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果然還是要學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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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上一次的文海自駕行不同,這一次李崢開車,無論是心態還是車技都穩了許多。

    因為他知道,整條高速上,沒人的車能撞得過他的。

    一邊開車,還一邊指向後備箱。

    “那邊還有gps定位,我們如果在山裏翻車了,救援隊可以很容易找到。”

    “此外還有一周的儲備糧、應急醫療包、管製邊緣的刀具和小型淨水裝置。”

    “理論上,我們隻需要淨化自己身體排出的水分就可以活很久。”

    “有關昆蟲和野生蘑菇的食用指南我也看過了,穩的。”

    “唔……”林逾靜聽得愈發恐懼起來,“我們到底是去霧山,還是橫跨塔克拉瑪幹……”

    “有備無患嘛。”李崢笑道,“這大概就是一家之主的覺悟吧。”

    林逾靜回過頭去,看到各種大包小包的應急物資,雖然很過分,但還是搖頭一笑:“不過,你確實用心了啊,我以為你會帶一車卷子呢……”

    李崢眼兒一瞪,聽得險些踩刹車:“早說啊,現在掉頭打印卷子去自習室還來得及。”

    “唉……”林逾靜無奈歎道,“果然還是在勉強自己……其實我都行,做卷子和去野營都可以。”

    “???”李崢神色一緊,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基於“女人說話反聽”的原則,她應該是有明確意向的。

    如此推測的話,毫無疑問——

    這是一個陷阱!

    “說好了野營,就要野營。”李崢厲聲道,“我喜歡野營。”

    “真的不用強迫自己。”林逾靜歇倚在車窗上,隨手點起玻璃,唔唔一歎。

    李崢也是心下一涼。

    什麽情況,情緒如此低落?

    這也是陷阱麽?

    權衡一番後,李崢才試探性開口:“你如果不舒服……要不我們不玩這麽大,隨便找個地方放鬆放鬆?”

    “沒事。”

    沒事?

    女人,不存在沒事的。

    她們的存在本就是事兒。

    李崢想了想,決定賭一把。

    因為有車輛安全性的保證,他人生頭一次,選擇了單手扶方向盤,右手默默地搭在了林逾靜身上。

    林逾靜一個抽縮,唔了一聲,但也沒把他拍走。

    李崢這可就穩了,一麵擼一麵隨口笑道:“有啥煩惱就說唄,是課太簡單了還是老師講得太慢了?”

    “是專業的事情……”林逾靜又是唔唔一歎,“天文學……有點無事可做的感覺……”

    “不是有很多大的天文項目麽?”

    “都要等,還要等很久,望遠鏡和天文衛星就算建成了,也還要等很久積累數據,之後再從中找出值得研究的部分。”林逾靜呆望著天空道,“雖然討厭出國,但有的時候,真想看看旅行者一號傳回來了什麽啊……”

    李崢稍作思索後,逐漸又回歸了雙手扶方向盤的狀態。

    “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

    “鑒於我國天文望遠鏡與歐美差出一兩個代際的差距,你將來所能接觸到的天文數據也會極其有限,甚至說都是歐美天文學家半個世紀前研究過的東西。”

    “至於新一代的大型望遠鏡,我們的項目雖然已經上馬,但距離能研究出一些東西,可能還有10年的距離。”

    “嗯。”林逾靜點頭道,“很長一段時間內,我能接觸到的觀測數據,反倒不如nasa和歐洲天文台公布出來的有吸引力。”

    “所以你最近連飯都不跟我吃,就一直在煩惱這個?”

    “沒啊,我一直在學習。”

    這就顯得很敷衍了。

    但李崢有辦法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敷衍。

    學輪眼——卍解!

    【林逾靜】

    【學力:2268】

    作為對比,李崢自己經曆了這周後半段的狂學,學力也不過是4327而已。

    這個進步已經很誇張了。

    “唔……”李崢開著車有些發顫,“黃二以後,你的學習強度我有點不適應啊。”

    “那你知道為什麽嘛?”林逾靜扭頭看著李崢傻笑道。

    “哈,我就知道。”李崢興奮抬眉,“你終於也喜歡上學習了啊。”

    “唔……”林逾靜艱難地揉了揉腦門。

    原因當然不是她喜歡學習……

    而是她喜歡的李崢喜歡學習。

    她隻是不想差太遠,從齊頭並進,逐漸變成被李崢哄著玩罷了。

    那……

    那不就成第二個張小可了嗎!

    林逾靜本來比較低沉的情緒,又被這個給激起來了,有些生氣地扭向窗外:“我警告你,永遠不要哄我。”

    “唉?聊得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說這個了?”

    “就是不許哄!”林逾靜扭頭瞪眼。

    “好好好,不哄不哄,不氣不氣。”

    “你這就是在哄。”林逾靜瞬間找回了叫囂揮拳的感覺,“狗狗才要哄。”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李崢啼笑皆非,“好好好,我反過來……你愛咋咋地,我學我的,與你無關。”

    “唔,這就對了。”林逾靜這才滿意點頭。

    李崢還從未見過這種要求,這個層數已經超越自己情商的極限了。

    不過,似乎這樣顯得自己地位很高的樣子。

    那就這樣吧。

    還是聊學習開心一些。

    李崢轉而問道:“話說我最近集中學習了一下凝聚態方麵的事情,你們學到了麽?”

    “???”林逾靜驚道,“我最近剛好也在學這個。”

    果然,還是學習快樂啊!

    去你娘的感情,今後我們隻聊學習。

    李崢這可就來興致了:“你學到什麽程度了?”

    “普通的研究生狀態吧。”

    李崢聞言大笑:“啊哈,這你就不行了,我起碼是優秀的研究生。”

    “我是自謙。”

    “學習上不存在自謙,你就是不自信。”

    “掉頭!取卷子去!”

    “別急。”李崢嗬嗬一笑,“帶了,我出去過夜,卷子能不帶麽?”

    “就知道!”

    “鬥題還是晚點再說吧,”李崢又問道,“學下來以後,我對前沿科學有了新的理解。”

    “!!!”林逾靜好像被戳中了一樣,瞬間滿麵光彩地比劃起來。

    “就是這樣,上大學之前,我一直以為越到前沿,隨著專業的細分,各個領域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誰知道恰恰相反。”

    “前沿科學的部分恰恰是各個學科重新交匯的路口。”

    “之前粗分的物理、化學、生物,反而在每個領域都重新組合起來。”

    “比如你剛剛搞的電鏡,就是物理學家發明的用於生物研究的設備,結果化學竟然也很好用。”

    “凝聚態也是,有大量的化學和材料學內容。”

    “就感覺是各個領域的精英,走到無路可走,突然開始互相串門了。”

    “100%同感。”李崢也振奮道,“凝聚態我本來以為是個多難的東西,結果學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順利,現在想想就是學科大雜燴啊。”

    事實上,凝聚態的具體內容並沒有它的名字本身這麽高大上。

    大約相當於“固體物理+材料學+物理化學+化學物理”。

    本質上還是研究物質結構與性質。

    落實到應用上主要還是集中在材料方麵。

    也許隻是為了與那幾個看上去很土的專業進行區分,才取了這麽個高大帥氣有物理味兒的名字。

    客觀上來說,全世界搞物理的人,70%都在搞凝聚態。

    原因無它,這個有應用價值,好拿經費也容易出成果。

    同時,這個看上去“髒髒的”專業,最終也成為了大多數“誌在統一場論的物理天才”的最終歸宿。

    李崢和林逾靜則相對更單純一些,理論物理固然是聖杯,但他們也沒有過於執迷,何況這種事執迷了也沒有用。

    不知不覺,他們也都成為了“撒大網型選手”。

    這一路的氛圍也從“感情磨合”瞬間過渡到“學習探討”。

    談起凝聚態,這就很快扯到其中最熱門的“拓撲材料”方麵了。

    如果凝聚態的概念常人還能勉強理解,那理解拓撲幾乎是不可能了,它本身就是艱澀的高等數學概念。

    但身為堅持“費曼學習法”的李崢,他對自己的要求是很高的。

    對他來說,吃透一個概念的終極標準是——

    能在50個字以內,解釋給劉新。

    上至廣義相對論,下至俄羅斯小學微積分。

    當然,基於劉新的知識結構,這類解釋總是要忽略一些嚴謹性,用一些接地氣的比喻。

    比如拓撲材料,翻譯給劉新的話,就隻能粗暴地成為“耐艸材料”了。

    所謂耐艸材料,就是你不管怎麽扭曲它,撕扯它,凍它燙它電擊它,它的性質都能完美如初,沒有一絲改變。

    理論上,甚至你可以將它的原子排成一條一維直線,它的本質卻可以依舊與最初無二。

    可以說是一種量子味兒很濃的宏觀展現了。

    前沿就是這樣,本來已經是材料學、物理、化學的多人運動了,然而精細到拓撲材料這裏,就連量子物理也興致勃勃參與了進來。

    ……

    霧山腳下的停車場,當李崢停穩車子的時候,已是大汗淋漓。

    並不是開車累,而是聊的爽。

    果然,學習才是最極致的享受。

    與學院裏的人一起研究固然開心,但那個節奏還是太老年了,哪有跟靜靜碰撞香啊。

    同樣,林逾靜也重新體會到了高中時薄汗透輕衫的窒息感。

    大學之所以平淡而無聊……

    原來隻是因為渣味兒不夠!

    “果然啊……我們搞錯了。”李崢關上發動機,振振點頭,“男女朋友那一套去死吧……學習,我果然還是隻想和你一起學習。”

    “唔!”林逾靜壞到了失語狀態,“別停,該說石墨烯超導了。”

    聽到石墨烯這個詞,李崢眉頭一皺。

    “哦哈!”林逾靜卻是眉色一揚,“袁園第二?”

    “閉嘴……”

    “哈哈哈哈!”林逾靜捂嘴狂笑,“袁園二世,袁園接班人,純國產袁園……”

    “好玩麽?”

    “特別好玩。”

    沒辦法……

    說到物理學中的,凝聚態中的,拓撲材料中的,超導拓撲材料中的,石墨烯。

    就繞不開袁園這位少年天才。

    相對於李崢,他更加根正苗紅,出身於科大少年班,成名於加州伯克利。

    當李崢橫空出世的時候,媒體很自然地會拿他對飆22歲即登上《nature》的袁園。

    李崢本人當然也很尊重他,隻是一天到晚被稱為xx第二就會很吐。

    非說的話,他寧願被叫李毅二世。

    不虧,而且隱隱顯露出一股霸氣。

    二人就這麽一麵聊著石墨烯,一麵背包登山。

    這對旁邊本來齊齊整整出行、快快樂樂出行的三口之家們,無疑又是一次心情上的重創。

    “沒人比我更懂石墨烯。”

    “說你是袁園第二你還來勁了,那你告訴我石墨烯的一維結構體現是什麽?

    “納米管。”

    “零維。”

    “泰勒烯。”

    “三維?”

    “三維……石墨烯的三維是什麽?”

    “石墨啊,渣渣!”

    “媽的……竟然輸在這麽無聊的問題上……那你能說出三種石墨烯的製備方法麽?”

    “化學氣相沉積法、機械剝離法、分子組裝法,這種問題太笨了,渣渣。你現在腦補一下石墨烯的六角蜂窩結構,設其中兩個碳原子之間的距離為a,立刻心算出它的二維倒格矢。”

    “等等,這個我得停下來瞪個眼……嗯a/2()。既然你將水平拔高到這裏,我們不妨討論一下fermi能級吧……”

    本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看著這樣兩個人飛速掠過。

    不知不覺,就內卷了起來。

    “你瞅瞅人家,跟你差不多歲數……你上學都學什麽了?”

    “語……語文……”

    “背一個《長恨歌》。”

    “啊?有這個嗎?”

    這一路,如飛雲掠日,旁人根本看不清二人,隻聽到“緊束縛模型”、“i-v曲線”一類去你馬的名詞,便被甩在腦後。

    登頂之時,二人已將凝聚態盤了個通透。

    雖然沒有合影的意思,但還是走到了立著海拔石碑的山頂製高點。

    透徹淋漓,就有種呐喊的**。

    李崢也不管不顧,這便對著群山,開始大喘氣。

    “別別別!”林逾靜緊張地看向周圍,“不要在這裏喊奇怪的話……”

    “誒,是非常正經的話。”李崢一吸牟足,魔性大發地衝著群山大吼——

    “林逾靜,我想和你一起研究課題!!!妙不妙啊!!!”

    畢竟是一位體質強者,這一吼中氣十足,回聲嘹亮。

    直把周圍的人都聽傻了。

    這踏馬是什麽?

    究極直男學霸的自殺性表白?

    這本來應該很羞恥,林逾靜卻被莫名點燃了。

    在李崢的推搡之下,對著群山廓著手,使勁擠著眼睛唔唔回應。

    “妙啊!凝聚態妙啊!!”

    周圍人都癱坐了下來。

    這是……一對文曲星,隕落成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