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房間內的氣氛幾乎要凝固了。

    顧陌離身後的，華瓊的呼吸聲明顯粗重了不少，而顧陌離則是依舊保持麵色不變，但不斷抽動的手指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感情。

    是的。

    李財進的提議很簡單。

    “整座雙子星大廈，無數社會名流，包括周邊的普通百姓，數萬人的生死現在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不要拖延時間。”

    “警察距離趕過來還有一段時間，而你沒有。”

    “”

    李財進的話讓顧陌離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走到了保險箱的麵前，正對著保險箱，就在這一刹那，華瓊又想起了之前在《智械神探》的末尾所看到的句子，神探將因為他的選擇跌入死亡的漩渦

    “等一等！”

    出於衝動，華瓊直接叫出聲了，但叫完之後她就後悔了。

    因為她什麽都做不了。

    身為背景深厚的富家弟子，華瓊是個標標準準的推理迷，就像年輕時的李財進一樣，她也是沉浸在推理小說世界中的一員，甚至因此要成為一個偵探，但現實往往並沒有動漫電影那般戲劇性。

    當數萬人的生死真正壓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

    哪怕作為旁觀者，華瓊依舊感受到了濃濃的窒息感。

    這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

    所以一時間，叫出聲的華瓊竟然愣在了原地，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放心。”

    讓她回過神的，是顧陌離的微笑。

    “小事一樁。”

    “我早就說了，整個命案都充斥著浪漫主義的色彩，作者沉浸在小說和動漫的案件設計，之中，卻不顧及現實，說實話，用三流來形容這次的案件再合適不過了，區區三流案件的密碼根本不算什麽。”

    一邊說著，顧陌離一邊看向了保險箱。

    似乎是為了讓華瓊也安心，也有可能是為了給李財進心理上的壓力。

    顧陌離一邊觀察一邊說出了他的猜測。

    “從一到九，加上零，總共十個數字按鈕，最近一次開啟它的是李夫人，李夫人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全身上下都經過了專門的保養，皮膚，身材，眼角，額頭，嘴唇，甚至還有她的指甲。”

    說到這裏，顧陌離把鼻子湊上前，仔細聞了聞每個按鍵的氣味。

    然後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型的放大鏡開始觀察按鍵。

    最後又帶上手套，親自把按鍵一個個撫摸了過去。

    “發現什麽了嗎？”

    “沒什麽。”

    收起放大鏡，顧陌離轉身先是對著華瓊笑了笑，又看向了李財進：“這個保險箱並不常用，按鍵上留下的線索非常少，但也很清晰，最直接的就是按鍵上的油脂，痕跡最重的是數字四，密碼的第一個數字是四。”

    “是你的生日年月麽？”

    顧陌離側過身子，在保險箱上依次輸入了幾個數字，但回答他的都是報錯的“滴”聲。

    “好吧，不是。”

    “那換一個思路。”

    顧陌離重新走回保險箱的正麵，繼續說道：“開頭數字是四，不是生日年月，也有可能是其他密碼，像你這種追求某種浪漫和儀式感的人，密碼必然不會是無序的幾個數字，甚至綜合考慮下來”

    “你應該給過我提示。”

    “是什麽？”

    “從見麵至今的言行舉止？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顧陌離腦海中迅速閃過和李財進見麵後，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畫麵都如同ppt一樣一閃而逝

    一切正常。

    沒有疑點。

    但是不可能。

    一定有提示，再天才的推理也必須建立在線索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李財進不可能不懂，他必然給了自己提示。

    提示

    啊！

    “那張挑戰信！”

    顧陌離迅速排除多餘的信息，開始回憶起自己最初收到的挑戰信，和《四個偵探》裏的提示一樣，挑戰信裏按照遊戲《英雄試煉》中的語句格式，同樣寫出了一段提示，其中的內容應該是

    【智械神探奎因，機緣巧合之下誕生的人工智能，有著真正的人類情感，並非冰冷的機械，他是最出色的特工，犯罪心理學的專家，法醫的，不敗的律師，有必要的話他也能成為最厲害的罪犯】

    廢話太多了。

    但並非沒用。

    “最出色的特工，犯罪心理學的專家，法醫的，不敗的律師。”

    “和密碼5207一樣，四種描述，這分別象征著四種不同的數字對麽？職業編碼？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顧陌離一邊喃喃，一邊求證般地看向了李財進。

    他想從對方的表情裏看出點什麽。

    但李財進卻隻是微笑。

    找不到任何信息。

    “顧先生，你還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請更加努力地思考吧。”

    “嘖！”

    顧陌離轉過身，一邊搓著手掌一邊繼續開始尋找線索。

    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讓他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手掌微微顫抖，呼吸明顯加重，原本臉上沉著冷靜的表情就像是脫落的麵具一樣開始出現變化，隻有在這麽一刻，顧陌離才顯露出了些許本性

    顧陌離是個熱衷於冒險的人。

    用智慧解決困難，用頭腦揭露真相，他熱衷於這些，甚至不排斥可能會因此到來的危險。

    但這種性格。

    有的時候也會帶來麻煩。

    “究竟是什麽？”

    “特工，心理專家，法醫，律師，這四個職業象征的數字是什麽？因為字母？偏旁部首？職業編碼？”

    顧陌離一邊喃喃，一邊不斷地在保險箱上試驗，這次為了趕時間，他甚至都不再躲開，直接站在了保險箱的正麵不斷操作，行為舉止變得比之前粗獷了許多，或者說，變得比先前要焦躁了不少。

    可回應他的依舊是一連串報錯的“滴”聲。

    該死！

    “究竟是什麽華瓊！”

    “誒？在在！”

    “你也給我想想，特工，心理專家，法醫，律師，有什麽數字可以代表這四個職業？”

    “啊？”

    華瓊眨了眨眼，下意識地做出了沉思的動作：“這四個職業能代表的數字？”

    就在這時，李財進冷不丁地冒出來說道：“還剩下七分鍾。”

    “！”

    砰！突如其來的震動讓華瓊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竟然是顧陌離用力猛踢保險箱的聲音，隻是和之前不同，顧陌離的神色顯得有些強作鎮定，時不時還會無意識地咬住指甲，然後又趕緊鬆開。

    “老，老板？”

    “別慌，還有七分鍾，時間還很足夠。”

    “喔噢”

    緊接著，顧陌離就開始繞著保險箱四處走動，似乎是想找出什麽東西來。

    但理所當然的。

    他什麽也沒發現。

    見到這一幕，李財進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後開口：“還有三分鍾。”

    “嘖！”

    顧陌離繼續蹲到了保險箱的前麵，雙眼左右閃爍，像是最精密的儀器一樣，死命觀察著上麵的數字按鍵，隻是被他剛才一通試驗和操作後，按鍵上的痕跡被破壞了不少，線索已經找不到了。

    “可惡！”

    “還有什麽？肯定有什麽？能夠提示我的東西，數字一？數字象征特工？還是說心理學家？法醫？律師？順序是什麽？真的是從特工開始麽？”

    “還剩下六十秒。”

    李財進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九，八，七，六”

    “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剛剛還處於焦躁中的顧陌離卻突然站了起來，優雅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臉上的表情也從難以抑製的慌亂變回了最初的冷靜，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剛剛從舞台上走下來的老戲骨。

    “這個時間點剛好，很符合你的美學吧。”

    李財進眉頭一皺，聲音不自覺地放緩了速度：“五，四”

    “你好像很喜歡這種倒計時的緊張感，就像是看動漫一樣吧，但現實不會這麽戲劇性，剛剛隻是為了配合你而已，實際上你的密碼我早就看穿了。”

    雖然剛才確實有點小慌。

    “三，二”

    “好啦。”

    顧陌離微微一笑，隨後側過身子，手指如閃電般在保險箱的數字按鍵上劃過，迅速按下了四個數字。

    “一。”

    哢擦。

    伴隨著李財進的最後一聲倒數，保險箱中傳出了開鎖的輕響。

    “幼稚的案件，想當然的手法，但唯有這個設計好的密碼出乎意料的聰明。”

    “不過可惜。”

    “你挑錯對手了。”

    顧陌離站在保險箱的一旁，然後緩緩打開了櫃門。

    砰！一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響亮的槍聲在房間中回蕩開來，彈丸沒入了保險箱正對麵的牆壁之中，火光過後，保險箱裏傳出了一陣機括聲，隨後重新合上了箱門，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

    “李先生，這樣算我贏了吧？”

    “能請您收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