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不像和尚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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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廟宇之中,男子張大著嘴,驚詫莫名,法淨忽如其來的聲音,足足讓他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之後,便忍不住四處張望,想要找出那個出聲的大和尚。
廟宇不大,隻需幾眼便可以盡收眼底。
然而就是這幾眼讓他更加疑惑,那道聲音到底是從哪裏來?廟宇中明明沒有更多的人物。
直到他低頭看向放在地上的佛像。
畢竟先前許百川可是對著佛像說話,難不成那所謂的大和尚便在佛像中?
男子並不是很信,可除去這個結果,其餘便再無可能。
男子是凡夫俗子,沒有走上修行之門,體內沒有氣息,因此便見不到法淨,隻不過法淨說出的話語倒是可以完完整整傳入耳中,沒有半點遺漏。
不知為何,男子心中忽然湧現出佛祖顯靈這四字,再加上流傳在世間的三教故事,心中就有了決斷,於是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佛像不斷磕頭,嘴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大多都是家長裏短,老生常談,和尋常人一樣,求安穩求福報求財運,並未有什麽不同。
許百川饒有興趣聽在耳中,並未出言點破法淨不是佛祖。
男子與他無關,如何想,自然也就與他無關。
男子不斷叩首磕頭,身上逐漸湧現出一絲絲白氣,緩緩向著法淨飄蕩而去,而法淨得到了白氣,身軀竟然凝實不少,雖然細微,但確實是有的。
這白氣名叫做香火信仰,以人念頭而起,又換做萬民之力,有著諸多妙用,而最直觀的體現,便是能夠補益魂體,甚至還能增長境界修為,因此,三教才會想著統領世俗王朝,一來是為了征收弟子傳承門派,二來則是為了這香火信仰,甚至還有傳言,若是想要突破到聖人,也離不開這香火信仰。
流傳話語語焉不詳,對於香火信仰,三教並沒有給個完全解釋,不過想必能如此說,應當也不是空穴來風,或許事實便是這樣也說不定。
修行,可以自己一步一腳印踏過去,亦可以走捷徑,隻是走捷徑雖好,卻比不上自己走。
法淨很明顯便是借助香火信仰修行,男子所產生的香火信仰,對於他來說,可謂是雪中送炭。
男子依舊看不見法淨,但不知為何,法淨卻在他心中已然生出模糊印象,並且能感覺到法淨所在。
法淨看著已經變成自己信眾的男子,和善出聲道“居士佛性深重,善哉善哉。”
一番話說的不明所以,聽在旁人耳中,感覺不出什麽,但在男子聽來,則是佛祖對自己的誇獎,一時間叩拜的更加賣力。
廟宇中盡是咚咚作響之聲,直到法淨出聲製止才罷休,而就在跪拜的這一段時間,男子身上又湧現出幾絲信仰,法淨笑意便更加和善,若是讓其餘人見到,保準會尊稱一聲高僧大能,隻不過現在能看到的他的隻有許百川,而許百川則是不信這個。
倒有些可惜。
男子從地上起身,拍了拍上麵粘著的冰雪,轉而對著許百川彎腰行禮,
大聲道謝,他為何會在廟宇中的事情法淨剛才已經講給他聽了,讓他止不住後怕之餘也對許百川升起莫大感激,救命之恩可不下於父母養育之恩,對於重情重義的男子來說,與再生父母無異。
許百川不閃不避,坦然受之。
等到男子再度起身之後,便問道“此時大雪飄蕩天寒地凍,你為何會遭了那女子的毒手?”
男子沒想到許百川會問這個問題,怔了怔,回過神來之後也沒有隱瞞,很直截了當便說了出來。
“在下是關州正安鏢局的鏢師,半月之前接到一個鏢,是要送到於州安遠城,本來因為下雪鏢局是推辭不受,但奈何那位雇主給的銀錢實在太多,足夠買下好幾座鏢局,因此管事一合計,便接了這一趟鏢,而為了保全起見,所派出的盡是好手,晝伏夜出,行走在山道之中,想要盡力躲避開危險,卻沒想到前幾日莫名被那個女子抄了家,當真是千防萬防,卻沒防到這一出。”
許百川嗯了一聲,表示了然,他想要知道的隻有這麽多,於是便沒有再問。
隻是男子是個閑不住的,又極愛多話,見許百川不搭理自己也不惱,反而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自身叫什麽說到年齡,又說了自身家住在哪裏,直到沒話說了才停下來。
男子叫做王大官,名字頗有些俗氣,不過也能見到其父母給他的鶯鶯期盼,很顯然是想要男子以後做大官,不用再幹刀尖舔血的營生,隻是名字歸名字,命途卻不是一個名字能夠改變的,王大官最終還是子承父業,做了一個鏢師,還差點死去,可真是命運不由人。
法淨老和尚一臉笑意,越看王大官越覺得滿意,甚至心中不可避免產生一個想法,他耗盡一生修為甚至自身性命所為的便是鎮壓女子,現在女子已經死去,那他也就該為自己所著想,雖說他現在隻是一縷念頭,本體精魂早就煙消雲散,但不管是什麽,他始終是他自己,是法淨。
其實要不是女子橫空出世,法淨應該不會將生命耗在這裏,而是依著曾經拜入佛門的心思,去發揚佛法,傳授信徒,要是還以後能去西方佛土看一看,那便是不枉此生。
佛教之所以能從偏居一地發揚到並稱三教,所依靠的便是無數像法淨一般的人。
因此法淨便想著再度出去傳法,但他隻是一縷念頭,根本離不開這座廟宇,若是想要出去,那便要借助他人。
許百川是劍修,一柄劍在手,專心致誌走在劍道上,對於其餘道路不假於色,法淨敢肯定,若是他說出要許百川按照他心中所想來做,得到的絕對不是答應,而是一劍。
女子尚且都奈何不得許百川,他自然是更加不可以。
思來想去,便隻有王大官可行,畢竟那香火信仰之力是做不得假。
法淨深吸一口氣,將念頭之中所剩不多的氣息用出,盡數附加在身上,於是,昨夜那青磚白瓦又開始顯現出來。
許百川看在眼裏,無動於衷。
這些不過隻是一些幻術而已,雖然很是真切,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再如何
像真的也騙不到他。
隻是天底下的人並不是都像他這樣能看破幻術,法淨施展幻術也不是為了騙他,而是做給王大官看。
王大官哪見過這種光景?當看到浮現在空中,通體散發出金色佛光的法淨之後,異常驚訝,於是便又跪了下去,口稱佛祖顯靈。
法淨倒也直接,並沒有太多鋪墊,而是直截了當的說要收王大官做弟子,用來護道傳承佛法雲雲。
王大官張大嘴,很是不可置信,佛祖要說他做弟子?這絕對是個天大的好處,再三確定之後,便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但回過神來之後,便有些並不怎麽樂意。
也不是想要拒絕,而是因為一些其他原因。
原因倒也簡單,他至今未娶,膝下無一子女傳承後代,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聽說做了和尚之後不能娶妻,再想到父母的殷殷期盼,每日裏都是他耳邊念叨要抱孫子抱孫女,心想到此,一時間很是遲疑。
法淨扯了扯嘴角,他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卻沒想到出了這個幺蛾子,不過王大官說的也是沒錯,做了和尚之後要遵守戒律,不能近女色,自然也就不能生兒養女。
而此時,許百川的聲音卻猶如救急之水,悠然傳來。
“大和尚,你們佛教不是有個歡喜禪嗎,歡喜禪是以雙修為根本,佐以佛法佛經,不僅不禁女色,反倒是女色越多,修為漲得越快,你讓他修行歡喜禪不就成了?”
歡喜禪?
法淨在嘴中低聲念叨幾次,覺得不錯,佛教之中確實有歡喜禪這一脈,並不像邪道采補,反而是光明正大,能和一同修行的女子共漲修為,是一條正道,據說創始歡喜禪的前輩還是一位佛教聖人,現在看來,歡喜禪正正好好。
歡喜禪的修行功法,他恰好記得一部,雖說並不算怎麽好,但應該也是夠用。
法淨向許百川謝過一聲,隨後便將歡喜禪講給王大官聽,又問了一次肯不肯拜入佛門做弟子。
心中所擔憂的事情得到解決,眼前又是一位真佛臨世,拋出一份這麽大的機緣,他哪會說不樂意,於是便沒有過多思慮,很痛快就答應下來。
三跪九叩之後,算是拜了法淨為師,至於法號則是王大官說名字是父母給的,不能亂改,因此便沒有起法號,依舊叫著王大官。
而至於那一頭頭發,則是因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也沒有剃。
王大官可能是天底下最不像和尚的和尚。
看著青磚白瓦再度隱去,許百川打了個哈欠,莫名覺得有些困乏,平日裏連夜行路已經許久未睡,本想著昨夜能夠睡個好覺,卻因為女子不僅沒有睡成,反倒還提劍打了一架,不久之前又遞出好幾劍,耗費極多心神。
現在困意上湧,看來今日是走不成。
那便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走。
於是,這位拿劍年輕人,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期間無人打擾,等到他起來時,已然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