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記住今天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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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蠻兒還不知道,他剛才已經差點上了突地極的殺人黑名單,他走在最後麵,等進來了大營,突地極什麽都沒說,一進大營就撇下眾人,單獨招呼山戎王和左右大都尉三人進中軍大帳議事去了。
燕蠻兒站在營壘前,呼韓耶和達曼忙走過來,他們還真怕燕蠻兒出點什麽事。
“燕蠻兒安答,你沒事吧!”兩人急切的問。
燕蠻兒點點頭,說道:“沒事,就是背心有點疼,我們先回營帳吧。”
三人來到了燕蠻兒的營帳,燕蠻兒坐在榻上,兩人幫燕蠻兒除去衣服,整個背心已經被鮮血浸透,他為了拉開軒轅弓,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背後的鞭傷本來就隻止住血,如今傷口又一次崩開了。
燕蠻兒躺在榻上,達曼幫他將背上的血水擦幹淨,又上了一遍藥,燕蠻兒在營壘外拉弓的場景呼韓耶和達曼早就看見了。
達曼笑道:“你說你逞什麽能啊,非要拉開那張弓幹啥?我雖然隻是遠遠的看見,但也知道,那張弓不是什麽平凡的物件。”
呼韓耶也點頭稱是。
“是啊,二王子殿下都沒拉開的弓,你拉他幹什麽啊,不是招人恨嗎?”
燕蠻兒目光純淨,背心火辣辣的疼,但他沒有呻吟一聲,他說道:“我不能讓燕國人看扁了。”他自小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他也不知道這個性格隨的誰,小時候被欺負了,他無論打的過打不過都要一次一次去挑戰對手,盡管敗多勝少,但也讓許多孩子覺得異常心煩,後麵也就不敢再欺負他了。
秦尚以一個身殘的老將,在東胡五千精銳騎兵麵前,讓三大主將灰頭土臉,讓東胡二王子士氣俱無,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幾千人馬被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奪去戰心,這在戰陣之上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你啊,從小到大都這樣。”達曼倒是理解燕蠻兒為什麽這麽做。兩人一起長大,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啊。
燕蠻兒說道:“可惜今天我剛受過鞭刑,背部實在疼得厲害,不然我不會讓燕國人那樣耀武揚威的。”燕蠻兒說的倒是實話,秦尚在剛一開始射箭的時候,他就有了和秦尚較量一番的心思,雖然自知不是秦尚的對手,但戰陣可輸,尊嚴不能輸。
達曼接著又笑了一句,說道:“你也不用這麽較真吧,你要知道,那可是你未來的嶽丈大人啊,你就不怕惹惱了他,他不把女兒嫁給你。”雖然到現在燕蠻兒和秦無衣還沒有互相表露心意,但他們身邊的人也都看出來了,這兩人互相有意思。
隻不過他們身在局中,當局者迷了。
呼韓耶也在一旁笑了起來。
燕蠻兒則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忙說道:“我···我才沒有。”
達曼看著他的樣子,在一旁說道:“我看你那麽賣力的要把那張弓拉開,說不定還有一個原因,想讓那姑娘的父親注意到你呢,你說是不是?”
呼韓耶也附和道:“很是,很是”
罕見的燕蠻兒居然沒有反駁,他低著頭,想起了秦無衣的一顰一笑,隻覺得天地之大,若能與他廝守,卻也是人間的一件快事。
少年情竇初開總是詩,屬於燕蠻兒的詩歌才剛剛動筆。
······
秦尚回到燕軍大營之後,受到了全軍的熱烈歡迎。從他進入大營開始,所有的將士開始向秦尚行禮,公子職率領尉以上軍官到大營門前迎接。
公子職親自為秦尚牽馬,秦尚也不以為意,許多士卒們開始呐喊起來。
姬儼沒說什麽,姬樾卻一臉的恨意,他和秦尚在北疆共事多年,秦尚獲得了多少獎賞和聲名,他就承受了多少責怨和罵名,他們也互相鬥爭了一輩子,可似乎,他從沒有占過半點便宜。
以前他就處於劣勢,如今秦尚又是王親國戚,以後恐怕就更加占不了什麽便宜了。
秦尚簡單的將事情給眾將做了解釋,便下去休息了。
入夜,在秦尚的軍帳中,秦尚請來公子職,並且叫來了秦朗和秦無衣兩人。
也算是一家人在一起坐一坐。
秦無衣一直心情不好,離開燕蠻兒後,一路上基本都沒什麽話。她本不是豪爽的性子,在家裏的時候就內斂溫順,唯恐做錯事,引得主母不悅,在外麵相對來說比家裏還自在些。
不過她今天心情不好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父親。
她一路上沒說話,秦尚也沒理她,兩個人算是僵持著。
吃過飯,秦尚對公子職說道:“殿下,我們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了。”
公子職有些不解,說道:“姨夫這話什麽意思,莫非這幾天匈奴人的攻擊隻是試探?”
秦尚對於公子職的聰慧也頗為滿意,說道:“不錯。如果我猜的沒錯,匈奴上穀王這是在試探我軍虛實,我們和東胡聯軍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但是我軍遠道而來,疲乏不堪,運送糧草也甚為不易,他們這是在等待時機啊!”
公子職點點頭,說道:“那我軍多加防備不是就可以了。”
秦尚搖搖頭,說道:“敵軍占據地利上的優勢,又有騎兵的機動性,我們要想徹底擊潰匈奴人,還需要一場奮死的決戰。”秦尚知道,當前製約燕軍最大的問題在於燕國軍隊的構成,此次北征燕軍由北地三部組成,指揮上本來就存在一定的隱患,再加上燕軍騎兵太少,無法構成有效的突擊力量,就算打贏也無法擴大戰果。這都是讓秦尚頗為憂慮之事。
他今天為什麽要冒險去一趟東胡大營,除了要讓東胡人知道,燕國的態度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現階段,他們需要東胡力量的協助。
秦尚轉過話題,說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今晚請殿下過來,其實是想聽聽殿下的心裏話,今天東胡人辱你,你心裏怎麽想的。”秦尚此次專門入京,便是向燕王表明態度,他已經公開站在公子職這一邊了,這對於燕國的朝堂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原先三足鼎立的局麵將被打破,一股新興的勢力在燕王的支持下成長起來,作為對抗相國子之和太子平實力膨脹的力量開始走上了舞台。
秦尚繼續說道:“這些年,你在各國為質,艱難求存,你應該了解其中的凶險,未來的道路上比今天更複雜的局麵,更艱難的局勢都有可能出現,我就想問問你,你做好準備了嘛!”秦尚的語氣冰冷,包括他自身,都是權利鬥爭的犧牲品,很多人都身不由己啊。
公子職的手在微微顫抖,這些年來,他怎麽過來的,他何嚐不清楚,明槍暗箭一個接著一個,每活一天,他知道都有身後無數人的努力,沒辦法,他的勢力太弱小了。
“姨夫,我···”公子職不知道該怎麽說。
秦尚說道:“你也看到了,其實今天我為什麽一定要讓你去東胡大營,就是想讓你親眼看看,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做後盾,就算你貴如王子,他們也不會把你瞧在眼裏。”秦尚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幾百年來,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想百多年前的山戎部強大到可以在燕國境內肆無忌憚的搶掠,甚至燕國隻能借助齊國力量才能將山戎人趕出去。
這就是弱國的常態。
公子職緊緊的握住拳頭,今天所受的恥辱,他比任何一個人的感受都要直觀都要深刻。
沒有實力就得不到尊重。
公子職向秦尚說道:“姨夫,其實就是你不說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恥辱我不會忘記,無論我是公子也好,還是燕國的一介平民也好,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會讓東胡人為今天的無禮付出代價。”
秦尚讚賞的看著公子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已經老了,近幾年又舊傷發作,能不能活著看到那一天都難說,你心裏有數就好,未來是你們的,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姨夫!”公子職聽秦尚這樣說,心裏不是滋味。忙叫了一聲。
這時候半天悶不吭聲的秦無衣突然冷哼一聲,跑過來,抱住秦尚,說道:“爹爹,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秦尚撫摸著秦無衣的光潔的額頭,說道:“衣兒終於給我說話了,我以為你以後不理我了呢,還真生我氣了呀!”
秦無衣悶悶的說道:“爹爹,你就不怕突地極真殺了燕哥哥啊!”
公子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能讓秦無衣和秦尚半天不說話,他說怎麽感覺氣氛有點古怪,原來是有原因的。
他轉眼看了秦朗一眼,秦朗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還不是我們家有人胳膊肘往外拐。”
秦無衣轉眼瞪了秦朗一眼,說道:“哥哥,你再說我就回家告訴嫂子你在箕國逛徹夜不歸,逛歌舞坊去了!”
秦朗忙睜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秦尚,然後說道:“我什麽時候逛歌舞坊了?”
秦無衣冷笑道:“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逛歌舞坊了,不過你猜我把這話告訴嫂子,她是信你還是信我。”秦無衣有恃無恐的說著,想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她大哥鬥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