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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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都尉宇曼站在帳篷裏,老人的頭發已經變成了銀白色,歲月的筆觸也在這個老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筆記,他老了,但他還沒有死。
赫舍裏掙紮了一下,沒有從左大都尉宇曼手裏掙脫,脹紅了臉,想說話,可宇曼的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就連話說都不出來。
他嗚嗚了兩身,左大都尉宇曼單手將他提起來,居然臉色都沒什麽變化。
帳中的山戎王也好,還是突地極也好,都暗暗讚歎,不愧是當年草原上著名的勇士。
燕國諸將就更加嗔目結舌了。
真應了草原上的一句話:在老的老虎,也還是老虎,你可以輕視他,但絕不要如惹惱他。
最後還是山戎王開口道:“宇曼啊,赫舍裏雖然有些著急,做事沒過腦子,但你也不用這樣激動,讓遠道而來的朋友看著笑話。”畢竟是自己的女婿,山戎王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出醜。
左大都尉宇曼一把將赫舍裏推出去,赫舍裏差點跌倒外地,還是他身後的兩名衛士反應快,才將他扶住。
“赫舍裏,我這裏再提醒一句,你平時如何囂張跋扈我不管,但最好別惹到我頭上。當年我能砍你哥哥一刀,今天我就能再砍你一刀。我宇曼這輩子上對的起大王,下對的起部民百姓,所以沒什麽懼怕的。”宇曼盯著赫舍裏說道。
赫舍裏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咳嗽個不停,然後一把推開身後扶他的護衛,對著宇曼說道:“宇曼,你別高興太早,今天的事我記下了。”
宇曼向前一步,惡狠狠的盯著赫舍裏,赫舍裏以為宇曼又要來,忙嚇得往後退兩步,口舌之快他要逞,但眼前虧不能吃。
“你別過來啊,二王子還在這裏呢,你還敢動手?”赫舍裏邊說著,但他卻不覺得宇曼真的會懼怕東胡二王子,當年宇曼可是連如今的東胡大單於都不放在眼裏的,於是嘴裏放著狠話,腳上生著風,離宇曼遠了些。
山戎王都出言調停了,赫舍裏還在惹宇曼,山戎王也有些生氣了,怒罵道:“赫舍裏,你給我閉嘴,好生待著。”
“宇曼啊,赫舍裏出手你的教訓是不對,但他公然頂撞二王子殿下,卻也不能輕饒他,你說怎麽辦吧?”山戎王轉過頭來,對宇曼說道。
宇曼沒有再上前,他也隻是嚇唬嚇唬赫舍裏,赫舍裏什麽德行,宇曼能不知道。宇曼也知道,燕蠻兒頂撞東胡二王子,是大罪,決不能什麽都不做。於是說道:“燕蠻兒是我帳下百夫長,他年少無知,頂撞二王子殿下,當貶為十夫長,鞭三十,以儆效尤!”
“好!”赫舍裏在一旁指著宇曼說道,“你總算還知道上下之尊!”他人已經站在了安全距離之外。
東胡二公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盯了燕蠻兒一眼。
左大都尉宇曼下令讓兩個衛士將燕蠻兒拖起來,秦無衣自然不依,公子職走過去一把拉住秦無衣,說道:“這是東胡人內部的事,我們不能幹涉。”
秦無衣看著燕蠻兒,燕蠻兒輕輕一笑,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有我在,天王老子也傷不了你!”燕蠻兒說的真誠,他瞥了一眼突地極,說道:“突地極,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以後你就是二王子殿下,今日我衝撞了你,是我不知禮數,該罰,我認。但我依然要告訴你,你最好不要打秦姑娘的心思,就算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牧民,我也不會眼睜睜不管。”說完,他轉過身,自己走出了帳外,秦無衣的眼淚已經掛在了眼角,她倒是很聽燕蠻兒的話,她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對東胡二王子突地極說道:“二王子,我沒想到堂堂東胡王子殿下心胸這般狹窄,你先辱我燕國王子,又言語輕薄於我,哪裏有和我燕國一同攻擊匈奴的誠意,可惜我父親還一直維護你們,處處為你們著想,實在是諷刺。你也不要得意,世間的事,怎麽也逃不過你強我弱,否極泰來的圈子。你們東胡不可能一直強下去,我燕國也不可能一直弱下去。”
秦無衣雖然是一介女子,但說話卻讓整個帳篷裏的人都鴉雀無聲。
公子職這個時候終於開口了,說道:“二王子殿下,你我都是王子,但今天吾從未感覺到你對吾有絲毫的尊重,這約不談也罷。我軍中還有要務,告辭了!”說罷帶眾人準備離開。
赫舍裏在一旁罵道:“燕賊,你們太自大了,我軍大營難道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公子職也不退讓,冷笑一聲,說道:“怎麽,右大都尉想將我們留在這裏不成?”
赫舍裏寒聲道:“有何不可?”
公子職微微一笑,說道:“無怪乎姨夫說你們東胡人狡詐奸滑,最不可信,我以前還覺得姨夫說的重了,今日一見,隻覺得姨夫說的輕了,二王子,我想聽你說一句,赫舍裏不過一個小小的都尉,有什麽資格跟本殿下說話。”
二王子還沒說話,左大都尉宇曼說道:“殿下,容我說一句,如今匈奴大軍還在摩笄山虎視眈眈,我們身位盟軍,就這樣撕破臉皮,隻會讓匈奴人得利,請殿下三思。”二王子突地極拳頭緊握起來,他也沒想到事態居然變成這樣,有點失去他的控製。
二王子身後一個千夫長悄悄的在二王子耳邊說道:“殿下,大單於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和燕國人保持好關係,如今是和匈奴人決戰的重要時期,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千萬不能衝動啊。”千夫長是東胡王帳親軍的重要人物,也是二王子一派的重要將領。他的話,突地極不能不重視。
突地極點點頭,然後說道:“公子殿下,今日確實發生了很多事出乎我的意料,我們乃是盟軍,我怎麽會做扣押你們這樣無禮的事,公子且先回去,待我處理完內部的事,再來向公子賠罪。”千夫長說的極為有道理,他也突然醒悟,今天慫恿山戎王侮辱燕國使團,不過是因為輕視燕國而已,沒想到他們居然不懼怕威脅,突地極心裏雖然不甘,但也不敢逼得太緊,畢竟非常時期,若是把燕國人推到匈奴人那邊,對他們可一點好處都沒有。
“好,那告辭了!”公子職說了一聲,帶領眾將離開了帳篷。秦無衣連頭都沒回,跟著公子職離開了。
突地極盯著秦無衣,心裏一種異樣的情緒在蔓延。
待燕國人都離開,那個千夫長才歎息一聲說道:“殿下,你今日太衝動了?”
突地極皺緊了眉頭,說道:“怎麽了?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有什麽了不起,燕國人在我們東胡人麵前低聲下氣慣了,說他們幾句又能怎麽樣?”
千夫長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此次結盟,大單於是非常樂意看到的,尤其是在和匈奴大戰的這個關鍵時刻,燕國人能送上門來,這就是雪中送炭的事,殿下今天欺負燕國王子拉不開弓弩,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啊。”
山戎王知道說話的這人職位不高,但權力不小,屬於東胡大單於親信的少數人之一。
山戎王覺得千夫長是不是說的有些太嚴重了,於是說道:“千夫長,不過是個燕國的落魄王子而已,有那麽嚴重?”
東胡與燕國的交鋒,東胡曆來都是勝利的一方,因此也就容易滋生輕視對手的問題,也不怪山戎王這樣想。
千夫長說道:“他雖然是燕國的落魄王子,但也是王子,殿下那般侮辱他,便是傷了整個燕國的麵子,這對兩國盟約不利啊。”
左大都尉宇曼也說道:“千夫長說的不錯,殿下,匈奴初戰雖敗,但主力未損,我軍要北上匯合大單於,還需要燕國的支持。”
突地極突然感覺有些乏意,這一仗打的驚險之極,說實話,若沒有燕國人及時加入戰場,勝負難料的很啊。
他覺得自己今天做錯了。
確實有些錯了。
可是轉眼一想,自己一向這樣,燕國人有什麽資格生氣,有什麽資格憤怒,在他看來,弱者是沒有資格憤怒的。
“算了,說了也就說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燕國人有什麽資格在本王子麵前憤怒,不自量力。”
右大都尉赫舍裏忙附和道:“殿下說的是,也不能太給燕國人臉了。”
“赫舍裏,你閉嘴。若不是你多言,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左大都尉宇曼指著赫舍裏劈頭就罵。
山戎王見兩人又爭執起來,忙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再吵了,再吵就滾出去。”
山戎王回過頭來對二王子說“殿下,我也同意宇曼和千夫長的觀點,目前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二王子煩躁的坐下來,說道:“那我派個使者去說明我的歉意不就行了。”突地極已經讓步了,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總不能自己又跑去道歉吧,那豈不是太丟人了。
千夫長憂慮的說道:“隻派使者恐怕不夠啊?殿下。”
二王子沒有理會千夫長說的話,而是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你們說那個小姑娘是什麽人啊?”
眾人對於二王子的思維跳躍沒反應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