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風古神情微凜，他剛才居然沒有感覺到這些屍鬼的存在。

    屍鬼們看著敖風古，突然發出一陣興奮的喊聲，“食物！食物！”

    敖風古沒有理會這些興奮的屍鬼，直接說道，“帶我去見鬼祖。”

    骨獸上的屍鬼微微一愣，怒道：“鬼祖大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然而正在這時，地麵突然凸起一個大包，一隻巨手探出，巨大的屍鬼鑽出地麵，它身高在十米開外，身上的肉明顯來自不同生物，由粗布麻線一塊塊縫製起來。

    巨型屍鬼喉嚨裏發出粗獷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說什麽，然而屍鬼們亢奮的喊著“食物”，敖風古根本聽不清那巨大屍鬼在說什麽。

    巨型屍鬼氣的一跺腳，直接將七八隻屍鬼踩死。

    所有屍鬼都安靜了下來。

    “鬼祖大人要見他。”巨型屍鬼指著敖風古。

    骨獸上的屍鬼幹枯的臉動了動，掉下腐爛的皮屑。

    半個時辰後，敖風古見到了鬼祖。

    世人追求永生，而真正算得上永生的人，隻有三個：歸萊大帝、凰主和眼前這人。

    歸萊大帝曾說，於修行一事而言，活的越久，越有優勢。

    所以，活了無數年的鬼祖，自然很強大，雖然可能打不過凰主，但至少應該是和凰主同一級別的存在。

    “我不想見你。”

    鬼祖的聲音很嘶啞，像是千年墳墓裏穿過的陰風。

    敖風古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鬼祖繼續說道，“但看在大帝的麵子上，我還是決定見你一麵。”

    敖風古正要感謝，鬼祖就再次說道，“我不是凰主的對手，所以我不會幫你。”

    敖風古微愣。

    他沒想到鬼祖知道自己的來意，更沒想到對方會拒絕的這麽直接。

    他在寒冷的極北冰原上飛了整整十天，曆經千辛萬苦，便是想要勸說鬼祖和武院聯盟，對抗凰主。

    也隻有這樣，人族才有勝利的可能。

    然而鬼祖根本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不能說話，如何勸說？

    敖風古看著鬼祖，感覺像是麵對著一麵冰冷的牆。

    鬼祖沉默片刻，說道：“趁我現在還能忍得住，你走吧。”

    有風起，穿過廣袤無邊的極北冰原。

    敖風古覺得有點冷，於是裹了裹衣衫，但那種寒意依然讓他打了個冷顫，他這才發現，那種冰冷的感覺不是來自這道北風，而是來自麵前的鬼祖。

    鬼祖是屍鬼族的祖先，活了無數年，體內積攢了無數陰煞之氣，和他呆久了，便會被陰煞之氣侵入體內。

    沉默片刻，敖風古還是開口說道：“我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

    鬼祖沒有回答，沒有回答，便是否定，他甚至連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足見態度之堅決。

    敖風古拱了拱手，算是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剛走出去幾步，他突然說道：“三人之中，你才是最怕死的那個。”

    鬼祖萬年不變的僵屍臉微微抖動，卻仍然沒有說話。

    敖風古走出帳篷，無數的屍鬼都看著他，眼中充滿了貪婪之色，甚至有不少屍鬼情不自禁的咽著口水。

    普通的屍鬼幾乎沒有智力，完全依靠本能行事，但對於鬼祖的敬畏是與生俱來的，感受到鬼祖的意誌，所有屍鬼，都壓製住了將敖風古生死活剝的衝動，讓開了道路。

    敖風古麵南而行，屍鬼族如同潮水般退向兩旁。

    鬼祖走出帳篷，看向在冰原上漸行漸遠的那個年輕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久之後，才自言自語說道：“大帝將武樹交給你，實在是暴殄天物。”

    半個月後，敖風古回到了武帝山。

    到了盛夏時節，武院學生換上了薄薄的短衫，少女們露出光潔的胳膊和長腿，像一朵朵盛開的花，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敖風古坐在池塘邊，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水麵。

    池塘裏荷葉連連，開滿了荷花，空氣中有淡淡的荷花清香。

    一片荷葉緩緩飄了過來，突然冒出水麵，露出一張虎頭虎腦的臉。

    頂著荷葉的阿蠻噘著嘴，噴出一口水柱，看著敖風古，笑嗬嗬說道：“小師叔，下來玩啊。”

    敖風古依然在發呆，沒有半點反應。一葉扁舟蕩開荷葉，淩波櫻伸手抓住阿蠻的脖子，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丟在身後的小船上。

    阿蠻一看是大師娘，縮了縮脖子，立刻就老實起來。

    淩波櫻看著敖風古，感受著他身上急劇變弱的氣息，歎了口氣。

    武道一途如登山，越到後麵越艱難，而九星到帝級的那道門檻，難如登天，所以又稱為大登天。

    一旦跨過那道門檻，便從地上到天上，俯瞰芸芸眾生。

    而敖風古現在，卻是從人帝境界直接往九星跌落。

    登天很難，從天上跌落下來，卻很容易，甚至無法阻擋。

    體內的武樹上，那豔麗武花，正一朵朵凋零飄落。

    武花入武田，化作泥土塵埃，消散無形。

    池塘中荷花開的正盛，敖風古武田空間裏，卻一片花落淒慘景象。

    隨著武花凋落，他的境界也從人帝跌落到九星。

    那些天地法則組成的世界，也從他的視野中消失。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還不是境界的跌落，而是那種失落感。

    已經習慣了站在雲端看廣闊的大好河山，現在卻隻能站在泥土中看著一草一木。

    像是有一扇門，將他和另一個熟悉的廣闊世界隔絕開來。

    兩隻光潔微涼的手伸了過來，從身後將他抱住。

    “你還有我，還有孩子。”凰冰羽靠在敖風古肩頭，輕聲呢喃。

    感受著凰冰羽的氣息，敖風古才終於不再那麽失落。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凰冰羽突然說道。

    敖風古微微一愣。

    “若是你當初不來救我，”凰冰羽輕聲說著，“便不會逃進龍淵閣，也不會被凰主毀掉武樹。”

    當初她因為殘龍的事情，被裁決神宮認定為凰族叛徒，關在神樹天牢，敖風古孤身上昆侖，將她救出，兩人逃亡到龍淵閣，卻不料這一切都在凰主的算計之中。

    凰主想要搶奪菩提古木，敖風古奮力反擊，卻被凰主所傷，毀了武樹，之後才有了這一係列的事情。

    “若是沒有我，你何至於淪落到這種境地。”凰冰羽眼神黯然，深深自責。

    敖風古轉過身，直視著凰冰羽那雙秋水般的雙眸，語氣堅定說道：“我不允許你說這種話，你是我的女人，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會去救你。”

    凰冰羽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名男子，咬著牙，重重的點了點頭，撲進他懷裏。

    小船上，阿蠻直勾勾看著擁抱的兩人，“小師叔他們在幹什麽啊？”

    淩波櫻擋住他的視線，“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阿蠻吐了吐舌頭，“那小師娘什麽時候生弟弟啊？”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淩波櫻拿著竹篙在小男孩兒腦袋上敲了一記。

    阿蠻想哭又不敢哭，在後山裏，阿蠻最怕的就是淩波櫻，隻能憋著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