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肖家譯提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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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家譯下課後,習慣性地在衣袋裏摸摸,摸出一盒藥片,草珊瑚含片,這是早餐時為任葦買的。他上午的課上完了,反正沒事,把藥片給她送過去吧。
    任葦不在辦公室,他把藥盒放在她的桌上,她對麵的女老師對肖家譯說,您請坐,任老師去校長辦公室簽合同了。
    他聽田真真聊起過,國際部新來的校長年輕有為,才貌雙全,學富五車,穩重踏實,是田真真男友姚小帆的胞哥,名叫姚一帆,剛從國外留學歸來不久,姚程東先生意欲重點將其培養,委以重任,將來把管理國際部的重擔交給他。
    謝過女老師,肖家譯退了出來,往校長辦公室走去,上樓轉了兩個彎,他來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口,門半掩,他不好貿然而入,隻好在門口站著四下打量,不經意地,他從門縫裏看到了屋內的一切。
    倏地,他驚呆了:一個年青的男人正擁著任葦,他的頭貼在她的耳邊。這個男人深情款款地說:“任葦,當年大學校園一別,你就從我的世界蒸發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今天,你站在我麵前,我感覺是在做夢一般。”此時,肖家譯明白了,這個男人就是姚一帆。怎麽,他們二人是大學同學?
    從姚一帆的擁抱裏,任葦感受到了無邊的愛意,她相信他的話語是真誠的,但她心裏的結一直沒打開,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不會淪落如此地步,所有繽紛慌亂的往事,一起湧在眼前,積壓在心頭的萬語千言,此時,終於找到發泄口。
    麵對曾經的愛人,她心如刀絞,發出了一連串的詰問:“當初,我在老家苦苦等你,你怎麽杳無音信?由於你的音訊全無,我在接你的路途中,侄子果果因為我的失手而夭折,被迫無奈,我帶著奶奶和侄女葉葉四處流浪,最後輾轉來到春雨學校,起初做清潔工,後來,經同學的介紹做了生活老師,因為收入菲薄,我供不起葉葉讀書,把她送人了,奶奶生病因沒錢醫治而去世。這一切,都是因你而間接造成的。”
    姚一帆看到眼前女孩傷心的模樣,連忙解釋:“任葦,請聽我說。那天,我備好禮物準備去你家,卻在武昌長途汽車站遇上了小偷,在和小偷的爭執中,我流血過多而昏迷,手機也被搶走,在武漢一醫院搶救了幾天,病情剛平穩,就被父母接回浙江,傷勢剛愈後,就被家人安排出國了。
    在家休息的那段時間,我用新買的手機經常打你的電話,你的號碼我深深記得,開始一天二十多遍,可你的電話一直處於不存在狀態,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事後,我也向學弟們打聽過你的下落,可學弟們說,他們多方打聽,查無此人。
    在國外求學的幾年,我拒絕了數不清的追求者,我的心始終寄存在你的身上,不久前我剛回國,回國後被安排到杭州學習,由於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尋找你。我準備把手頭要緊的事處理好後,暑假再去你老家一趟,那怕把你老家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你,和你一起攜手走完今後的人生。今天,我們在此不期而遇,是上天的安排吧。任葦,都是我不好,這幾年,讓你受苦了。”
    聽了他的話,任葦沉默了,她想,也許,這就是命吧。
    “任葦,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請給我一個機會,以後,我要好好地補償你。”姚一帆繼續說,“這段時間,因為我剛接手國際部工作,有好多具體的事要做,等忙完後,我要為你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瘦弱肩,又握住了這雙纖小而有些粗糙的手,不禁有些心疼,眼裏滿是愛意。
    肖家譯目睹眼前的一切,現實讓他猝不及防,大學同學,不得不分離,相互尋找,苦苦等待等等,這些詞匯在他腦海裏反複重疊。他恍然如夢,默默地轉過身,悄悄地退走了。
    門外的一切,沉浸往事回憶的兩人渾然不知。此時,任葦左右為難,進退不得。如果和姚一帆早點遇上該多好,那樣就不會有和肖家譯的情感糾葛了,現在,她身旁有了肖家譯,做人,要講良心。
    於是,她抽回手,說:“姚校長,我差點把正事忘了,我們先簽合同吧。”姚一帆重新回到椅子上,從文件夾裏拿出合同,放在辦公桌上,示意任葦坐下,任葦提起筆,瀟灑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你就是國際部的正式一員,我們就是戰友了。”姚一帆打趣道,“以後,我工作中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的配合,生活中也需要你的照料。”
    “不敢當,你言重了。”她突然覺得有一雙烏黑的眼睛在注視著,如芒在背。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他有一種預感。
    “有,他就在高中部教書。”她直截了當。
    “你們拿結婚證沒有?”他心生忐忑。
    “他也是湖北人,我們準備暑假回去拿證。”她低下了頭。
    “隻要你們沒有結婚,我就會竭力爭取。就算你們結了婚,我也不會放棄,任葦,請你給我機會!”他的眼裏有一種堅毅。
    任葦淚水盈盈:“如果你一個月之前出現,我可能會答應你。你知道嗎,在我奶奶生病和去世的這段時間,是他,給了我和奶奶無微不至的照顧,為我擋住了所有的風風雨雨。”
    “任葦,你太善良,我認為,你對他的愛情裏含有感恩的成分。在情感的天平上,我相信,你的砝碼偏向我這邊。”他胸有成竹,接著,他關切地問,你目前住在哪兒?任葦說,我現在住在足球場看台邊的一間小屋裏。
    姚一帆又站起身,往前挪了挪,和任葦更靠近了:“那個地方我有點印象,好像離垃圾堆不遠,比較偏僻。現在你是一名教師,完全有資格住到教師公寓,這件事,我來安排。”
    “謝謝你,我們一家三口在小屋生活了很久,早已習慣。我暫時不想搬走,住在小屋,就好像奶奶時刻陪在我身邊。”她委婉相拒。
    任葦心裏的冰層開始漸漸解凍,姚一帆身上那種男人特有的薄荷般的清香向她襲來,相比三年前,他的嘴唇四周多了些淺淺的胡須,更顯成熟,十指卻依然那樣白皙柔韌,眼神卻依然那樣清亮。
    她扭過頭,咬著牙,將這愛的潮水擋住,不讓它泛濫成災。
    晚自習下後,回到小屋,任葦幫肖家譯洗好衣服,衝好牛奶,給窗台上的綠蘿加了加水,給肖家譯的小床上換上了新的床單。任葦看了看時間,按照慣例,家譯應該到來了。從奶奶去世後的第二天,肖家譯每天風雨無阻地過來陪伴她。
    又過了十分鍾,他還是沒來。任葦忍不住發了一條信息,沒回;接著又發了一條,依然毫無反應;再發一條,還是泥牛沉海。
    她心慌至極,難道他出了什麽事?她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且明顯摻雜著不情不願:“我今天很累,不能過來,早就上床休息了。”沒有多餘的解釋,電話戛然而止,留給任葦的是愛理不理和冷若冰霜。
    任葦在床上輾轉反側,時間已淩晨兩點,沒有肖家譯的陪伴,她竟夜不能寐。
    此時,肖家譯躺在床上,也是睡意全無,睜著惺忪的雙眼,似乎在黑暗中尋找什麽,可茫茫暗夜,不能給他答案。
    白天的一幕,令他錐心刺骨,讓他大夢初醒。當初,他以為她是一個離過婚生過小孩的女人,在她落魂無助之時,伸出一隻手,幫她走出困境。後來,他欣賞她的才智和為人,更多的是一種惺惺相惜,當然,也有愛的成分。可如今,她的一切發生了改變,她的身邊擁有了姚一帆。
    姚一帆正值青春年華,留學歸來,嘴裏含著金鑰匙,他和她是大學戀人,有幾年的感情基礎,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們也許早早結家了。現在姚一帆,可以供她別墅、豪車,也可以一步一步讓她進入春雨集團管理層,她的前程將是一團錦繡。他們二人才是郎才女貌,天設地造。
    自己呢?隻是一位普通的外地教師,是離過婚的光棍一條,父母都已下崗,兒子多年患病,私立學校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說不定哪一天,被掃地出門,拿什麽給任葦安定幸福的生活?
    放手吧,放手也是一種愛。成全任葦吧,她一路走來,好不容易才擁有一份熱愛的工作,好不容易和姚一帆重逢。命運是個嚴肅認真的監考老師,它一再地督促我早點交卷,那我就交吧,我不想死皮賴臉地拖到最後。肖家譯思忖著,心裏暗暗有了安排。
    第二天早餐時,任葦在餐廳看到了肖家譯,他一個人默默坐在角落,她端著盤子走了過去。他沒有打招呼,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有無窮心思。她試探道:“家譯,你……”
    “這些日子的股市太瘋狂,我這兩年的積蓄,就在昨天全泡湯了。”他一臉沮喪,眼睛潮紅,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上。
    “那你就趕緊收手吧。以後,你就不要炒股了,安心地上班,以後我的待遇會一天天好起來的,我們一起奮鬥,一起存錢,以後在這兒買房,過上安穩的日子。”任葦安慰道。
    “真可笑,憑你和我的那點死工資,能幹什麽?這兒稍好點的房子都是一兩百萬,我們就是不吃不喝不花,想買房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不行,我要把我虧掉的錢掙回來的,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肖家譯的目光裏有賭徒般的貪婪,一臉頹廢。
    “你還要炒?你不是說手頭沒有錢了嗎?”任葦大跌眼鏡,這是曾經一身陽光正氣的肖家譯嗎?
    “你放心好了,我會想盡一切辦法的。任葦,以前我股票牛市時,有心情也有金錢和你往來,你也知道,沒有物質的愛情隻是一個虛弱的幌子,被風一吹,甚至不用風吹,緩慢走上幾步就是一盤散沙。從此以後,我沒有能力照顧你了,對不起,我們分手吧!”他狠狠地熄滅煙頭,突然,他眼睛一亮,起身向不遠處奔去。
    順著肖家譯奔去的方向,任葦看到了姚晴,姚晴穿著盛裝,像朵嬌豔的花,正坐在不遠處斯條慢理喝著豆漿。肖家譯屁顛屁顛的,熱麵挨著冷麵,像一隻綠頭蒼蠅似的貼過去。
    任葦心裏有股說不出的膩歪,那個和藹可親體貼入微的肖家譯,怎麽一夜之間被股市改變了?難道股市那麽可怕嗎?到底是股市的險惡還是人性的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