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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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琅身披鎧甲,帶著秦用、阿黃、魏昶、劉九、林三、張成、李楷七人經過宏義門,來到宏義宮殿。

    身上的三層鎧甲很沉重,而且很悶熱,秦琅感覺渾身都是汗粘粘的,這個時候他最想的是卸下鎧甲跳到河裏洗個痛快澡,可王妃有召,不敢相違。

    右手按著歸鞘的橫刀柄,感覺心裏稍平靜了些。

    “三郎,咱們這算是成功了吧?”武候隊正張成小聲的問秦琅,早上稀裏糊塗的被拉進了造反的隊伍,當時其實還是有些不願意趟這渾水的,隻是沒有辦法。誰能想到,居然成功了。

    “嗯,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善後了。”

    那邊北地遊俠林三也忍不住問,“那咱們能得什麽賞?”

    秦琅其實心裏也十分的興奮,剛才沒空想,現在終於停下來了,便忍不住也會去想這些。功名富貴肯定是少不得的。

    起碼經過了這一仗後,親仁坊秦家能保證三十年富貴。

    “官職勳功錢財土地,肯定都不會少的。”秦琅笑著說道。

    “九哥,你在想什麽呢?”林三見劉九不吭聲,便問道。

    “我在想秦王妃漂不漂亮!”

    秦琅怒瞪了他一眼。

    “姓秦的,你之前答應過我們的能不能兌現?”

    “當然能,你會得到自由的,且不失富貴。”

    八人隨著杜如晦來到殿前,大家停下腳步,各自整理了一下。

    殿裏,一群婦孺,還有許多宮婦。

    當秦琅聽杜如晦介紹說那位披著魚鱗細甲裹著紅頭巾,腰間還掛著弓弩的居然是秦王妃長孫氏的時候,十分意外。

    在他印象裏,長孫王妃曆史上會成為一代賢後,這樣的女人應當是溫柔而又知性的,可是現在看著,卻更像是一個颯爽英姿的女將軍,如果有人跟他說這位是已故平陽昭公主,他會更相信些。

    “你就是叔寶的兒子秦三郎吧,妾身帶著承乾還有秦王府一眾婦孺老小謝過三郎。”說著,秦王妃對他行了一禮。

    “不敢當不敢當。”秦琅趕緊讓開。

    承乾也上來謝禮,“你一來就退卻亂軍,好威風啊。”

    秦琅看著這位秦王世子,才八歲,長的很可愛,眼睛很明亮,眉清目秀的,讓人一見生喜,隻是不知道為何這位在曆史上後來卻越長越歪,最終被廢。

    “臣並無威風,不過是狐假虎威,是借大王之威,真正威的人是大王,是世子你的父親。”

    ·······

    長安郊外,渭水大營。

    秦瓊遙見長安烽火,下令召集諸將。

    “長安起烽火,必是出了重大緊急之意外,吾等身為朝廷將士,必須救援。主帥齊王不在營中,燕郡王也還遠在豳州,那麽此刻起,便由我暫代主持軍務。現傳我將令,全軍拔營,護衛長安!”

    有數名太子黨將領表示反對。

    “現在情況不明,未有陛下和中樞之令,我等既無調令又無兵符,如何敢兵進長安?”

    “事急從權,若是事後追責,也是我秦瓊一人承擔。”

    “既無敕旨兵符,請恕末將等無法從命!”

    秦瓊冷笑幾聲。

    “此處是軍營,我現在是最主統帥,爾等便要奉我的軍令行事,否則軍法從事。”

    “秦瓊你好大的官威,誰承認你是主帥?你可有朝廷的旨意調令?”

    秦瓊一掌拍在桌上,“來人!”

    頓時一隊秦瓊衛兵衝了進來。

    “將這些膽敢違抗軍令不從者,統統拿下,關起來,等候發落。”

    “秦瓊,你好大的膽子!”

    秦瓊拔劍,一劍斬下了這位將軍人頭。

    人頭落地滾動。

    剛還有鼓燥之勢的一眾太子黨將領都不吭聲了。

    “將他們關起來。”

    “誰還有異議?”

    秦瓊目光掃過,可沒有一人敢與之對視反抗。

    “好,既然再無異議,那麽立刻傳令拔營出發!”

    ·······

    太極宮,海池上。

    龍舟裏,皇帝李淵身上裹著層薄被,有些呆怔的坐在那裏。

    此時此刻,這位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堂堂人皇天子,九五至尊,現在卻成了階下囚,被控製軟禁在這條龍舟之上,與外麵隔絕。

    造自己反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以前心裏總瞧不起表弟楊廣,認為他弄丟了大隋江山,最後甚至被臣子篡位弑殺,可現在看來,自己連楊廣都還不如,畢竟楊廣隻是被臣子篡位,自己卻可能被兒子弑君弑父。

    一個落魄到龍袍都沒的穿的皇帝,隻能裹床薄被。

    自己終究還是太心軟太憂柔寡斷了,一直遲遲不能下狠心,這才有了今天之禍。若是自己早兩年能夠狠點心,能把世民廢了,也不會有今天了。

    一條龍舟靠近。

    長孫無忌站在船頭。

    侯君集與長孫無忌目光相交,互相點頭。

    兩條船緩緩靠近。

    “我把幾位宰相帶來了,就在船上,陛下還好嗎?”

    侯君集笑笑,“坐在舟中一直沉默不語呢。”

    “人沒事就好,其它的不必理會。”長孫無忌道。

    裴寂、封德彝、楊恭仁、蕭瑀、陳叔達、宇文述一眾宰相被秦王府衛士們‘扶出’船艙,長孫無忌拱手,“陛下此刻就在龍舟之中,請幾位宰相麵聖。”

    裴寂一聲不吭,其它幾位宰相也都不吭聲。

    今日房玄齡帶著段誌玄等兵將突襲皇城,趁著皇城門開啟,直接殺入了皇城,然後控製了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十六衛府各衙門,他們搶了三省印信,又打傷了宰相們的護衛,最後把他們控製起來,強帶來宮裏。

    擔驚受怕了大半天,誰還能有好心情。

    龍舟裏。

    皇帝與宰相們會麵。

    本來今天計劃也是在臨湖殿會審秦王的,可誰料到最後卻被秦王把他們一鍋端了送到這來了。

    長孫無忌和候君集都退出了龍舟,他們守在外麵。

    龍舟裏隻剩下了皇帝和幾位宰相。

    許久,李淵開口。

    “今日之事,你們都看到了,逆子宮變,十惡不赦,你們說怎麽處置?”

    幾位宰相心裏都不由的苦笑,現在大家都是秦王砧板上的魚肉了還能怎麽處置。

    裴寂是左仆射,實際上的百官之首,也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這一路來,他早已經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宮門被奪,宰輔被執,皇帝被禁,這是極明顯的宮變,而發動者正是秦王殿下。

    封德彝此時則在想著,秦王突起發難,皇帝和宰執都落入秦王控製之中,現在就不知道太子和齊王那邊如何了,唯一的希望也就在那邊了。畢竟秦王雖然久經戰陣,但太子經營長安更久,在京城勢力更強。

    若是太子與齊王率兵勤王救駕,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過現在情況不明,封德彝並不想說這些,萬一太子他們失敗了,將來坐上皇位的是秦王,那要是說了這些話就會對自己將來不利。

    李淵忍不住對這些老夥計們道,“朕相信建成和元吉不會坐視這個逆子忤逆的,他們定已經在調動兵馬勤王救駕,你們說,待靖亂之後,朕要如何處置老二?是流還是殺?”

    李淵此刻是真動了殺機,過去不忍心舍不得殺世民,可現在他手裏如果有把刀,恨不得親自砍了老二。

    宰相們卻一直沉默著,氣氛越來越尷尬。

    “你們說話啊,都啞巴了?”李淵怒道。

    陳叔達站了起來,向皇帝深深一躬,“陛下,太子建成平日驕奢淫逸,悖逆不法,而今又意欲謀刺秦王這等國之柱石,動搖江山社稷大業,臣請陛下降敕,奪建成儲位,廢為庶人,另敕秦王以開國之勳績立為太子!”

    這話一出,氣氛更加沉悶。

    連宇文述這位秦王黨都十分意外,本來按剛才他與房玄齡的計劃,他這個秦王黨也上龍舟,就是要在關鍵時候向皇帝提議,要求皇帝禪讓退位,傳位給秦王李世民的。

    現在不料陳叔達卻提出廢建成立世民為太子。

    這麽一來,倒是讓宇文述不好再直接提議禪位了,於是他順水推舟也提出立世民為太子。

    那邊蕭瑀本來也是跟李世民關係近的宰相,當下也道,“陛下,臣一直早持此議,隻是陛下向來不允,如今看來,若是陛下早從臣之提議,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事了。”

    這番馬後炮把李淵氣的更是麵色鐵青。

    李淵本就氣的不行,這番話更讓他難堪,“蕭瑀,你的意思是朕因為沒接納你的提議,才有今日之禍?朕看來,何嚐又不是你在裏麵離間朕父子親情,暗裏煽火點風的?朕,賜你自盡!”

    李淵氣極,連賜宰相自盡的話都說出來了。

    封德彝左瞧右看,也明白陳叔達、宇文述、蕭瑀本就親秦王,現在都喊著要改立世民為太子,看來翻不了盤了,於是便也開口,“陛下息怒,臣以為如今社稷不寧,江山不穩,不立秦王為太子不足以撫平朝政安穩人心。陛下應當機立斷,立秦王為儲,將軍政庶務,皆委於秦王,以此安定天下。”

    “朕百戰開國,英雄一世,豈能讓別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迫做事?”

    漸漸的,李淵一人獨自麵對六位宰相的勸諫換儲,他聲音越來越高,卻始終聽不進勸。

    船猛的一晃,君臣住嘴。

    隻見又一條龍舟靠了上來,從船上跳下一員身披鐵甲手持馬槊的戰將來。

    此人滿臉的絡腮胡子,麵色黝黑,卻正是秦王府猛將尉遲敬德。

    “尉遲敬德,你安敢犯駕?”

    “陛下萬歲,請恕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禮,太子建成和齊王元吉謀刺行逆,現已於玄武門伏誅,秦王特命臣前來護衛陛下與諸位宰輔安全。”

    尉遲敬德站在那裏大聲嚷道,可是身上還有未幹的血漬,讓李淵麵如死灰。

    “你說建成和元吉?”

    “皆已伏誅,如今東宮和齊府亂兵在京中流竄,請陛下降敕!”

    “降敕,降敕什麽?”李淵咆哮,“建成啊,父親婦人之仁,終究是害了你啊!”

    李淵大哭,根本不再理會尉遲敬德。

    陳叔達見狀,隻得道,“尉遲恭,你立即去向秦王傳敕旨,太子建成、元吉驕奢淫逸素行不法,今又謀逆作亂,著即廢為庶人交秦王治罪。”

    “著以天策上將、太尉、司徒、尚書令、中書令、秦王李世民為太子,立即入主東宮監國攝政,自即刻起,凡軍國事,三省委諸太子,欽此。”

    陳叔達說完,扭頭對尚書左仆射裴寂道,“裴相以為如何?”

    裴寂現在也是百念俱灰,知道大局已定了,誰也阻擋不了秦王奪權,於是隻能艱難的點了下頭。

    陳叔達又分別詢問其餘幾位宰相,封德彝、楊恭仁也沒異議,至於蕭瑀、宇文述當然更加讚成。

    事已如此,也隻能這樣了。

    若是任由皇帝繼續糾纏下去,說不定今天皇帝就可能要暴斃而亡,而他們這些過去站在太子那邊的宰相也可能下不了這條龍舟了。

    臨湖殿,一直在踱步繞圈的李世民終於等到了麵聖歸來的尉遲恭。

    本來他應當親自上龍舟麵聖,可他最終還是無法麵對父親。

    “怎麽樣?”

    “陛下已經不能理事,諸相商議後廢建成為庶人,擬由殿下為太子,立即入主東宮監國攝政,凡軍國事、三省委諸太子。”

    聽到這個結果,李世民長鬆口氣。

    “陛下還好嗎?”

    “陛下在哭。”尉遲敬德答道。

    李世民神色複雜,可還是很快摒棄了那些念頭。

    “立即請宰相宇文士及出來往皇城諸衙宣布敕令,讓封德彝去東宮安撫建成舊部,讓楊恭仁去齊府安撫元吉舊部。”

    頓了頓,李世民又道,“任宇文化及為太子詹事,長孫無忌與杜如晦為太子左庶子,房玄齡與高士廉為太子右庶子。”

    “令尉遲恭為太子左衛率,程咬金為太子右衛率。”

    想了想,“令秦瓊為左衛大將軍,即刻率渭水大營兵馬駐防長安城外。”

    “以侯君集為左武候將軍,協助左武候大將軍劉弘基負責長安皇城、外城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