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頑主和老炮兒(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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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小辮這件事發生之前,唐毅從未認真了解過頑主文化。
盡管,他已經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裏,成為了別人眼中帝都的九大頂級頑主之一。
從根本上而言,崔小辮他們這些正統的老帝都頑主看不起外地來帝都混成頑主的人,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很多外地人仗著家裏有倆錢兒,有點關係,就不知天高地厚,成天以頑主自居。
有些人甚至打著頑主的旗號整天惹是生非,壞了頑主的規矩,敗壞了頑主的風氣,以至於很多不明就裏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對頑主有了很深的誤解和偏見。
接著這個機會,唐毅向王澤他們請教了很多關於頑主的種種。
跟他們聊完後,他對頑主這一特殊群體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按照王澤和金胖子他們所說,頑主、老炮兒、大院子弟、佛爺、碴架、拔份兒、盤道等等,這些詞語對於00後、90後、甚至大部分80後來說都是陌生的。
不是這個圈裏的人,就算是老帝都人都不一定準確知道這些詞所代表的準確含義。
帝都,又稱四九城。上世紀6、70年代,帝都遠沒有現在這麽大,帝都還是帝都人的。
那會兒的外地人很少,用少的可憐來形容都不為過。
而頑主,也正是在那個特殊時期造就的一個特殊群體。
真正的頑主,並不簡簡單單是頑劣的主兒。
更準確說的,頑主應該被稱為玩主才對。
玩,是玩樂的玩,而不是頑劣的頑。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玩跟頑是相輔相成的關係。頑主也是玩兒,他們玩的是青春、生命、義氣,是對命運的掙紮、反抗。
頑主更不是地痞流氓,狹義上的頑主,他們大多出身於貧寒家庭,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手底下控製著幾個佛爺(即小偷)那就吃喝不愁了,偶爾再帶著“婆子”到老莫吃飯,說出去絕對有麵兒!
婆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女朋友,拍婆子,就是撩妹。
有時候不小心拍到別人的婆子,那必然又是一場茬架。
廣義上的頑主,就不僅僅單指寒門頑主了,那個時候的大院子弟成為頑主的也不在少數,真正有頭有臉份兒大的頑主,出身寒門的隻是少數。
在老一輩的寒門頑主中,真正闖出名號的隻有小混蛋一個人,其他寒門頑主也就那樣。
究其原因,還是眼界、文化水平、家庭背景、關係等綜合因素所限。
直白的說,寒門頑主比較容易滿足,缺乏前瞻性和大格局,很多時候都會腦子充血,做事不考慮後果。
這也是小混蛋折了的最根本原因。
而真正上得了台麵的大頑主,或者說豪門頑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做事用腦子,講究規矩,輕易不會發生衝突,更不會腦子一充血就嗷嗷叫著要幹這個幹那個。
比如說同在帝都混,以長安街為界限,就分為北城頑主和南城頑主,各有各的地盤,一般不來往,都是各玩兒各的。
當然,無論是寒門頑主還是豪門頑主,都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各路頑主總要比個高低,爭個地盤。
誰的地盤大,誰更橫,就說誰的“份兒大”。
“份小的”遇到“份大的”一般都認栽。
但這份也是有變化的,如果誰滅了一個份大的,那他就長份兒了。
向份兒大的人叫板挑戰那叫拔份兒。一般份大的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映就是要把挑戰者鎮住,他們第一句話通常會這麽說:“孫子,你丫想拔份兒啊?你丫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
如果被份小的給滅了,尤其當時就認慫了,那就叫丟份兒,或跌份。
那會兒打架,兩夥人冷不丁的遭遇了,老頑主遇到了楞頭青,一般不會立馬開打,也講究個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老頑主一般會盤盤道,探一下虛實,以免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之所以要先盤道,主要還是因為頑主本身混的就是一個圈子,有些人的圈子很大,手麵很廣,認識的朋友就多,誰知道遇上的人會不不會是哪個朋友的朋友?
如果一不小心幹錯了自己人,那不就鬧笑話了麽。
其實這也從另一個角度看出,那時候的老一輩頑主圈已經成形。
一筆盤道的時候老頑主會問:“誰給你丫戳份呢?”
要是愣頭青不想造次,一般會答“某某是我大哥”,這某某如果真是份兒大的主,這老頑主接下來會問幾句核實的話,如:“某某的婆子是誰?”如果這楞頭青一定要拔份兒,他就會嗆著來:“你丫管著嗎!”沒準接著一板兒磚就拍了過去。
頑主圈裏的人都說,就怕那半生不熟的主兒,他老想拔份兒啊,規矩沒弄清楚,還沒分出敵友來就下家夥了。一言不和,迎麵就是軍刺或三棱刮刀,也不懂人的生理結構,弄不好一刀致命。
老頑主就比較懂得分寸,知道備而不用。真要是結下大仇需要用一下,也要精心選擇時間地點和紮的部位,一般紮在大腿上,這叫放血。
當然,那會兒頑主們碴架爭地盤,很少用到軍刺或三棱刮刀,不好控製,容易出人命。更多的是使用菜刀、武裝帶、木棍、彈簧鎖等。
最常用、最好使的還是板兒磚。板兒磚就是蓋房的紅磚,就地取材,而且開一瓢,也就一個包。打群架的時候一般邊打還邊喊著“拍丫的!”,那場麵非常熱鬧。
王澤跟唐毅說過,當時帝都還有句俗話,是關於頑主和老炮兒的。原話大概是:“你小子再不老實,就送炮局”。
“炮局”指的就是公安局。
“哥們兒剛從炮局出來”,那對老炮兒來說也是值得炫耀的經曆,比進派出所又上了個檔次。
老炮兒可不是頑主,通常指的就是一般指老混混,經常進炮局的主兒,以前稱為“老泡兒”,比起頑主的稱謂帶著很強的貶意。
頑主和老炮兒,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群體,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但很多人其實根本分不清楚頑主和老炮兒的區別,經常將這兩者混為一談。
頑主之所以有時候被人誤會成混混,就是將其和老炮兒給搞混了。
當然,老炮兒他們曾經也風光過。後來有的在某一行業發財,成為資格老、經驗豐富的大拿,比如說小剛導演那部電影中的洋火兒就是後來從老炮兒中混出頭的代表人物之一。
還有的回歸於平淡,雖然不至於貧困潦倒,但生活的並不如意,這類人就是小剛導演那部電影裏六爺那種狀態了。
還有的徹底歸於平淡,有人甚至生活的貧困潦倒,這是大多數老炮兒的常態。
除此之外,還有極少數人老炮兒不甘於就此謝幕,甚至想重操就業。
在小剛導演那部電影中,悶三兒就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好勇鬥狠,雖然讓人很震動,很熱血沸騰,雖然他很講義,但時代的更替已經無法讓他們繼續從前的風光日子。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曾經的老炮兒早已成為過去式,而頑主圈子還依然活躍,甚至比比以前更加欣欣向榮,影響力也越來越大。
帝都頑主圈裏如今的九大頂級頑主,任何一個都是能夠呼風喚雨的牛人,他們隨便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讓某些人一夜成為億萬富翁,也能讓人跌落神壇。
跟王澤和金胖子他們足足聊了兩三個小時,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在講述,唐毅在聽。
這一次聊天給唐毅的觸動很大,他以前對頑主兩個字,隻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一個似是而非的概念。
現在,這個他腦海裏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直觀的頑主形象。
“這麽說起來,我好像還真不算正兒八經的頑主呢,嗬嗬。”
唐毅自嘲的笑了笑,現在回想起來他當初好像壓根就是稀裏糊塗的就混進了頑主圈,連頑主是什麽都不知道。
“不不不,你現在已經是貨真價實的頑主了。如果連你這位帝都九大頂級頑主之一的唐九爺,都不算正兒八經的頑主,那整個頑主圈恐怕就剩不了幾個人了。”
趙穆衝他擠眉弄眼的笑著說道。
“沒錯,老七說的對,頑主又並沒有規定一定要帝都本地人才行,崔小辮那家夥就是一個老頑固。”
“嗯,他是寒門頑主嘛,眼皮子淺點兒也正常,其實不僅是他,幾乎所有老帝都的寒門頑主跟他都是一個臭德行,總覺得自己才是正宗頑主,連我們這樣的都算不上。”
“寒門頑主和咱們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是宿仇都不為過,在老一輩的時候那些家夥家裏窮,有時候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經常搶咱們老輩子的軍大衣什麽的,僅僅是為了搶衣服都不知道幹過多少架了。”
“胖子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從幾十年前開始,寒門頑主就看不起咱們,咱們也看不把上他們!所以這次因為咱們廢了崔小辮的佛爺,他要跟咱們拔份兒,其實說到底還是寒門頑主和豪門頑主之爭。”
同樣大院出身的王澤最後臉色非常嚴肅的總結道:“不錯!無論如何這次咱們都不能跌份兒,崔小辮代表著寒門頑主,而老唐你則是豪門頑主的後起之秀,這回要是跌了份兒,那影響可就大了去了。”
他甚至已經預料到,如果唐毅這次被崔小辮拔了份兒,他在圈子裏的地位和影響力絕對會一落千丈。
將同為九大頂級頑主之一的唐九爺踩呼下去,崔小辮在圈裏的影響力說不定會直接一步登頂,成為排名前三的頂級頑主都不一定。
王澤甚至懷疑過李龍騰根本就不是崔小辮的佛爺,對方隻是借著這次事件的由頭故意針對唐毅,重新挑起寒門頑主和豪門頑主之間的爭端。
究其根本原因,可能還是因為唐九爺這半年多以來名聲太響,風頭太勁的緣故。
隻要能夠一腳把他踩呼下去,那麽他之前經營出來的名氣、地位和影響力,自然而然的就是崔小辮的了。
這一層含義其實唐毅自己也想到了,他以前真沒想過,頑主圈裏居然還有這類似於《笑傲江湖》裏華山派的劍氣之爭。
“老唐,你也別有太大的心裏壓力,崔小辮雖然厲害,但以你的手段和能力,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向東流見唐毅臉色肅穆的皺著眉頭,端起酒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
唐毅端起杯子跟他輕輕一碰,微微仰頭幹了之後才說道:“三哥,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在想明天崔小辮要茬什麽。”
現在時代不同了,總不能再想老一輩頑主們那樣,他和崔小辮各自招呼一群人,帶著搬磚彈簧鎖什麽的茬架吧。
既然不會茬架,那又會茬什麽呢?
唐毅倒不是擔心,隻是有些好奇。
“這個還真不一定,崔小辮這人愛好廣泛,也確實是個人才,跑馬鬥狗無所不精,打拳飆車無所不能。這一點倒是跟老六很像,隻不過老六沒人家會的多,更沒人家玩的精。”
雖然隸屬於不同的兩個圈子,可單論這一點的話,向東流他們還是很佩服崔小辮的。
“那家夥玩的開玩得精這倒是圈內公認的,他名下就有頂級的賽車場、拳館、飛行員訓練基地、極限俱樂部等。”
“不止這些,我還聽說崔小辮極為擅長和愛好極限運動,甚至連徒手攀岩和翼裝飛行他都已經達到了大師級水準!”
王澤這時也在旁邊沉聲補充道,他最擔心的就是到時候崔小辮跟唐毅茬徒手攀岩和翼裝飛行這兩樣。
徒手攀岩和翼裝飛行都是世界九大死亡率最高的極限運動,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玩徒手攀岩和翼裝飛行被摔成肉泥。
如果到時候崔小辮真要茬這兩樣,唐毅到底該應戰還是慫成一團?
這一刻,房間裏瞬間陷入了死靜,除了唐毅之外的另外幾人都臉色難看到極點的不吭聲了。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