊?不如這樣,你來講個故事,消遣消遣,打發打發時間,說不準,你講完故事,長途汽車就過來了。”

    老土說:“好吧,那我就講講故事,打發時間吧,講個什麽故事呢……就給你們講個打工的故事吧……老宋帶著兒子大虱子常年在外打工,留下妻子和兒媳在家務農。

    一天,兒媳給老宋打來電話,哭嚎著說:爹呀,娘不知咋的暈過去了,現在正醫院搶救呢,你帶大虱子快回來吧!

    老宋聽著如驚天霹靂,說,回去又能咋的,還得錢算數,你在家照顧好你娘,我們把手裏的三萬來塊錢全匯過去,不夠再說。

    老宋和大虱子趕緊把活幹,恨不得一天就把十天的活幹完。勞累了一天,晚上還沒來得及吃飯,兒媳又打來了電話:醫生說娘的病得開刀做手術,得讓當家的人簽字。

    老宋說,你簽就行了。

    兒媳說,可手術費不夠,醫生說要7萬塊錢。時間最多拖兩天。

    老宋最後說了句,錢的事,我想辦法。

    第二天,老宋帶大虱子東奔西走找熟人找老板借錢,一共湊了不到兩萬塊錢。大虱子說,爹,咱不行就像電視裏演的,搶銀行,搶運鈔車,搶黃金,搶……

    老宋在大虱子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咱絕不幹犯法的事。老宋一連抽了幾根煙,無奈地說,看來咱們隻有乞討了。”

    講到這裏,浪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大虱子?老宋?哈哈,老土,你這是從哪裏聽到的故事,哪有給自己孩子取名叫大虱子的,真是搞笑,還有,他們要去幹什麽?去乞討?乞討能掙大錢嗎?”

    老土說:“老哥,你能不能別打岔,你要是打岔,那我就不說了,由你來說,怎麽樣?”

    浪四說:“你繼續,繼續,還是你繼續講吧,我洗耳恭聽!”

    老土繼續講故事,他說道:“那個……啊……哎呀,老哥,看被你這麽一打岔,我都不知道自己說到哪裏了!”

    楊衫這時候說:“你講到老宋說,要去乞討!”

    老土說:“對對,乞討!老宋於是找來白布,用紅墨水在布上寫了自己的困難,然後帶著大虱子來到火車站附近人多的地方,跪下來哭喊可憐。

    但是這裏的,生意,不好做,乞討的人類別不少,有少胳膊少腿的,有背著殘疾兒童的,有抬著重病號的,甚至還有帶連體人的,一個比一個可憐。

    到了淩晨沒人時候,老宋和大虱子嗓子都喊沙啞了,而錢罐子卻隻有不到70塊錢。這時,抱著嬰兒的婦女從旁邊收攤走過,隻見她提了滿滿一皮包錢。那婦女衝老宋搖搖頭一笑而過。

    老宋悟出一個道理,想幹好乞討,必須可憐的有特色,越引人越有市場。”

    浪四有感慨了,說道:“看來,幹哪一行,都不容易啊,乞討也有發財的,也有不像樣的,孫子說的那句話,很對,同行不同利啊!”

    老土差點沒有被自己的唾沫噎死,他咳嗽兩聲,說:“老哥,你有沒有搞錯,還是你是故意搞錯,來逗大家笑的?孫子是古代人,而且還是個軍事家,他所說的名言,都是軍事裏麵的,同行不同利,這不是孫子說的。”

    浪四問:“那你說,同行不同利,這句話,是誰說的?”

    老土說:“這個……這個……這個就像是諺語,就像我們平時都愛說,俗話說什麽的什麽的,就是這樣。”

    浪四還想爭辯什麽,楊衫說:“好了好了,別爭那句話誰說的了,還講不講故事,還聽不聽故事?”

    浪四說:“老土,你繼續。”

    老土說:“好,我繼續,我講到哪裏了?”

    楊衫提醒:“你講到老宋悟出了一個道理。”

    老土說:“對,老宋悟出了一個道理,必須要引人注意,於是,老宋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了個點子。天亮後,老宋買了台二手小推車,大虱子滿臉唾沫蜷縮在小推車裏。

    老宋推著車一路高歌來到廣場,他唱道:嘿誒,兒子得了一場怪病嘿真奇怪,隻能一直不停唱歌嘿不能停,如果我不給他唱歌,他就口吐白沫抖耶……

    這一下子,圍過來不少人。老宋假裝咳嗽停止唱歌,隻見大虱子口吐唾沫全身打顫。老宋跪下向大家求救:大家幫幫忙,我嗓子疼一時唱不了。

    這時,有個好心人挺身而出,唱道:嘿誒,你的兒子真是怪耶,嘿真是怪,我們不能隻看不管耶一定管……

    歌聲一起,大虱子就安靜了。後來,不停的有好心人接歌,不停的有好心人捐錢,都一百一百的,一直到深夜大虱子睡著才開始人散。

    老宋估算,今天收獲能有三四萬,加上借來的兩萬和之前匯回去的三萬,手術費足夠了。

    就在老宋推車準備走人的時候,一輛寶馬車停了過來,下來三個自稱丐幫的大漢,要老宋把錢交出來當入幫費。老宋和顏說隻幹一天,那人指著老宋鼻子說:以後不能讓我再看見你乞討,不然就得讓你們都殘了,拿一萬出來你們走吧!

    老宋交出一萬塊錢,推上大虱子灰溜溜的回去了。最後一點錢,竟賺了三萬多。

    第二天,老宋給兒媳匯過去五萬塊錢,電話裏囑咐兒媳一定要照顧好病人。

    老宋和大虱子回歸本行,在廠子加緊幹活。慢慢的把欠的錢還上了。

    眼看就要到八月十五了,老宋跟大虱子說:這回咱倆回趟家,看看你娘。

    當爺倆來到火車站買好火車票時,兒媳突然打來了電話,兒媳哭著說:爹呀,不得了啊,你們快回來吧,娘她這回真的住院了!

    老宋一時懵了,什麽叫真的住院了?

    兒媳不得不把真相說出來。原來,兒媳之前電話裏說的娘住院是假的,是她們想老宋和大虱子了,但老宋帶著大虱子已經兩年沒回家了,隻知道賺錢賺錢再賺錢。八月十五快到了,但那爺倆沒有回家的意思。無奈,婆婆讓兒媳打電話說謊。

    打完第一個電話,老宋沒有回家的意思,婆婆就讓打第二個電話,她想,手術費說高點,掙不來錢就一定會回來,沒想到,老宋竟掙了大錢。婆婆一時就把想念拋到一邊,拿著手裏的八萬塊錢全給了“投資公司”放高利貸。

    結果,投資公司的老板卷款跑了,婆婆血壓衝高,昏迷進醫院,現在真的需要動手術。

    聽著站台的廣播,火車即將進站,大虱子問:爹,咱還回家嗎?

    老宋說:手裏沒錢,回去有什麽用。咱現在,必須得再掙回大錢。

    老宋猛吸幾口煙,看見街頭有賣藝的。對大虱子說:咱買套音響話筒設備,咱也賣藝,到時候我唱歌,你就跳脫衣舞吧。

    大虱子兩眼含著淚說:爹……俺還年輕……要不……我唱你跳咋樣?

    老宋楞了楞,慢慢說:行,我老了,我不講臉,我跳,我跳!”

    講到這裏,老土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故事,講完了。”

    楊衫聽完後,心裏居然有一絲酸楚,可浪四哈哈笑的很嗨,他說:“真滑稽,有點像小電影,老宋也真的挺逗的,是不是,小山羊?”

    楊衫說:“我倒沒有覺得老宋有多逗,最後老宋說的那句話,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心酸無奈?”

    浪四還想說什麽,忽然眼光一亮,指著楊衫的身後,說:“來車了!老土,快去攔車!”(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