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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隻能望著那裏扼腕長歎。
兩個人中一個是某個超級大國的內閣高官,身材微胖,半個腦袋都是禿的,笑容有些狡猾。
而另一人,光芒萬丈,挺拔的身材在燈光下更顯得修長完美,他始終保持著淡淡地表情,聽著那位高官先生說了些什麽,不時點點頭。
最終,他說了幾句話,高官先生頓時笑容滿麵,舉起酒杯,高聲道:“端木先生,與您交談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端木玉也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雖然也笑了笑,不過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笑容並沒有融進眼中,而是淡淡地帶著一種疏離。
片刻之後,那位高官終於走近了宴會人群之中,異常高興地在場中穿梭喝酒。
隻有端木玉卻一個人走到窗戶邊,望著晚間的風景,遠處是一片大海,隱在最深的黑暗中,偶爾有海風吹過來,似乎帶著海鳥驚慌的叫聲。
他的心陷入一種驚慌的安靜之中。
一會兒之後,盛裝打扮的李欣走上來,輕聲對他道:“有幾位大人物,總裁是不是應付一下呢?”
李欣也知道他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麵,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剛才那位高官邀請,她想端木玉根本不會參加。
隻不過既然來了,場中又有許多舉足輕重的人,說什麽都不能置之不理。
端木玉回過頭,英俊的麵容不知道要令多少女子心碎。他點點頭,還是走入場中。
頓時,幾個大人物便笑著向他走來,客氣寒暄了好一陣。
“端木先生,好久沒見了。”一個中年人走上來,笑著打了一聲招呼,他身後跟著一個俊美卻表情不耐煩的少年。
端木玉看了他一眼,道:“孫先生,好久沒見。”
孫先生嗬嗬笑了兩聲,臉上的肥肉有些顫動,他轉身拉著那個少年上前一步,道:“這是犬子皓非,不成大器,以後還要請端木先生多多關照。”
孫先生打招呼的時候,端木玉就看見這個少年,他眼中的黑暗和冰冷令人不敢輕易靠近,就算被自己的父親介紹給另一個人時,也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看起來脾氣很桀驁。
對於這樣的少年,端木玉沒有絲毫興趣,青春期的少年大概都是這個樣子。
就像……瑤瑤。
想到肖瑤瑤冷淡的表情和聲音,他心裏不禁一痛。
出於禮貌地,他對那個叫高幽的少年微微點頭,少年也點頭,不過眼睛卻微微眯起來,像是什麽東西終於引起他的一點兒興趣了。
其實他隻是覺得眼前這個被自己的父親也要稱為‘端木先生’的男人稍微有些不同凡響而已。
從出生起,身邊的人都說他是天之驕子,可是現在怎樣?他這個天之驕子還不是被人壓了一頭?
這個看起來不會比自己大幾歲的男人居然有那麽大的能耐,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確實了不起。
不過他還是看得出來,這個男人也不喜歡這個場合,雖然周旋於眾多名流大腕中遊刃有餘,但是表情之中的冷淡卻瞞不過他。
他剛想轉身,卻見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貴婦帶著一個少女走上來,他淡淡看了一眼,立刻就認出那個少女。
同班的高曉蘭,他可是很看這個驕傲的女人不順眼,要不是高曉蘭對他也忌憚,不敢在他麵前放肆的話,他可要讓她吃點兒苦頭,讓她一輩子都不敢見陽光。
高正海正充滿鬥誌地擠入一堆大人物中間,準備作出人生中最重要一步的時候,被圍在中間的端木玉手機卻忽然響起來。
高曉蘭一臉優雅嫵媚的笑容頓時被這聲手機鈴聲打碎。
很多人臉上都出現了怪異的表情,倒不是因為端木玉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有些突兀,而是他的手機鈴聲……
宴會高雅的小提琴和鋼琴聲中,忽然響起那一段《機器貓》會有多麽詭異?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
好幼稚!
這麽多名流大概這麽多年第一次有這麽一致的想法。
然而雖然人人都這麽想,端木玉卻絲毫沒有感覺尷尬,鈴聲響起時,他幾乎是立刻就掏出了手機,臉上出現了今晚第一個笑容,在深邃的眸中蕩起絲絲波浪。
轉身走到剛才安靜的窗戶邊,有好事想跟上來的,都被幾個保鏢禮貌地擋住了。
“哥哥!”當聽到電話裏響起日夜思念的少女聲音時,端木玉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連他也不自覺,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怎麽了瑤瑤?”雖然激動,但他還是強製壓下情緒,聲音聽起來還算平淡。
“呃……。”那邊的聲音少有的調皮,“哥哥,瑤瑤希望成為不讓你失望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將來有一天,我會讓你為我驕傲!哥哥……我愛你。”最後的聲音,那麽輕柔,那麽忐忑。
卻在他心裏激起了千萬層的巨浪,長久以來的陰霾壓抑,隻被她輕柔的一句話就打破了嗎?
他想自己竟然是如此輕易就滿足的人。
他想這一刻就算為她去死,他也心甘情願。
她說,她愛他……
喉嚨中仿佛有什麽湧動,有些難受,然而充滿甜蜜。
是幸福的感覺嗎?他全身都在顫抖。
那一邊的四個少女都沉默了,肖瑤瑤把手機設成免提,等待著端木玉的回答。
喬喬,雅雅和小玲全都豎起耳朵專心聽著。
肖瑤瑤是最後一個了,她會成功嗎?如果不成功,今晚不是都功虧一簣了?
“說啊!說啊!”沉不住氣的雅雅甚至開始輕聲為那邊的端木玉打氣。
終於,在肖瑤瑤看來,幾千個世紀都過去了,等待的間隙中,她覺得世間是洪荒一片。
而在荒蕪的歲月中,有一個溫柔低沉的聲音在向她傾訴:“哥哥也愛你,瑤瑤,我愛你……。”
“耶!”三個女生一起齊聲歡呼起來,仿佛得到了愛的回應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而電話兩頭的兩個人,卻靜靜沉默了。
如果這一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話,那麽這一句‘我愛你’,就是最初也是最後的表白了。
肖瑤瑤的靜靜的心裏回蕩著端木玉那一句‘我愛你’,突然間,覺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哭出來,她立刻掛了電話,淚汪汪地坐在火鍋前,大口大口的吃東西。
惡魔不知不覺站在他身後,伸出手,輕輕按上她的肩膀,卻什麽都沒說。
我愛你……林怔怔地想著,如果那個時候,她也肯這樣回應陛下的愛,是不是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呢?
當年的她那麽倔強,可是魔王陛下卻比她更倔強。
不管是千年,萬年,還是永遠,他等下去,就算她沒有回應他的愛,他依然至死不渝。
如果陛下知道,她居然回應了那個人的愛,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千金小姐。”
我繃緊的心猛地重重摔落:“陸安陽……你怎麽來了?”話音一落,就連我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語氣裏深深的失望,更何況敏感的陸安陽。
他的笑容瞬間僵了僵,不過神色又很快恢複到自然,在我旁邊的石階上坐下。看得出他是匆忙趕來的,頭發上掛著些許雨珠,白色的襯衣也被汗浸濕了大半。
“沒什麽……”他說著明顯不用拆穿的謊言,“開車經過這裏,所以過來看一下。千金小姐,你真打算離開嗎?”
我避過他的話題:“昨天,謝謝你了。”
“嗯?”
“我指的是你將我和端木玉從冷凍室裏救出來的事。”我勉強對他笑了笑,失神的視線又望向了窗外連綿的雨線,“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和那家夥,恐怕都變成冰棍了!”
“應該我說對不起才是。昨天輪到我看守玉的,可是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溜去了你的房間,還害你……”忽然他話鋒一轉,用盡量歡快的語氣說道,“說起玉那家夥,他直到剛剛才醒來,可是一睜開眼,就到處找千金小姐你呢。”
我總算聽到想要聽到的消息,但還是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他繼續淡淡笑著,笑容有些苦澀:“看得出來,玉是很在乎你的呀。”說著眼神掃向我,眼底的落寞加深,嘴角的笑意卻更明顯,“而千金小姐你,也應該同樣在意他吧?”
“你在說什麽啊?!”根本不容許大腦思考,我已經下意識地反駁,“我才不會在意那種家夥!”
“嗬嗬。”
“你笑什麽?!”我有些生氣!
“沒有什麽……”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雖然沒有對那個話題再深究下去,卻又說出讓我心緒紊亂的話,“我不知道千金小姐是因為什麽而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可是,我們和玉都對你的離開表示傷心,希望你能回來!”
他在說“玉”那個字的時候,故意重重地咬音。
我的心微微地慌亂著,一時之間找不到應對的台詞。
玉會傷心?!騙人的吧!他不是一直都希望我離開,一直都認為我是不屬於那裏的嗎?他怎麽會挽留我……
這算什麽?!
“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不會輕易改變這個決定。”沉默良久,我抬起頭,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的好,“我覺得我不適合‘端木’莊園,跟你們這些大少爺們,也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我故意在說話的時候,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刻薄尖銳。而且話裏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我跟你們這些大少爺不是一路人,我不屬於你們的世界。
陸安陽的眼眸飄忽不定地閃了閃,漆黑的眼眸裏,在那一刻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千金小姐,雖然澤椏和謝瑾嘴毒又調皮,可是自你進‘端木’莊園起,他們就已經接受了你,把你當做其中的一分子。小斯一直都挺欣賞你,澤椏和謝瑾損你的時候每次都是他幫你解圍。玉是個遲鈍的家夥,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們相處了這麽久,他也一向獨來獨往,非常冷漠……可是千金小姐丟了之後,他明顯改變了很多。”
我不想要聽到這些。
不想要聽到,也不想要去了解。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輕易被動搖。我要離開端木莊園。在那個地方我沒有未來,沒有自己,我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
而且,尚端木瑾是端木玉的哥哥啊!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我以後以怎樣的立場去麵對端木玉?
尙端木瑾,端木瑾…
忽然,我想到三件事情:
1.端木瑾是胸針的真正主人,也就是真正繼承人;
2.端木瑾已經不在了,那麽身為他弟弟的端木玉完全可以代替他,接管肖氏的股份;
3.端木玉一開始知道我是假千金,也就知道胸針的真正主人其實是端木瑾。
那麽,為什麽端木玉不在一開始就戳穿我?而是任其發展下去?!
我又想到重要的一點:端木瑾在向我介紹自己的時候,為什麽要故意扭曲自己的姓氏?而且,他也從來沒有在我麵前提過他上氏少爺的身份!
正想著,樓梯間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不知道聲音的主人穿著什麽鞋,居然可以把地麵踩得這麽響!
由於這房子年久失修,被那人大力踩著,身邊的石灰簌簌亂掉,整個樓梯間都在晃蕩。
我騰地站起來,陸安陽也站起來,我們一同朝樓梯拐彎口看去。隨著越來越響的腳步聲,很快在我眼前出現一個頂著銀發的腦袋、身形高帥的少年——高幽!
他一邊上樓一邊抬頭,看見站在樓梯頂端的我,笑了:“明瑤瑤。”
“高幽?”我驚訝瞪眼,“你來這裏幹嗎?!”重點是,你是故意來這毀樓梯的嗎?!
“高少爺?您終於來啦!”就在這時身後響起媽媽尖銳獻媚的聲音,“來來來,屋裏坐。呃?這位是?我隻邀請了高少爺一個人?這位少爺也挺俊的哦,一起進來坐!”
“媽——”我吼,“你叫他來幹嗎?”
高幽走到我麵前,咳嗽兩聲,眼神閃爍不安地答道:“叫我來把你拎走。是吧?阿姨,你在電話裏說把瑤瑤交托給我!是這麽說的吧?!”
媽媽看著我噴火的目光,吞咽著口水,朝後不停退著步:“那,這個,瑤瑤啊……我真的不想搬走啊……你不想再做千金小姐,那你……就跟高少爺談戀愛好啦!”
好你的大頭鬼!
在又一道雷聲響起的同時,我忍無可忍,吼:“媽——!!!!!!!!!!”
4.火山vs冰山大戰
怎麽會有這樣的媽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媽媽?!虧我剛剛還因為自己自私的決定而對她感到愧疚。她倒好,一轉身又把我賣了!
客廳裏,我兩眼噴火,鬱悶萬分地坐著。高幽和陸安陽一左一右在我旁邊,仿佛火山和冰山……
“瑤瑤,你渴了吧?”
左邊的火山忽然動了動,高幽從桌子上拿了個橘子。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謝謝。我不渴!”
“不用客氣,我知道你很渴。”他拿來一個玻璃杯,“幫你擠杯橘子汁怎麽樣?”
大少爺的高幽,肯定在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就沒有剝過橘子更別說榨果汁,否則放著旁邊好端端的榨汁機不用,偏偏用手擠。也許他連榨汁機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吧?!
我瞪著眼,仿佛看山頂洞人一樣眼神怪異地瞅著他!
不過,好不容易剝了皮正在專心朝玻璃杯擠橘子汁的高幽,卻也有驚人的帥氣——銀色的中長發,妖媚的鴛鴦眼,還有那怎麽看怎麽英氣十足的五官。
如果他不是這麽霸道不是這麽孩子氣不是這麽濫情,應該是所有少女理想型的白馬王子。
正想著,就聽他碎碎念地舉起橘子:“咦?橘子怎麽擠不出水?怎麽不出水啊?!”說著將手越過我,朝左邊位置上使勁兒擠!
果然,等我側頭過去的時候,看見陸安陽那件幹幹淨淨纖塵不染的白製服上暈染了許多的小黃點……
我嘴角一抽。
下一秒,就見陸安陽麵無表情地站起來:“高幽,你在自找沒趣。”說著,順手拿起桌上那半杯橘子汁,朝高幽的領口澆了過去。
……
“不好意思,我手滑。”
我震驚地瞪大眼,看見高幽拍桌而起,憤怒的樣子就像被惹怒的豹子。與此同時,茶幾上的茶壺不見了,隻聽“嘩啦”一聲陸安陽濕淋淋的整個兒成了落湯雞,空了的茶壺被拎在高幽手上。
他挑釁地抬起下巴:
“……同滑。”
“再滑。”
“全滑——”
“轟!”整個茶幾翻倒,蘋果、梨、橘子和各種點心亂箭一般在我頭頂漫天飛舞,最後紛紛落在我四周,並且一隻全身長滿刺的榴幽落下來不偏不倚砸到我受傷的手,痛得我差點眼淚狂飆!
而此時,陸安陽和高幽正狠狠對峙著,“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一股硝煙在整個房間內彌漫、擴散,越積越多越積越濃。高幽冷不丁抬手,將陸安陽推向旁邊的魚缸,由於慣性太大他整個兒踉蹌著栽了進去,瞬間魚缸內升起了無數的水泡。
“咕嚕嚕咕嚕嚕……”
高幽媚著眼笑。
陸安陽爬出魚缸,整個人濕嗒嗒地滴著水,溫和的他終於憤怒了!
戰況緊迫,眼見著一場刀光劍影的廝殺就要發生了,媽媽的腦袋適時從廚房口探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陸安陽揮向高幽的拳頭戛然而止——手勢一轉,居然慢悠悠地幫高幽將頭上粘著的橘子皮拿下來,表情波瀾不驚:“沒事!”
“可是你們……”
高幽彈開他的手,扯出一絲怪異的笑:“同沒事。”
媽媽將信將疑地將目光轉向我,我一臉無奈,翻開身邊的一份雜誌,才不想管那兩個被門壓壞腦子的笨蛋。媽媽隻好皺眉放下鍋鏟,急急忙忙地去了臥室,找來兩套爸爸以前的衣服給陸安陽和高幽換上。
兩人被推進了我的臥室,在裏麵換衣服時居然又“砰砰啪啪”地鬥了起來!
拜托,裏麵有我很多重要的東西!
我終於忍無可忍,摔下雜誌憤怒地踢開臥室的房門,瞬間看到這樣一幅畫麵——書本飛散了一地,抱枕被撕破了角,從裏麵飛出白色的絨毛,漫天飄舞。而陸安陽和高幽扭打在床邊,前者扯著後者的衣領,後者半蹲著抓著前者的褲腳,衣褲因為劇烈的扯動變形,露出陸安陽半邊大腿和高幽大半個後背……
我的臉頰騰地變紅……
“你……你們……”話還沒說出口,我已經大力摔上房門,劇烈的摔門聲就像投下一顆炸彈。
該死的,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背抵著房門,我不自覺地捂住臉,麵紅耳赤地朝裏喊:“兩個超級無敵幼稚的家夥。有本事就比一些正正當當的項目,這種小鬼才會有的鬥氣,不覺得很無趣嗎?!”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幾分鍾後陸安陽和高幽乖乖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那都是我爸爸年輕時的衣服,雖然有些陳舊,不過穿在他們身上依舊帥氣。
我以為他們會就此罷休,誰知道晚飯過後,不知道是誰忽然提議去比賽籃球。正好樓下有一塊空地,附加一個年代久遠有些破爛的籃球架,平時供附近的小孩練習著好玩。
剛剛下過雨的夏天傍晚,路麵濕淋淋的,彌漫著雨後泥土特有的清香氣息。
“哐當”一個,“哐當”兩個,“哐當”三個……
每一個都是那麽準那麽漂亮的空心球,而且投籃姿勢各不一樣。正投、反投、三步跨籃,飛天扣籃……特別是高幽,在投籃時喜歡擺些花哨的動作,引得在附近玩耍的小鬼頭驚歎聲一片。
我讚賞地眯起眼睛——
奔跑在球場上的高幽真的很美很帥氣——翩翩翻飛的衣角,在陽光下閃著晶瑩光芒的汗珠,以及那頭飄逸的銀發……
聚集在空地旁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一群放學經過這裏準備回家的中學生也圍了上來,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以女生居多。他們不時因為高幽帥氣的投籃姿勢放肆尖叫。
忽然籃球被陸安陽一腳踹上幾十米高的上空,然後又在此起彼伏的叫聲中準確地落進了籃框,連住在旁邊家屬大樓的老公公和老婆婆都搬著小板凳出來看比賽——剛剛上場的陸安陽絕對不遜色於高幽,三步上籃,叱詫風雲無與倫比。
“好帥——好帥!”尖叫聲震破耳膜。
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小段時間裏我的確被陸安陽一連串炫酷的動作蠱惑到,連心跳都變得紊亂起來。
兩個人都如此優秀,這場比賽到底會以怎樣的比分結束,還真是令人期待啊。我正準備去找比分牌,可比賽還沒開始,兩人又開始朝幼稚園路線發展——
一顆球脫離了高幽的掌心,筆直朝被尖叫聲包圍的陸安陽衝去。後者輕輕鬆鬆地避過前者氣勢洶洶擊過來的籃球,然後一個勾腳,將那顆球又飛速地踢了回去。
又一顆籃球飛來。
又一顆籃球飛去。
當當當,哐哐哐,籃球在兩人之間變幻莫測地飛來飛去。不少站在四周觀看的人遭了殃,被球砸得七竅流血哀嚎震天……
我頭疼地支住額頭,就知道不能相信他們!
這真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糟糕的一天。-_-#主啊,請降福於我,請驅趕走我身邊的災難惡靈。阿門。
她出現之前,端木莊園就掀起一陣喧囂。澤椏、謝瑾、小洛和安陽設計了一個賭局——誰能先俘獲到她的心,誰就是勝利的王者。
如果她不喜歡我,我還有四款不同類型的“棋子”。她一定會喜歡上其中一款。
不,她隻能喜歡我。我要一手操控這個複仇計劃。
我側過頭就看到了她,肖瑤瑤。
按照我的要求,她被穿上了繁複蕾絲的洋裝,紮著公主頭、戴著銀皇冠,粉色蓬蓬襪和紅色鑲鑽的小皮鞋——哥哥的日記本裏說,她最討厭這種惡心做作的裝扮。
我以為她穿起來會變得俗。事實上,此時她臉上印著巴掌印、頭發蓬鬆、衣裳淩亂,雖然很狼狽,卻依然很有靈氣。
她直愣愣地看著我,原來不過是普通的花癡女人。
不能給她勾引他們的機會。
我在門口的時候停住腳步:“在玩,躲貓貓的遊戲嗎?”——早在跳下窗台的那一刻,我就發現了澤椏、謝瑾、小洛和安陽的存在。這些笨蛋,動作還真是迅速!
我給她一次認錯的機會,可是她忘了。
曾經以為她不過是普通的花癡女人,隻是有著一張好看的臉,現在才發現,我低估了她。
“端木玉!我知道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就故意做出一些莫名其妙難以理解的舉動。可是你聽清楚了,我不是一般的花癡女生,我對你——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我卻對你有興趣了,肖瑤瑤。
她是白癡嗎!在這麽多人麵前,隻穿件男式長款t恤!
而且被高幽壓在牆上,一副被強高山流水的樣子?!
隻要偏離一點,擲飛出去的盆栽就會砸到她……
我為什麽要在意會不會砸到她!該死!肖瑤瑤,如果你覺得在我的地盤,能夠這麽輕易地勾引到男人,你就錯了!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
隻要幫她拾回校牌就可以跟她交往一個星期,還附送一記surprise kiss?!
她是瘋了,還是太隨便!我怎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以為拾回了她的校牌,誰知道居然被高幽擺了一道。
是她活該!去招惹高幽這種人,所以才會掉進河裏……死在河裏正好,我為什麽要管她?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跳了下去,在水裏……她的辰口軟軟的……
她在噴泉池前用水清洗自己的嘴辰口,狠狠地、一遍遍地擦。
直到嘴辰口破皮,滴出鮮血……
因為那個意外的高山流水?
不是可以隨便和任何男人交往,和任何男人接高山流水……難道隻有我不行?!
我的心情忽然變得很糟,莫名其妙地對誰都想大發脾氣。放學後去了滑翔場——煩悶的時候我一定會來這裏。
管家老伯不在家,我即使從正門進去也不會怎樣,卻還是選擇爬窗戶。
故意說令她生氣的話,做令她生氣的事,因為我自己也在生氣——以往,不管發生什麽,隻要去玩滑翔翼我都會開心起來,可是今天,她破了我的例。
隻有在她這裏,才可以平息我的憤怒。
她真的很像小孩子,居然想用水床的製熱功能把我燙醒趕下床去……
她的頭跌進我的胸口,身體軟軟的,還有淡淡的奶香。我應該推開她的,為什麽卻抱緊了她,心裏也不生氣了……
她被人流圍住、推搡、咒罵……狼狽地掛著“我是罪人”的牌子在大雨中的操場跑步……
我做到了!用她曾對哥哥的手段,狠狠地傷了她!
應該感到開心的我,情緒卻一點也提不起來。
花費了很大的努力才沒有中途衝進操場讓她停止,花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在她回來時露出嘲諷的笑。她卻昏倒了!
她被高幽帶走,沒有任何消息……
生病了嗎?淋了那麽久的雨,一定病得很嚴重……
安陽問我:你後悔這樣對她了嗎?
我冷笑:“不後悔。”
安陽也笑:“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騙人。”
該死的女人,我在緊張她,高幽竟然在莊園門口再次試圖強高山流水她!……我“救”了她,卻想把她再次丟進雨幕裏,再跑個幾百圈!
半夜,她果然發起了高燒……
她哭著叫哥哥的名字,還把我當成了哥哥……
神誌不清的時候,她隻記得哥哥,而清醒的時候,她卻忘得一幹二淨。
她應該是在意哥哥的,她還記得關於哥哥的一切吧……
告訴我肖瑤瑤,你會那麽做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你不是傳說中的不堪女孩。
為什麽,我內心矛盾地希望她忘記了哥哥?
我故意走著兩年前哥哥和她走過的路,去他們去過的地方,喝他們喝過的飲料,吃他們吃過的東西。這麽做,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我沒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她表麵平靜,可是眼神是痛苦的。她分明沒有忘掉,在極力地偽裝。
她為什麽要偽裝?
我憤怒地繼續刺激她,仍然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其實我想要的結果是什麽,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次看到她露出那麽惶恐痛苦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她發燒抓著我的手不斷念著哥哥的名字時,第二次就是現在。看得出來,她十分在意樓梯欄杆上那個女人。
原來她也會有這麽在意的人啊。
看到她的眼淚,我居然忘記了自己的立場,變得不顧一切。
我幫了她,幫了我的敵人。看到她低垂著腦袋默默拭淚的樣子,我的心會痛,連眼神都不自覺地溫柔下來。
肖瑤瑤,你是我的劫數嗎?
我高山流水了她,情不自禁、無法自控……
不想她被高幽帶走,不想她被帶走,不想她被帶走,不想……
所以我高山流水了她。
討厭高幽,討厭任何接近她的男人。更討厭被她的眼神注視的男人,討厭和她嘻哈談笑的男人!所以,才專程打電話讓人拿來了字條,欺騙高幽,讓他誤解她。
做完這一切,我都嘲笑自己,像個吃醋任性的小孩。
可隻要能把她留在身邊就好了。
為什麽她還是選擇去他身邊?該死——
哥,你說的沒錯……
肖瑤瑤真的是天使,是會偷走人心的天使。
無法忍耐她離開視線的每一秒鍾!無法忍耐地跑去找她,帶她離開“謝家”!
她手機上的金魚掛飾裏居然有哥哥的相片,我頓時變得憤怒且失去理智。可是她說了那些詆毀哥哥的話後,我又從憤怒轉變為開心。
我開心?
越來越琢磨不透自己,更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或許是喜歡她了……?
可笑又愚蠢的念頭!我怎麽會喜歡她?!我可以喜歡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唯獨她不可以!
我丟掉了金魚掛飾。
心髒被揪緊……
她果然如我料想地一樣跑去了那個山林尋找金魚掛飾。哭泣的她,奔跑在漆黑山林裏懺悔的她……天堂的哥哥,你終於可以微笑。她從始至終都沒忘記過你。
沉重的愛,我永遠無法替代和負擔。
我變成了罪人,永遠都住不進她的心裏去。
馬蜂蜂擁而上蟄過來的時候,我把她緊緊地護在了懷裏。
醒來,想見她,她一直都沒有回來。
怕她會臨時逃跑,逃離我的人生,我拜托管家給她打電話。她還是沒有回來。
天黑了,她沒回來。
party開場了,她沒回來。
出動端木莊園內所有的傭人去找她,她還是沒有回來。
眼淚落在手背上,她沒有回來。
或許,她永遠不再回來……
她終於還是回來了,怕她再逃走,我要跟她交易。
用我的心,交易她永遠的千金小姐身份。即使她不喜歡我,即使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哥哥,也即使她以後會殘忍報複我。都沒關係。
可她甚至不給我交易的機會。
她從樹上掉下去了……
我希望她死掉。
那麽,我就可以跳下去,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幸福地死掉。
那個男人隻是有雙和哥哥一樣的眼睛。隻是這樣,她就可以接受嗎?
我跟哥哥像的地方更多……為什麽我不行?
喝醉了酒,我意識還是很清醒的。
隻是借著酒勁說了一些憋在心裏想說卻一直不敢說的話……再借著酒勁做了一些想對她做卻不敢直接做的事……
她的嘴辰口好軟,不管高山流水多久都那麽軟,不想放開。
我是清醒的,瑤瑤……你可以愛我嗎?哪怕隻是從我這裏找尋哥哥的影子,我也不介意。
你可以愛我嗎?
她被人從樓梯間推下去摔傷了,還有那顆炸彈,都是媽媽做的。
變相的威脅……
媽媽通過管家知道我對瑤瑤的感情。生日前我們有過強烈的爭吵,結果不歡而散,我因此不敢再去醫院看望媽媽。
那句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明知道她不是那種女孩,明知道她不會因為那種原因而做那種事,可我還是因為憤怒說了那句話,她一定不會再原諒我。
我揍高幽,她心疼地大喊著叫我住手。
寧願選擇高幽,也不會是我?
去醫院見媽媽,很久不見,她憔悴了很多,手臂細得一折就會斷掉。
她憤怒地指責,無法諒解我喜歡上“殺害”哥哥的女孩子,無法諒解我的所作所為……她抽搐著再次昏厥了過去。
欣欣哭著說我是壞哥哥。
難道我真的愛錯了?
既然愛錯了,既然她不愛我,就放手吧。
極力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人與我無關。
隻有這樣,才可以在發生這一切的時候露出漠不關心的神態。
事後還是沒有忍住,狠狠教訓了欣欣。我是瘋了,居然為一個不相幹的女人教訓自己的妹妹……
果然,還是放不開啊。是根本不想放開她吧。
欣欣說女孩都喜歡浪漫的東西。隻要有真誠的心,她會原諒我的吧。
可是瑤瑤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哥哥日記裏說過她喜歡小泥人,那麽親手做520隻泥人,表白加道歉吧。本來想趕在她出院之前做好的,她卻提前出院了。
趁她蓋被子的時候裝睡,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她的身體軟軟的,還有淡淡的奶香……聞著這種氣息睡覺,很滿足很踏實,想一輩子都這樣抱著她睡去,隻要她願意。
和欣欣跑了很遠的地方才找到燒製泥人的地方,她累了,為了慰勞她我們去了遊樂場。
然後看到他們……共吃同一支雪糕。
生氣!
盡管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生氣的權利!
生氣!
盡管她不會明白我是因為什麽而生氣,還是無法克製自己。
欣欣說:玉哥哥,你愛上她了。
我狠狠地拍她的腦袋。
她不怕死:“真的哦!你的臉上寫滿了‘我愛肖瑤瑤’。”
既然這樣,那我會把瑤瑤搶回來,會讓她後悔跟高幽在一起。
紙張小小的一角隻寫了兩個字:解約。
瑤瑤把搶過去的大半張紙吞進了肚子裏。
她要走……她要走……她要走……她要走……她要走……她要走……她要走……滿腦子都隻有三個字:她要走。
泥人還沒有燒製成功,都還沒有等到我的道歉和表白,她就要走,逃離?
我不允許,可是她去意已決,絲毫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酒很苦很澀,可我不要想起她了,想她心口會痛……
她走了……
望著剛送過來的那批燒製好的泥人,我冷笑著將它們推下桌麵。一地都是橫七豎八的摔碎了的泥人,歪著大大的嘴巴,好像在嘲笑什麽。
安陽勸我接她回來。
我踢翻了桌子,還用很難聽的話吼他:是麽,接她回來讓你們在一起嗎?
“玉……”
“滾出去!”
他受傷地看著我,想說什麽終究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泥人要送給瑤瑤的,他很清楚,卻還是誤導地說了那些話。因為他太了解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會站出來反駁解釋……
安陽,為什麽要是瑤瑤?
我將泥人包起來扔進垃圾桶裏。
然後撿回來。
再丟進去。
再撿回來。
再丟進去。
……
整整一天,我都在重複著這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傍晚,載著泥人的垃圾袋被仆人提出去扔了,我跑出莊園,追著垃圾車開走的方向跑出很遠很遠,還是沒能追回它——那份沒有送出手的愛情和道歉。
安陽發來手機短信:我現在在千金小姐這邊,高幽也在。
該死——!
猶豫很久,我終於決定走進、爭奪這份禁忌的愛。
第六章:星空下的告白(confessions under the stars)
1.永遠牽在一起
“唷嗬——”
伴隨著一聲怪叫,一輛米黃色的敞篷跑車從胡同口拐了進來,後麵緊跟著一輛寶石紅和一輛祖母綠的跑車。
以謝瑾為首的幾個人先後下車。
“我第一耶!康三條,洛五餅,你們打算舔我的鞋嗎?!”
“滾,你這隻討人厭的豬!”嶽冷林臭著臉一把推開謝瑾,邁著貓步率先朝空地這邊走來,謝瑾和洛普斯緊跟其後。
原本正圍在球場邊觀看比賽的觀眾,這會兒視線都被他們的吵鬧吸引過去,其中還有女孩咋咋呼呼地尖叫。
謝瑾瞄見我,張開黑黑的胳膊朝我熊抱過來,被我飛快避開:“一餅mm我好想你呀!”
嶽冷林陰陽怪氣唱起了歌:“你怎麽舍得拋下我~怎麽舍得讓我難過……”
洛普斯則捧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花,一臉鄭重地看著我說:“我是來向千金小姐賠罪的。不知道哪裏做錯了,讓千金小姐厭惡跟我們在一起——總之,對不起!”
我一時之間僵在當場,真的沒想到我的離開,會讓他們一個個跑來。一種酸酸的叫做感動的東西,正在心間翻江倒海。
我可是自私自利,什麽都沒為他們做過的家夥啊。
“回去吧,一餅mm。”謝瑾說,“大不了,以後我不再取笑你。”
“就是,回去吧。”嶽冷林掂了掂我的胳膊,“本少爺還想跟你一起學跳舞呢……”
“對啊……千金小姐。大家都希望你回去啊!”洛普斯呆呆捧著花束,隻知道拚命點頭。
我的眼睛澀澀的,風吹亂了我額前的發絲。站在我麵前的三個男生,此時全都是一臉真摯的表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在球場上pk的高幽和陸安陽停止籃球大戰,全都緊張地注視著這邊。甚至連圍在賽場上的人,也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還有中學生捏緊了拳頭替我暗暗鼓勁。
我抬頭,看到不遠處樓房的二樓窗戶裏,媽媽緊繃著身體等待著我的決定。
“回去吧!”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立即有很多人紛紛讚同,慫恿我。即使他們絲毫不明白“回去”對我意味著什麽,即使他們的生命跟我毫無關聯,可全在這一刻,紛紛勸我:“小姑娘,看在別人那麽有誠意的份上,你就回去吧。”
這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
因為回去,意味著我會再次離開——我不是肖氏家族的千金,終究不屬於那裏。
我低下頭,仿佛要逃離這一切似的猛地朝前跑去,身後響起謝瑾、嶽冷林和洛普斯焦急的聲音。
可是我不能停步……
我不能停步呀!
因為我是肖瑤瑤,不是明瑤瑤,不是所謂的肖氏千金……
眼眶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濕濕的,我伸手用力一擦,很奇怪,一向堅強倔強的我,最近怎麽那麽容易就能流下淚水。
就在這時,身邊“吱——”的一聲。我嚇了一跳,抬頭看到一輛藍色的跑車停在我身邊。
車門被打開,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年從車上走下來。
這一刻,天地萬物都染上了絢爛的光澤。我呆呆看著他,睫毛上還有沒擦幹的一滴淚,猝不及防砸了下去:“上……端木玉?”
謝瑾粗暴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你這家夥,拉都拉不動,現在還是忍不住自己過來了吧!那,一餅mm就交給你去說服了。康三條、洛五餅,怎麽樣,咱們也來玩一局籃球吧?剛剛賽車你們輸給我了,要是再輸,嘿嘿嘿嘿……”
“比就比,who怕who!”
端木玉看向不遠處延伸的一條青石板小路,說:“我們走走吧。”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
天陰陰的,好像快天黑了。我們沿著石板路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石板路那麽長,那麽遠,也許,就這樣一直不說話一直地走下去,也很好吧。
突然小路上,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追逐著從院子裏麵跑出來,嬉笑地你追我趕。忽然小女孩衝過來,躲在了端木玉的身後,小男孩追過去,小女孩身體一轉,又躲到了我的身後。
於是我和端木玉變成了小女孩的盾牌,小男孩不服氣地圍著我和端木玉轉圈,想要逮住小女孩:“你躲在別人身後幹嗎?!出來,出來!”
“就不出來!你來抓我啊!”
“看我抓住你——”
兩人追逐了一會兒,又朝別的地方跑遠了……我的目光不自覺追隨著他們,越看越遠,直到感覺端木玉用眼神怪異地看著我,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嘴角居然還帶著笑意。
他撇過頭看著旁邊被塗鴉得花花綠綠的牆壁,若無其事地說:“你好像很少真誠地笑。”
“你也一樣。”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看了牆壁半天,才緩緩說道:“我們……或許是同類。”
“同類?”
“嗯。”
也許吧。我們都一樣善於偽裝,都一樣因為怕受傷而吝嗇表露自己的感情,都一樣自私冷漠,都一樣孤單寂寞……
風吹起他的發絲和衣角,他安靜站在我麵前看著塗鴉的樣子,就像一個天使。我開始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麽,怎麽可以安靜地看這麽久,於是我把頭探過去一點,偷偷打量起牆壁上的塗鴉來——
全是手掌印。
橫七豎八,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手掌印。應該是居住在這個庭院裏的那些小孩子們的手掌印。
我又四處看了看,想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居住在這個胡同已經十七年多了,我居然從來不知道有個這樣的地方。
然後我愣住了——
隻見不遠處鏽跡斑斑的雕花大宅門上掛著一塊殘缺的木牌,上麵豁然印著三個字:“孤兒院”。
端木玉忽然背對著我蹲下身:“你過來。”
“嗯?”我收回思緒走到他旁邊蹲下,看見他伸長了手,把擱在牆角的一個油漆桶拿過來。用刷子蘸了油漆,拿過我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刷在我的掌心上。
電話那邊是空空的忙音,然而過了很久,端木玉才從剛才的幸福中回過神來,抬頭看窗外黑暗的大海,深沉無邊的黑暗,可他卻覺得這是今生看過最美的風景。
他再次轉身走進人群中,這一次和剛才不同,他帶著微笑,自信而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充滿了不可言的貴族氣質。
靠在一棵巨大的石柱上,高幽喝著酒,眉頭蹙起,看著打了一個電話就像變了一個人的端木玉,不知道被什麽左右著情緒。
是愛人吧,隻有愛情,才能這樣控製一個人。
就算是端木玉也一樣。
隻是他很好奇,什麽樣的女人能讓端木玉傾心愛戀呢?
這樣想著的高幽,心中卻流過一股酸澀的痛楚,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清秀精致的小臉,微微帶了些嬌柔羞怯,垂著眸子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他忽然覺得煩躁透頂!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高腳杯立刻斷了,酒水灑了一地,也濺了不少在他名貴的西裝上,立刻有仆人上來打掃。
“孫少,要不要上去處理一下。”一個漂亮的女人走到他麵前,嬌美的麵容帶著媚笑,指了指樓上的房間。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邀請他嗎?
身體裏的暴戾因子卻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而徹底複蘇了,他想起那個女孩也像這樣隨便站在大街上,看見男人就上去邀請,胸口像噴發了一個火山。
“關你屁事啊!”他大吼,聲音大得讓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他,他卻渾然不覺,依然對著那個可憐的女人叫囂:“那麽寂寞的話,怎麽不上街去賣!”
“皓非!”孫先生怒氣衝衝走過來,嚴厲地瞪著兒子,“是誰教你這麽沒教養的!?”
高幽卻也絲毫不示弱地回瞪他父親:“關你屁事啊!”
這幾個字,幾乎就是孫大少爺的口頭禪了。
孫先生被回頂了一句,覺得顏麵盡失,還想教訓兒子,一抬眼,卻看見兒子凶狠的眼神,那個倒黴成為他出氣筒的少女已經委屈地哭了起來。
一個中年男人和貴婦人走上來,婦人把少女攬在懷裏,充滿怨懟地看著高幽,那中年男人對孫先生說:“孫先生,您真是有一位好公子啊!”
不料高幽這個時候還囂張跋扈地衝到那個中年男人麵前,挑釁地又爆了一次口頭禪:“關你屁事啊!你想怎樣?”
那中年男人自知不是孫家的對手,隻有自認倒黴,重重哼了一聲,拉著老婆和女兒走了。
一場宴會被這位脾氣暴躁的大少爺鬧了一番之後,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隻有端木玉站在遠處,冷冷看著那個少年。
真的隻是青春期嗎?
那個少年身上的某種東西,讓他覺得特別熟悉,好像……瑤瑤身上也有這種東西。
最後還是高幽不耐煩,一個人離開了宴會,剩下的孫先生氣得幾乎背過氣去,被這個兒子搞得顏麵盡失,真是老天報應!
而另一邊的高正海卻似乎事不關己,趁著所有人看熱鬧的時候,把自己的女兒拉到了端木玉身邊,笑道:“端木先生,好久不見了,上一次承蒙您關照了。”
端木玉回頭看他,對眼前人的印象有些模糊,不記得是在什麽地方碰見過他,不過還是禮貌性地點頭微笑。
他心情特別好,因此也就沒有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李助理看了之後,輕鬆了不少,知道剛才的電話的是肖瑤瑤打來的,所以他的態度才會來個180°大轉變。
高正海看見端木玉對自己微笑,頓時心花怒放,剛才還擔心端木玉會不記得他,這時候覺得擔心是多餘的,像端木玉這樣的人,記憶肯定也是超乎常人的好,心下不禁有幾分佩服。
高正海把高曉蘭拉過來,鄭重向端木玉介紹道:“這是小女夢琪,今年上高中了,夢琪,來見見端木先生。”
高曉蘭一顆心狂跳,她等這個時機可是等得快要成石頭了,立刻走上前來,笑容裏有些和她年齡不合符的嫵媚:“你好,我是夢琪。”
高正海有些皺眉,自己的女兒怎麽不對端木玉用敬語?直接稱‘你’,會給人沒教養的感覺,早知道剛才應該多教她幾次的,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
端木玉卻沒有在意她的稱呼,隻是聽到她正在上高中時心裏動了一下,剛上高中的話,和瑤瑤的年紀應該是一樣的,這麽小的年紀……
他心裏因為想到肖瑤瑤,而充滿了愛憐之心,因此對和肖瑤瑤同樣年紀的高曉蘭也不禁語氣柔和了些:“哦,是哪所高中?”
高曉蘭心裏一喜,他居然問她上哪所高中了!是真的……注意到她了嗎?在這麽多美人麵前,她居然能讓他注意,看來很多事情是上天注定的。
她的心狂跳不止,臉頰泛紅,低聲道:“緋葉中學,貴族班。”她特別強調貴族班,是因為要向端木玉證明自己的特殊。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大概都有些幼稚的虛榮吧。
聽到‘緋葉中學’,端木玉臉上泛起難得的柔和笑容,想起肖瑤瑤剛才在電話裏清脆的聲音,看向眼前這個少女的目光,也帶了一絲溫柔。
高曉蘭被他看得低下頭,臉頰緋紅,羞怯得冒汗。
她暗暗恨,真是討厭!這個時候應該要保持得體優雅的笑容看著他才是,怎麽被他一個目光就看的不敢抬頭了呢?
高正海和高夫人對望一眼,二人都看見彼此眼中的興奮。
李助理卻冷冷地看著這一家三人,真想上去告訴他們不要想太多。
不過她按捺住不說可不是因為她善良,而是她知道多說無益,這一家三口此時被喜悅衝昏了頭,她過去說了不但惹人討厭,他們也不會相信。
在宴會結束的時候,高曉蘭還特地來向端木玉道別,此刻在她心裏,自己仿佛已經屬於端木玉一般,在宴會中無數美女眼中,她大膽地向他走去,用自以為最美麗的笑容對端木玉說:“端木先生,再見了,希望下次還能見麵,晚安。”
端木玉接過仆人遞過來的外套,正準備走出去,司機已經打開車門,站在那裏等他。
“晚安。”出於禮貌性的,他這麽說,並且因為想起肖瑤瑤而不自覺地微笑了一下。
高曉蘭咬咬嘴辰口,知道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自己也必須具備某種勇氣,然而出於少女的矜持,她還是隻能呆呆望著他偏偏的背影消失在轎車中。
和父母回家的途中,高正海和高夫人都顯得很是高興,不住地對高曉蘭讚許。
“我就知道,我的女兒從生下來就注定不普通。”高夫人充滿驕傲地說。
高曉蘭嬌嗔道:“媽咪,看你說什麽?八字還沒一撇呢!”
“什麽沒一撇?我看兩撇三撇都有了!”高正海忽然開始感歎,“女兒啊,你是不知道端木先生的為人,他一向對女人都不假以辭色,所以你看到了,今日宴會上,很少有女子敢接近他,因為知道根本是無望的。”
高曉蘭偏頭一想,果然,今天那麽多美麗女子,無論姿色多麽好,都隻能遠遠望著端木玉興歎,沒有一個人敢上來。
那麽,他對自己的態度,很明顯……
在高曉蘭的人生中,恐怕現在才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幸福和甜蜜的滋味。
“爹地,端木玉是我們學校大股東之一哦。”高曉蘭想到些什麽,突然高興起來,“以後,我可不可以請他把那些討厭的窮人都趕出學校呢?”
高正海和高夫人都哈哈大笑,高夫人道:“乖乖寶貝,你讓他愛上你,還有什麽事辦不到的嗎?”
“可是……。”高興中的高正海也想起些什麽,正色道:“幾年前,端木先生忽然莫名其妙地進入了緋葉中學的董事會,一所中學而已,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看重。不過有傳言說,端木先生有一位弟弟還是妹妹在裏麵上學,所以才會用入股的方式,強製控製緋葉中學。”
高曉蘭一聽之下大驚:“弟弟或者妹妹?”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學校裏有這麽雄厚背景的人物,除了高幽,她們班上也有許多家世了不起的人,她大部分都認識,難道還有隱藏的不成?
努力搜索著腦子裏對全班人的記憶,如果是端木玉的弟弟或者妹妹,肯定是在貴族班,難道端木玉會讓自己的親人和普通人一起上課嗎?
她決定明天去學校之後一定要好好地調查,這可是為了她將來成為白夫人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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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租的室友都睡著之後,肖瑤瑤卻打開別墅的大門,慢慢走進冰冷的夜色裏,她的身後,黑翼銀發的惡魔緊緊跟隨,那絕世的麵容,仿佛令黑夜也在瞬間變得璀璨生輝起來。
月光融融,星光稀落,銀白色的光芒冷冷清清,人間一片寂寥。
她穿著很誇張的衣服和裙子,生平第一次化了很濃的妝,夜色中一站,紅辰口似火,竟有幾分妖豔的味道。
林怔怔地看著她:“我們是去殺人嗎?”
“不然你以為去幹嘛?”
“可是你……。”林猶豫著。
“每天都用同一種方法,你不會悶嗎?”肖瑤瑤不耐煩地說。
“悶?”林迷惑不解,什麽叫悶呢?就是每天做重複的事情嗎?那麽在魔界幾千年,黑暗中一切都沒什麽不同,在那種情況下,他為什麽從來不知道‘悶’?
難道這個詞,是專門為人類創造的?
肖瑤瑤根本不理他的疑惑,一個人往前走,每走一步,心,就墮落一分……
沒辦法,林隻好跟上來,小聲說:“我覺得,你比我想象中成長得要快。”
是讚許的話,但是走在前麵的肖瑤瑤卻忽然停下腳步,讓緊緊跟隨她的林一下子就穿過她的身體,衝到前麵去了。
林隻好轉身看著她。
過了半響,肖瑤瑤緩緩開口:“是變得很壞嗎?”
“當然不?”林細長得像狐狸一樣的眼睛微微上挑,“你殺的人,都有罪惡,從他們身上獲取的力量,自然會更多,但是我在想,這樣,是一個惡魔該做的嗎?”
“惡魔就要不分善惡,隨便殺人嗎?”肖瑤瑤嘲笑地看著他。
“不是……。”她詞鋒犀利,林漸漸覺得無法分辨,“惡魔,沒有善惡,隻有欲望,對力量和鮮血的欲望……。”
“那是你認為的,事實上,我不打算成為那樣的惡魔。”肖瑤瑤冷冷地說著,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要成為什麽,是由我來決定,不是你。”
林無言以對,實際上,作為引路人,他隻負責把她帶去魔界,而她變成怎樣的惡魔,完全與他無關。
然而看見這樣的肖瑤瑤,惡魔心中忽然覺得很不安,極度的恐懼感在瞬間虜獲了他的心髒。
雖然是染滿鮮血和罪惡的心髒,也一樣會覺得恐懼,這是本能,任何一個種族都擁有的本能。
摩托車停在昏黃的路燈下,斜身依靠在摩托車上的俊美少年吐出一個圓圓的煙圈,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閃現迷離的星芒。
從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見那棟別墅,剛才從裏麵還傳出歡聲笑語,可是現在一片安靜,半點兒燈火都沒有透出來。
她睡了?
可能嗎?還這麽早,按照以往的記錄,這個時候她都會出來,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賣弄自己的清純和美麗。
他為什麽如此在意?
一旦想到這一點的高幽就變得無比煩躁,像是有一隻惡魔蹲在自己的腦子裏,肆無忌憚地攪亂自己所有的思緒。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如果這種事情都可以說出為什麽的話,那就沒有煩惱可言了!
這是世上最微妙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
他覺得心髒有些酸酸的。
地上已經堆了一小堆煙蒂,煙盒裏空空如也,他變得更加煩躁,狠狠把煙盒捏成一團,用力扔在地上,嘴巴裏咒罵了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從昏暗的路燈光線中看過去,遠遠地,有個纖瘦的身影慢慢走向路邊。
他的眸光一瞬間凝聚起來,緊緊盯著那個身影,充滿了侵略性和占有性,如同某種野獸。
當看清楚她的麵容和打扮時,目光淩厲的少年忽然一怔,隨後,一種更加強烈的煩躁在他心中升起來,他想抽煙,可是已經一根煙都沒有了!
“該死!該死!”他一連罵了兩遍,然後像獵豹一樣迅速跳上機車,風一樣疾馳出去,狂烈的風刮著臉頰過去,他隱在頭盔下的黑眸,充滿了黑沉沉的陰暗。
夜,依然漫長,隱藏在這黑暗之下的洶湧,正在漸漸浮出水麵,渴望著,讓世人一睹光彩!
在最近的報紙上,出現很多關於死亡的報道,巧合的是,這些人不是壞得徹底的黑社會分子,便是犯下某種大罪而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入獄的人,還有為了自己利益不惜迫害別人的人……
社會上有好事者,開始把各個事件聯係起來,推理出某些‘證據’,然而誰有那麽大的能力,能把這些人都一一解決掉呢?
就在幾年之前曾經出現過一部火熱的動漫,講得是一本死神遺落的筆記,隻要把名字寫在上麵,那個人就會死,因此有一個少年利用這本筆記本,成了正義的‘製裁者’。
難道,真的有這樣的筆記本存在嗎?
在網絡上,有各種各樣的流言,不過最後,大部分人都把焦點停留在這種事情究竟是正義還是非正義之上。
簡單來說,就是一場法律和道德之間的大論戰。
網絡上,無數人發帖討論,情況之激烈瘋狂,勝過以往任何一個爆炸性新聞。
如果這些辯論都是在現實中進行的話,那肯定是無數人擁擠的場麵,一定異常壯觀。
“其實我看電影的時候,總覺得超人蝙蝠俠這些人都好酷,擁有奇異的力量,成為正義的‘製裁者’,我想,如果是我的話,我也希望成為這樣的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雖然我們生活在法治社會,可是現實中很多事情法律無能為力,更多的,法律傷了身為平民的自尊心。”
“雖然法律是正義的,但是道德也是正義的,法律不應該和道德分離……。”
班上也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團夥在討論,肖瑤瑤走進教室的時候,雅雅立刻站起來叫她:“瑤瑤,你也說說看!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被某個人或者某種力量殺死的話,你覺得,殺死那些人的人,是不是也是一個凶手呢?”
肖瑤瑤一怔,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殺死那些人的是自己,然而她是凶手嗎?
身後的惡魔身上傳來陰冷的氣息,她不禁回過頭,看著他,帶著求助的目光。
林搖搖頭,對於正義和非正義,他沒有任何想說的,在一個惡魔看來,沒有正義或者非正義,隻有失去和獲得。
人類失去生命,而他們獲得力量。
“我……。”猶豫了好半天,都沒有想到適合的話來說,肖瑤瑤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裏。
“其實我們也很迷惑啦,雖然看過動漫,覺得像夜神月那樣的人真是了不起,然而當這種事情真實發生的時候,似乎有點兒不能接受。一個殺了那麽多人的人,是不是背負了更多邪惡的力量呢?”喬喬憂鬱地說。
“糖,你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好?我覺得很大快人心哎!那些無法無天的家夥,被製裁了是活該!如果沒人製裁他們,那麽受苦的人會越來越多,最後說不定會輪到我們頭上呢!”雅雅握著拳頭,說的振振有詞。
……..
肖瑤瑤聽著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她聽得頭昏腦脹,完全分不清楚正義和非正義了。
她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耳邊嗡嗡地傳來各種討論聲,然而她什麽都聽不進去。
到了上課的時候,因為是自習課,老師不在,大家都比較自由,又開始了討論。
雅雅和小玲悄悄跑到肖瑤瑤她們這邊來,蹲在桌子邊,低聲道:“瑤瑤,你哥哥是什麽意見呢?”
本來腦袋沉重混亂的肖瑤瑤聽到她這樣問,頓時白眼一翻,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喂!我哥哥的意見跟你什麽關係啊?”
“沒關係也可以問一問啊!”雅雅辯解道,自從上次‘愛的回複’之後,她對那個電話裏富有磁性的聲音無緣無故地著迷,經常追著肖瑤瑤打聽。
“我真是好羨慕瑤瑤哎!要是我有那樣的哥哥就好了,會在電話裏說‘哥哥也愛你’,啊啊,真是超好的哥哥啊!”一想起自己家裏搗蛋的弟弟,雅雅就恨自己當年沒看清楚就亂投胎。
“有一個哥哥,真是好幸福的事情…….。”
雖然三個女生都對肖瑤瑤的哥哥感到好奇,但是肖瑤瑤似乎不想提起的樣子,所以,三個人也無可奈何,隻能偶爾發下牢騷。
“瑤瑤,什麽時候,約你哥哥出來見個麵啊,真的好想看看他啊!”
“我哥哥……。”肖瑤瑤想了想,“他很忙的……。”
三個女孩都一臉失望,不過,似乎也能理解,沒有父母的肖瑤瑤和她哥哥,為了生活下去,而且要讓妹妹上學,哥哥一定是很幸苦的。
想到這一點,三個人更是羨慕,有這麽好的哥哥,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
教室裏亂哄哄的,因為是自習課,沒有老師的管束,大家更是肆無忌憚,腦子裏哪有半點兒‘紀律’的影子?隻有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談論著法律和道德。
許其億頭很痛,這幾天晚上的折騰讓她精力大減,上課的時候,需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是作為班長,在這種時候,她還是不得不站起來說道:“請大家安靜好嗎?一會兒巡邏老師會過來的。”
她的聲音很虛弱無力,根本沒有人聽到,教室裏依舊是沸騰的人聲。
她覺得無比厭惡,再一次喊道:“請大家安靜下來!”
終於,有個男生聽到她的話,但是卻沒有安靜下來,反而衝他喊道:“班長,發表下意見啦,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人或者力量,你覺得用殺死人的辦法,是不是正義的?”
許其億眉頭微蹙,她根本沒有想過要摻和進這件事情裏,對於這種無聊的猜測,她提不起任何興趣來。
在她看來,隻有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還是下課再討論吧。”許其億無力的說,她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再討論了。
“班長,說下啦,我們需要領導的聲音啊!”班上的人開始起哄,紛紛亂亂讓人頭痛。
許其億微微蹙眉,像是無數蒼蠅在眼前飛來飛去,嗡嗡地響著,不勝其煩。
“好吧……。”知道無法壓製下大家的情緒,許其億隻有妥協,她抬起眼,所有人都停下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如果真的是某個人或者某種力量在作祟,大家在這裏討論有什麽意義呢?真正的黑暗並不是大家所能看見的,還有更深的暗流隱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今天死去的人微不足道,對於那些人根本沒有威脅。那個神秘力量的正義與否,決定權不在我們手中。當他肅清黑暗之時,他也許會成為正義,若他不能,那麽黑暗的力量,一定會把他推向不正義的懸崖!”
她的話說完,已經感覺無比疲憊,班上的一雙雙眼睛正凝視著她,一動不動的。所有的目光之中,隻有一雙,堅定地穿過了所有迷茫彷徨,向她看來。
許其億掃視了一眼全班,掃過肖瑤瑤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或許彼此都感覺到彼此眼眸裏隱藏的深意。
“好強烈的悲傷和絕望啊……。”身後的惡魔幽幽地說。
“恩。”肖瑤瑤低低回應了一聲。
“隻有親身經曆過,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吧。”林低聲呢喃,“人世間的光芒正在逐漸消退,總有一天,會完全被黑暗取代,人類,會生活在永久的漆黑之中,就如同這個世界最初的樣子。”
“不會的!”肖瑤瑤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瑤瑤,你怎麽了?”喬喬低聲詢問。
“沒事。”肖瑤瑤搖搖頭,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輕鬆搪塞過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林,他的雙眼中孕育著細微的紅光,那是屬於惡魔的,嗜血的標記。
自習課下課下課之後,班上的人似乎都被喬喬剛才的話所感染,有些鬱鬱不樂,平日裏活躍的氣氛根本看不見了。
肖瑤瑤本來趴在桌子上發呆,被喬喬以為她在打瞌睡,硬拉著出去走動,順便一起拉了雅雅和小玲。
“總覺得班長說話好奇怪。”雅雅撇著嘴,心裏非常不痛快,聽了許其億的話,真的對現實好失望。
“可是,那是事實啊。”小玲低聲道,“那些隱藏在看不見的地方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有些人,操控著金錢和權力,他們,或許更應該受到正義的製裁。”
“可是話說回來,那種人都被製裁了的話,這個世界或許會混亂吧。”喬喬小心翼翼地說。
“哎,真是不懂,明明如果真的有‘正義的製裁者’會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為什麽突然覺得這麽複雜,好像根本不是好事呢?”
肖瑤瑤一直認真聽著同伴們的話,這個時候微微有些緊張,手指緊緊收起,掌心裏被汗水浸濕了。
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擔心,就算她們這樣想,可是心裏還是會認同你的。”
肖瑤瑤稍微點頭,覺得受到這樣的鼓勵也不錯,便說:“我覺得,讓這些人消失,總比繼續讓他們留在世上比較好。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們會淪為被迫害的對象呢。”
聽了她的話,其他三人立刻嚴肅起來,紛紛點頭。
肖瑤瑤剛剛露出鬆一口氣的笑容,冷不防的,卻看見迎麵幾個人走過來,眼光閃了閃,對同伴說:“我們回去吧。”
誰知道那邊幾個人卻像是故意一樣,快步走上來,擋在肖瑤瑤四人麵前,為首的女生身材窈窕,嬌美如花,眼睛上翻,語帶諷刺:“你們這些窮人在討論什麽?”
不是高曉蘭是誰?
四個女生都知道高曉蘭的背景,因此連雅雅這種火爆脾氣也隱忍下來,沒有說話。
“喂,你名字叫肖瑤瑤?”高曉蘭看向肖瑤瑤胸前的校徽,嘴角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