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 程大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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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新晉齊國公、世封鬆州都督秦俊一抬頭,剛好看到神情落寞萬分委頓的前齊國公秦珣,還有其它五位叔父,他們今日也都參與朝會。
&esp;“叔父!”
&esp;秦俊趕上前去,向幾位叔父叉手見禮。
&esp;老四秦理秦懷道笑著拍了拍秦俊的肩膀,“恭喜你小子了,你祖父的爵位傳給你也算後繼有人了。”
&esp;懷道高大魁梧,滿臉絡腮胡須,身上本也是紫袍,不過一會就不能穿了。他起家千牛,憑著父兄的恩蔭,這些年其實仕途也挺順的,尤其是之前在鬆州隨兄長秦琅大破吐蕃,也算是立了些功,於是授千牛備身,再轉綿州司士參軍,長年在軍中,後來又在遼東征戰,到如今也已經是官居下州都督,乃從三品的實職,爵位乃是恩封的曆城縣公爵。
&esp;今日殿上被皇帝一道旨意把曆城縣公和世封鬆州府交川縣令給奪了,卻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esp;相比起一邊哭喪著臉如喪考妣的老五秦珣,灑脫多了。
&esp;老六善道也在一邊笑道,“無官無爵一身輕,正好安心當個富家翁,早聽說三兄在呂宋搞的不錯,等把五娘她們幾個送去房州安頓後,我便也出海去呂宋了。”
&esp;善道也是以軍功起家,破吐蕃征西突厥戰遼東平朝鮮,戰功赫赫,再憑著家勢門蔭,所以如今四十多歲的他已經是從三品的左金吾衛將軍,勳加上柱國,頭上頂著廣寧郡公爵位,本來他襲封的是廣寧縣公,因戰功加封為郡公,今天也是被一擼到底。
&esp;可一樣表現從容。
&esp;老四懷道娶的是高祖長沙公主和駙馬馮少師的女兒,老六娶的是應國公武士彠的大女兒。
&esp;倒是秦俊的七叔居然娶的是尉遲恭的孫女,現任鄂國公尉遲寶琳的女兒,說來尉遲寶琳當初那是跟秦琅程處默一起玩的,誰知道他把女兒嫁給了秦琅的弟弟,反倒成了秦琅的長輩了。
&esp;不過尉遲寶琳比不過秦琅、程處默,甚至比不過牛見虎,他爹在貞觀朝早就不得勢,一直閉門煉丹,偏偏命還比較長,皇帝煉丹早早就煉成灰了,尉遲恭卻堅挺的活過了貞觀朝,又在開元朝繼續堅挺了幾年,直到幾年前才去世,活了整整七十四歲。
&esp;尉遲寶琳有個這樣的老爹,仕途上也沒什麽助力,尤其是他爹本來就歸唐較晚,早年又偏偏很跋扈得罪了許多人,因此尉遲寶琳混來混去也隻是混了個少卿。等他爹死了,他繼承鄂國公爵位,又靠著把女兒嫁給秦瓊兒子和許敬宗的兒子,把關係拉起來,這才得了個右衛將軍、衛尉卿的官職。
&esp;老七娶了寶琳的女兒,雖說丈人仕途一般,但畢竟姐姐是貴妃,哥哥們不是太師就是都督的,連襟還是許敬宗的兒子,所以說如今也是擔任綿州刺史,同樣是紫袍加身。
&esp;老八老九兩個,也都是聯姻勳戚名門,如今或是四品中郎將,或是五品的著作郎,其實前途本來也是一片光明的。
&esp;這次皇帝突然說宮中的秦貴妃、秦淑妃姐妹倆搞巫蠱,於是降罪,姐妹倆廢為庶人,連她們生的三位皇子幾位公主都全一起廢為庶人,流放山南房州。
&esp;還把母及兄弟也給牽連了。
&esp;相比起老四老六的豁達,兩人其實也是覺得有些沮喪的。
&esp;身上的縣公爵位和世封縣令也都被奪了。
&esp;除籍為民,以後就絕了仕途之路了,難道真要搬去呂宋?
&esp;“狗一般的東西,高興個什麽?”
&esp;老五秦珣心中極不痛快,看著這兄弟侄子幾個還這副態度,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罵了起來。
&esp;他打小就被崔氏寵溺,覺得自己嫡出高人一等,平時待庶兄弟們就有些高高在上,如今剛被奪爵罷官,更是憤怒,心中的火沒處發,就往兄弟侄兒們身上撒。
&esp;“老五,怎麽說話的?”老四懷道不滿道,“這可不是家裏,由不得你耍威風。”
&esp;老五咬咬牙,臉色難看。
&esp;“你怎麽跟家主說話的?”
&esp;“呸,我們早就已經分家出去,自立門戶了,你關起門來自當你的家主去,跟我們耍什麽橫?當初阿爺病逝鬆州,你們娘倆可就迫不急待的要分家,要把我們趕出去,是三兄主持公道,替我們分了家,給我們兄弟四個保留了些產業,這些年我們也是各過各的,互不相擾,如今你丟官奪爵,心裏不痛快,你衝我們撒什麽火?”
&esp;老四老六跟老五年紀相當,當初在府中沒少受崔氏和老五的氣,可自秦瓊死後,他們也分家出去二十多年了,那時他們幾個都還是少年,父親剛死,就被迫分家另立門戶,也是非常不易的,幸運有三哥幫忙照顧。
&esp;這些年他們憑兄長的提攜,憑自己的努力,才能有這紫袍加身,論本事,那比嫡出的秦珣不知道強了多少。
&esp;秦珣當初娶的是長孫無忌的嫡女,還納了五姓七宗名門庶女為妾,長孫無忌是他丈人,崔敦禮是他娘舅,加上秦琅、來濟等這些阿兄,誰還有秦珣這樣的好的關係?可偏偏就是扶不起來,十幾年前就授他光祿卿之職,也早早得了銀青光祿大夫的從三品官階,但是十幾年了,還是個銀青光祿大夫,九寺倒是快轉了一圈了,沒做出過半點成績。
&esp;這方麵,甚至還不如秦家的三代們。
&esp;如懷道善道他們的兒子,年紀大些的如今好幾個已經或通過科舉中了進士,出任縣丞、參軍,或是通過門蔭三衛侍官起家,做了校尉或參軍等。
&esp;雖然不能跟秦琅的兒子們比,但表現出色的幾個,已經做到了縣令或州參軍了。
&esp;進士都出了幾個。
&esp;而秦珣這支呢,老子沒本事,光靠躺在父兄的功績簿上混日子,自己的兒子也沒什麽本事,大好的資源,卻光顧著享受了,兒孫倒是生了一堆,沒一個出息的,一個進士都沒,甚至舉人都沒考到,全靠著門蔭入仕,也沒一個做出點成績來。
&esp;長孫無忌一倒,秦珣還不知道要努力,如今被徹底削爵奪封,卻怪起兄弟來。
&esp;老四哪會慣他。
&esp;老六更直接,揚起沙缽大的拳頭,老五嚇的臉色發白,趕緊閉嘴。
&esp;這時他才想起,這幾個家夥確實早就出去自立門戶了,也因此,秦瓊傳下來的七子,早分為了七公房,原本秦珣做為嫡子,他這支是大房,也稱為齊公房,可現在齊國公的爵位都改授給老三秦琅的庶長子秦俊了。
&esp;秦珣望向俊侄秦俊,目光不善,不敢再對老四老六他們說狠話,就仗著是長輩來教訓秦俊。
&esp;可秦俊卻隻是嗬嗬兩聲,然後也不理這位叔父了,直接跟秦理他們走了,扔下他一人站在那。
&esp;“狗東西,目無尊長,不過區區一個妓妾生的庶子,也敢如此!”
&esp;可沒有人理會他。
&esp;這時幾名千牛上前來,目光不善,卻是如對犯人一樣,要他先到宮門處去把金魚袋金魚符等進出宮門手續都注銷清楚,還要交出官印等相關東西。
&esp;秦珣大感屈辱,卻又不敢做聲。
&esp;遠處。
&esp;廣南道經略宣撫使、鎮南大都督府長史、交州刺史、靜海軍使程處默正好看著這一幕幕,他旁邊是廣州大都督府長史、廣州刺史、鎮海軍使牛建武等幾人。
&esp;“哎!”
&esp;誰能想到,如日中天的秦家也會受此之災,更想不到的是,堂堂齊忠武王的嫡子如此不堪呢,倒是忠武王的幾位庶子可惜了。
&esp;“大郎倒是一表人才啊。”
&esp;衛尉卿、右衛將軍、鄂國公尉遲寶琳撫須,“年輕有為,身上有當年秦三郎的幾分影子。”
&esp;因為當今皇帝避諱旨意,而被迫把名字見虎改成建武的牛二,也是點頭。
&esp;想當初武德朝時,他們這些山東軍功二代,其實在長安的勳戚子弟中有些不入流,雖然父輩們身上也有國公郡公爵,可別人根本瞧不起。
&esp;當初長安最得意的勳戚子弟是太子、齊王、柴紹、李神通、羅藝、裴寂等家的子弟們,楊裴韋杜諸家的子弟,哪個不比他們得意。
&esp;所以當初山東庶族豪強出身的軍功子弟們,更加抱團,其中同是瓦崗出來的秦程牛諸家子弟們,就關係更近。
&esp;時過境遷,幾十年後,他們這些人也都差不多快老了,再回頭來看,他們反而成了大唐最頂級的勳貴了,柴令武、房遺愛、杜荷、趙節等人早就骨頭都成渣了。
&esp;秦琅不用說,如今都已經是分封海外,爵為親王,官居一品的太師了,程處默也憑著當年隨秦琅征南蠻、開通海之功,升鎮廣南,到如今已經徹底成為大唐南疆柱國。
&esp;牛建武呢,統帶水師多年,打遼東征朝鮮,屢立功勳,到現在也成了一鎮大吏,坐鎮廣州。
&esp;“你們說,這把火不會再燒下去了吧?”
&esp;尉遲寶琳問。
&esp;尉遲家早成了勳臣中的邊緣家族,他靠著女兒生的多,到處聯姻朝中權貴,才算改善了一些,可如果秦家若是也要跟長孫家一樣被徹底清算的話,那他尉遲家可能也要遭受池魚之殃了。
&esp;對於剛有些起色的尉遲家來說,這無異於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