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煎藥的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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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尚武一離開,也帶走了東街上所有的熱鬧。箕尚武和他的隨從離開之後,東街上看熱鬧的人也都一哄而散,隻剩下秦無衣等幾個人。
秦無衣沒有看年輕的公子,而是轉眼看向範閻道:“還愣著幹什麽啊,快替燕哥哥治傷啊!”她的眼睛裏含著淚,急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範閻忙不迭的轉身朝身後的隨從叫喊,“快來人,去請大夫,去請大夫。”
平郭城,範府。
秦無衣剛剛喂燕蠻兒喝了藥,大夫替燕蠻兒開了兩副藥,範閻派丫鬟出去煎藥,自己則站在一側,沒有說話。
秦無衣拿出手巾替燕蠻兒擦去嘴角的藥漬,燕蠻兒臉上的那條鞭痕還在,雖然沒有了血跡,但依然醒目。
秦無衣伸出手撫摸著燕蠻兒臉上的鞭痕,沒有說話。
範閻向秦無衣拜了拜,歎息一聲,退出了房間。
秦無衣等到房間裏的人全部出去了,她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隻手抓緊了燕蠻兒的手,一邊抽抽噎噎的哭了出來。
燕蠻兒傷勢並不嚴重,就是失血過多引起的昏迷。但她這會就是想哭,一想到那個時候他放開自己的手,孤身去引開敵兵,她的心便如用刀子剜絞一般疼痛,長這麽大,似乎自己還從沒有出現過這種感覺。
“你個傻子,怎麽說走就走啊,不是說好了要一路保護我平安的嗎?你要是被敵人抓了,那我怎麽辦啊?”她一邊哭,一邊低聲的怒罵,她看著燕蠻兒稍顯蒼白的臉,真想拍一巴掌。
“你個騙子,你就是個大騙子。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要把我抓上船了,如果不是我用自己的命相威脅,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見你,我就怕你到平郭城之後找不到我,你個騙子,你就是個大騙子。”秦家的護衛已經將秦無衣帶離了平郭城,隻不過,最後秦無衣還是用匕首相逼,最終又回到了平郭城。
“你個傻子,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在我心裏,你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寶貴,以後不經過我的允許,不許在這麽衝動了。聽到沒有?傻子?”
“我!”秦無衣正在罵著,忽然耳邊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猛地將燕蠻兒的手丟開,睜大了眼睛盯著燕蠻兒。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燕蠻兒率先開口,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些不解的問道:“我什麽時候成傻子了!”
“噗嗤!”秦無衣本來哭成淚人的臉瞬間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她想象過很多種兩人相遇的場景,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還是那麽的笨!
還是那麽的傻!
秦無衣裝作生氣的樣子,握緊自己的小拳頭,猛地一圈砸在燕蠻兒的胸口,從床邊站起來,去桌子上端了一杯水,拿過來,推到燕蠻兒的手裏,罵道:“傻子!”
燕蠻兒接過水喝了一口,看著秦無衣,也笑了起來。
隻要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我怕找不到你。”燕蠻兒咽了一口水,低聲說道。
秦無衣笑顏如花,回答道:“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
說罷,兩人又是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範閻府上休息了兩天,這兩天,燕蠻兒的身體恢複了不少。這兩天除了秦無衣前前後後的照顧燕蠻兒,還有一個人跑的最勤,那就是範閻。
隻不過範閻心中有愧,他隻是腿腳勤快,但卻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天傍晚,燕蠻兒能下地走路了,他拄著一根棍子,在院子裏曬太陽。
範閻的小院子收拾的不錯,地方雖然不大,但設置極為有趣,花草樹木,假山池沼錯落有致,也算的上不錯的園子。
燕蠻兒自小在草原長大,習慣了草原上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對於這樣的園子也欣賞不來。
也就呆坐在一塊石凳子上,沐浴著陽光。
範閻剛好走到這裏,不過看見燕蠻兒在這兒坐著,他便不在過來,轉身就走。
“範兄長,你怎麽走了。”燕蠻兒喊住了範閻。
範閻停下腳步,轉身過來,並沒有以前笑眯眯的模樣。
“兄長何故見了我就跑啊,我又不是豺狼虎豹。”燕蠻兒身上披著一件外衣,腰間係著那把彎刀。
“這個,這個,”範閻不知道該說什麽,燕蠻兒將秦無衣交給他,可自己卻轉手就把秦無衣給賣了,燕蠻兒不把他拿到剁了都已經是善良了。
範閻在燕蠻兒麵前來回踱步,最後下定了決心似的。他走上前,向燕蠻兒行了一禮,說道:“燕兄弟,哥哥對不住你,有負你的信任,哥哥我這是沒臉見你了。”
燕蠻兒哂笑一聲,將手裏的棍子轉了轉,道:“你這個兄長確實不怎麽樣。”秦無衣心裏也氣得夠嗆,這兩天沒少給燕蠻兒訴苦。燕蠻兒也隻有在一旁安慰她。
“哎。”範閻說了一句話之後,倒沒有先前的那般拘謹了,他圓滾滾的身子一下子坐在石凳子的另一邊,不小心將燕蠻兒的腿也壓了一下,不過卻渾然不覺。
“其實這個事吧,哥哥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你也看見了,我也隻是聽命於人,再說了,那個時候豬油蒙了心,一時為眼前的利益所誘,方做錯了事,毀了給你的諾言。”範閻看著燕蠻兒說著。
燕蠻兒抬起頭,沒有看範閻,而是看著湛藍的天空。
“你把阿衣交給秦家的人,沒想過秦家也會有人害他嗎?”燕蠻兒說道。
“什麽?”範閻大驚,他不知內情,隻知道將秦無衣交給秦家人就算安全,自己也算是有了秦家的人情,可沒有想到裏麵還有這麽多事。
燕蠻兒於是仔細的將秦無衣在草原上遭受到的三次追殺的情形告訴了範閻。
範閻低頭沉思著,聽了燕蠻兒的話之後,嚇了一身冷汗。
“這些都是阿衣想的,她第一次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燕蠻兒看著範閻怪異的臉色,沉聲說道。
範閻擦了擦額頭的汗粒,忙道:“聽燕兄弟這麽說,我真的是悔不能死啊,我太粗心了,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燕蠻兒搖搖頭,笑道:“我不怪你,其實我比你想的還簡單。”
範閻忽然伸出他胖乎乎的手,對燕蠻兒道:“燕兄弟,這件事是我的錯。我記下了,算我這輩子欠你的,我們還能是兄弟嗎?”雖說他比燕蠻兒大十多歲,這樣說看上去有些怪異,可範閻真摯的眼神讓燕蠻兒心中一跳。
燕蠻兒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和範閻擊了一掌,笑道:“自然是兄弟。”
兩人正說著,有隨從過來請兩人過去吃飯。
範閻這個時候把話說開了之後,恢複了他的本色,笑眯眯的道:“好好好,燕兄弟,我們也過去吧。正好見見我們家公子。”自從那天將燕蠻兒救下來,年輕的公子就離開了府上,聽說這兩天一直待在平郭城城守府。
燕蠻兒好奇的道:“公子?就是你說的你聽命的那個人?”
範閻眯著眼,猛猛的點了點頭。
秦無衣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碗藥,他走過來,瞪了一眼範閻,範閻忙起開身,隻是他太過肥胖,以至於吃力的有些過分。
秦無衣過來將藥碗交給燕蠻兒,隻是,她潔白的臉上,滿是煙灰。這幾天在範閻府上,雖然秦無衣已經將臉洗幹淨了,不過並未穿著女裝,依然穿的男裝。
這個時候見她潔白如玉的臉上道道黑影,燕蠻兒忙問道:“你臉上粘的什麽?”
範閻在一旁暗笑一聲,搖了搖頭。
秦無衣閃爍著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有東西。燕蠻兒伸手把她擦了擦,手上頓時粘了許多煙灰,驚問道:“你自己去熬藥了?”
秦無衣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居然染上了碳灰。
她驚叫一聲,忙將藥碗推到燕蠻兒手裏,轉身就跑。
範閻看著秦無衣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對於年輕人的這種事情,他還真是不太懂。
等秦無衣離開,範閻給燕蠻兒擠了擠眼睛,笑道:“燕兄弟,你可以啊,厲害啊,你知不知道,秦姑娘好幾天沒給我好臉色看了,她居然親自為你煎藥,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燕蠻兒冷哼一聲,沒有理會,而是道:“還不是你自己惹的禍,你要不是沒把阿衣交給那些人,她能那樣對你。”
範閻碰了碰燕蠻兒,說道:“你可知你口中的阿衣是什麽人?我估計也隻有你個愣頭青敢這樣稱呼她了。”
燕蠻兒疑惑道:“我不知道啊,我隻知道他們家裏人和她有矛盾,至於她是什麽人我還真不知道。”
範閻搖搖頭,心中暗想,“真是傻人有傻福,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處。”
“對了,那你告訴我,阿衣是什麽人?”燕蠻兒看著範閻,他是誠心求教的。
範閻一下子噎住,頓了頓說道:“秦姑娘便是令支城城守上大夫秦尚的幼女,名震燕國的美人秦無衣。”
“什麽!”燕蠻兒瞪大了眼睛,端在手裏的藥碗,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一時間,雅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