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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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灑館玉簫樓下。

    阿黃提著黑衣人來到一間雜房,今天是初一,月黑星稀,阿黃點燃了一盞油燈,伸手拍醒黑衣人。

    黑衣人醒來,就看到一張又長又醜的臉就貼在麵前,他剛想掙紮,結果眼前白光一閃,一把短刀就架到了脖子上。

    阿黃聲音冷漠。

    “剛才我問你的三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你是誰?”黑衣人驚懼。

    “剛才我就說了,我姓黃,人稱老馬頭。當然,我以前還有一個稱號,隻不過都十來年不用了,知道這個稱呼的也沒幾個了,現在嘛,我隻是翼國公府的一個老仆,是秦三郎的馬夫,不對,從昨天開始,我已經是三郎永安坊宅的管家了。”

    “那你知道我是誰,我是青蛇堂的,敢動我一下,你就等著入蛇窟萬蛇吞噬吧。”黑衣人威脅。

    “哦,原來是青蛇堂的啊,長安平康坊裏的一群城孤社鼠而已,市井裏坊的惡少年們組成,主要幹的就是綁架、刺殺的髒活,有時也幹些拐賣孩童、婦女的活,我沒說錯吧?”

    “既然知道我青蛇堂的大名,那還不快放了我。”

    老馬頭低下頭,露出滿嘴黃牙,嗬嗬笑道,“不瞞你說啊,其實我當年也是個惡少年,不過如今老了。我年輕的時候,為市井無賴賊,十二三歲時始殺人,十四五歲時為難當賊,有所不快者,無不殺之。十七八歲時,已經嘯聚一方,麾下聚起數百嘍羅,圍村破寨,殺人無數。年二十,已經為一方綠林首領,手下兄弟過千,曾經跺一跺腳,那也引的州縣震動。”

    他嘿嘿的笑道,“我殺過的人我都記不住有多少了,我不但殺人,我還吃過人呢。今天你落入我手,你說我會怎麽做?是簡單的殺了,還是把你烤來吃了?你太老了點,皮糙肉厚的不好吃,要吃隻能挖出心肝來煎了吃,煎之前最好再拿鹽和酒醃一下,那才更入味呢。”

    黑衣人聽著那駭人的話,再看著那陰森的目光,心中驚懼,他雖是幹的拿錢殺人綁架的活,可吃人這種事情絕對沒幹過,更別說還把吃人說的這麽享受的。

    他眼神閃動,強自道,“就你,不信!”

    阿黃手腕一挑,手裏的刀一下子劃破了黑衣人身上的衣袍,他的刀鋒在黑衣人胸膛、腰腹間劃過,最後落到他大腿上。

    “這塊肉還算好點。”

    黑衣人目光順著那刀鋒,感覺有如螞蟻在身上爬過,無比的難受。

    “你要知道什麽?”

    老馬頭把刀鋒提起來一點,“說吧,誰雇傭的你。”

    “是堂裏派的任務,今晚臨時派的任務,任務緊急,但錢給的多,堂主給了我一萬錢,讓我來這裏做這一票。”

    “區區十貫錢,就敢殺一位國公之子,而且這還是朝廷命官?”老黃把刀放到他命根上方。

    “我沒說謊,確實隻有十貫,雇主是誰我不知道,不過我的任務並不是殺了秦琅,隻是讓我過來教訓他一頓,打折他一條腿、斷他幾條肋骨而已。”

    阿黃聽到這臉色依然不快。

    “真是好大的狗膽。”

    黑衣人道,“我也隻是拿錢辦事。”

    阿黃冷冷道,“可有些錢你不該拿,有些事更不該辦!”說完,他一刀柄重重砸在這條青蛇的腦袋上,把他砸暈。

    接著,他開始仔細的搜查起這個家夥來,揭開麵巾,裏麵露出張黃臉,那是個約摸三十歲左右的家夥,左臂上還刺有一條青蛇。

    ······

    秦琅跟著阿黃來到雜屋,看到那個赤條條的男子。

    “青蛇堂?”

    “青蛇堂是平康坊的一個小幫派,堂主名為一丈青,他們平時主要活動於北曲,都是些市井無賴等組成,主要以暗殺綁架、逼良為娼、販賣人口為主,成員大約百來人,在長安僅算是一夥小勢力。”

    秦琅點頭,“阿黃你知道的還挺多啊?”

    “三郎,阿黃我這人平時就是愛瞎打聽,恰好知道些。”阿黃猥瑣道。秦琅拍了拍他肩膀,“可你不但發現了這人,還能把他拿下,這可就不簡單了。”

    阿黃嗬嗬的傻笑,裝傻充愣。

    “阿黃,你說這些人會是柴令武派來的嗎?”秦琅首先懷疑起柴二,畢竟剛才柴二在他這裏丟了個大臉,以這種紈絝子弟有仇必報還不過夜的性子,找平康坊的團夥來也是極有可能的。

    “也許,但既然這條青蛇落到我們手裏,我們直接打到北曲青蛇堂口去,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阿黃,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當個馬夫太委屈你了。”秦瓊發現這個缺牙老黃還真有點深藏不露的感覺。

    “三郎,我現在已經是管家了啊。”阿黃嗬嗬笑道。

    秦琅讓阿黃叫來魏昶還有劉九、林三、張誠、趙安幾個。

    幾人打量著剛醒來的那條青蛇,麵麵相覷。

    “我秦琅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現在有人卻要玩真格的,還要打斷我一條腿,這可就過份了。”

    魏昶也點頭道,“確實過了點,不過事情還是要弄清楚些好。”他也懷疑是柴令武幹的,不過對方可是頂級紈絝,他也擔心秦琅貿然行事。

    “哥幾個,我打算去北曲的青蛇堂找一遭,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同行啊?”秦瓊目光掃過幾人。

    這幾個都拿了他金子,也是他極力在拉攏的,現在正好試一試他們,看下這些人究竟可不可靠。

    武候隊頭張誠打著哈欠,眼睛有些發紅,他也是剛眯了會。他瞧了瞧天色,此時天還黑著,離天亮還有一會時間。

    “不如等天亮了,通知萬年縣衙?”

    “天離還早著呢,難道就這樣幹坐著?”林三倒是不客氣的道,“青蛇堂隻是群上不得台麵的下三濫,專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丈青現在是越來越膽大了,連官人也敢動了,秦三郎,不需你出馬,我帶兄弟去把青蛇堂平了,將一丈青抓來問罪!”

    秦琅笑笑,“我想去親自見一見這個一丈青,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當然,我與一丈青並無恩怨,我更想知道他究竟是收了誰的錢!”

    平康坊是萬年縣管轄,現在也是夜裏,不過魏昶還是願意跟秦琅走一趟。

    張誠見狀,於是也隻好說願意一起去搜捕賊人。

    一行人於是罵罵咧咧,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哈欠,帶著酒氣殺向北曲青蛇堂。

    林三是平康坊的地頭蛇,平時主要在南曲活動,跟北曲的青蛇堂沒什麽交集,但他卻最瞧不起青蛇堂幹的那些逼良為娼,拐人為奴等行為。

    他招來幾個手下兄弟,“雖然我們平日裏跟青蛇堂井水不犯河水,可咱們白馬堂最是瞧不起這些下三濫,今天他們惹怒秦三郎了,咱們得替九哥的恩公把他們滅了。”

    幾人都一起點頭。

    林世榮又道,“你們趕緊帶兄弟們先把青蛇堂圍起來,不要放走一人。”

    劉九過來,“老三,你莫要圍死了,隻派機靈的兄弟盯住青蛇堂的前後門,若有人出來,也不要阻攔,隻要綴上去,看看他們去了哪裏,記下名字回報。”

    林三馬上明白過來,大哥這是要放線釣魚,故意打草驚蛇,然後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了。

    “還是大哥高明。”

    魏昶在秦琅身邊提醒,“三郎雖是官人,還是縣尉,可這是萬年縣管地,我們這些不良人也不在當值。”

    “那又如何?青蛇堂公然行刺朝廷官員,我帶長安義民捕賊捉奸,是正義之舉。”

    他重點突出了義民二字,而不是以長安縣不良人、武候等官方身份。

    沿平康坊東北坊牆的北曲,雖然與南曲平曲相隔不遠,可卻猶如兩個世界,這裏沒有那些華麗的樓閣院落,也沒有那些衣著華麗時尚的女伎們。

    這裏聚集著大量低賤的娼妓,院落低矮,道路坑窪,那些低矮的院落裏,還充斥著許多龜奴、賭徒、乞丐、閑子惡少等。

    青蛇堂便是落腳於此地,在一處破舊的院落裏,堂主一丈青正在陪著一個高鼻胡人。

    長安城大,胡人也多,並不算稀罕。

    胡人坐在榻上,等的有些不太耐煩,“這麽點小事,怎麽還沒有辦好?”

    “請康兄稍坐,莫急。”一丈青長的高瘦,有雙三角眼,雖然長相難看,但此人行事狠辣,年少時曾是被賣入北曲青樓裏的小龜奴,後來因偷客人錢財,被老鴇剪去了兩根手指,打個半死,奄奄一息之時被扔出了青樓等死,誰知命大,硬是活下來了。

    後來他便成了乞丐,再後來一步步的也成了在北曲開幫立派的人物,胸口刺了條大蛇,自號一丈青。當年剪掉他兩根手指,差點打死他的那個老鴇和龜公,後來都被他削去手腳,浸在大甕中,硬是被他折騰了三年才死。

    這是一個絕對的狠人,能夠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靠的正是毒蛇一般的陰狠和惡毒。

    隻要價錢出的到位,什麽髒活黑活他都敢幹。

    國公府的一個庶子而已,僅僅是打斷一條腿,就能收十萬錢,這買賣對一丈青來說絕對劃的來。

    他本就是一個死而複生的人,一條藏在長安陰暗角落裏的毒蛇,那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個可以隨時咬上一口的目標而已。

    瀟湘館裏,玉簫對著鏡中的自己出神。

    秦三郎走了,找青蛇堂的人算帳去了,她心裏莫名的開始為他擔心起來。

    “姑娘,秦三郎還會回來嗎?”婢女綠珠問。老鴇已經為玉簫姑娘和秦三郎舉行了鋪堂梳弄之禮,三郎晚上還在這裏住局掛衣。“他會來接姑娘去秦府嗎?會納姑娘做妾嗎?”

    玉簫伸手托腮,繼續出神。

    “姑娘,秦三郎摘了你的花嗎?”綠珠忍不住問道。

    玉簫托著腮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