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八章

字數:5523   加入書籤

A+A-




    此為防盜章  也說不清是什麽緣由, 他的身子的確是好轉了許多。

    自打滄笙化形之後, 清醒的時間漸多, 處著處著,自然同虞淮愈發的親近了,而後她便發覺了自個一個很大的毛病。

    一回車馬路過景安鎮, 滄笙在大家都在酒家睡下的時候, 偷偷溜上街買了碗冰鎮過的甜碗子捧回了屋, 正巧給虞淮瞧見。原本話不多的人,接連問了她三回這是什麽, 而後默默然將她瞧著……

    中間的心路曆程全然沒有記憶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兩個人已然捧著碗, 在灌滿涼風的天井處搬了把凳子對坐著。滄笙眸光安逸飄散,賞花、賞月、賞美人, 冰甜冰甜的果汁化在舌尖,有種道不出的幸福感。

    不出一刻鍾吃盡了, 手裏的瓷碗還殘留著冰涼的觸感, 冷風一度, 叫她打了個寒戰,腦子也一瞬通透了。回神一般,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般指著虞淮手中幹幹淨淨的瓷碗, 顫巍巍, “這, 這是我給你吃的嘛?”

    虞淮點頭,不懂她何以態度急轉,眼神裏並著三分的無辜。

    滄笙痛心疾首,她適才是給什麽迷了心竅?

    “走吧,回屋了。”

    這一夜,滄笙都沒合眼。坐在床邊上一手撐著頭,一手伸到虞淮的被子裏頭握住他的手,就這麽熬了一夜。

    隔日晨起,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一番,見人麵色紅潤有光澤,風姿更勝往日三分。最重要的是竟沒有染上風寒,寬下心來。這簡直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之餘,滄笙不大樂意了:“我反正就是個沒原則的人,你再不許那樣看著我。這身子的情況你不是不清楚,所以你以後就自個克製一點,可別指望我拒絕你,你這樣做是不負責任的!”

    虞淮半椅在床榻上,冷清矜貴的人,一旦放下了與生俱來的疏離,歉意並著討好地笑起來,便叫人一點招的沒有:“是我的不好,往後定會克製的。昨夜辛苦你費神焐我了。”他稍稍歪著頭,不同於她刻意板起臉的不悅,略帶開心地瞧著她,“可是滄笙,我生來這十五年,還是頭一回吃冰鎮的東西。”

    他的眉眼生得清雋漂亮,不留神瞅上一會,格外地能撼動人底線。滄笙的原則再一次被他顛倒了,默了默:“那你覺得好吃嗎?”

    “很好。”

    滄笙眯眼,樂了,義薄雲天:“那等你身子養好了,我就再給你買來吃!”

    ……

    等一行人回到了虞府,虞淮的日子便不像在九靈山、隻有老夫人在身邊時那麽好過了。

    東院還是荒涼寂靜的模樣,院中的草葉都有陣子沒人修剪了。滄笙閑著沒事做,便在虞淮曬太陽小憩的時候抄了把剪子肆意揮灑。

    修整出來的模樣她自個很是滿意,旁人大多不能欣賞,七零八落的花兒也不知是招誰惹誰了,要麽歪歪扭扭被遮掩在雜草從中,要麽淒淒涼涼躺在泥土地上。獨有虞淮格外捧場,誇讚道:“很別致。”

    滄笙就知道,這世間唯有虞淮是她的伯樂。畢竟繁花錦簇哪裏都有,精心設計修剪的造型可不那麽多見。

    然後她才知道,自個哢嚓一剪刀剪去的花株多是名貴的珍品。府中的下人們一見東院這狼藉的模樣都嚇傻了,紛紛跪下自證清白。

    滄笙也嚇著了,她曉得“名貴”是個燒錢的詞,而錢對於凡人而言是格外重要的東西。她躲在屏風後頭,等人走後,愣著眼問虞淮:“我是不是闖禍了?”

    虞淮眼都沒抬:“沒有啊。”

    “是嗎?”

    虞淮翻了翻書頁,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這事後來再傳到了華夫人的耳中,她將東院的一一提去問了,愈問愈是奇怪。花雖名貴,但沒損壞到根莖,隻是修整出來的模樣醜了些,損失不至於太大。這東院都是她的人,調教得如何她自己心裏極清楚,沒人幹得出這事兒來,更沒人認錯,難道還是憑空出來的一個人,做了這等的惡作劇不成?

    然人死活查不出來,這事隻得作罷,華夫人覺著微妙,便將這小事擱心裏頭了。

    ……

    虞淮出門的時刻更少了,即便偶爾會有老夫人安排幾個人需要出去見見,大多也不會走遠。

    滄笙有時被悶得無聊,便會自個溜上街走走。

    她悟性極高,從起初懵懂絲毫不懂凡人規矩,到如今在外麵買些玩物還能同人討價還價一番,攏共也不過花了四個多月,性子也漸漸沉穩了些。虞淮沒太束著她,任由她一日出去一兩個時辰,這樣的行程,幾乎都成了兩人的默契。

    ……

    這日,華夫人得了消息說虞生要回府,早早起了給兒子準備喜食的糕點。從庖房中出來便聽得下頭的人稟報到虞生已經到了,喜不自勝出去相迎。

    到底是從肚子裏頭摘出來的肉,華夫人隔得遠遠的將人立著的模樣一瞧,便敏感地察覺到了些不對,從下人手中接過托盤,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虞生站在屋簷下,雙目望著地麵的陰影發呆,聽人的腳步聲響起才抬起頭,整個人都有點木,半點沒了當初中舉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娘。”

    “這是怎麽了?”華夫人放下托盤,著緊將他瞧著,“可是出什麽事了?”

    虞生見華夫人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搖了搖頭。娘雖然親,可他深知自個的娘是什麽樣的人,朝中的事同她說並沒半點用處:“父親還未從北方回來嗎?”

    “一月前回來過一趟,待了沒兩日又走了。“華夫人見他不肯開口,心裏也猜到什麽,“可是朝中的事不順坦?”

    虞生臉色發白,還是點了點頭。

    華夫人這樣的女人,夫君和兒子就是她的天地,如今他的引以為傲的兒子露出肅然倉惶的模樣,她自然更惶恐,六神無主,不留神便說出了心底話:“我曉得你有事不便同我這個婦道人家說,要不然你去問一下虞淮吧,他說不準有法子……“

    “娘!”虞生陰鬱著一張臉打斷她的話,“虞淮比我還小,又從沒進過朝堂,我哪裏需要他來教!”

    虞淮年紀雖輕,虞老爺常年在外,除卻老夫人會插手管理家中事務,從前虞家的生意賬目都是從他手中過的,分毫不曾出過差錯。

    雖然嘴上從不肯承認,但無論是華夫人還是虞生對於虞淮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敬畏。風平浪靜時覺得他的影子生得太過高大,阻礙了自己的光芒萬丈徒生妒恨,正遇上風浪了又會倉皇失措,想要躲在他的影子之下。

    可過往是過往,如今虞生以為自己今非昔比,戴上了探花郎的花冠,便不能生活在旁人的陰影下。在外頭受了挫,她娘覺得是一家人無所謂,可他卻死都不肯拉下這個麵子。

    華夫人見他盛怒,怯了再勸的心思,心裏還是著急:“可娘也沒主意啊。”頓一頓,“或者你還是同娘說一說,如今老夫人去了佛堂並不見人,到時候我再幫你問問她?”

    虞生木然靜立了良久,實在是找不到商量的人了,如實道:“娘,我可能要隨軍去邊關了。”

    華夫人倒抽一口氣,一瞬癱坐在椅上。

    ……

    因為自幼聰慧,卻又一直被小兩歲的弟弟壓了一頭,虞生骨子裏矛盾地結合著強烈的自卑與自負。在中舉之前,自卑占了上風,中舉之後便是全然的自負了。

    他一朝躍入龍門,意氣風發,以為名利都被他踩在了腳下,自恃聰明地與官場老手玩心眼權術,謙遜浮在麵上,不屑藏在麵後。這點不入流、自作聰明的小手段,最終的結果便就將自己賠了進去,在不知情的境況下得罪了一幹老臣。

    足足三個月,虞生才後知後覺被諸臣排斥,就連當初對他青睞有加、舉薦他入仕的大學士都開始對他頗有微詞。虞生回來向老夫人請教,老夫人揮揮手,給他撥了二十萬兩紋銀,拿錢籠絡回來一筐虛妄的人心。

    虞生也知道這回是吃了個虧是勉強用錢補上的,可他並不反思自個的過錯,反覺是人家看不起他背後沒有支撐,改作一心想攀上手握兵權的安陽王。

    華夫人愁雲慘霧,以為定然會被分到最差的店鋪,沒想到虞淮心胸寬廣,給的是最好的黃金地段的鋪子。此事之後,華夫人對虞淮有了改觀,他沒有報複苛責的意思,她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和弱小,原來屈居人下也有活路,爭不過,便服軟罷。

    直待後來,隻因她對滄笙的苛責,虞淮便削減了虞生店鋪的利潤。這樣的舉措是給她施壓,猶如一個上位者隨意掌控著她的命脈,一絲憐憫也沒有。她起不了掙紮的心思,更懼怕他的報複,自發對滄笙敬而遠之了。

    ……

    虞淮心若深海難以揣測,相比較而言,還是滄笙好接觸。華夫人有意讓兒媳周禾與滄笙多交流,她的麵貌洗不白了,下一代人關係融洽才是長久之計。

    滄笙向來不拒絕與人交往,周禾同她說過幾次想要學刺繡,她得空在暖閣繡圖的時候便差人喚她過來。

    晚秋的日子天氣一日比一日涼,昨夜下了整夜的雨,有初冬的痕跡。暖閣的窗子沒關,隻一會初學者便沒了耐心,捂著手說冷。周禾之前就會刺繡,隻是沒有派係,是家裏的長輩教的,實用為主,難登大雅。

    滄笙費了心思去教,但周禾更想同她聊天,誇一誇她的衣飾多麽多麽有品位,妝容多麽的精致,針線一放下便擱置了。滄笙有些挫敗,不好學的學生就是這樣讓老師心裏頭難受的。

    她漸漸沒了興致,周禾看出來了,起身去說要給她添置些糕點來,吃一些提神。回來一看,人躺在軟榻上,似乎是睡著了。

    周禾起初是愣了愣,將糕點放下,輕輕喚她:“姐姐這是睡了嗎?天兒涼,你要是困了便回房躺會子吧。”喚了幾聲,沒人回應,隻以為人睡得沉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