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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街道比起她們所住客棧的那一邊,冷清了許多,不過依然是十分熱鬧的,幾個人走累了,就找了一家酒館坐下來休息。
店裏小二很殷勤地招待,喝了半盞茶,有幾個本地人走進來,卷著褲腿,光著腳,身上有些濕,一看便知道剛從水裏上來。
小二看見這幾個人,更是熱情得像見了親爹親媽,跑前跑後幫助。幾個人坐下來,一說話,才知道是永安市有名的捕撈河豚的高手。
“嗨!今天下去真是晦氣!以前找好的窩點莫名其妙被衝了!真是天殺的!”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人喝了酒,就開罵,“也不知道是哪個混小子!竟然開了水閘!”
“我看那水閘不像人打開的,倒像被撞開的,別說,河豚是越來越靈氣了,現在下去想抓,可沒以前那麽容易!”另一個漢子也跟著附和,其餘人隨著說了幾句。
“我看,民間說河豚是神秘家族後裔,現在看來,這說法也可信!”一人說。
“聽老一輩的說過,幾十年前有個老人見過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河豚,據說那樣子就是一條龍!”
“少胡說!那些老頭子眼睛花,瞎編出來騙人的!”剛開始說話那個健碩的漢子一發話,其餘人都低頭喝酒,不再說話了。
肖瑤瑤正聽到興頭上,神神秘秘的事情她最喜歡聽,何況還是在海港灣這裏,因為黑色眼鏡蛇說過的裏麵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琉璃珠,所以她對海港灣的神秘事情更加感興趣了!這個時候恨不得那幾個人嘴巴上沒帶刹車,一股腦說下去!
不過既然人家不肯說了,她怎麽好意思去問?她一個外鄉人,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偷師來的呢!
可是端木瑾沒她老實,他腦袋裏不知道打了什麽注意,竟然轉過身,恭恭敬敬地朝那幾個人一拜,道:“幾位大哥,在下從外地來,十分想下水看看河豚,可惜沒有經驗,不敢貿然下去。”
那健碩大漢聽他一說,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才說:“你們這些有錢的少爺,閑著沒事就喜歡做些這種怪事!也不怕下去丟了性命!榮華富貴就都是過眼雲煙了!”
端木瑾抬起頭,臉上帶了幾分天真不懂事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再怎麽怪,也不會有人對他生氣,“誰說我是閑來無事?我想下去,隻為了親手抓一條河豚給我喜歡的人!”他說的理直氣壯,一點兒都不覺得臉紅。
黑色眼鏡蛇高深莫測地端起高腳杯,沒有泄露任何表情。
肖瑤瑤則麵紅耳赤,假裝低下頭給小羽擦手沒有聽見。
那幾個人聽到端木瑾的話,也不隱藏,倒是十分大方地跟端木瑾說一些捕捉河豚的技巧,這些技巧在永安市不算什麽秘密,幾乎人人都知道,可是是否人人有那個膽子敢下水去,就不一定了。
端木瑾聽的很用心,頻頻點頭,仔細記在心裏,說了許久,端木瑾又問:“我聽說,海港灣下麵有飛機神赤璃的琉璃珠,是真的嗎?”
幾個人都呆了一呆,然後默契地不說話了。
端木瑾望著他們,仍然是一臉無害的表情:“你們都不知道嗎?”
打草驚蛇
肖瑤瑤連忙過去拉她,以防他再用這種表情毒害別人,雖然她也想知道,可是看那幾個人的表情,便知道人家不肯說,而且必定是個諱莫如深的秘密。
所謂打草驚蛇,這種事情怎麽可以這麽直接就問出來?
拉著端木瑾從酒館裏出來,端木瑾還傻傻地說:“我正聊得開心呢!”
“開心個鬼,琉璃珠這種事情子虛烏有,你也拿來問!”
“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啊。”端木瑾辯駁,卻也不想再進去了,回頭看一眼黑色眼鏡蛇,他拉著小羽的手走出來,站在台階上,笑著看向他們,像一個飄然入凡的仙子。
“少爺真那麽想下湖抓魚,不如我陪你去吧。”黑色眼鏡蛇笑說。
“誰要你陪?本少爺要自己下去!”端木瑾不領好意,偏頭就走,剛走了幾步,一個小姑娘跑上來,梳著傭人髻,穿著黃衣綠裙,一看便知道是哪家的小傭人,長的眉清目秀。
肖瑤瑤隱約覺得那姑娘長得臉熟,隻見她跑到端木瑾麵前,眼淚就開始往下掉,聲音哽咽著說:“少爺??。”
咦?竟然是認識的!
端木瑾正在笑著,被這個姑娘一打擾,笑容都沒有來得及掩去,便忽然有些失神。
“我是小秋,以前在安家大宅貼身照顧少爺的。”叫小秋的姑娘一邊落淚一邊說,她因為跑去看黑色眼鏡蛇,誰知道在那畫舫上就看了自家二少爺,二少爺失蹤多時,她不敢確定,便悄悄跟著過來,看了許久才確定,跑上來相認。
端木瑾聽見她的話,像被什麽燙到一樣,退開一大步,有些冷淡地說:“我不認識你!”
小秋一聽哭得更凶了:“少爺,您忘了我可以,可您不能連夫人都忘了啊,夫人不見了少爺,急得一病不起,少爺,您跟我回去吧!”
肖瑤瑤聽小秋這樣一說,立刻想起來了,當時自己從暗河裏去到安家的時候,還和小秋相處過,隻是時間過得太久,她竟然不記得了!
不近人情
不過,她不記得可以原諒!端木瑾不記得了,就萬萬不能原諒了!
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當真讓人心寒!
於是,肖瑤瑤上前道:“端木瑾,安家的事,你總該記得吧!”
端木瑾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誰都沒看,轉身就走了,他是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首領,身法飄忽,眼睛一晃,就不知道去了哪兒,氣的肖瑤瑤直跺腳!
小秋哭得更凶了。
肖瑤瑤看了不忍,忙著安慰她,然後問:“安夫人也在永安市嗎?”
“自從二少爺不見了之後,夫人的身體就一天天不好了,請了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大夫都說夫人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安家上下都知道夫人的心藥是二少爺,可是上哪兒去找二少爺?堡主也沒辦法,隻好帶著夫人來永安市,說是海港灣的水土養人,在這裏,興許夫人能好些。”小秋抽抽噎噎地說著,“我們也是前幾日才到,剛住下來,我今日是出來幫夫人買東西的,沒想到竟讓我看見二少爺,可是??。”說著,有淚流不止。
肖瑤瑤聽了心裏一陣酸楚,暗暗想端木瑾也太不近人情了!
安夫人那樣待他,沒有一絲虧待,他竟然這樣無情!
“你別難過,我回去勸勸他,讓他回去看看安夫人。”肖瑤瑤好言相勸,心想回去之後一定給端木瑾做思想工作!不能讓他繼續冷血下去!
小秋謝過肖瑤瑤去了,黑色眼鏡蛇走上來道:“端木瑾原來是安家二少爺,有趣。”
肖瑤瑤見他蒙著臉,把容貌擋住了,自己心裏倒多了幾分坦然,畢竟不用對著那張和端木玉一模一樣的臉,讓她傷感,“安夫人是好人,一點兒也不希望她有事,何況,端木瑾本來就應該去拜見安夫人的!”
“是你自己想拯救端木瑾,倒不是安夫人的問題。”黑色眼鏡蛇微笑道。
等一個人
肖瑤瑤被他一語說破了心事,有些窘迫,漲紅了臉說:“你那麽聰明!什麽都猜得到,幹嘛不去算命當風水先生?”
黑色眼鏡蛇笑意更濃,一雙眼睛微微彎起來:“我到永安市來,不為謀生,隻為了等一個人。”
肖瑤瑤看著他,心想他等的人難道是端木瑾?看他和端木瑾接觸的程度,恐怕真有什麽企圖,於是試探著問:“那你等到了嗎?”
黑色眼鏡蛇看著肖瑤瑤展顏:“等到了。”
果然??肖瑤瑤有些害怕,被黑色眼鏡蛇一雙眼睛瞧得渾身不自在,便扯開話題說:“你是什麽地方的人?難道一直這樣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嗎?”
黑色眼鏡蛇似乎被這個問題問倒了,微微皺眉:“我是??我四處為家,早忘記了來自什麽地方。”
肖瑤瑤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實一點兒都不信,直覺他在說謊,可是自己抓不到破綻,暗暗著急,他這麽聰明,似乎什麽都瞞不過他,他們和他在一起會不會有什麽不測?
“像黑色眼鏡蛇,才是最逍遙的。”肖瑤瑤笑著說,“讓肖瑤瑤十分羨慕。”
黑色眼鏡蛇眼光一閃,眼瞳凝視著她,灰色的左眼微微流轉著微光:“你不想知道,我等的人是誰嗎?”
肖瑤瑤感覺一陣窒息,突然被那隻灰色的眼睛蠱惑了,像是掉進某個深不可測的洞窟,一直都沒有落地,心裏害怕,恐懼??可是總覺得有什麽,是一種希望,讓他緊緊的抓住!
“你,你——”
“娘,我餓了!”
小羽的話忽然把肖瑤瑤從一個迷茫的邊緣拉回來,猛地像是大夢初醒,抬頭看著黑色眼鏡蛇,隻見他眼睛微微彎著,帶著柔和的笑意,並沒有什麽不同。
——
少爺沒回來
可是她心跳得很快,強迫著自己不去看他那隻灰色的左眼,拉起小羽道:“你又餓了!在船上不是吃的很多嗎?”然後趕緊開溜,自己也忘了剛才黑色眼鏡蛇有問過她話來著。
黑色眼鏡蛇看著她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突然微微一哂,又無奈又好笑,這個傻孩子??
回到客棧,小羽吃過東西後,在房間裏一個人玩玻璃珠,肖瑤瑤便去敲端木瑾的門,敲了半天沒人答應,小二走過來說這裏的少爺沒有回來。
“怎麽會?”肖瑤瑤驚奇,端木瑾是在他們之前回來的啊!難道他又去什麽地方遊蕩了?
腦子裏第一個想起來的地方便是海港灣南麵的青樓,臉頰微微燒紅起來,怪自己為什麽總把端木瑾和那個地方聯係起來??
可說不定,他是悄悄去看安夫人了也未可知。
安慰著自己,便說:“等他回來,你告知我一聲可好?”
“好好好!”小二一疊聲答應著,笑得好不燦爛,仿佛眼前站得不是肖瑤瑤這個普通女子,而是真正金身塑造的財神爺爺。
肖瑤瑤走回去,經過黑色眼鏡蛇的門,四下看看沒人,仔細把耳朵湊上去聽聽。
說起來這個人真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多長時間都不出來一下,連吃飯的時候都不見人影,也沒見小二把飯菜給他端上來。
而且和他們一起時也不吃什麽東西,頂多喝一壺酒,也隻是淺嚐輒止。
難不成,他偷偷藏了美酒佳肴?
肖瑤瑤專心的聽,什麽動靜都沒有,正想走,門忽然啪啦一聲打開,她猝不及防,來不及收回緊貼門的腦袋,整個人被帶的向前一摔。
還好沒摔地上,被一雙手穩穩給接住了。
頭頂上柔柔的聲音道:“肖瑤瑤姑娘是要找在下嗎?”
肖瑤瑤一抬頭,對上黑色眼鏡蛇那張絕世容顏,有些恍惚,他這樣笑得溫柔,又讓她腦海中浮現出端木玉對他笑的畫麵,那是在奧城時她最幸福的時光了。
遺忘不過兩個字
不禁有些神傷,肖瑤瑤連忙從他懷裏離開,低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何必這麽見外呢,”黑色眼鏡蛇輕輕地說,“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坐一坐吧。”
肖瑤瑤奇怪地沒有推辭,竟然點頭答應了,等走進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剛才摔暈了?跟他進來做什麽?孤男寡女,傳出去都是閑話!
黑色眼鏡蛇似乎看出她腦袋裏激烈的思想鬥爭,微微笑著說:“姑娘身正做人,何必在乎流言蜚語。”
肖瑤瑤臉上熱血滾滾,燒的要爆炸,又羞又怒,問:“你怎麽知道我想什麽?”
“姑娘想什麽,眼睛裏都寫著呢。”黑色眼鏡蛇讓她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茶香飄散出來,很是清香,肖瑤瑤聞了聞,便覺得喜歡,喝了一口,更覺得回味無窮,想起自己在現代與父親一起品茶,總覺得在品味人生,現在的人生起伏跌宕,真不是一杯茶就能說得清道得明。
在二十一世紀那一次車禍,必定是把她的生命奪去了,老爸老媽不知道多傷心,她二十年來都是孝順女兒,沒想到竟不能一直孝順下去。
“前塵往事,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何必苦苦糾纏?”黑色眼鏡蛇繼續展露他招牌式的美麗微笑,並且執行他從別人眼中讀出訊息的任務,“遺忘,不過兩個字而已。”
“你說的容易!”肖瑤瑤現在已經不覺得自己被他看透了很驚訝,“遺忘隻有兩個字,可是過程有時候是一百年!人生能有幾個一百年?而且那過程,不知道回多痛苦??。”
黑色眼鏡蛇看著她,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會有多痛?”
肖瑤瑤仰頭把一杯茶都喝光,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神經失常似的說:“你自己去體會一下就明白了!生離死別!生離死別!”一杯茶,竟然比一壇子酒還厲害。
“哦。”黑色眼鏡蛇淡淡應了一聲,把她的杯子添滿茶水,“那忘不了又怎麽辦?”
如此廉價
“藏著!”肖瑤瑤說,“牢牢的藏著,就像在宴會上,忍一個屁!不管多想放出來,都不能放!緊緊夾著屁股,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偷偷放了。”
黑色眼鏡蛇聽到這個比喻,喝茶的動作緩了緩,自己看看自己的茶,應該不會有問題吧?為什麽她像喝了酒一樣胡言亂語呢?
這個比喻,實在不雅。
不過,很有意思。
“你就這樣忍著?”
這回肖瑤瑤沒有回話,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一片湖光瀲灩,楊柳垂蔭,許久才喃喃地說:“你可以吹一首曲子給我聽嗎?”
黑色眼鏡蛇怔了一怔,起身從床上拿起一隻碧玉簫,蕭上追著紅纓,依舊是通透的顏色,不過比給肖瑤瑤那隻顏色更加淡了一些。
他輕輕吹了一曲《平湖秋色》,蕭原本就是音色低沉的樂器,他一吹,更加猶如嗚咽,低低地回蕩,可是再也此刻的世界,再也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聲音了。
肖瑤瑤俯下身子,肩膀微微顫動,隱約間,有低泣的聲音和著簫聲一起傳出來。
決不像端木瑾的瀟灑快意的人生可以和簫聲合奏,肖瑤瑤的哭聲,倒像是舞台上伴著樂曲孤獨跳著芭蕾舞的演員。
許久,黑色眼鏡蛇的簫聲停止,他慢慢走回到桌子旁坐下,靜靜地看了肖瑤瑤一會兒,她還趴在桌子上,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後頸很細很漂亮,肩膀瘦弱,他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背,手還沒有伸出去,肖瑤瑤忽然抬起頭來,眼睛略微紅腫,她狠狠抽抽鼻子,從懷裏掏了兩個銅板放在桌子上,說一聲謝謝便走了。
黑色眼鏡蛇看著那兩枚銅板哭笑不得:“原來我的簫聲,隻值兩個銅錢,如此廉價。”
肖瑤瑤回去之後,小羽玩累了趴在床上睡了,她把小羽抱上床躺著,不知不覺,自己也睡著了。
朦朦朧朧醒過來,聽見外麵電閃雷鳴,風雨交加,連忙起床關窗戶。
少爺出事了!
海港灣此時被黑沉沉的烏雲壓著,一道一道閃電劈下來,像是觸怒了家主一般,天地之間忽明忽暗,雨勢十分大,看出去,恍若整個永安市城都被水淹了。
可是對麵的青樓依舊笙歌陣陣。
突然一道閃電打在大海上,像是激起無數水花,發出巨大的響聲,肖瑤瑤嚇了一大跳,黑沉沉之間,似乎看到什麽東西伴隨著那道閃電鑽入了水中,她正待看清,就聽見小羽的哭聲。
她關了窗戶便去哄小羽,小羽正睡眼朦朧,在她懷裏哭幾句,又睡著了,肖瑤瑤幫她蓋好被子,門卻被人拍的震蕩。
“姑娘!姑娘!快開門!你們少爺出事了!”
一股熱血從頭上忽然降下,像被閃電劈過一樣,肖瑤瑤麵色蒼白,踉踉蹌蹌去開門。
敲門的是小二,渾身都濕透了,焦急不已:“你們少爺出事了!在海港灣那邊,哎呀,渾身都是血??。”
肖瑤瑤已經無暇顧及小二接下來的話,隻說了一句幫我照顧孩子,便瘋了一樣的衝下去。
端木瑾這個混蛋!
混蛋!為什麽總要讓人擔心!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她一口氣跑到湖邊,見幾個人圍在那裏手忙腳亂,她衝過去,扒開人群,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具血淋淋的身體,被大雨澆透了。
“端木瑾!端木瑾!”肖瑤瑤跪下去,抱著他的身子顫抖,“你怎麽了?怎麽了??。”
“哎,河豚是異常凶猛的東西,他一個人下去,惹了那鬼東西,哎??。”說話的正是今天白天在酒館裏說話的幾個捕捉河豚的當地人。
肖瑤瑤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隻覺得整顆心都絞痛地仿佛被人千刀萬剮了一樣。
雨水打在端木瑾臉上,衝淡了血水,露出他蒼白的臉,他似乎聽到肖瑤瑤的哭聲,慢慢睜開眼睛,抬起手摸著肖瑤瑤的臉,嘶啞地聲音隻是說:“別哭,不要哭??。”
湖邊又響起吵雜的聲音,幾個人手忙腳亂從水裏上來,還拉著另外一具身體。
觸怒了神靈
忽然一道閃電砸下來,正好砸在那具同樣血淋淋的身體上。
肖瑤瑤整個人呆住!
望著那沾滿血水的白衣,被人放在自己麵前,她臉上帶著驚恐,悲痛??
“這是黑色眼鏡蛇!”
“真的是黑色眼鏡蛇!”
人群七嘴八舌地說起來,肖瑤瑤看看端木瑾,又看看黑色眼鏡蛇,這兩個人??
從水裏撈上來的黑色眼鏡蛇還剩下很微弱的氣息,強撐著坐起來,看見肖瑤瑤,剛一張口,便有一大口鮮血吐出來。
“回客棧!找大夫來!”肖瑤瑤慌亂的喊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隻覺得整個世界都亂了。
匆匆忙忙的忙亂中,隻聽見許多人在歎氣。
“天上降了這樣的雷,恐怕是觸怒了神靈了!”
“水底也有神靈啊!實在是冒失!冒失!”
?????
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肖瑤瑤坐在客棧的走廊上,端木瑾和黑色眼鏡蛇的房間裏都十分平靜,兩個人包紮了傷口,吃了大夫開的藥,已經睡下了。
兩個人都傷得很重,幸好有過路的人在湖邊,否則兩個人都要泡在水裏,等天亮有人發現時,早就??
肖瑤瑤想想都覺得害怕,一切都是幸好。
可是??為什麽兩個人都傷得這麽重呢?
端木瑾任性下去抓河豚,黑色眼鏡蛇為何也要跟去?
腦子裏被這些東西塞滿,亂哄哄的,理不清楚,肖瑤瑤煩亂地拍拍自己的腦袋,好想大哭一場,可是這個時候,她哭給誰聽去?
“夫人,請小心。”
肖瑤瑤被這個聲音吸引,從廊柱的縫隙裏看出去,一看之下,立刻站起來。
天已經微微透著亮光,外麵的大雨還沒有停歇,客棧外掛著的兩個燈籠被風吹的搖搖晃晃。
而一行人從門外進來,頓時讓整個客棧都顯得擁擠。
安夫人由傭人攙扶著,從轎子上下來。
——
安夫人親自來
掌櫃在櫃台邊打盹,聽見聲音睜開眼,一看人,立刻笑嗬嗬迎上去:“夫人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該死!該死!”
安夫人沒有看他,隻是淡淡地問:“少爺住哪裏?”
掌櫃有些摸不著頭腦,扶著安夫人的傭人小玲道:“來這裏投訴的少爺可有一位姓雲。”
掌櫃一拍腦袋:“當然有!昨晚受了傷,現在還在房裏昏迷呢!”說的小心翼翼,不僅因為那人是端木瑾,還因為和安家扯上關係。
說著掌櫃上前,親自帶著安夫人上二樓房間。
肖瑤瑤站在樓梯口,看著安夫人慢慢走上來,竟有些激動,叫了一聲:“夫人!”
安夫人抬頭,看著她,神色恍恍惚惚的,臉上雖然化了妝,卻還可以看出那一絲病容來,安夫人走上來,輕輕拉著肖瑤瑤的手道:“墨兒怎麽樣了?”
“現在睡著了,夫人進去看看他吧。”肖瑤瑤轉身打開端木瑾的房門,讓安夫人進去,自己卻不跟進去,也讓安家的傭人們在外麵等著。
“謝謝你,肖瑤瑤姑娘!”小秋也跟著來了,看見肖瑤瑤都感激不盡。
肖瑤瑤搖搖頭:“端木瑾早該和夫人重聚了。”她看看這些人,對掌櫃說:“帶著她們下去喝茶等候吧,安夫人和少爺還有許多話要說呢。”
掌櫃帶著傭人們下去了。
肖瑤瑤看看端木瑾的房門,自己不好進去打擾,再看看黑色眼鏡蛇的房門,便推門進去。
黑色眼鏡蛇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靠著床柱靜靜坐著,看見肖瑤瑤進來,轉頭對她一笑。
“你醒了,”肖瑤瑤走過去,放了個枕頭在他腰後,讓他坐的舒服一些。
“他沒事吧?”他的聲音依舊很柔和,仿佛抒情的樂曲一樣。
“沒事,大概還沒醒吧。”肖瑤瑤說,抬起頭看著他,“為什麽會這樣?”
詛咒
黑色眼鏡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發,說:“他下去並非為了捕抓河豚。”
肖瑤瑤身子一震,覺得被什麽東西砸中了腦袋,暈乎乎的說:“是為了??琉璃珠?”
“那是上古神物,”黑色眼鏡蛇柔聲說,眼睛裏閃過複雜的光,“可是在他心裏,一直都覺得虧欠端木家大少爺??。”
“不,現在不要他來內疚??。”肖瑤瑤忽然變得很脆弱,在床邊坐著,雙手放在袖口底下,緊緊握成拳,“即使要去找琉璃珠,也是我去!”
“端木瑾都沒有找到,你更不能了,”黑色眼鏡蛇微微傾過身,抬起手在肖瑤瑤頭發上輕輕拍了一下,動作很溫柔,像是大人哄著哭泣的小孩,“你也相信有琉璃珠存在嗎?你也想端木家大少爺可以起死回生嗎?”
肖瑤瑤低著頭,聽見他的話,眼淚就如外麵斷線的雨水,“我還是無法相信端木玉死了??。”
黑色眼鏡蛇一怔,左眼中的情緒變化萬千,隻是肖瑤瑤低著頭,看不到。
“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故事?”肖瑤瑤迷蒙地看著他。
黑色眼鏡蛇看著某個虛空的地方笑了笑:“我曾告訴過你,我來奧城是為了等一個人,其實我等的那個人,就是你。”
“我?”怎麽會是她呢?肖瑤瑤迷惑不解。
“你聽我慢慢說,所有的一切,要從很久很久眼前說起??。”
家主創始之時曾創造了三位守護家主,分別守護著海港城,冥國,燕國,燕國也就是後來的碧羅。海港城的最有錢的人是一個神話一樣強勢的男人,他因為心愛之人的背叛而起兵攻打燕國,燕國的最有錢的人飛機神赤璃難敵聖君,被聖君斬殺在燕國的聖殿中,他死時曾用自己的血種了一個詛咒:承接了他鮮血的燕國族人,必會帶著鳳血之軀回到海港城,顛覆這個國家,為此,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用燕國後人一代一代承受著詛咒。
複仇工具
鳳血之軀的詛咒是亡國之恨,飛機神布下世世輪回和情孽,終於讓慕決帶著鳳血之軀,和海港城端木家老太爺裕羲種下情緣,產生了後代。
自此,才是飛機神詛咒的真正開始。
他要的是這個國家的徹底顛覆,並且永遠從九瀛大陸上消失。
於是,端木家大少爺成了上古家主複仇的工具,他的存在,必將顛覆這個皇朝!
這一切,身為凡人的端木家大少爺自然不可能知道,宿命中的冥冥注定,也讓他促成了飛機神的詛咒,致使天下大亂。
可海港城的半壁經濟命脈都是端木家大少爺打下的,他怎麽可能親手將他覆亡呢?
“他是??。”肖瑤瑤聽到這裏,已經忍不住身體的顫抖,聲音哽咽不出,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不,”黑色眼鏡蛇輕輕搖頭,“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端木家大少爺確實死了,卻不是自殺。”
肖瑤瑤睜大盈滿淚水的眼瞳看著他:“你說,接下來呢?”
黑色眼鏡蛇拉過自己的一縷黑發拈在指尖,臉上微微透著一種柔潤的光澤:“我和端木家大少爺長得一模一樣,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肖瑤瑤望著他,那張臉確實無可挑剔,她曾經也懷疑過,為何會有那麽相像的人,分毫不差,除了那雙眼瞳。
“擁有鳳血之軀的人,不僅是飛機神的詛咒,也是上古便已經存在的飛機神族守護的對象,我是他的影子,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跟著他,在他任何危及性命的時刻救他。”他說著,笑容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蒼涼的笑容,“我確實疏漏了端木瑾,他種下的毒原本不算什麽,對端木家大少爺的生命也構不成威脅,端木家大少爺原以為自己死了端木瑾也會跟著一起死,可他沒想到有我在他身邊,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他的,我不會讓他死。”
肖瑤瑤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恨不得黑色眼鏡蛇的腦子可以放進她腦袋裏,讓她立刻就知道一切!
使命
“而你也是個傻瓜,你自以為用自己的死可以救端木家大少爺,可是他醒過來之後,卻已經放棄了任何活著的念頭,他孤身一人在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為了搶回你的身體受了很重的傷,那一次,確實給他造成很大的傷害,以至於後來,連我都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了??。”
“怎麽會?你不是最有錢的人嗎?”肖瑤瑤伸手過去抓著他的衣袖,神情無助彷徨。
黑色眼鏡蛇輕輕握住他的手:“對不起,作為他的最有錢的人,我已經失職了,可是這樣的結局,也是他選擇的。”
肖瑤瑤迷蒙地望著他,雙眼韉模袷牆係拿酚晏炱
“我曾在他麵前現身,告訴他他背負的使命,即使他不做這亡國之恨,你們的後代也會做,他到那時,才知道你為他生了一個女兒。”黑色眼鏡蛇笑起來,“他雖然萬分後悔,可是也不得不做出抉擇了,我讓他完成飛機神的使命,完成之後,我會解開小羽的詛咒,逆轉你的宿命,讓你逃過死去的一劫,以便後世你們還能重逢。”
“可是現在??。”肖瑤瑤沒有辦法再往下想。
端木玉的使命,並沒有完成,而他已經死去了,可是束縛在小羽身上的詛咒??
端木玉要逆轉她的宿命,期望後世,可她一點兒都不希望後世,不希望??今生今世為什麽不好好把握,為什麽已經開出的花,還要等到後世才能結果?
不可以??端木玉,我不希望那樣,我隻希望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
“所以我來等你,”黑色眼鏡蛇說,“琉璃珠是神物,可它確實存在??。”
肖瑤瑤雙手一緊,反手抓住他:“我怎麽找?”
黑色眼鏡蛇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手,眼波很平靜:“河豚守護的冰窟之下,在很深很深的湖底,琉璃珠已經存在千萬年。”
——
我無法放棄
肖瑤瑤站起來,狠狠吸一口氣:“我會找到的!”
黑色眼鏡蛇看著肖瑤瑤:“端木家大少爺不會希望你救他,他不想做亡國之恨,他??他死去,便是希望避開。”
“可還有小羽??。”肖瑤瑤咬緊嘴唇,“我要他回來,和他一起帶著小羽離開,我們一家三人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管他什麽亡國之恨。”她執拗地不相信,什麽家主,什麽詛咒,她不相信,她隻相信人可以創造奇跡,隻要有信念,人可以超越神!
“肖瑤瑤,我原本不該對你說這些的,我已經失職了,我對不起我的族人,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端木家大少爺變成亡國之恨,更不忍心看小羽將來也受同樣的苦。”黑色眼鏡蛇從床上坐起來,因為身上的傷口很痛,所以他行動有些遲緩,“你聽我說,放棄你的執念??。”
“你不是來勸我救端木玉的嗎?”肖瑤瑤眼睛裏含著淚水,整個眼睛腫的像胡桃一樣。
黑色眼鏡蛇搖搖頭:“不,我在這裏等你,不是勸你救端木家大少爺,雖然我的職責是那樣,可我做不到了。”
“你做不到,可我無法放棄。”肖瑤瑤偏執地說,她看到了可以救端木玉的方法,怎麽可以眼睜睜看著而不去做呢?如果她不救端木玉,那麽後半輩子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即便救了他,你也原諒不了自己的,肖瑤瑤,你真的忍心讓海港城血流成河,所有會員都為端木家大少爺而死嗎?你??你已經錯過一次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要救他??。”以前的理智,以前的鎮靜,統統不見了,知道可以讓端木玉複活,她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
“肖瑤瑤,不要傻??”
“端木瑾可以傻,為什麽我不行?他可以跑到海港灣下麵找琉璃珠,為什麽我不行?端木玉是我的丈夫,該救他的人是我??。”
偏執
黑色眼鏡蛇偏過頭,嘴唇上的顏色淡淡的:“人類的執念一向都這麽可怕,端木瑾想救端木家大少爺可以連命都不要,你也可以,可為什麽,你們都不在他的想法呢?”
“我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要想,我活不下去,沒有他真的好難??。”肖瑤瑤捂著臉蹲下去,忽然間哭得很傷心。
黑色眼鏡蛇看的動容,卻又無能為力,很多時候,他不能理解人類這種名為‘眼淚’的東西。
就如同,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們能夠為了愛情不惜一切代價。
曾經他作為一個守護在端木家大少爺身邊,什麽都不用想,隻需要在端木家大少爺最危急的時候出去拯救,他的存在,像一個空蕩蕩的靈魂,像一隻孤獨飄在天上,沒有絲線牽扯著的風箏。不知道從什麽開始,他忽然覺得累了,忽然覺得,端木家大少爺的所有舉動,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以前他從未想過這些,他單純得隻有一個信念而已。當他想去了解時,卻發現一切都變得非常可怕,當他看著端木家大少爺在黑暗中沉睡的時候,他完全的不知所措。
他能聽到端木家大少爺在夢魘中的呼喚,他開始四處尋找那個叫肖瑤瑤的女孩子,他之前不能理解的愛情和羈絆,似乎慢慢變得清晰??他看到肖瑤瑤在房間裏吞下毒藥,為了讓端木家大少爺複活,她寧肯舍棄自己的生命。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可是為什麽?
醒過來的端木家大少爺要不顧一切去找肖瑤瑤,那具明明已經死去的身體,怎麽值得端木家大少爺拚死去搶?他看著無數人的鮮血飛濺出來,看著端木家大少爺孤身浴血,像一隻要展翅飛翔的飛機,可是卻折斷了翅膀??
剛從昏迷中蘇醒的端木家大少爺,和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的端木瑾,一場的激烈的廝殺,兩敗俱傷。
他拚命想去救,廝殺的人群,憤怒的烈焰,鮮紅的血液??在眼前蔓延成一片深淵,他深深感覺到那種絕望,已經無法挽救,他隻能帶著端木家大少爺殘破不堪,已經奄奄一息的身體離開。
第一道任命書
端木家大少爺昏迷了三天,他聽著端木家大少爺的呼喚,呢喃細語,絲絲悲涼,沉痛反複,隻是念著那一個名字,問著同樣一個問題:肖瑤瑤,為什麽?
為什麽?
他至今都無法理解為什麽?
端木家大少爺醒後便再也不像昏迷中那樣脆弱,鎮定地看著股市變化,昏睡的這段時間裏,手握安氏集團和端木家的人的端木家的二少爺起兵造反,端木家老太爺倉皇應對,隻來得及派出雇傭兵團前去鎮壓,可是依舊無法力挽狂瀾。
端木家老太爺隻能放棄繼承人,匆忙從海港城逃出來,他隻做了一件事——在端木家二少爺的瑾園空虛防守脆弱的時候,進去把肖瑤瑤的身體帶出來,然後便一直失蹤。
端木家的二少爺掌握了公司為帝,下的第一道任命書便是討伐端木家大少爺,逼迫端木家大少爺投降歸順,可端木家大少爺豈是會投降的人?在看著端木瑾種種殘暴的作為,他也不得不采取行動。
端木瑾在海港城斬殺海港城土豪的時候,端木家大少爺帶了心腹保鏢悄悄潛入海港城,同安氏集團大統領安陽密談,安陽答應借兵,可是唯一的條件便是讓端木家大少爺迎娶海港城赫赫威名的女將軍雅雅。
雅雅豔麗,聰明,高傲,她不比任何男子差,這個世界上,除了父親安陽,便隻仰慕一個人——那便是端木家大少爺端木玉。
端木家大少爺當場便拒絕了安陽的提議,他隻說已有妻室,終身不會另娶。雅雅斷發明智,當著端木家大少爺的麵說:“此生不嫁端木家大少爺,宛如便一生不嫁!”
氣得安陽當場就暈倒。
雅雅脾氣倔強,卻不是無知任性的普通女子,她知道總裁殘暴無德,卻掌握雇傭兵團,端木家的人和安氏集團,和端木家大少爺的端木瑾的人相互對峙,一旦大規模戰爭爆發,勢必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端木家大少爺也必定遭難。
安陽掌管安氏集團的股權已經慢慢移交到雅雅手中,於是雅雅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拿出兵符,率領安氏集團投奔端木家大少爺,她的舉動,在整個海港城,都引起極大的震動。
端木家老太爺的手段
安氏集團歸附了端木家大少爺,加上端木瑾的人,便和端木家老太爺分庭抗禮了!
而雅雅沒有索要任何回報,隻跟在端木家大少爺身邊,她天生就有出色的公司才能,加上從小跟父親在軍營中長大,身手敏捷,一上公司博弈的戰場,必定英勇殺敵,勝過一切男子!
軍中人人對她讚不絕口,她隻說:“我會讓端木家大少爺看到!我雅雅,是他值得娶的女人!”
端木家大少爺雖然在軍營中,可卻從不親自上公司博弈的戰場,守衛森嚴的主帳中,由他運籌帷幄,製定謀略,尋常之人想見端木家大少爺,除非踏著隱藏在暗處的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的刀尖過去,否則絕對不可能!
隻有近身幫助的人能見端木家大少爺一眼,雅雅也在其中之一,在主帳中談論作戰,她從不會拿出兒女私情,一切公事公辦,生意秘笈說的頭頭是道,地形分析,敵方陣法,一一詳盡,讓人佩服。
一切商討完之後,她才會默默看端木家大少爺一眼,眼中流露出真實的關切和愛慕,隻有這個時候,人們才會發現那個公司博弈的戰場上英姿颯爽的雅雅,像個真正的女子,也有著溫柔的目光。
可是這個時候的端木家大少爺,身體已經每況愈下,靠著藥物維持殘斷的生命,軍中沒有人敢將端木家大少爺病入膏肓的消息透露出去,否則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的士氣都會大受影響。
天下已經亂成一片,海港城的端木家老太爺卻還覺得不過癮,不斷征兵,下旨,攻打!
端木家老太爺吩咐過人佩服的本事,敏銳的直覺和強硬的手腕,縱使端木家大少爺和雅雅加起來,應付一個端木家老太爺也感覺心力交瘁。
黑色眼鏡蛇看著哭泣不已的肖瑤瑤,心裏一點一點融化,眼睛裏也開始一點一點滲透進微弱的星芒。
端木家大少爺的心已經無波無瀾,他緊緊關閉著那扇門,沒有人能走進去,可是雅雅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她為這個男人深深著迷,甘願不顧一切要讓他好起來。
你還願意嫁我嗎?
一次她率領三千安氏集團趁夜偷襲雇傭兵團,誰知道敵人已經掌握了情報,在暗處反埋伏她,雅雅中計,被雇傭兵團圍困,最終被俘,那一次率軍的雇傭兵團將領是羅成,羅成為人陰狠狡猾,不擇手段,他對雅雅嚴刑逼供,要她說出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布陣方略,雅雅寧死不說,羅成卑鄙無恥,竟讓部下在軍營中輪流玷汙她??
端木家大少爺親自帶著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的殺手把雅雅救出去,然後立刻便下令圍攻雇傭兵團,安氏集團悲憤難抑,雅雅是他們敬仰的出色將領,羅成竟敢使出卑鄙手段!
雇傭兵團受到嚴重打擊,卻還是讓羅成逃了。
雅雅回營之後絕口不提被俘虜玷汙的事情,依舊像平常一樣操練雇傭兵,研究生意秘笈,她外表的堅強讓人不忍心看。
有好多次,黑色眼鏡蛇作為影子跟在端木家大少爺身後,看見端木家大少爺站在遠遠的地方看那個女子,他默默看一會兒,然後輕輕歎了一聲。
黑色眼鏡蛇知道,端木家大少爺終身不另娶的決心已經動搖了,雅雅曾說過她會讓端木家大少爺知道她是他值得娶的女人,可她現在已經不能說出這樣話了。
那絲絲異樣的情感黑色眼鏡蛇不會明白,他隻是覺得很迷惑,為什麽端木家大少爺明明動搖了,明明在憐惜雅雅,卻依舊不願意開口呢?
直到兩年之後,端木瑾的人和安氏集團已經占領奧城之後的全部地方,進駐奧城的時候,端木家大少爺在車子上對雅雅說:“宛如,我現在這樣,你還願意嫁我嗎?”
雅雅愣怔了一下,然後淚濕了眼眶,仿佛兩年之前的噩夢,她到現在才來得及哭泣,但是她拒絕了:“端木玉!現在我雅雅配不上你了!可我下輩子還是一樣非你不嫁!”
端木家大少爺牽起蒼白的唇角,微微一笑:“不用等下輩子,我現在就娶你,好不好?”
“你亂說!你怎麽可以娶??”
——
油盡燈枯
端木家大少爺輕輕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我該給你全部的愛,可我現在做不到,你都不嫌棄這樣的我,我有什麽資格嫌棄你?”
雅雅嘴角一癟,放聲哭出來。
端木家大少爺把她拉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他此刻心裏的想法,黑色眼鏡蛇看的最分明。
端木家大少爺對雅雅的憐惜之外,還有另一份感情,不像給肖瑤瑤的那一份。端木家大少爺或許愛她,卻不是男女之愛,因為此時的端木家大少爺,已經沒有餘力去愛了。
在奧城,端木家大少爺迎娶雅雅的婚禮同樣盛大,舉世皆知,即使在戰亂中,會員同樣熱情地給予他們祝福。
黑色眼鏡蛇想,如果不是端木家大少爺已瀕臨死亡,他和雅雅一定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連黑色眼鏡蛇都挽回不了的,端木家大少爺已經油盡燈枯??
雅雅守著洞房花燭夜便陷入昏迷的丈夫,看著端木家大少爺的臉龐,輕輕撫摸那張臉,仿佛不相信,自己已經嫁給他了。
那一夜她確是幸福的,縱使端木家大少爺沒能給她尋常丈夫應該給的,可是她知道,他心裏終於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能把她放進去。她就住在那個地方,不用顛沛流離,不用隨著時間流浪??
可是自此之後的端木家大少爺,真的像是風雨中飄搖的燈火,稍微激烈的風,便能讓他熄滅。黑色眼鏡蛇驚慌不已,他救了端木家大少爺無數次,在公司博弈的戰場上,在海港城,在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的端木家二少爺的瑾園上,無數地方,生死邊緣,每一次,都看著這具身體逐漸衰弱下去,如同燃燒的蠟燭。
飛機神的詛咒在端木家大少爺身上有了最強烈的顯示,等他完成這個使命,他也一樣要死去,何況,黑色眼鏡蛇在他心裏麵,看到許多許多的悲傷。他心裏摯愛的那個人死去,就已經是對他最大的詛咒了,現在,他隻希望讓這個國家平定,讓坐在龍椅上的端木瑾覺悟。
亡國之恨
在一個很安靜的夜裏,黑色眼鏡蛇第一次出現在端木家大少爺麵前,也在雅雅麵前,他覺得沒有必要避諱,可是他像個幽靈一樣,有著和端木家大少爺一模一樣的麵貌,還是讓雅雅震驚不已。
“你是誰?!”雅雅大喝,不能相信這個人突然就出現了,外麵守衛的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竟然毫無所覺?
端木家大少爺卻靜靜地看著他,臉上隻有淡淡的疑惑,他心裏,已經漸漸開始頓悟了。
他是飛機的後裔,這個事實,在看到鸞合宮,自己的母親從大火中變成飛機時便已經印在他心裏麵。
黑色眼鏡蛇走近他,告訴他:“我從小就守護在你身邊,你竟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我嗎?”
端木家大少爺目光閃了閃,點點頭,淡淡的說:“多謝你屢次救我??。”
“那是我的職責,你是我要守護的人,在你的使命沒有完成之前,我會一直救你。”黑色眼鏡蛇說,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雅雅,然後把一切事情都說明白。
“亡國之恨??。”端木家大少爺輕輕念著這四個字,聲音低啞,卻藏著很多顫抖的情緒,“原來我隻是??亡國之恨??。”
“端木玉!你不要聽這個人胡說!”雅雅一轉眼瞪著黑色眼鏡蛇,“你是哪兒跑出來的家夥?竟敢如此無禮!”
黑色眼鏡蛇不怒反笑:“夫人,端木家大少爺都相信,為何你不信呢?”
雅雅一怔,看著端木家大少爺:“端木玉??。”
端木家大少爺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端木瑾的戰爭,除非有一個人先倒下去,否則就將是永無止盡的。況且現在,海港城的動亂,讓許多虎視眈眈的國家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塞北野蠻的遊牧民族,也把大批雇傭兵調往邊境上,準備隨時發動戰爭,讓海港城更亂。
端木瑾所有的恨因他而起,戰爭,也因他而起,亡國之恨的詛咒,真真實實的應驗了??
“這是你的命運,誰也改變不了,即便你死去,這個詛咒也會應驗你的女兒小羽身上。”黑色眼鏡蛇說。
我都願意承擔
端木家大少爺遽然抬頭,眼中變幻萬千:“女兒???”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肖瑤瑤離開的時候,剛剛生下了一個女孩,她現在,在端木瑾身邊。”
端木家大少爺不顧身體的虛弱站起來,一把扯住黑色眼鏡蛇的衣領:“為何不早告訴我?”他隻覺的天旋地轉,自己的女兒,他卻一無所知,他當時隻想搶走肖瑤瑤,卻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
“按照規矩,我是不能出來和你見麵的,也不能和你說任何話,我已經違反了神的旨意。”黑色眼鏡蛇慘淡地一笑,“端木家大少爺,我出來,便是給你一個選擇,你是否願意做亡國之恨?還是,讓它應驗到你的女兒身上?”
端木家大少爺抓著他的雙手在劇烈的顫抖,連帶他整個人,都顫抖不已:“我的女兒,不可以,絕不可以??。”他灰色的瞳孔微縮,煙塵在裏麵緩緩彌漫,越聚越多??
“她一出生就帶著灰色的眼睛,帶著一半詛咒,如果你死去了,她另一隻眼睛也會變成灰色,如果你完成了使命,她灰色的眼睛便會消失,和正常人一樣。”
“我說不可以!”端木家大少爺斬釘截鐵地說,“我來做這個亡國之恨,一切,我都願意承擔??。”
“端木玉!”雅雅從後麵抱住端木家大少爺的身體,“你不可以,你不記得了嗎?你第一次率兵出征的時候怎麽說的?”
???..
“我會讓這個國家永世太平!”
???..
那是少年時候的豪言壯語,現在想來,他當時確實懷抱著老太爺臨死前的遺願:“端木玉,爺爺相信你,你會讓海港城更加壯大,你會讓天下太平??。”
????.
黑色眼鏡蛇心底微微動搖了,端木家大少爺心裏的煎熬他感同身受,他雖然不明白,可是他卻知道,無論端木家大少爺承不承擔這個詛咒,結局都一樣是悲劇。
命運
海港城,是端木家大少爺灑盡熱血打下的,為此,在公司博弈的戰場上無數次的危機,甚至差點兒奪去他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黑色眼鏡蛇都很清楚,他甚至有些怨恨種下詛咒的飛機神,為何要如此作弄人的命運。
端木家大少爺突然痛苦地俯下身,麵色蒼白的苦笑出來,一邊笑,嘴角的鮮血便一直不停地流出來:“我一人承擔??。”
命運,一切都是??命運。
雅雅抱著他大哭,兩個人的悲傷,讓黑色眼鏡蛇都忍不住動容,他淡淡看了一眼,便離開。
“肖瑤瑤,你隻要想一想,海港城的每一寸公司,每一個員工,都是端木家大少爺用心想保護的,你便不會再想找到琉璃珠救他了。”黑色眼鏡蛇輕聲說,嘴唇的顏色更加白了,那一隻灰色的左眼,比任何時候顏色都深,朦朦朧朧的,像是籠著一層煙塵。
肖瑤瑤咬著嘴唇,狠狠地咬著,用以克製心裏的激動澎湃,她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拉扯著黑色眼鏡蛇的衣角:“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端木瑾一身白衣站在門口,臉上的血色,唇上的血色,都腿的幹幹淨淨。
肖瑤瑤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心如刀絞,她迷茫慌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隻有黑色眼鏡蛇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柔聲說:“你知道應該怎麽辦。”
“墨兒!”安夫人在端木瑾身後,拉著他,“快回去,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端木瑾失魂落魄地掙開安夫人的手,無措地推開她,然後扶著門框,跌跌撞撞走進來,走到肖瑤瑤麵前,抓住她的肩膀跪下來:“你不是說,你要用一輩子拯救我嗎?”他的話一出口,眼中的淚水也跟著滾落出來,流過蒼白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憔悴。
肖瑤瑤茫然地看著他,雙眼仿佛找不到焦距,隻能搖著頭,讓淚水飛瀉出來。
我會成全你們!
“我去找琉璃珠,我一定會找到,我會讓端木玉複活,我會成全你們??。”身上有幾處嚴重的傷口滲出血來,他渾然不知,看著肖瑤瑤的眼睛,“我隻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有沒有愛過我?”
肖瑤瑤忽然抬起手,反手抓著他的手臂:“端木瑾??。”她突然有些恐懼,害怕端木瑾會做什麽傻事。
端木瑾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地,笑起來,聲音蒼涼:“原來,原來??你隻是可憐我而已??。”
“不,不是的??。”肖瑤瑤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像極力抓住他最後一絲希望,“端木瑾,你不要這樣!”
端木瑾推開她,望著黑色眼鏡蛇:“你不是說你可以幫我找到琉璃珠嗎?你說過,用我的命,換端木玉的命,這樣,端木玉就不會是亡國之恨了!你說話算數!你立刻帶我去找!”
肖瑤瑤驚恐地大叫一聲,死死抱著端木瑾的身體:“端木瑾!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安夫人一聽見端木瑾的話,便哭著暈過去,肖瑤瑤連忙去扶她,慌手慌腳,顧不上端木瑾,端木瑾就站起來,悲涼地笑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我會把一切都結束!”
黑色眼鏡蛇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端木瑾,你冷靜一下。”
端木瑾用力甩開他的手,身上有傷,力氣卻絲毫不減減少,端木瑾瞪著黑色眼鏡蛇:“告訴我琉璃珠在哪裏!?”
黑色眼鏡蛇緊緊抿著唇,神色平靜地說:“我不會說。”
端木瑾揪住他的衣領,狠聲道:“你答應過我的!”
“那不過隻是你一廂情願而已,我並沒有答應你一定讓你救端木家大少爺。”黑色眼鏡蛇偏過頭,用灰色那隻眼睛看著端木瑾,“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打算救他。”
端木瑾氣得渾身發抖,看看黑色眼鏡蛇,又轉頭看著肖瑤瑤,表情忽然有些嬰兒似的脆弱:“連你也不想救端木玉?你不希望他活過來?”
根本沒有琉璃珠
肖瑤瑤抱著安夫人,淚水滑下來,想起端木玉的一切,心痛得仿佛要死去,想起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端木玉,她下半生要一直在沒有端木玉的世界裏生活,無邊無際的恐懼就席卷了她,讓她渾身冰涼,仿佛要死去一般。
可是想起救活端木玉,要端木瑾和全天下陪葬,她更是恐懼。
她無法抉擇,站在這個路口上,進一步也錯,退一步也錯。
端木瑾失望地搖著頭:“我以為,我以為端木玉在任何人心裏,都是可以用一切來換取的??。”
“不是的,端木瑾,”肖瑤瑤抬起頭,“端木玉不希望這樣,他不會希望這樣的。”
端木瑾搖搖頭,漸漸鬆開黑色眼鏡蛇的衣領,慢慢地說:“你不告訴我琉璃珠在哪裏,我自己去找,就算丟了性命,我也要找到!”
黑色眼鏡蛇眼中流溢出巨大的悲傷,端木瑾的手鬆開,他便有些無力地倒下去,用一隻手支撐著身體,低著頭,淒婉地說:“琉璃珠??沒有琉璃珠,那不過是我編出來騙你的。”
端木瑾遽然轉身看著他:“你說什麽!?”
肖瑤瑤也目瞪口呆,一瞬間的黑暗,鋪天蓋地砸來,砸滅了她所有的希望。
黑色眼鏡蛇露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哪有什麽琉璃珠?琉璃珠是飛機神的本命珠,飛機神一死,琉璃珠也隨之消失??端木瑾,我不過想看看你,是否還是心存執念,懷著不可能實現的癡心妄想。”
端木瑾一呆,憤怒逐漸染上雙眼:“你該死!”
“是!我是該死!我背叛我的族人決意幫助端木家大少爺的時候,我已經違背了我發下的誓言,我早就該死了!”黑色眼鏡蛇反而冷靜下來,抬起臉,溫柔地看著端木瑾和肖瑤瑤,“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左眼是灰色的?我原本不是這樣??。”
肖瑤瑤一怔,腦海中閃過什麽,一絲清明,她喃喃地說:“詛咒??。”心髒猛地緊縮起來,她驀然抬頭,看著黑色眼鏡蛇,“詛咒!”
不該看到他哭
黑色眼鏡蛇哈哈大笑,絕美的笑容,仿佛讓整個世界都傾塌:“不錯!我和端木家大少爺訂下約定,他一死,所有的詛咒都應驗在我身上!”
端木瑾和肖瑤瑤都呆住了,看著眼前這個和端木玉一模一樣麵孔的人,所有的言語都消失。
黑色眼鏡蛇自嘲地笑著說:“我不該好奇人類的感情,不該去端木家大少爺心裏感受,不該看到他哭??。”他笑出聲來,灰色的左眼中,煙塵上湧,慢慢凝聚成水珠,在眼眶裏打轉兒,然後嘩啦,像是一堆珠玉滾落下來,“我甘願用我的身體,來結束飛機神的詛咒!”
肖瑤瑤張口結舌,隻是呆呆望著黑色眼鏡蛇,說不出話來,隻有端木瑾還有一絲理智:“你讓詛咒結束?”
“我一死,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黑色眼鏡蛇說完,身體軟軟地倒在床上,他一頭烏黑的長發像是天然的錦被,覆蓋在他身體上,蓋著他蒼白的臉,他輕聲說:“端木瑾,帶我去??去端木家大少爺身邊??。”
“你說清楚!”端木瑾上前一步,拉起黑色眼鏡蛇一隻手:“你說清楚!”
“端木家大少爺的遺體,是被你帶走了吧?”黑色眼鏡蛇蒼白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自從我答應了他,我便離開他,再也沒有見過他??。”他的目光慢慢轉向肖瑤瑤,輕聲說:“肖瑤瑤,對不起,我承擔了詛咒,便救不活端木家大少爺了??.。”他灰色的眼睛裏淚水漣漣,可另外一隻卻依然黑漆漆,一片清明,沒有淚水的跡象。
肖瑤瑤嘴唇翕動,顫抖了許久,才說:“你??你也會死嗎?”
黑色眼鏡蛇搖搖頭:“我??。”他忽然停住,有些茫然地看著肖瑤瑤,他是飛機,飛機是神族,是不會死的,可是他背叛了族人千萬年來守護,違逆的家主,逆轉肖瑤瑤的命運,承受了詛咒的懲罰??他已經連輪回都沒有了。
“飛機是不會死的。”他柔柔地說道。
結局(1)
上山的道路彎彎曲曲,蜿蜒盤旋,越往上走,距離山頂常年繚繞的白色煙塵便越近,而溫度也慢慢降低,不過景色卻是越來越美了!特別是在早晨太陽初升時,山頂上一片朦朧的煙塵被染成金黃色,千萬縷金光從煙塵中滲透下來,絲絲縷縷,宛如仙女在空中揮舞著霓裳舞蹈。
一行人騎著馬,路雖然難走,卻沒有一個人說過苦,要到達熱帶雨林的頂部,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還有重傷者和小孩子。
反而看來,一行人中倒是肖瑤瑤最正常了。
黑色眼鏡蛇不僅身受重傷,而且身體嚴重地耗損,孱弱不堪,比一片飄零的秋葉好不了多少。雖然一路走上來,他沒有吭過一聲,但是那蒼白發青的臉色和慢慢透著灰色的嘴唇,已經無聲地說明了一切。
端木瑾倒好,傷雖重,可是體力卻不輸人,隻是顛簸起來,他臉色會很不好看。
小羽受不了長時間騎摩托,又哭又鬧,肖瑤瑤隻能絞盡腦汁去哄她。
早晨的空氣清新,透著一股冰紛紛揚揚的落葉的味道,讓人從心底裏感到舒暢。
“肖瑤瑤,休息一會兒吧。”黑色眼鏡蛇騎摩托在最後麵,大概是受了山上寒氣的影響,聲音裏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好啊。”肖瑤瑤看看被白紛紛揚揚的落葉和煙塵包裹著的山頂,反正已經不遠了,很快就可以上去的。
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達吧,璀璨的燈光聚集的地方??
端木玉,你曾經說過那裏會有奇跡的??
幾個人在一處比較寬敞的空地上休息,小羽下了馬就跑到端木瑾身邊去問長問短,看起來她還是和端木瑾比較親近。
肖瑤瑤坐到黑色眼鏡蛇身邊,仰著頭望著熱帶雨林的方向問:“你上去過嗎?”
“去過,不過在很久以前了,”黑色眼鏡蛇有些微微失神,“那裏,真的很冷。”
“真的嗎?”肖瑤瑤看著他,“你上去是為了什麽事?”
結局(2)
黑色眼鏡蛇低下頭,黑發垂過來,擋住他輕輕扇動的睫毛:“我去??那時候我還小,隻知道族人們都在祈禱,好多飛機在飛??。”
肖瑤瑤聽的神往起來:“我也見過飛機,”想起在奧城端木家老宅裏那隻棲息在大樟樹上的飛機,她從樹上飛下來,輕盈舞蹈,然後變成絕美的女子。
她真的沒有想到,飛機是真實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以前一直覺得隻是傳說而已,不過在這個奇異的大陸上,似乎什麽都像傳說中一樣。
肖瑤瑤去看端木瑾,發現他靜靜的坐著,身邊小羽難得很乖,陪著他,他拉著小羽的手,望著山下麵浮動的白雲。
她心裏忽然有很多感慨。
她一直都不知道,端木瑾竟然偷偷把端木玉的遺體帶出來,送到熱帶雨林的那片紛紛揚揚的落葉中的墓地裏保存。
奇跡??端木玉,是不是會像她一樣沉睡三年然後醒過來?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她的心就怦怦亂跳,恨不得身上長了翅膀,可以飛到那片紛紛揚揚的落葉中的墓地裏。
就算看一眼也好??
“你上去了,想幹什麽?”黑色眼鏡蛇忽然問。
肖瑤瑤呆了一呆:“看看就好??。”其實她心裏也有好多執念,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也不敢自己去想,害怕一想,就不會成真了??
“你呢?”肖瑤瑤轉過頭看著他。
他蒼白的唇角牽起一抹淡淡的溫和笑意:“我也一樣。”
肖瑤瑤望著他,不說話,總覺得,黑色眼鏡蛇說這句話,表情很迷離,特別是那隻灰色的眼睛,微微的,有一種煙塵在縈繞。
她每次看到這隻讓人倍感壓力的黑眸,都會覺得像陷入一種不可自拔的境地。
那是一種屬於端木玉的感覺。
而黑色眼鏡蛇,用那隻承受著詛咒的左眼,似乎在隱藏什麽??
“好了,休息好了我們便上路吧。”端木瑾站起來,牽過自己的馬。
結局(3)
這一路上他的話都很少,從海港城到這裏,將近一個月的路程,天天顛簸,他身上帶著傷,卻比誰趕路都急。
肖瑤瑤越來越害怕,怕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費了,讓端木瑾又變回那個可怕的端木瑾。
她不知道端木瑾心裏在想什麽,那天他在門外聽到了她和黑色眼鏡蛇的話闖進來,情緒就很激動,然後他們趕路來熱帶雨林,他便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肖瑤瑤扶起黑色眼鏡蛇,讓他跨上阿斯頓馬丁,自己才抱著小羽上馬,小羽仰起臉說:“娘,叔叔說要帶我去見爹,爹是誰?”
肖瑤瑤一怔,望著前麵端木瑾的背影,喉嚨裏哽咽著什麽:“你爹??你爹就是叔叔,記住了,以後叔叔就是你爹。”
黑色眼鏡蛇轉頭看著肖瑤瑤,眼中迷離的神色更加濃鬱了。
端木瑾在前麵騎摩托的身影也頓了頓,停下來,停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走路。
“叔叔是爹?”小羽天真地抬著頭,“那麽,娘是要嫁給叔叔嗎?”
“為什麽娘嫁給叔叔他才是爹呢?”肖瑤瑤微笑著摸摸小羽的臉,看著她灰色的右眼。
小羽笑著說:“是叔叔說的,叔叔娶了娘之後,就變成爹了。”小羽摟著肖瑤瑤的腰,把小臉埋在她胸口上,“小羽喜歡娘和爹,希望娘和爹永遠在一起!”
肖瑤瑤摸著小羽的臉,心裏一片恍然。
你爹不可能和娘永遠在一起??
“小羽,你要記住,你爹肯用生命來換你,娘也一樣。”肖瑤瑤低聲在小羽耳邊說,希望她能記住,等她長大的時候,會明白‘爹’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希望到時候,她不要怨恨端木玉??
小羽隻是抬起頭對著她笑,她還小,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理解。
熱帶雨林之上,雲霧繚繞,白紛紛揚揚的落葉覆蓋,遠遠望去,仿佛靜靜立在大地上的一隻飛機。
到了傍晚,無數璀璨的燈光聚集在熱帶雨林之上,璀璨璀璨的燈光,把整座熱帶雨林都照亮了,溫度更加低,每個人都穿上厚實的衣服,披著鬥篷。
結局(4)
小羽在肖瑤瑤懷裏蜷著小小的身子,鼻子凍得紅紅的。
快接近山頂的時候,居然下起了紛紛揚揚的落葉。
飄舞的紛紛揚揚的落葉花紛紛揚揚,像是無數墜落的眼淚。
小羽從鬥篷裏伸出小手,接了一片紛紛揚揚的落葉花:“呀!下紛紛揚揚的落葉了!”
幸好隻是溫柔的小紛紛揚揚的落葉,要是紛紛揚揚的落葉,那可就遭了,說不好,還會遇上危險。
肖瑤瑤轉過頭問跟在後麵的黑色眼鏡蛇:“你還好吧?”
“很好。”黑色眼鏡蛇看著她淡淡地笑,他一直都是這樣淡淡的,臉色蒼白,卻很安靜,現在一下紛紛揚揚的落葉,他那頭特別長的黑發便顯得更加黑亮,也把他的臉襯托得更加慘白。
肖瑤瑤轉過頭,看著前麵的端木瑾:“端木瑾??。”她想說些什麽,可是喊了一句,端木瑾像是沒聽到,開車走得更快了。
肖瑤瑤隻好放棄,踢踢馬肚子跟上去。
後來的路越來越難走,隻能放棄馬,步行上去,幸好已經距離山頂不遠了。
端木瑾把小羽接過來,抱著她一起趕路。
肖瑤瑤想讓他放下,他身上傷口經過顛簸,都沒有愈合,小羽又吃的胖嘟嘟,他怎麽能抱著她趕路?
可是端木瑾一聲不響地走遠了,肖瑤瑤隻能緊跟著上去,不斷地回頭跟黑色眼鏡蛇說:“小心路滑,跟上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