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的背影瞬間被人海吞沒，十裏洋場，至今繁華。

    隻是誰又記得，太平盛世的背後，有誰匆匆就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和青春。

    夏無雙和花羽並排坐在石板上，腳下就是風平浪靜的黃浦江。因為是冬天的緣故，遊人比春夏之時要少得多，夏無雙下意識準備掏出一支煙，剛才那個梨花帶雨的小蘿莉走過他身邊，仰起頭，倔強道：“這是公眾場合。”

    似乎是忌憚兩個穿著一身黑的成年男子，小蘿莉回頭看了一眼淺笑嫣然鼓勵她的媽媽，繼續鼓起勇氣，說道：“不可以抽煙！”

    夏無雙笑了笑，他起身將兜裏的煙盒和火機一並扔進垃圾桶，然後翻開自己褲兜。他蹲下身，溫柔道：“你看，我都丟了哦。”

    “實在抱歉，囡囡父親生前就是因為抽煙抽的太多，所以她見不得別人抽煙的。”

    小蘿莉身後，一個打扮知性的女人優雅走上前來，她彎腰抱起名字為囡囡的小蘿莉，連臉上的笑容都帶著歉意。她一句話，將這背後許多事情交代的那麽清楚。有些公知在社交媒體上談及“交淺言深”，一副輕視的嘴臉。所以這女人，在陌生人麵前提及囡囡生父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那麽不自然。

    夏無雙站起來，恭恭敬敬對這女人半鞠一躬，認真道：“謝謝你，為這個天下培養了這麽棒的孩子。”

    有些事，鼻孔看人的家夥喜歡上綱上線動不動給人戴高帽子。而有些人，隻需一眼，就能看出背後的故事，她們經曆了多少白眼才走到今天。

    知性少婦並未久作停留，也帶著囡囡被人海吞沒。

    花羽一言未發，靜靜看著這一切。他突然吐出一句話：“我覺得這女人不簡單，像靳豪那些一夜暴富的人，盡管手握金銀，卻沒有上層社會的半分氣質。而這個女人上上下下略微樸素，卻讓人心裏生不出半分輕視。”

    夏無雙附議道：“真正的高門望族，其實真不在於擁有多少財富，而在於處世態度，對這個世界、對萬物蒼生的態度。你經常能看見西方慈善排行榜上高居榜首的人，同時也是財富榜首。甚至西方的一些科技公司，不惜斥巨資研究一些能促進人類社會進步的項目，而並非短期內能賺錢的項目。金錢對於人類的財富而言，隻是最淺薄的一部分。我們國家，在這方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夏無雙打趣道：“花羽兄，你跟黑鳳真不是一個類型的啊。我覺得你的人文關懷，一定是有一定的科班基礎才能培養出來。莫非你曾經在哪個高校就讀過？”

    花羽看著黃浦江水，淡淡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夏無雙臉上寫滿驚訝和意外，他追問道：“快說，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我還以為你們兄妹都是自學成才。”

    花羽聽見夏無雙說起青羽，臉上變得柔和，同時也惋惜道：“妹妹的天資並不弱於我，隻不過小時候家裏窮，所以父親不讓她上學。要不然，以她的天資，國內的大學就不說了，美國常青藤也未必拿不下。”

    夏無雙早就見識過青羽的才華，因此對花羽的出身更加好奇。

    花羽拗不過他，說道：“我曾經在浙大數學係學習過，另外還選修了社會學。”

    “你居然是浙大的高材生？”

    夏無雙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他自認天資也不差了，當初高考百萬大軍搶過獨木橋，他也才考了個普通的二類本科。而浙大的綜合排名，在全國排前六，屬於金字塔尖的金字塔尖。能考進浙大，無疑是這個國家最優秀的一批年輕人之一了。

    花羽苦澀道：“但我隻念了一年，後來家裏出了變故，我自己身體又不好，就輟學了。”

    “那也太可惜了！”

    夏無雙替花羽痛心不已，這麽一個優秀的人才，如果繼續在浙大深造下去，將來還會順利讀研讀博，未必不能提國家的科研進步出一份力。但如今，花羽隻能混跡在社會最底層，最慘的時候兜裏就剩下幾個鋼鏰。

    夏無雙道：“自古市井最無情，埋沒了多少不世之才。”

    花羽道：“古來如此，感慨那麽多又有什麽用。你今晚要去江浙滬法律學界酒會，那裏雖說是上層社會的交際圈子，但暗潮洶湧才最可怕。黑鳳已經去了蘇州，今晚不如我跟你走一趟吧？”

    夏無雙道：“不用了，你難得有時間，去看看青羽。今晚我和清琳都在酒會上，你可以領著清琳和安安去附近逛一逛。”

    “那你的安全？”

    “放心，今天江浙滬三地的政法圈子高層都在這，那幾個二世祖頂多給我上點眼藥水而已，我也並非全然沒有反製的措施。再不濟，他們也不敢撕破臉皮，畢竟還要給那些上位的人留個好印象，將來好繼承自己老子的位子。”

    夏無雙跟花羽分開之後，上官清琳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上官清琳本來要順路來外灘這邊接他，但李宗棠搶先打了個電話給她，說是上官瑞那邊有吩咐，讓她今晚務必出現在李家的坐席裏。

    電話是李宗棠打的，傳達的人卻是李世敏。那小子，在電話裏除了諂媚，就剩下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他自認為有那個護犢子爺爺的撮合，拿下南京神女上官清琳是遲早的事情。

    上官清琳叮囑夏無雙別遲到，之後便掛斷了電話。夏無雙能聽出來，她對這臨時的小變故，心中極為不爽。

    夏無雙給她發了個短信，內容如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已在朝朝暮暮。”

    上官清琳回複四個字：“我等得起。”

    ——

    黃埔那個紅色小樓，就是那棟上海開發商界無人不知的紅色小樓。

    姚百聖站立在鏡子前，穿上了那件很久沒有穿過的深色中山裝。姚小鹿今天依舊是個清純少女的打扮，她笑嘻嘻替姚百聖整理好衣服，依偎在他身側，嬌嗔道：“爺爺，今晚的酒會能帶我玩嗎？”

    “今晚沒有自習課嗎？”姚百聖唯有在孫女的身邊，才會露出寵溺的笑容。

    姚小鹿扭過頭，臉上靈氣十足的笑容立刻褪去，嘀咕道：“什麽桃李三千遍布天下，連自己親孫女都不管，浪得虛名！”

    姚百聖笑道：“好啦好啦，今晚我要跟那些披著人皮的狼過招，你要不怕引火上身，盡管跟著。”

    “真的？”

    姚小鹿失望的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她抱住姚百聖，撒嬌道：“去就去，反正沒人不知道，我是姚百聖的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