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我還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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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懸這些日子勞於戰事,身體本就不好,再加上姬垣這致命的一刀,讓他的生命,快速的流於枯竭。
他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不斷的溢出。
徐無則從馬車上下來,慢悠悠的走到姬懸身邊,俯身看著這個以前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的人,竟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若不是自己實在沒什麽詩才,他都要吟詩一首,已澆胸中塊壘了。
“姬懸,你沒想到吧,你平時信重的部下會為了活命,從背後捅你一刀。我告訴你,這才是真實的人性。”
姬懸又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已經沒有都少力氣了。
姬垣手握短匕的手在微微顫抖。
姬懸搖搖頭,用盡全力,道:“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是希望大王能再聽一言,秦小姐乃上大夫的掌上明珠,幾位兄長皆寵溺,王上要想得北境大軍相救,萬不可無禮······”
隻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中車府令徐無也沒有興趣再聽他嘮嘮叨叨,掃了姬垣一眼,不耐煩地道:“還不快動手!”
姬垣手一抖,心中一窒,不敢違逆,手起刀落,將姬懸的人頭斬下,也將姬懸最後的建言斬斷。
中車府令徐無感受到耳邊的寧靜,仰天大笑起來。
“令人速將姬懸的人頭送到齊軍大營濟北君案前,告訴濟北君,燕王欲降!”
徐無身後的一名將領領命而去。
徐無盯著姬垣,沉聲道:“姬懸退敵不力,且欲行刺王上,已被誅殺,姬垣。”
“末將在!”
“你持兵符,接掌城門守軍,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司馬。”
姬垣顫抖著接過那染血的兵符,是剛剛從姬懸的身上搜出來的。將那塊兵符握在手裏,仿佛將整個天下握在了手裏。
“卑職謝中車府令!”
“嗯,去吧,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人了,知道該怎麽做了嗎?”徐無側目笑道。
姬垣點點頭,道:“卑職知曉。”
“秦氏畢竟是大族,秦朗又在城外手握重兵,不得無禮,等我們圍殺了秦朗,這樣的功勞才能讓齊國人委我們眾任,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
“去吧!”
看著姬垣匆匆而去的背影,徐無長長的出了一口濁氣,這種掌握天下生死的感覺真是讓人迷戀啊!
······
涼風習習,整個城牆上都出都是受傷的士兵,還有已經奄奄一息的死士。血腥味有些撲鼻,秦無衣身著甲胄,頭發挽成男兒模樣,身後跟著春雁和甲十一等貼身親衛。
秦無衣行走在城樓上,尋醫問藥,她已經最大可能的搜集城內郎中醫師,全部征調入營,護衛傷病。甚至將一些婦女也拉到了城牆上,幫助照顧傷員。
一名老兵奄奄一息的靠在牆垛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隻是渾身完全被鮮血所籠罩。
看見秦無衣從身邊過來,他微微挪動著身體,想向秦無衣行禮。秦無衣忙俯下身,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不必多禮。”
老兵咧嘴一笑,隻是這笑滿是蒼涼和悲戚。
“大小姐,我就想問一句,燕國能不能把齊國的那些雜種趕出去。”血水搶到他的咽喉裏,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呼吸更加的急促。
心硬如秦無衣,望見這滿目瘡痍的河山,看見這遍地的燕國兒郎,心中也不禁生出幾分悲傷來。
不過,秦無衣的目光很堅定。
“會的,會的。城外的河對岸,勤王大軍已經抵達,他們一定會突出重圍,救我們出去。”秦無衣也真的是累了,這段時間,她像個男子一樣穿梭在城牆上指揮,根本就沒怎麽休息。再加上,秦開生死未卜,心裏全靠一股信念再支撐。
雖然燕國的王旗已經在河對岸飄揚,他也看到了大哥秦朗的戰旗,但齊國人阻斷城內外聯係的決心讓她都不禁震驚。看來齊國這次真的是要畢其功於一役,堅決滅掉燕國了。
城下齊國的大軍還在源源不斷的開過來,讓昌平城內外的聯係愈發的艱難。
“我還能戰!我的家人都被齊人所害,我要報仇,我要報仇!”老兵赤紅的雙眼中滿布著血絲,他的表情猙獰。
“我還能戰!”
這或許是秦無衣這幾天以來聽過的最鼓舞人心士氣的話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燕國內亂,死傷枕籍。
齊國入侵,更是讓整個燕國兵禍連接,生靈塗炭。
多少燕國兒郎戰死沙場,又有多少燕國平民,死於非命。
燕齊之仇,不共代天。
這也是為何齊國圍攻數月,卻硬是打不下一個小小昌平的道理。
老兵似乎用盡了自己的最後一分力氣,他舉起的手猛地垂下來,然後頭一歪,就此死去。
巍巍乎高山,長眠乎燕魂!
秦無衣伸出自己嬌嫩的手指,慢慢的合上他怒睜的雙眼。她站起來,看著圍在她身邊的士兵,眼睛裏沒有波瀾。這一刻,他似乎從這些人的眼睛裏看到了河山,看到了令支邑的桃樹,看到了那個跛著腿卻依然上陣殺敵的老人。
父親在天國看著,秦家的兒女,沒有孬種!
秦無衣走過去,老兵身後一杆燕字王旗在烈風中飛揚,發出刺耳的響聲。
秦無衣伸出血跡斑斑的手,將大旗握在手裏,大聲道:“我雖女兒身,但我是秦家的女兒,我秦家隻有戰死的兒女,沒有投降的兵!河對岸便是兄長的大營,爾等當奮力一搏,隻要我秦家一人在,大家,便不會死!燕國,就不會亡!”
秦無衣的頭發被風吹起來,在她的耳畔,因為鮮血,頭發粘在了一起。
“必勝!必勝!”
秦無衣的話徹底激起了城牆上士兵的鬥誌。
他們每個人都明白,隻要城破,以齊國人的殘暴,這滿城男女,恐怕再無活路。
生機握在自己手中。
隻要打通和城外大營的通道,昌平便不會破。
秦無衣望著遠處密密麻麻的齊國大軍,號角聲大響。似乎又是灅餘水大營在激戰。
從兩天前開始,齊國突然放棄了攻城,隻是將昌平團團包圍,水泄不通。然後將整個城外的主力,全部北調,和燕國援軍對峙廝殺。
秦無衣望著遠處的營壘,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