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隱秘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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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平將淤泥洗淨,屈膝坐在竹排上,好奇地望著這位大排頭陳四龍。
自去年臘月以來,他關於修行的認知實在不成體係。
入靜吐納靈氣是隱先生指點,並介紹五境修持道門九藝則是三苗姚化龍介紹,甚至最初竅穴方位,也和江陵藥商徐風波探討。
直到得了殘卷遁甲真經,才懂五境中鳳初與琴心兩境的修持,如今聽到陳四龍所化,他旋即認識到,是指與日長生冊的法門。
“長生如何,吞恨者多上溯開辟,再覽符圖,試為與日長生冊”
他仍記得九竅貫通後,經文初現的蒼茫感,也一度納悶與日長生冊不納靈氣,而采食日精有些獨特,但考慮到源出廣成子,便堅定修持,隻是進境極慢。
上古之人
陸安平咂摸著,回想起遁甲宗申玄芝祖師關於中古以來,生民爐鼎偏廢的記載,按上麵所,上古之人尤擅修行
可傳聞廣成子三千年前下昆侖山,正是中古與近古之交,所傳金烏扶桑圖顯化出的與日長生冊,怎麽與上古扯上關係?
要真按陳四龍所,難道是金烏扶桑圖本身還藏著玄機?
姚化龍神魂遁入自家祖竅,為金烏扶桑圖湮滅前,曾叫破與日長生冊,與苗疆那位蠶仙娘又有什麽隱秘關聯?
水流輕泛,柳遲撐著竹竿,不時回頭望著,耳朵削尖了一般,凝神聽著朱瑞則無動於衷,耐心地照看著爐子,味道沒有先前那樣刺激了。
陳四龍臉上訝異消退,漸漸轉為好奇,目光不住地打量著,沉吟道“你既然得晾門遁甲宗傳承,應該知廣成子傳下三千大道,劃分五境修持,定下道門九藝,那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排教源出沅水上遊,屬嶺南,與中土道門不同,但千百年間,漸漸相通,早已大同異”
“隻是來慚愧,排教流傳的法門粗陋,多半口耳相傳,雖然也吐納靈氣,排頭中也極少能到騰雲境,蹉跎幾十年也便老死湖中!”
“方外道派也瞧不上排教,咱們排教樂得自在,就在湖上扶助排民,開辟水道”
陸安平歎了聲,想起客船中聽聞的傳言,輕疑了聲“所以排教擅長眾術?”
“沒錯!”
陳四龍點點頭,撫摸著腰間分水刺,“道門九藝中,眾術最為駁雜!”
“不過排教擅的法術,更多出自嶺南乃至三苗舊地的遺傳”
三苗舊地
水波嘩啦啦流過,一旁的柳遲也停下動作,陸安平恍如福至心靈,不由得凝神細聽。
“三苗源出上古九黎氏,如今的苗疆連同嶺南道舊稱雷州,可惜隻言片語,排頭們代代相傳,有如傳一般,真假莫辨畢竟是太久遠的事了,遠在廣成子之前!”
“據傳上古之時,人族修行並非煉氣修道,而是巫族修煉大巫通徹地,不知為何漸漸消失了蹤跡,道門才開枝散葉,卻是三清道尊那個時代了!”
陳四龍略微頷首,神光炯炯地盯著他,接著道“傳聞上古之人借諸般本源修行,比如日月眾星!”
日月眾星
陸安平心神錯愕,念頭如浮萍般升起。
曆山那些修道人,俱是廣成子之後、近古源流寧封子所得那件蓮鶴方壺,便是中古時代威名顯赫的殺器,廣成子之前毫無疑問,修道人借地靈氣修行,甚至連陳四龍這般旁門排教也是如此。
佛家戒定慧的修持暫且不論,狐仙綰綰也是借地靈氣修行,女鬼胡三娘則是借香火念力,凝聚陰氣而已。
這樣來,采食日精倒真是他獨一份。
不對,日月眾星之力的話先前使出度厄銅符,步南鬥罡,也是星輝入體,借星宿之力
陸安平心念一動,從五陰袋中摸出那斷開的度厄銅符,伸手遞了過去。
陳四龍將銅符握在手中,湊近端詳了好一陣,讚歎道“極高明的符籙,能勾引星宿之力”
而後,他似看出陸安平疑惑,笑道“道門修行借日月星辰之力,並不罕見但以道法根本,身軀納入煉化,卻是另一回事了!沒有別的原因,爐鼎難以承受,故而尋常人隻能吐納靈氣”
陸安平眉頭微皺,那次借南鬥之力的確並未留在體內,不像與日長生冊所納日精一般。
緊接著,他收回度厄銅符,心地問了聲“陳師傅,可聽過魔教?”
陳四龍麵色沉鬱了幾分,旋即舒展道“排教一直在江湖廝混,與世俗人打交道,那些縹緲難尋的仙跡哪裏了解,便是多數方外道派也隻聽過名號!”
“不過由於魔教總壇就在嶺南道蒼莽山中,離得不遠,總算知道些”
聽到陳四龍所,陸安平不禁湊近了些。
先前玄冥宗主喬玄便是吞吞吐吐,潛伏曆山尋真觀十年為盜取蓮鶴方壺,而且眾道派對其恨之入骨,尤其那股蜀山派商無缺
他對此好奇已久。
“我曾聽師傅過,嶺南蒼莽山有魔教,自稱神教,不拜三清、不奉上,神秘而又叛逆魔教核心在三宗,玄冥宗、血煞宗、還有一個勞什子”
“記不清了!”陳四龍拍了拍腦門,“總而言之,魔教與尋常道門不同,而且與三苗走得很近,尤其那位蠶仙娘”
“起那位蠶仙娘,壽元不知多少!排教都傳了二三十代,這位大能還在,也有傳聞她得道成仙了”
不拜三清、不奉上
陸安平呢喃了聲,怕陳四龍問起姚化龍與五陰袋,當即搶了句“魔教,後來呢?”
“傳聞上降下責罰,蒼莽山被毀,魔教也消失匿跡”陳四龍幽幽道,“那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我想想大約是一百三十年!”
上責罰
陸安平搖了搖頭,心中暗暗琢磨。
喬大叔隱匿百年,倒也與陳四龍所得對應先前姚化龍使出玄陰血煞,魔教三宗有血煞宗,可作為魔教與三苗走得很近的佐證這樣看來,陳四龍所也不離十。
正思慮間,陳四龍笑吟吟的,開口道“剛才拔蠱時見你五髒六腑金芒閃閃,不像純正的道家修煉法門難不成與魔教有些關係?”
陸安平苦笑了聲,最初有辟邪符及太乙真雷,常將錯就錯自認正一門下如今知會了遁甲宗傳承,眼前排頭也往魔教上猜
隻是他也不敢斷然否定,金烏扶桑圖是廣成子嫡傳,與日長生冊的道法又不像廣成子傳下的典型,難道真是魔教功法?
這未免有些奇怪,若是如此,喬大叔何必兜一大圈子?
難道與金烏扶桑圖有關,唯有身具此符圖,才可修行與日長生冊,才不至被日精所傷
他回過神,真誠地道“我卻是另有一門傳承,能納日精入體,隻是無人指點,渾渾噩噩的”
陸安平這番話卻是真心實意,他能修遁甲宗遁甲真經,也修金烏扶桑圖顯化的與日長生冊,但實在有太多困惑。
“怪不得最初見你,便覺得不同明明資質中上,卻總有股莫名的感覺!”
陳四龍笑了笑,擺了擺手道,“魔教不魔教,上古不上古的,老朽也沒見過,好奇多問了句”
“咱們排教還是守著本分,隻顧清理水路,其他修行爭鬥什麽的,一概不理”
“師傅得對!”柳遲側過身,“咱們放排的,便是放排的,些微的修行法術也練習,但最終落在本分上”
能守著穩定的一方地,也是種福分
陸安平望著竹排這對師徒、以及一旁的朱瑞,心中默默歎了聲。
先前在關內道流亡時,便極渴望渭水竹舍的生活後來尋真觀守著喬大叔,日子也算安定有序,那也是一種人生選擇,就像安貧樂道的伯父那樣。
自打知曉爐鼎先不足,風浪便是一重多過一重
陸安平輕吸口氣,將心緒平複了下,而後展顏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最起碼,不用再受金蠶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