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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免死金牌!
肖瑤瑤失神地望著那塊黃金令牌,赫赫的金光灼痛了她的眼睛,她手裏還捏著錦囊,錦囊裏還硬硬的,藏著另外的東西,可是這個時候她顧不上去看。
那塊金牌??是端木玉給她的嗎?
殺了端木瑾,這些人不會放過她,這是拿著生命來賭博的行動!可是他給了她這塊免死金牌!讓她殺死端木瑾後打開!免除一死??
“免死??。”肖瑤瑤哽咽著說,“我犯了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端木瑾也望著那塊金牌,輕輕地笑了:“端木玉希望你活了,好好活著??。”
肖瑤瑤驀然抬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端木瑾臉上的悲傷:“端木瑾,我不要??。”
“好好活著??。”端木瑾咬著嘴唇,一絲鮮血從唇角溢出來,“替端木玉活著??。”
火盆裏的光忽然跳躍起來,照見肖瑤瑤驀然睜大的雙眸:“你說什麽???”她雙手顫抖,那個錦囊從手中掉落下來,錦囊裏放著的東西也露出一角。
肖瑤瑤下意識地低頭去看——玉色溫潤的玉佩,龍鳳相接,那是端木家大少爺隨身佩戴的東西??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肖瑤瑤搖著頭,眼淚一顆一顆從眼睛裏滾落出來。
“雅雅不讓我靠近奧城??奧城現在肯定人人皆知??端木家大少爺??已死??。”端木瑾望著那塊玉佩,眼淚也滑落下來,晶瑩地,順著臉頰滾進黑發裏,如同珍珠。
——
整個天下給他陪葬
仿佛一個驚雷劈過來,狠狠砸在肖瑤瑤腦袋上,她瞪著端木瑾,死死地瞪著:“你胡說!”
端木瑾忽然從床上坐起來,胸口上的傷口重新溢出鮮血,把白色紗布染得鮮紅,急劇起伏的胸口和雙眸中的光芒泄露了他激動地情緒,他看著肖瑤瑤,雙手用力抓著胸前的傷口,抓的傷口鮮血淋漓:
“端木玉死了!端木玉死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他,我要整個天下來給他陪葬!!”
小羽被他一嚇,又大哭起來。
“你說謊??。”肖瑤瑤指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想騙我!你想都不要想!”
端木瑾不顧重傷從床上跳下來,抓住肖瑤瑤的手,拖著她走出帳篷,把她扔到地上,自己也踉踉蹌蹌扶著木柱才勉強站好:“你看好了!那就是奧城!端木玉死在那裏,端木玉??。”忽然之間說不出下去,端木瑾低下頭看著肖瑤瑤。
她異常平靜,跌坐在地上,雙眼睜得好大,清澈透明,像是有淚水會隨時滾落下來,盈滿了無數悲傷,她倔強地抬著頭,倔強地說:“你說謊!”
說謊!
整個世界都在說謊!端木玉怎麽可能會死呢?
這些人,為了戰爭勝利,真是不擇手段啊??
端木瑾蒼白的唇輕輕顫抖了一下,木柱支撐的身體快要倒下去,他看著肖瑤瑤,肖瑤瑤沒有哭,可是他卻淚如雨下。
跟出來的將軍們都默默地不敢出聲,誰都沒有見過這麽失態的端木家老太爺,殘暴冷酷的端木家老太爺,第一次落淚??
端木瑾在肖瑤瑤麵前跪下來,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上,聲音顫抖著說:“為什麽?你沒有再刺進去一些?為什麽你要手下留情???”
肖瑤瑤驚慌地抽回自己的手,渾身都在顫抖:“你瘋了,你瘋了??。”
她不敢看端木瑾的眼睛,那雙被淚水渲染了的鳳眸,透著永無止境的悲傷。
堅決!
小時候的眷戀,少年時期的愛戀,以至於現在的仇恨,他心裏的那個人,永遠站在局勢之外,看他哭,看他笑,悲喜自知,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卑微地藏在心裏的愛??
端木玉,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我,我要整個海港城都給他陪葬??我要這個國家永遠消失,永遠抹殺端木家大少爺的存在??。”
“住口!不要再說了!”肖瑤瑤色厲內荏打斷端木瑾,從地上爬起來,昂然地站在月色和燈火之下,“我不會讓你擾亂天下!海港城不能亂!”
她從來沒有這樣堅決過,就像是一夜之間成長起來的大樹,高大,挺拔,有著直指蒼穹的張力!
天空中忽然一個閃電劈下來,照亮了她的臉!
肖瑤瑤目光堅定地望著遠方的奧城,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來!
端木瑾像是午夜的惡魔,緩緩露出殘忍的笑容,再次扶著木柱站起來,高高揚起臉,抬手指著黑夜中若隱若現的奧城城池,對身後的端木家的人道:“都給我聽好了!天亮之後,全力進攻奧城!我要它徹底陷落!”
那些個將領哪裏敢不聽從命令,齊聲答應!
肖瑤瑤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端木瑾,右手抓在端木瑾傷口上,對那些將領大喝:“誰敢出兵!我立刻讓他死!”
將領們麵麵相覷,露出了驚慌之色。
端木瑾卻平靜地盯著那些將領的臉:“就算我死了,你們也要攻下奧城!否則,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的人會一個個收拾你們!”
嘶——
空氣中響著倒抽冷氣的聲音,將領們立刻肅然,整齊地答道:“末將遵命!”
肖瑤瑤嘴角顫抖,按在端木瑾胸口上的手也顫抖不已:“端木瑾,你不要逼我,我真的會殺了你!”
“你殺啊,剛才我已經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要手下留情。”端木瑾對她的威脅不屑一顧,悠然地輕笑。
守護
肖瑤瑤哽咽道:“求求你,不要毀了這個國家??。”這全部,全部都是端木玉的心血,他打下的經濟命脈,他守衛的大地,不要被摧毀??
端木玉??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你用盡心血守護的公司,我也會用盡心血守護??
天邊泛起魚肚白,灰蒙蒙的顏色慢慢亮堂起來,太陽快要升起來了。
晨風吹過來,有種刺骨的寒冷,真奇怪,這個季節的風,居然會這麽冷??
端木瑾輕輕咳了兩聲:“出兵??。”
在端木家大少爺已死,奧城人心渙散,士氣低落的情況下,一舉攻下這座城池!
“端木瑾??。”肖瑤瑤從後麵抱住他,“我求你,我求你了!不要這樣??求求你??。”
端木瑾冷漠地扳開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扳開,他低下頭咳了好幾聲,蒼白的嘴唇溢出血絲,可是眼神一如既往的堅決,從來沒有改變過。
肖瑤瑤在他後麵跪下來,不死心地抓著他龍袍的下擺,哭著哀求:“我們回去吧,回到海港城去,再也不要打戰了,端木瑾??。”
端木瑾的腳步稍微頓了頓,一抬頭,看見怯生生拉著帳簾站在門口的小羽,大眼睛裏流著淚水,不敢說話,隻是看著他。
小羽??
“我要拯救你,我不要放棄你,我們一起回去,端木瑾,帶著我和小羽,一起回去吧??。”肖瑤瑤幾乎匍匐下來,身後是奧城城,可是她不敢回頭看一眼,“你知道端木玉要什麽,他寧願死,也不會讓你毀了這個國家,你明白嗎?就算為了報答他,你收兵吧??。”
“你要跟我回海港城??真的嗎?”良久,端木瑾嘶啞得喉嚨裏才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你說過給我兩個選擇,我選第一個。”
端木瑾站直了身體,撕扯著傷口,努力讓自己站得筆直。
風吹起他一頭黑發,他對著小羽招招手,小羽放開門簾,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端木瑾伸手摸著他頭頂上的丫髻,輕聲說:“小羽,把你娘的眼淚擦幹。”
永訣
小羽點點頭,看著端木瑾,有些不懂,癟著小嘴,她不知道娘是誰??
端木瑾溫柔地笑起來:“就是我後麵這個傻女人啊!”
小羽這次懂了,點點頭,慢慢走過去,她才看到肖瑤瑤拿著沙漠之鷹刺傷了她最愛的叔叔,現在對於肖瑤瑤,她還是存著幾分害怕和憤怒,可是,小羽走過去,把肖瑤瑤的臉輕輕捧起來時,看見肖瑤瑤滿臉的淚水,不知道怎麽了,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攢著袖口,輕輕地幫肖瑤瑤擦去淚水。
小羽看著她,這個女人真是好麻煩,擦幹了眼淚又流出來,怎麽擦都擦不幹!
“不要再哭了??。”小羽說,她的袖口都濕透了,可是這個女人,竟然還在不斷地流眼淚!真是可惡!
肖瑤瑤低泣一聲,把小羽抱進懷裏。她看見小羽灰色的右眼,那麽美麗,和端木玉一模一樣,就像端木玉又站在她麵前一樣,她怎麽可能不哭。
“小羽,小羽??端木玉??。”
這個時候,她才懂得悲傷,竟是如此的強烈??
????
“雅雅不讓我靠近奧城??奧城現在肯定人人皆知??端木家大少爺??已死??。”
????.
這場戰,無論怎麽打,無論誰輸誰贏,都會把海港城推向滅亡的境地,海港城之外無數虎視眈眈的國家在期盼這場大戰,有朝一日,入住這個富饒美麗的國家??
肖瑤瑤哭得聲堵氣噎,天色灰暗,太陽沒有如期升起來,整個天地間一片暗淡保鏢灰色,失去了所有光彩。
從第一眼看見的端木玉開始的種種畫麵在腦海中不斷飛逝,破碎,直到最後一次相見,端木玉在大火中被吞噬時回頭看她的眼神??
那次就是離別,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便是永別??
撤兵
將領們等待著端木家老太爺的命令,等了許久,才聽到端木家老太爺低聲說:“撤兵,回海港城!”
眾人臉上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實在是在可惜??
可是,即使端木家大少爺已經去世,安氏集團和端木瑾的人的威力還是不可小覷啊!
畢竟還有那個以公司才能聞名的雅雅,如此一戰,勝敗還不好說,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到時候勝利的一方恐怕也是元氣大傷,國內該征的傭兵都征走了,外敵一旦進犯,那將是滔天大禍啊!
端木家老太爺此舉,才是最明智的!
在帳篷裏換了一身幹淨衣服,肖瑤瑤一直不發一言,有時候忽然看著某一樣東西,便會怔怔的出神,然後眼眶紅紅的,像是又要哭出來。
小羽坐在床邊,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在她的腦袋裏,還不明白悲傷地定義,也不會知道,一個人死了是什麽含義。
她更不會明白,死去的那個人,對她而言意義何在??
她隻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刺傷了她最喜歡的叔叔!
換好衣服之後,就聽見外麵傭兵高聲說:“端木家老太爺吩咐過!即刻拔營回海港城!”
即刻??
肖瑤瑤怔怔出神,已經有保鏢俯首進來,道:“小小小姐,肖瑤瑤姑娘,陛下已經在外等候了。”
小羽從床上跳下來,根本不理肖瑤瑤,歡快地跑出去了,肖瑤瑤提起包袱,發現壓在包袱下麵的錦囊,她拿起來,裏麵沉甸甸地放著免死金牌和端木玉的玉佩,她把錦囊放進懷裏,提著包袱出去了。
端木瑾在車子裏半躺著,胸口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此刻潔白的紗布純白無暇,他披一件外袍,裸露著結實的胸膛,那片纏著白色紗布地方更加怵目驚心。
小羽坐在他身邊,充滿戒備地看著坐進來的肖瑤瑤。
——
今天爆發.......
素縞
肖瑤瑤坐在靠窗口的一角,抱著包袱不準備說話,此刻心裏沉甸甸地,空蕩蕩的,麻木不堪,眼睛裏有淚,總是想方設法要流出來,她死咬著嘴唇,把淚水都忍回去,一顆都不能流出來,一顆都不能!
流淚的永遠是弱者!她不是!
車子外喧鬧了一會兒,終於開始啟程,寬大的車子裏靜悄悄的,三個人都不說話,隻有小羽偶爾撥弄玻璃珠會發出脆響,以及車輪咕嚕嚕的聲音一直延續??
肖瑤瑤把臉轉向窗戶,窗簾沒有拉開,隻是在顛簸的路途中,偶爾露出一點兒窗外的景色,轉瞬即逝,可是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見。
肖瑤瑤抬起眼,在顛簸中,窗外露出了奧城城的影子,此刻在白天,不像黑夜時那麽模糊,每一座城樓的飛簷反宇,瓦片窗欞都是那麽清晰。肖瑤瑤看著看著,眼眶裏好熱。
奧城沿海公路之上,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掛滿了白色的旗幡,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標誌之外,包裹著素白的布料,守城的保鏢披麻戴孝。
整座奧城城,被白色的素縞裝點,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像一座沒有生氣的死亡之城,城樓上高高掛著的白色旗幡迎著風飛揚,風中,像是在傾訴的低語,像是無力挽回的呼喚??
去去去??
車子顛簸了一下,肖瑤瑤眼眶裏的淚水忽然墜落下來,一顆一顆像是碩大的明珠,砸在手背上,滾燙得讓自己心如刀絞,她拚命忍著,隻是默默落淚,沒有發出哭聲。喉嚨裏的顫抖夾雜在呼吸中,顯得淩亂不堪。
窗外一幕幕??
綠樹,繁花??漸漸把奧城遮去了,隻有隱約的白色旗幡飄舞在風中,撞進視線裏??
心裏從未這樣真實感受過離別,端木玉,真的已經不複存在了嗎?
記憶有些混亂,忽然閃過一些畫麵。
戴孝
當時在軍營中,她跟著秦力研究生意秘笈,有時候徹夜不睡,捧著兵書苦讀,秦力十分負責地陪著她。有一次讀得太累,竟然趴在案上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她抬起頭看看秦力不在,以為他出去了,站起來活動筋骨。
屏風後麵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肖瑤瑤一聽,是換衣服的聲音,腦袋裏頓時閃過惡趣味的念頭,悄悄走到屏風後麵,然後大叫一聲衝進去!
果然是秦力在換衣服!
這個時候剛剛套上裏衣正在係腰帶,聽到肖瑤瑤的叫聲嚇得差點兒拔槍殺人!
肖瑤瑤哈哈大笑,一看他腰間的係著的白色腰帶,嘴巴一撇,拉過來說:“你這個男人!怎麽這麽不檢點?白色的腰帶是可以隨便係的麽?很不吉利的!又不是家裏死人了,換一根!”
那個時候,聽到肖瑤瑤說話的秦力竟然別過臉去,眼眶悄悄的紅了一圈。
肖瑤瑤看的奇怪,在她印象裏,秦力是剛毅成熟的男人,怎麽會動不動就眼眶發紅呢?轉念一想,古代都有戴孝多少年的習慣,興許是秦力在為家裏戴孝呢,她這麽莽撞,說了不該說的話,真是該死!
她連忙把腰帶還回去,吐吐舌頭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嗬嗬嗬??。”
“沒事。”秦力轉過身去,把腰帶係好,回頭看著肖瑤瑤,“肖瑤瑤??。”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笑了笑,便出去了。
現在想起來,秦力叫她的時候,眼睛裏多麽深切的悲傷,她怎麽看不明白?
她怎麽看不明白??
原來那個時候,端木玉已經不在了??
她卻一無所覺,還在怪他,不斷埋怨他的薄情寡性??他們都瞞著她,不讓她知道??
沿路上,許多會員手臂上纏了黑色的布料,神情哀婉地走在路上。
戰亂年代,會員們流離失所,卻還惦念著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緬懷,在心裏??
處理遺體
端木家老太爺的車馬每經過一處,都會引起會員的驚慌躲避。
端木瑾一直在休息,閉目調養,裝扮成軍醫的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高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來,用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秘製的藥為端木瑾治理傷口。
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的毒和聖藥皆是天下聞名,不過尋常人僅在傳說中知道這些,並未真正見過。
可是肖瑤瑤是切身體會過的,當時端木玉所中的毒,和現在治療端木瑾的藥,都是十分神奇的東西。
傍晚抵達一座小城池時,端木瑾的臉色已經好轉,漸漸有了血色,隻是依舊沉默不說話,小羽十分乖巧地不鬧,在一旁玩自己的,玩累了就趴在軟墊上睡一覺。
肖瑤瑤哭得累了,也睡著了,一直到進城都沒有醒過來。
端木瑾披了外衣,從車子上下去,登上這座城池的眺望樓,遠遠地眺望奧城城的燈火,這一夜的奧城,沒有往日絢麗的紅燈籠,處處都是白燈素縞。
距離這麽遙遠,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流溢出來的悲傷,從每一個人的身體裏散發出來,融入空氣,融入微風,飄散到各個地方。
傷口在痛,似乎又有些開裂了,端木瑾淡淡一笑,伸手觸碰到紗布的地方,摸到一些黏黏的濕潤液體。
血??
黑暗中,紅衣殺手像閃電一樣掠過來,停在端木瑾身後。
“少爺,奧城已經開始祭奠端木家大少爺了。”小吳低著頭說。
“他們打算如何處理端木玉的遺體。”端木瑾的手放在欄杆上,不經意地,木質的欄杆被他抓出一道道痕跡。
“雅雅的意思是火化??。”
“不!”端木瑾立刻說,眼中的光猶如流星閃過,“絕對不允許他們燒了端木玉!”
小吳有些猶豫:“少爺,端木家大少爺已經死了??。”
“就是不許??。”此刻的端木瑾有些孩子似的任性,微微偏過的臉頰上透著倔強,璀璨的燈光落在臉上,泛著一顆一顆珍珠似的晶瑩光芒,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來。
執念
“少爺的意思,我明白了。”小吳想了想說,“請少爺節哀。”
劇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端木瑾忽然喃喃地開口問:“如果當初我不那樣做,是不是端木玉就不會死?”
“少爺??。”小吳的聲音像是歎息,在黑夜裏格外沉重。
有些事情,誰會說的清楚呢?
一個人的執念,可以生出許多不同的枝椏,開出不同的花。
就如同少爺的執念,演變成了今日端木家大少爺逝世,海港城大亂的局麵。事實上,誰能怪得了誰?少爺,有少爺更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過往,他的傷,他的痛,隻有一個端木家大少爺可以看得明白。
可是端木家大少爺,他是冷血之人,他除了給少爺安逸的地位和權力,就隻給了少爺無盡的幻想。
端木家大少爺曾經說過,這個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傷害端木家的二少爺,因為他本性善良,就算是一粒塵埃落地,都會牽動端木家的二少爺的情緒。
那又是什麽,造就了今日這一個殘忍到令人發指的公司的最高決策人呢?
端木家大少爺,也是凶手之一吧?
少爺最大的夢想,便是超越端木家大少爺,當他知道這個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時候,便隻有親手毀了端木家大少爺,斬斷他仰望的高度!
如果當初我不那樣做,是不是端木玉就不會死?
這一個問題,誰都回答不了,端木瑾沉默地看著遠處的奧城城,久久地,無法說話??
月光從縫隙間漏進來,如同一匹上好的錦緞,柔柔地鋪展在黑夜裏。
肖瑤瑤睡得很沉,迷蒙的夢中,似乎有一雙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動作溫柔眷戀,就像許多年之前,在奧城的幸福時光,端木玉那樣深情地望著她,
“端木玉??。”在夢裏囈語,眼淚悄悄流出來。
月光融化的夜裏,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一聲歎息,似乎是風聲,又似乎不是??
原諒我
房間的門被推開,端木瑾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房間裏似乎起了風,窗簾忽然飛起來。
“端木玉??。”端木瑾轉身跑出去。
空曠的院子裏,月光灑滿了地上,青石板的路麵隱隱泛著光澤。
“端木玉,我知道是你??。”端木瑾站在院子裏,迷茫地四處看,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尋找著回家的路,“我知道你在??。”
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兒聲息,端木瑾輕聲哽咽:“你可以在她身邊守著,為什麽就是不肯見我一麵?端木玉??。”
風輕輕吹動著院子裏的樹,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端木瑾忽然在地板上跪下來,雙手撐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麵上:“對不起??端木玉,對不起??。”
院子裏響起輕輕的腳步聲,一雙小巧的腳出現在端木瑾眼前,他怔怔地抬起頭,忽然淚水更洶湧了:“肖瑤瑤??。”
“起來??。”肖瑤瑤俯下身把他拉起來,他像被釘在地上一樣,怎麽都拉不起來,“起來啊,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起來啊??。”
端木瑾抓住她的手,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眼神迷茫慌亂:“端木玉,端木玉真的死了,真的??他,他永遠消失了??。”
肖瑤瑤還是用盡力氣要拉他起來,端木瑾隻是喃喃地念著那些話,然後嚎啕大哭,寂靜的夜,月光離合,他的哭聲,狂風驟雨一樣激烈。
他的悔恨,他的悲痛,全都化作淚水流出來,流不盡的,流不盡的淚水??
“端木瑾,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他已經死了,什麽都來不及了!”肖瑤瑤放開抓著他的手,讓他頹然地跌倒在地板上。
“原諒我,原諒我,端木玉??。”端木瑾從地上爬起來,茫然看著四周,“端木玉,你是神,你不會消失,我知道你不會消失??.。”
肖瑤瑤看著他,突然覺得好好笑,世間一切,都變得可笑,為什麽總要錯得無法挽回之時才悔恨呢?
端木玉,為何,你還要把我送到他身邊來?
為何?你還要救他??
我好恨他,我真的好恨他,為什麽你還要我來救我最痛恨的人?你不公平??
她雙手按在胸口,雅雅給她的錦囊裏,留著端木玉寫下的一封信,可她滿懷期待打開來看,卻隻有短短的一行字,一行字而已??
肖瑤瑤,對不起。
********
奧城
滿城肅穆,白色素縞在空氣中張揚,端木家大少爺府前跪了無數哀悼的會員。
門前的兩個素白的燈籠照的一切都慘白黯淡,隱約的哭泣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就連門口的守衛,眼眶都是紅的。
端木家少奶奶坐在中堂之中,一雙明眸盈滿了淚,堅強地大睜著,不讓淚水流下來,靜靜地看著每一個過來祭拜的人,周圍的人都哭得聲堵氣噎,她卻保持端正的儀態,不落一滴淚。
幾位將軍跪在靈柩之前,鐵血男兒,也是淚如雨下。
一個將領抹幹了淚水,憤恨道:“端木先生的死訊,夫人為何一直隱瞞不說?”
雅雅身子顫了顫,慢慢抬起眼看著那個將領:“這是端木先生的意思。”
“咱們追隨端木家大少爺那麽多年,竟連我們也隱瞞,夫人??。”
站在雅雅身後的小文走出來,不緊不慢地說:“端木家大少爺為大局著想,才下令不許宣揚,夫人秘不發喪,用心良苦,隻是不想軍心大亂,幾位將軍何故不能明白?”
那個將領狠狠一咬牙,眼眶又紅了:“老子一定要打到海港城!殺了那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
其餘將領聽他一說,立刻開始應和:“就是,端木先生生前怎麽對他的?要不是端木先生!那小兔崽子早死了多少次!”
“住口!”雅雅忽然一聲厲喝,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身素衣襯托得她越發消瘦,清麗出塵,眉宇間英氣勃勃,“誰敢再提攻打海港城,我立刻斬了他!”
人怎麽爭得過天?
“我們要替端木先生報仇!端木先生何故要阻攔?”將領們不服,紛紛起哄。
雅雅指著靈柩道:“端木先生屍首就在此!你們誰敢再放肆!”
將領們立刻閉了嘴,恭恭敬敬站好。
“端木先生希望天下安定,端木家老太爺的端木家的人今早已經撤走,下個月我會帶上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兵符,前往海港城,與端木家老太爺議和。”雅雅一個字一個字說完,說完之後隱忍了好久,袖口底下的雙手緊緊交握,才說:“誰敢私自動兵!我絕不容情!”
將領們雖然不服,可是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出聲,雅雅身後還有大批可怕的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端木家大少爺一死,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股權便順理成章落入她手裏,就連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都開始追隨她。
端木家大少爺一走,整個海港城都要經曆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雅雅的眼睛一一掃過將領們的臉,狠狠一揮袖,轉身出去。
小文走到將領們麵前,慢慢道:“各位,不要繼續爭了,人怎麽爭得過天?”說完也轉身出去了。
人怎麽爭得過天?
哎??
“小文!”秦力從後麵追上來,攔住小文的路,“夫人真的要去求和?”
小文點點頭,抬頭看著這個多年並肩作戰的好友,輕聲說:“秦力,跟我進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吧。”
“大哥!”秦力忽然抓住他的肩膀,“端木先生的遺體,到底在哪裏?”
小文一陣恍惚,隨即笑得很悲涼:“端木先生逝世那麽長時間了,哪裏還有什麽遺體??”
“她怎麽可以這樣對端木先生?”秦力咬著牙,憤恨地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她??。”
“夫人是有苦衷的,所有人都誤會她,可是,端木先生去世之時,我就在端木先生身邊,親口聽見端木先生對她交代。”
“那??肖瑤瑤呢?”
小文低下頭,有些難以開口:“肖瑤瑤??是端木先生的意思。”
“為什麽?”秦力不能理解,“為什麽端木先生在最後一刻,都不願意見她呢?端木先生真的不原諒她嗎?”
苦心
“怎麽會?”小文拍拍秦力的肩膀,“端木先生那麽愛肖瑤瑤,正因為愛,所以才不見她??哎,好多東西我說不明白,我們從小就跟在端木先生身邊,你應該明白端木先生是怎樣的人,你也應當明白,端木先生和端木家的二少爺的感情。”
秦力眼眶慢慢地紅了:“我還是不能相信??。”
“誰能相信呢?哎??。”小文重重歎息了一聲,轉身走了。
秦力擦了擦眼角,一轉身,看見端木齊站在身後,他一怔,道:“你怎麽還沒回去?”
端木齊站在素白的燈籠下麵,臉色被燈光照得發白:“把肖瑤瑤送去給端木瑾,真的是端木家大少爺的意思?”
“是,端木先生這麽做的用心,你不會明白。”秦力說,轉頭看著別處。
“端木家大少爺自詡聰明,可這件事是他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端木齊忽然提高了聲音,“把肖瑤瑤送去給端木瑾,他以為,肖瑤瑤真的可以讓端木瑾改變嗎?肖瑤瑤知道事實,是端木瑾害死端木家大少爺的!”
“如果肖瑤瑤小姐不明白,便是枉費了端木先生一番苦心,秦力無話可說!”
“你!”端木齊抬手指著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麽多天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像是晴天霹靂,讓他疲憊不已。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個叱吒風雲,半生戎馬,幾近神話的男人,會這樣不聲不響的沒了。
更沒想到,端木家大少爺會把肖瑤瑤送到端木瑾身邊!
端木齊回頭看了一眼中堂裏的靈柩和大大的‘奠’字,快步走出去,他要趕回海港城,他不能讓肖瑤瑤一個人承受!
********
抵達的海港城的時候,才發現,連海港城的會員,都在哀悼端木家大少爺的逝世,滿城肅然。
回到端木家老宅之後,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再看見端木瑾。
肖瑤瑤住在紫闕的偏殿中,日子就像流水一樣滑過去,有時候小羽會跑到她這裏來看看,這個小丫頭,被端木瑾慣出一身的小姐脾氣,指揮著肖瑤瑤做事一點兒都不含糊,儼然一個土端木家老太爺的架勢。
議和
肖瑤瑤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隻希望有一天小羽能發現她這個媽媽的好,然後跟她親近一些。
紫闕的後院中,依舊是種滿了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美麗的一片花海,端木瑾對這種花,似乎是著迷了,走到哪兒都有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的影子。
肖瑤瑤看著那些花,緩緩出神。
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的含義,是愛意和吉祥,同時也是宿命中破碎的美麗,容易消逝,容易飄散。
端木玉,繡球??
“肖瑤瑤小姐,端木家老太爺請您去公司會議室。”
肖瑤瑤轉過頭,去公司會議室?那是端木家老太爺和大我議事的地方,找她去幹什麽?不管怎麽樣,肖瑤瑤還是站起來,問那個傳話的小公公:“端木家老太爺找我是什麽事?”
小保鏢道:“我不知道。”
這些人怎麽可能知道端木瑾的用意?她真是傻!肖瑤瑤搖搖頭,跟著保鏢,渡過那片小湖,去公司會議室。
公司會議室外站了許多保鏢,戒備森嚴。
肖瑤瑤遲疑了一下,才走進去。
保鏢高聲道:“端木家老太爺,肖瑤瑤小姐請來了。”
端木瑾高坐在龍椅之上,懶懶地向她看過來,肖瑤瑤不明所以,看看大殿中,還有幾個一身戎裝的人。
肖瑤瑤走上去,那幾個戎裝的人也轉過身來,肖瑤瑤一怔,腳步停住,再也不能走動了。
“端木家少奶奶帶著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兵符前來議和,千裏而來,辛苦了。”端木瑾不冷不熱地說著,朝肖瑤瑤招招手,“肖瑤瑤,過來。”
雅雅看著肖瑤瑤,微揚的臉,透出幾分倔強。
肖瑤瑤把頭別過去,快步走上台階,走到端木瑾身邊站著。
雅雅來求和,這也是端木玉的意思嗎?交回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股權,從此這個天下,就是端木瑾一人獨大。
可是,雅雅真的願意這樣做嗎?就連安氏集團的股權都放棄了?那原本是屬於她的東西啊??
終身駐守塞北
“我請端木家老太爺收回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股權!我願意為端木家老太爺管理公司,掃清邊疆叛亂!終身駐守塞北!”雅雅一步跨上前,手裏捧著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兵符,堅決毅然地說。
肖瑤瑤被她的話狠狠衝擊了一下,終身駐守塞北,雅雅瘋了!那是一個女人怎麽能忍受的艱苦?
端木瑾看著雅雅,眼神清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良久才慢悠悠地說:“端木家少奶奶的勇氣,讓我佩服,終身駐守塞北,你真的願意?”
“是!”雅雅沒有半分猶豫,抬起頭,一雙明眸注視著端木瑾,“端木家大少爺半生駐守邊疆,我願意跟他一樣!代替他的位置!為海港城攔住進犯的野獸!”
端木瑾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看著肖瑤瑤,她的臉色很蒼白,眼圈一周慢慢地紅起來。他沒有立即答應,,淡淡地說:“夫人千裏而來,先下去休息吧。”
“端木家老太爺!”雅雅不死心,又上前一步,“請??。”
端木瑾一擺手,有些慍怒:“下去休息。”
雅雅欲言又止,最後不得不退下去了。
端木瑾拉起肖瑤瑤的手,退到後殿。
“你看到了嗎?雅雅的決心。”端木瑾冷冷說,“她在逼我!”
“你會答應她嗎?”肖瑤瑤小聲地問。
“你說呢?”端木瑾目光森冷地盯著肖瑤瑤,“你希望我答應她嗎?”
“我??。”肖瑤瑤張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恨過雅雅,可是她沒想到,雅雅會用自己的一生,來替端木玉完成心願??
一個女人的一生,葬送在塞北的荒漠裏。
雅雅怎麽可以??該為端木玉犧牲的人,是她才對啊??
“駐守塞北,非要雅雅才可以嗎?我也可以。”肖瑤瑤仰起臉,看著端木瑾,“端木瑾,我可以嗎?”
端木瑾轉過身,齒縫裏擠出來的字個個寒冷如冰:“我不許!”
收回股權
“那你就答應她!然後履行你作為端木家老太爺的職責!我願意常伴你身邊,端木瑾,你還想怎樣?”肖瑤瑤質問。
“還想??。”端木瑾恍恍惚惚地說,“還想要一個人的命。”
肖瑤瑤渾身一抖,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你,你想要誰的命?”
“端木齊!”端木瑾一字一字說得鏗鏘有力,眼中寒光閃現,“我要他死!他絕不能留在這世上!”
“端木瑾!夠了!”肖瑤瑤繞到他前麵,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再錯下去!”
“不!”端木瑾忽然衝動地甩開肖瑤瑤的手,“你不會懂!你不會懂!我不要他活著,不要!”
肖瑤瑤悲傷地看著他:“端木玉已經死了,你還不清醒?”
端木瑾抬起頭,表情慌亂而脆弱:“不是的,肖瑤瑤??。”
“你幹脆連我的命也拿走好了!”肖瑤瑤忽然大吼,“反正所有的人你都希望他死!你連我也殺了好了!”
“我不??。”端木瑾看著肖瑤瑤盛怒的臉,慌亂地過來拉住肖瑤瑤的手,喃喃地說,“他們一家都是我的噩夢,我不要他們活著??。”
“海港城土豪你已經屠殺殆盡,端木齊已經被你徹底打敗,你為何還不放過他?”
端木瑾一陣失神,迷茫地望著肖瑤瑤的臉,嘴唇掀動,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隻是點點頭,很機械的動作:“如果他不出現,我就放過他。”
端木家老太爺收回了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股權,雅雅正式被派往塞北駐守,端木家老太爺任命書一下,滿朝文武都對這個堅強的女子唏噓不已。
雅雅接過任命書和任命書,穩穩地站起來,她穿了一身銀色的鎧甲,威風凜凜站在大殿中,發髻上還插著白色素花,雖然冷若冰霜,但是那種美麗,還是讓人忍不住心動。
“喝酒吧。”端木家老太爺把兩雇傭兵隊的兵符收起來,手一揮,露出滿意地笑容。
小保鏢立刻端著酒出來,正準備走下去,端木家老太爺道:“肖瑤瑤,你去吧。”
沒有土豪的宮宴
“啊?哦。”阿熏接過托盤,走下去。
雅雅的身材比她高出了半個頭,穿上軍裝更是顯得修長,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不愧是安陽的女兒!
阿熏把酒送上去,輕聲說:“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雅雅接過高腳杯,一飲而盡,放回高腳杯時,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阿熏拚命搖著嘴唇,拚命忍著激動地情緒,說:“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每一個人都跟她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好多事情,是不能用一句對不起來解決的!
雅雅看著她,有些悲傷,什麽話都沒有說,默默地垂首站好。
朝中大我都看著這兩個人,兩個都是端木家少奶奶,命運截然不同,結局卻都是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知道這兩個人心裏都是什麽感覺。
不過,端木家大少爺已逝,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必計較了。
今日端木家老太爺心情大好,下令在宮中擺宴,既慶祝戰爭結束,海港城安定,也為即將遠赴邊疆的卓將軍踐行,朝中官員四品以上都必須出席。
一個除了端木家老太爺,便沒有土豪的宮宴,在權謀傾軋和消散的烽火之中展開。端木家老太爺自是最高興的那個,大我們自然陪著高興,就算今天死了老娘,也得哈哈笑出來。
宴會剛剛開始,雅雅一身素白出席,麵如冷紛紛揚揚的落葉,雙目如星,沒有半點兒不自在,走進來,先對端木家老太爺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昂然站在文武大我審視的目光中。
端木瑾若有所思看著她一身白衣,嘴角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端木家少奶奶這一身裝扮是不是太失禮了?”有大我尋思著說。
“我家端木先生剛過世,身為妻子,哪有穿紅抹綠的道理?”雅雅冷冷地譏諷回去。那個大我立刻閉了嘴。
端木瑾笑道:“夫人說的是,請入座。”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小羽是繼承人
雅雅肅容走過去坐下,目不斜視,酒肉不沾,隻喝一杯清茶,冷傲的氣質讓殘暴的端木家老太爺都無可奈何。
殺了她吧,說不過去,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除了保持孤高的自尊,還能幹什麽?
端木瑾微微笑著把一杯酒喝下去,抬起眼,看著左邊閣樓之上一扇亮著燈火的窗戶。
那個傻女人,不也正是這樣嗎?
“叔叔!”
酒酣耳熱之時,一個小丫頭穿過群我,跑到端木瑾身邊,臉上和嘴巴上都沾著油膩,一隻手上還拿著一隻肥膩的雞腿。
“叔叔!小羽陪你喝酒!”
端木瑾笑著用筷子蘸了一些酒,讓小羽舔舔,小丫頭的小臉立刻皺巴巴的,逗得幾位臨近的大我哈哈大笑。
雅雅看著小羽,忽然被什麽觸動了,離了座位走到小羽麵前蹲下來,摸著她的小臉問:“你就是小羽嗎?”
小羽好不容易從烈酒的腥辣中緩過神來,看著這個漂亮女人點點頭:“是啊!”
“小羽??。”雅雅的表情一時之間變得很複雜,又像歡喜,又像悲傷,“我終於見到你了。”
端木玉的孩子,讓他一直悔恨的孩子??
小羽抱著端木瑾的腿搖晃:“叔叔!她是誰?她又哭了!”
端木瑾拍拍她的臉,笑道:“她是你爹爹的妻子,是後母哦。”
“嗯?”小羽仰起臉,“後母是什麽?”
端木瑾哈哈大笑起來:“等小羽長大了就會明白!”
雅雅怔怔地看著相處融洽的兩個人,擦幹了淚水,站起來。
端木瑾又喝了一杯酒,把小羽抱起來,讓她站在宴會的桌子上,熱鬧的宴會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期待著端木家老太爺接下來要發表的言論。
端木瑾愛憐地摸著小羽的後腦勺,慢慢說:“我無子嗣,等我百年之後,紫丫頭便是繼承人!小羽掌握了公司的時候,務必請端木家少奶奶回來輔政!”
我偏不要傳宗接代
雅雅一愣,任她聰明伶俐,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端木瑾的這幾句話,其餘大我更是傻愣愣全都像變了雕塑一樣石化了??
端木瑾偏過頭,看著雅雅,細長的眼眸裏閃過笑意:“端木家少奶奶,你可答應?”
小羽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覺得站在桌上看人好好玩兒,她手裏抬著雞腿,看見一個渾身發抖,山羊胡子抖啊抖的老頭子,便一把將雞腿扔過去,大叫:“啊!他偷吃!”
大我們被她的聲音一嚇,全都跪下來,大呼:“端木家老太爺三思啊!”
一個女人做端木家老太爺,海港城豈不要大亂了?何況這個小女娃來路不明,沒有海港城皇室的血統,如何能讓家主庇護?如何能讓大我信服?如何能讓會員安定啊!?
“海港城土豪已經消失,沒有皇室血統的人,我若不指定繼承人,日後我死了,誰來治理國家?”端木瑾斜眼看著那些跪了一地的大我,依舊愛憐地摸著小羽的頭發。
雅雅倒吸一口氣,立刻說:“端木家老太爺還年輕!隻要端木家老太爺迎娶端木家老太太,充實端木家族,怎會沒有繼承人?何須要一個女娃來繼位!?”
端木瑾不經意間又瞟了一眼左邊亮著燈光的閣樓,冷笑說:“我不打算立端木家老太太,更不打算納妃,我要小羽做繼承人,她就一定要是繼承人!”
雅雅握緊了拳頭,冷聲說:“身為公司的最高決策人!怎可說出如此的話來!不為土豪傳宗接代,端木家老太爺未免太可笑了!”
端木瑾斜睨著她:“我的私事,何須你來指點?我偏不要傳宗接代,如何?”
“你!”雅雅氣的臉色發白,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端木家老太爺,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任性胡來的小孩!一個不知後果的暴君!
大我們聽了這兩個人的對話,個個都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不敢發表什麽言論。
看一眼小羽,那個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又拿起一隻雞腿開始啃,根本不知道自己就站在風暴的中心。
端木齊出現
“此事就這樣定了,各位愛卿,請繼續喝酒作樂,咱們今日不醉不歸!”端木瑾把小羽從桌子上抱下來,放在大腿上,看著她啃雞腿啃得不亦樂乎,自己也覺得心情舒暢,一連喝了好幾杯酒。
大我們又重新飲酒作樂,個個強顏歡笑,隻有雅雅冷冷地說:“今日我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端木瑾朝她擺擺手,“可別忘了你將來要做小羽的輔政大我!”
“是!我不會忘!”雅雅再看一眼小羽,才離開。
繼承人??
在遠遠的閣樓上聽見端木瑾宣布小羽為繼承人的時候,肖瑤瑤差點兒驚得跳起來,海港城雖然不是她熟知的中國曆史,可她也知道,海港城曆代公司的最高決策人中,從未出現過一位女端木家老太爺!
難道,小羽要成為這個曆史中的‘武則天’嗎?
天!
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女兒日後成為一代女皇!公司的最高決策人之路高寒寂寞,小羽怎麽可能走得下去?
肖瑤瑤匆匆站起來,她可不希望小羽做‘武則天’!
身後站著的傭人看見她站起來,立刻走上來,沒走兩步,就軟軟倒了下去。
肖瑤瑤一驚,本能地向後看去,一隻手伸過來捂住她的嘴巴。
“別說話!”
肖瑤瑤瞪大了眼睛,一抹恐懼感在心底裏升上來,她使勁兒扳開那個人的手,低呼道:“端木齊!你不要命了!”天哪,這個時候端木齊怎麽可以跑進來找她呢?
白天端木瑾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不知道為什麽,端木瑾對端木齊充滿了恨意,若被端木瑾看見,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我來找你。”端木齊一身黑色的夜行裝,拉下蒙麵的布料,多日不見而消瘦一圈的臉出現在肖瑤瑤麵前,“你,還好嗎?”
肖瑤瑤鼻子一酸,自從離開端木齊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安慰她,經曆了無數痛苦,都隻能一個人默默往肚子裏咽,現在聽到端木齊一句話,卻像是勾動了某根脆弱得神經。
端木齊看著她,隻是分別數月,可卻像是幾千萬年一樣,消瘦憔悴的肖瑤瑤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發髻上別著一朵白色菊花,眼圈紅紅的,比起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快離開這裏,別讓人發現了!”肖瑤瑤不想多說什麽,推著端木齊往外走,現在的一切沒有比端木齊安全更重要的了,昔日認識的人,如今端木玉已死,端木瑾殘暴無情,還有一個端木齊沒有變,她不想端木齊有任何事!
“肖瑤瑤!”端木齊抓住她的手,看不到底的黑眸深深地凝視著她,“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你難過,我帶你離開海港城,離開這裏你才會忘了一切!”
“不,我不會走。”肖瑤瑤搖著頭,端木齊不會明白,她現在的心情,已經是一團死灰,再怎麽樣,都不可能複燃了。
沒有了端木玉,一切都沒有意義。
這座端木家老宅裏還有小羽,還有??等待著她去拯救的端木瑾??
“為什麽?肖瑤瑤,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齊,真的很謝謝你,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最有錢的人,”肖瑤瑤哽咽了一下,“可是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還有小羽等著我。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折磨我自己,我會很好很好的活著??。”
她的淚水快要流出來了,端木齊心中一痛,用力把她抱進懷裏:“為什麽不讓我繼續守護下去,我可以什麽都不要??。”
“是嗎?”
肖瑤瑤驚恐地轉過頭去,完全不能置信,她剛才還看到端木瑾在另一座酒店的宴會中,為何短短的時間,他就能出現在這裏?
端木瑾靠著門板輕輕笑了兩聲,眼角上挑,眼中一片風情:“小吳都能一日千裏,我身為他的首領,怎麽可以比他弱?”
肖瑤瑤擋在端木齊前麵,戒備地看著端木瑾,她知道現在的端木瑾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想殺一個人,不會在乎那個人是誰!
——
昨晚夢見冤魂索命~~~o(_)o ~~
你想怎麽死?
“端木瑾!你,你放了他!”
端木瑾看著她輕輕笑了:“肖瑤瑤,我答應你,隻要他不出現,我便放過他,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我怎麽可以讓他跑掉呢?”
端木齊把肖瑤瑤拉開,大大方方站在端木瑾麵前:“我來,是為了帶肖瑤瑤走,既然被你發現了,要殺要刮,我都無話可說。”
“嗬,大少爺|??。”端木瑾笑得風情無限,仿佛回到了少年時期,念著那個許久多沒有人念過的稱號,“別來無恙啊?”
端木齊的身體明顯震顫了一下:“有勞端木家老太爺關心,我很好。”
“端木家老太爺,哈哈哈哈——”端木瑾一聽到‘端木家老太爺’這個稱號,便仰頭大笑起來,“大少爺|抬舉我了,我是端木家老太爺,那你是什麽?”
端木齊笑了笑,道:“草民隻是尋常會員而已。”
“擁有海港城皇室血統的尋常會員?”端木瑾看著他,“你應該說,你是我的漏網之魚。”
肖瑤瑤意識到危機漸漸接近,端木瑾和端木齊之間的關係,一向都不好,以前每次見麵,都是詭異僵硬的氣氛,現在就更恐怖了
在這樣的時候,肖瑤瑤完全想不到辦法來製止,看著端木瑾那張隱藏在笑容之下的冰冷麵孔,自己像落入一個無法自救的深淵裏。
她把端木齊往後扯:“快走!快走啊!”
端木齊冷笑一聲:“遲早都有這一天的,端木瑾,動手吧。”
肖瑤瑤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這個家夥!在說什麽呢?他不想活了?
“你想怎麽死?”端木瑾逼視著他的眼睛,公司的最高決策人的雙眼中,沒有尋常人的感情,像是一口枯竭的井。
“悉聽尊便。”端木齊冷冷一笑,低下頭看著肖瑤瑤,“肖瑤瑤,記住你答應過我的,好好活著。”
“不,我不要你死,你快走??。”肖瑤瑤還是不死心,要把端木齊往外推。
端木瑾看著他們,突然被什麽觸動,雙眼通紅,如同發怒的野獸,衝過來,一把將肖瑤瑤從端木齊身邊扯開,不知道他從哪裏抽出一柄寒光閃爍的槍,槍鋒一轉,刺在端木齊身上。
你膽敢為他求情!
鮮血四濺!
肖瑤瑤驚恐地大喊:“不要!端木瑾!不要——”
受傷的端木齊靠在窗口上,胸口部位汩汩流著血,卻依舊抬起頭對肖瑤瑤微笑:“別哭??。”
肖瑤瑤被端木瑾緊緊抓住一隻手,他的力氣如此之大,是她完全無法想象的,她怎麽掙紮,都沒有用,端木齊的血浸透了黑色的夜行衣,肖瑤瑤反手抱住端木瑾的腰,死命地抱著:“你放過他!求求你??。”
“放手!”端木瑾陰冷地說,口氣是不容置疑的冷酷。
肖瑤瑤死死抱著不肯鬆手:“你要殺他,就連我一塊兒殺了!”
“肖瑤瑤!”端木齊大喊,“你不要管我!”然後目光轉向端木瑾,“你要殺的是我,是我母後對不起你,她的債我會背!”
端木瑾舉著槍,另一隻手狠狠抓著肖瑤瑤的手臂,幾乎抓斷了她的手:“你膽敢為他求情?誰也不準對他求情!”
端木齊突然輕輕笑起來,流血的傷口,襯托著他的笑容,分外詭異:“端木瑾,就算你殺了所有人,你也抹殺不了過去,那些事情,你忘得了嗎?”
肖瑤瑤抱著端木瑾,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狠狠地顫抖,無法抑製的,真正從心底溢出來的恐懼和憤怒,她嚇了一跳,雙手更加用力抱緊他。
端木齊仰頭一聲大笑:“哈哈哈,端木瑾!自欺欺人這種事,你從小就習慣了!”
端木瑾臉色蒼白,一瞬間,所有的血色都褪盡,大睜的雙眸中,閃現著某種恐怖的光芒。
哧——
一股白煙沒有預兆地升起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充斥了整個房間,肖瑤瑤忽然覺得身上一股巨大的壓力,然後,端木瑾的身體便像軟泥一樣,倒了下來。
“端木瑾!”肖瑤瑤跟著他一同跌倒在地上,房間裏都是漂浮的白煙,她嗆得用力咳了幾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端木齊!端木齊!”
門外有保鏢衝進來,從白煙裏把他們帶出去。
一生一世的夢魘
出去之後肖瑤瑤才發現,端木瑾竟然暈了過去,手裏還緊緊抓著那柄槍,充滿了殺氣,可是他的臉色真的好蒼白,肖瑤瑤心裏一陣劇痛,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忍不住心酸難過。
剛才端木齊說的話,她雖然不明白,可她知道,那是端木瑾的夢魘,一生一世的夢魘,或許,當日那個天真仿佛會發光一樣的安陽真的存在,隻是,已經被夢魘折磨得失去了原形。
“快送端木家老太爺回宮。”肖瑤瑤出聲命令,保鏢們一刻都不敢耽擱,抬起端木家老太爺就往寢宮跑。
前麵的酒店裏還在歌舞升平,美酒笙歌,舉行著宴會,歡笑聲陣陣傳來,飛觴走校〕锝淮恚讕萍央齲鬮鍍吮恰
沒有人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回到老宅裏之後,禦醫急急忙忙趕來替端木家老太爺診脈,忙活了一陣子,隻說是受驚過度,暈迷了過去,吃些壓驚的藥就好。
禦醫在一旁慌手慌腳開著方子,寢殿裏沒有人敢說話,靜悄悄的,端木家老太爺睡在床上,雙眸緊閉,臉色依舊沒有恢複,手上的槍是怎麽都取不下來,握地得緊緊的,緊得身體都跟著顫抖,仿佛在夢裏也要殺人!
肖瑤瑤握著他拿槍的手,以防止他忽然魔性大發,跳起來殺人。
禦醫開好了藥方子,肖瑤瑤讓傭人跟著去拿藥,然後煎好送過來,順便把寢殿裏的人都遣退。
等到整個寢殿裏都安靜得沒有一絲聲息時,肖瑤瑤才緩緩放開端木瑾的手,抱著腿坐在床邊,怔怔地看著光滑的地板,神情迷茫,像個迷路的孩子。
“不要,不要,六皇兄,別走,救救我,救救我??。”
端木瑾忽然發起了夢魘,嘴裏喃喃嘶叫著,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來,整張臉因為恐懼而扭曲。
“不要,不要??.。”
肖瑤瑤轉過身去,拉起她的手,低喚道:“端木瑾,端木瑾,醒一醒!”
端木瑾忽然抬起手,鋒利的手槍隨著他的動作也抬起來,寒光閃爍,他奮力朝前一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殺誰,隻知道一槍刺出去!
肖瑤瑤大叫一聲,槍鋒閃過,直直衝著她的麵門。
“端木瑾!”她想閃躲,可是無奈這個時候,身上的衣服卻被端木瑾翻身壓住,眼看避無可避,就要被一槍穿過頭顱,一瞬間腦海裏閃過無數想法。
死了也好??
千鈞一發的時候,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著往旁邊滾過去,因為坐在床邊,所以這一滾,肖瑤瑤整個人滾到地上。
而端木瑾的槍則直直地刺到柱子上,穿透了堅硬的大理石柱子,顫抖著插在裏麵,一絲尾音在空氣中震蕩。
幸好,她沒有變成那棵柱子??
肖瑤瑤驚魂未定,大口大口喘著氣,自己也顫抖得不可思議,剛才,命懸一線,差一點兒,就被端木瑾一槍殺了!
寢殿裏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時的幻覺而已。
可是,深深插進大理石柱子的手槍無聲地證明著一切。
端木瑾依舊躺在床上沒有醒過來。
肖瑤瑤環顧四周,寢殿裏的一切都看的分明,她努力搜尋著,沒有發現一絲異樣,可是剛才??是誰在那麽危急的一刻把她拉走?
莫名其妙的力量,寢殿裏明明沒有人??
肖瑤瑤努力咽了一口口水,感覺汗水順著額頭慢慢滑落下來,身體裏慢慢流過奇異地感覺,像是沒某種熟悉的氣息包圍著??.
她再次抬起頭,燈籠的光亮照進眼睛裏,她忽然哭出來,聲音低啞地喊道:“端木玉??。”
窗外忽然起了風,關起的窗戶被吹開,重重地砸在牆壁上,窗簾上下飛舞著,像是斷了翅掙紮不已的蝴蝶,用力撲打著翅膀??
肖瑤瑤站起來,撲到窗戶邊,外麵的已經被夜色浸透,老宅裏燈火輝煌,天上月朗星稀,巡邏的保鏢來來去去,一切如常,沒有什麽不同。
我願意傾聽
可是剛才??明明有那種感覺。
端木玉,是不是你來了?是你嗎?
“端木玉,端木玉??。”她睜大雙眼,一刻都不敢眨眼,不放過任何細節,在黑夜裏尋找著。
“肖瑤瑤??。”
端木瑾坐在床邊,雙手捧著腦袋,很艱難地才叫出她的名字。
肖瑤瑤滿臉淚水地轉過身去,整個人仿佛要融入外麵淒冷的夜色中,“我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明天就可以醒來的夢??。”
端木瑾怔了怔,悄無聲息地站起來,走到大理石柱子旁邊,用力拔下已經深深插進去的手槍,扔在肖瑤瑤腳邊:“你恨我,就殺了我吧。”
肖瑤瑤向旁邊閃了一步,看看那柄槍,再抬頭看看端木瑾,他不是在說笑,一臉絕望之色。如果他再早一些說這些話,她真的會撿起手槍對準他的胸口,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俯下身,把手槍拾起來,放在桌子上,“一切都結束吧,停止殺戮,停止仇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肖瑤瑤咬著下唇,狠狠地咬著,唇上咬出了血,緩緩流溢下來,“從今天開始,你的痛可以說給我聽,我願意傾聽,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拯救你。”
身後的窗簾又被風吹起來,這一次隻是輕風,輕輕吹起紗簾,溫柔地撫摸在肖瑤瑤臉上,像是一個人的手,在憐惜她的淚。
端木瑾一言不發,整個人像是一尊存在千年的石雕,隻是怔怔地看著她。
肖瑤瑤幾步走到他麵前,輕輕靠進他懷裏,臉頰放在他胸前,聽著他一聲一聲急促地心跳,感受他胸腔脆弱的顫動。
“端木玉的死,我都能忘,為什麽你忘不了?”
“我可以走出來,為什麽你不能?”
“有多少人在乎你?你為什麽都看不到?”
“隻要你願意,我們都會原諒你。”
???
她說了很多話,這一個漫長的夜,她流著淚,對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曙光
她說,每一個人出生,都是一個漂亮的蘋果,如果老天因為他的完美而太喜歡他,便會在他身上咬一口,從此,這個人便有了缺陷。
她說,過去,現在,和將來,是三條平行線,他們不會相交,每一個人連接這三條線的方式,隻是回憶,遺忘,以及創造??
命運的線,即使看不見,也可以去改變。
他默默地聽著,麻木得沒有任何動靜,像是已經死去的人,一塊頑固的石頭,可是當她的眼淚滲透了衣裳,滲進胸口裏的時候,那份滾燙,讓他像是死而複生了一樣。
端木瑾迷茫的雙眼漸漸有了些焦距,漸漸地,開始蒙上一層霧光,到最後,他終於伸出手,把哭得一塌糊塗的肖瑤瑤緊緊摟住,閉上雙眼,一行淚水迅速地滑出眼眶。
如果說生命是黑夜和白天的輪回,那麽,他現在看到了天亮時的曙光,那千萬縷的燦爛金光,隻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
他希望那些光永遠不消失,永遠那麽溫暖,足以照亮他,溫暖他。
過往的二十年生命,他一路走過來,踏著荊棘和燒紅的烙鐵,那些痛都會過去的,肖瑤瑤說的,都會過去的??
*********
感覺到清晨的陽光時,肖瑤瑤還感覺到另外一種異樣——有什麽東西在臉上搗亂!當然,她第一個想法是蚊子!可是,這隻蚊子會不會太大了!?
肖瑤瑤倏然睜開眼睛,眼前一張放大了無數倍的稚嫩臉龐正氣鼓鼓地瞪著她。
這張臉明明是她女兒的!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臭丫頭!可是她每一次都麵對肖瑤瑤,都不會有生為女兒的溫順,總是一副欠扁的小樣!
就像現在,她竟然說:“誰讓你睡在我床上!快點兒滾下來!”
這,這真的是她生的娃?
“小羽,”肖瑤瑤強忍著滿肚子的火氣,盡量讓自己表現出一副‘慈母’的樣子,“我是你娘,你不該對我這麽說話。”
子嫌母太醜
“哼!什麽娘?我不認識你!”小羽哼哼唧唧看著她,一臉嫌棄的樣子。
所謂子不嫌母醜,這個小丫頭會不會太不懂事了?即使嫌棄她老娘,也不用表現得這麽明顯吧!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齊ello-kitty!”肖瑤瑤掀開被子跳起來,抓住小丫頭的兩隻胖胖的胳膊,把她提起來,臉對著臉說:“看清楚了!我是你娘!是我把你生下來的!沒有我就沒有你!以後要知道尊敬老娘!”
小羽看著她,呆了,很呆很呆,眼睛睜得大大的,有點兒不敢置信,但是很快的,那張可愛得讓人想抱著親啊親的小臉就皺起來:“蠢女人!”她竟然學著端木瑾的口氣罵了她一句!
肖瑤瑤聽的愣愣地,她女兒竟然罵她是蠢女人,尊嚴掃地了??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再次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小東西一發飆,抬起小腳用力一踹,肖瑤瑤眼前一黑,一個超級無敵腳印就印在了她的左臉上。
慘叫一聲,向後跌倒,幸好是跌在床上,小羽被扔在厚厚的被子上,而肖瑤瑤呈一個大字,橫屍在床。
小羽昂首挺胸站起來,撇著嘴站到肖瑤瑤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以後不許對我無禮!要不然我就殺你的頭!”
肖瑤瑤淒慘地流下兩行‘清淚’:“你這個臭丫頭??。”
情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把這個目無尊長的死丫頭給塞回肚子裏去!!!
肖瑤瑤爬起來,拉著床單把臉上屈辱的腳印擦幹淨,心裏正在想辦法要怎麽修理這個小丫頭。
“端木家老太爺下朝回宮了!”外麵保鏢喊起來。
小羽一聽端木瑾回宮,小臉一下子就像花兒綻放了一樣,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根本不理會肖瑤瑤,跳下床,歡快地跑出去了。
肖瑤瑤怔了一下,摸摸眼睛,竟然還有些腫,現在也有些酸澀的感覺,是昨晚哭得太多了吧,但願這樣流淚的時刻,再也不要來了??
母老虎
“叔叔,叔叔!我把那個蠢女人踹翻了!”小羽興奮地笑聲在外麵響起來,聽在肖瑤瑤耳朵裏卻分外刺耳。
“真踹了?”端木瑾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相信,隨即腳步聲加快,一眨眼,龍袍已經出現在門口。
清晨的陽光如此熱烈明亮,像是千萬隻金色的蝴蝶一起翩躚,肖瑤瑤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那個模糊的影子。
頎長的身影,清淡如風,明媚如光,氣質絕佳,像是湛藍天空的浮雲,灑脫地隨著輕風。
端木瑾拉著小羽的手,在門口停下來,似乎有些猶豫,不太敢靠近,隻是抬起頭,望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小心翼翼的笑容。
“你醒了麽?”
聲音穿破了金光,慢慢地撲向她。
肖瑤瑤點點頭,眼睛一點點睜大,終於看清楚端木瑾。
龍袍加身,頭戴紫金冠,他再也不是那個站在花叢中咬著唇輕輕笑出來的嫵媚的少年,而是一個公司的最高決策人,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他望著她笑時,細長的鳳眼都彎起來,淡淡的風情,濃烈的柔情,這一點,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肖瑤瑤有些恍惚,胸腔裏突然被什麽填充,有種溫暖的感覺。
小羽卻看不懂這兩個人之間情誼,指著肖瑤瑤的臉大聲說:“看!她臉上還有我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