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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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凰公主臉敷麵具,看不清喜怒,衣服也沒有換,還是一件淡青色的袍服,不過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神。
天氣已經愈發的冷冽了,就算是處在中原地區的韓國,也已經有些寒風凜骨。秦開手上拿著一件貂皮披風,走進來,說道:“公主殿下,還在生氣?”
子凰公主冷哼一聲,說道:“秦大夫設的好謀!”她口出譏諷之語,完全不給秦開留任何顏麵。今日在華陽君的府上,看到了諸國公子,她便愈發覺得情勢可能不受控製。
她回來之後,深思良久,有些自怨自艾,這次真不應該隨秦開前來韓國。雖然自己對子氏家族沒有什麽好感,尤其是對子之那個老頭更是恨意深邃,但是一想到那老頭會死去,卻也是不願意的。
她忽然想起來,她離開薊都之前,子之曾經在深夜召見她,並要求她跟隨秦開離開燕國。
或許外公對於目前的危機早已經了然於胸。
秦開被她質問一句,沒有說什麽,他們兩個本來就立場不同,做的事自然都是對方厭惡的。
他也不解釋。
隻是說道:“天冷了,這是我托人從魏國帶過來的,珍貴無比,冬天穿上,足以抵寒氣侵擾。”說著將貂皮披風遞過去。
子凰沒有抬頭,隻是轉過頭去,說道:“你出去吧,本公主累了。”
沒來由的,聽到子凰公主這麽一句怨氣極重的話,秦開心裏覺得不是滋味。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而且是一個從小失去了至親的小女孩。
他忽然有些心痛,若不是大爭之世,若不是紛爭之時,他們之間,本有可能成為極好的朋友的。
“現在我們得不到燕國的任何消息,不出意料,估計燕國內亂已經開始了。身處大爭之世,你我皆身不由己。有些事明知對你不起,但我仍需要去做。”秦開目光灼灼的盯著子凰公主,他的表情似乎從沒有這麽認真過。
自從恢複秦氏幼子的身份,除了秦無衣,他已經很少和別人說心裏話了。因為現在她的腦海裏,有許多模糊但又清晰的影子。
子凰公主沒有說話。
秦開向子凰公主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公主早些歇息。”
說罷轉身而出。
等秦開轉身離開之後,子凰公主才慢慢轉過頭來,看向秦開站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檀兒走近,將那件貂皮披風披在子凰公主的身上,手上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粥湯。
“公主,喝點暖暖身子吧!”
子凰公主沒有接過去,說道:“準備一下,我們立刻返回燕國。”
檀兒不敢多問,忙低頭允諾一聲。
夜幕降臨,子凰公主的車隊已經準備就緒。檀兒走進來,說道:“公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子凰公主點點頭,然後穿著那件秦開贈送的貂皮披風,輕步走了出去,剛要上馬車時,她抬頭向館驛看了一眼,天空開始飄雪,雪花如同花瓣從夜空中落下,子凰公主伸出手,將那片雪花花瓣接在自己白皙的手心,低聲呢喃:“娘親,女兒終究還是不忍心啊。”
終究是血濃於水,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望著車隊的火把由近極遠,慢慢的蜿蜒成一條火龍,在館驛二樓的窗戶前,秦開站在那裏,靜靜的望著遠去的車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依蘭侍立在旁邊,低聲說道:“公子,就讓子凰公主這樣走了嗎?”依蘭是秦無衣的貼身侍婢之一,和子凰公主沒少打交道,她知道,子凰公主能在這一刻回到燕國,說明燕國必然有大事發生。
秦開望著那些已經不調清晰的星星點點,說道:“不然怎麽辦?難道要攔住她,她終究是個凡人,雖然嘴裏說不在乎,可當子氏真的有危難的時候,她還是不忍置身事外。”
秦開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和這個女孩心意相通,似乎有時候自己能懂她所有的悲傷與無奈。
這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公子的意思是子凰公主此次回去凶多吉少?”
秦開眼睛莫名的閃爍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道:“唇亡齒寒,你我都身在局中,誰又能保證一定會活著回去?”
依蘭聽了秦開的話,不由得一雙妙目在秦開身上多停留了一些時刻,她有些好奇,這還是依蘭第一次發現秦開露出這麽悲觀的表情,和之前的秦開完全不同。
“公子,那小姐怎麽辦?”依蘭聽到秦開的話,嚇了一跳,忙又擔心起遠在燕國的秦無衣來。
秦開說道:“臨出發前我已經和小妹談過,而且也飛鴿傳書大哥,想來大哥是不會讓小妹受到傷害的。”
對於秦無衣的處境,秦開也擔心的緊,不過他現在遠在韓國,又要踏上使趙的旅途,遠水解不了近渴,他也隻能望燕興歎。
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和漫天飛舞的雪花,秦開說道:“燕國的亂世開始了!”
第二日一早,秦開也收拾行囊,帶著秦毅、趙一,豪格及一百秦衛踏上了去趙國的路途,趙國公子成的車隊已經出發,秦開直追了三十裏,才在華陽城外的驛站追上公子成。
之所以拉開距離,便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公子成正在馬車裏麵假寐,秦開騎著馬直馳到近處,公子成的護衛以為秦開是刺客,忙大喝一聲,護衛兵馬已經結成戰陣,警惕的盯著秦開。
“你是何人?”
喊話的是趙國校尉。
秦開騎在馬上,大聲說道:“煩請校尉前去通報,燕國下大夫、盧龍令秦開拜會公子殿下。”
秦開穿著一件淡色的袍子,身後的披風在寒風的撫動下發出刷刷的聲響,天與雲與山,上下一白,已經全是雪的天下。
校尉冷聲道:“秦大夫稍等!”
說罷,便去稟報。
過了一會兒,那校尉匆匆趕過來,向秦開說道:“秦大夫,我家公子說了,天寒路滑,有什麽事到了邯鄲再說,就不招待秦大夫了。”
秦開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般,笑道:“嗯,多謝校尉了。不過剛才公子也說了,天寒路滑,我們便一道去邯鄲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那校尉知道公子成並沒有和秦開見麵的意思,對這個燕國的下大夫也沒有了太好的觀感,說道:“隨你們,不過你們最好安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