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捌拾伍:握手言和 興州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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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輔國和張淑妃還不知危險為何物,忘我地開懷慶賀。

    殊不知,岐王已經把他們列為目標,但他們卻把岐王當成了一個小綿羊。

    聖上不是一點憐憫之心沒有,他把鹿遊園發配到了前線,拚死殺敵,而鶴引則貶為庶人,終生不得任用。

    鹿遊園在東邊戰場上和敵營廝殺,滿身頹態,他打聽所有從京師派過來的士兵,知不知道長安城鹿府的夫人,她們可好,孩子可好?

    沒有人給他一個答複,他就像是一個瘋子,四下追問著。

    楚王受了賢之的懇請對他多番照顧,可他越發糊塗,似乎是在得知侯督靈死訊之後越發嚴重了。

    “遊園君,這是賢之給你的衣物,這是吃食,這是書籍……”侍衛按照楚王的意思一一給他介紹著。

    可是他眼神迷離,不知道此時此刻腦海中想著些什麽,當他聽到這是你夫人給你的鐲子,他眼中一亮,一把奪了過來。

    可他手裏這個鐲子並非侯督靈當年還給他的,他又轉送給瀟瀟的那隻,僅是瀟瀟的一個銀鐲子。

    “她說他會把孩子好好養大,要你好好活著。”

    “還有嗎?還有別的東西嗎!”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侯督靈到死都沒有再給他留過一句話,一個字也沒有,他們之間開始的轟轟烈烈,結束的冷冷戚戚。

    匿冥到達安兵勢力範圍時,不禁被前線的局情一驚,他終於明白為何岐王如此急切下手了,安兵的架勢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安兵的守衛之鬆散,隻需用幾個小小伎倆,比如調包計便把疏離子就那麽帶了出來。

    “你是……魏賢之的人!”疏離子努力回憶著他的身份。

    “你們安兵怕是不中用了……你有何打算?”匿冥看著對方。

    疏離子盯著自己胳膊上的傷疤,“我現在誰的人都不是了,別把我和他們扯在一起了。”

    “我們也是一樣的!”

    疏離子似是一驚,“你們……”

    “走吧,賢之還在魏府等著你呢!”

    東都洛陽魏府老宅,老舊的門樓因為戰事破損嚴重,重新翻修過,如今顯得格外好看。

    四個人圍坐一桌,簡單的飯菜吃的津津有味,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賢之第一個開了口,他看著對麵的疏離子,“你來了,我們就差一個人了。”

    “要去救遊園君嗎?”鶴引追問,此時的他換下了官服,一身百姓裝扮,倒也舒坦。

    “這個節骨眼上,我們不宜妄動,我已經給楚王去了信,他暫時是不會有事的。”

    疏離子喝了口酒,“沒想到有這麽一日,我們幾個人我可以坐在一塊吃飯。”

    “我也沒想到。”賢之嘴角一提。

    “我還是擔心李輔國他們會殺過來!”匿冥提醒著諸位。

    “不會,他正忙著盯緊岐王,我們於李輔國而言不過是小小的蝦米,隻要我們離開京師那地段,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須費心!”

    “我總感覺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匿冥感慨,望著窗外的舊景致。

    “除了你和我,人都是新人。”賢之看著他。

    “故事卻還是老故事。”

    “明日一早我就把瀟瀟和孩子送到興州水木潭去了。”鶴引看著賢之。

    “好!”他一口應下。

    疏離子坐在書房裏看著匿冥跟賢之下棋,“賢之,我們從前隔水相望,你在靈武城牆之上,你看到我的豺狼黑熊,覺得我們會是朋友嗎?”

    “是不是朋友我不知道,可我清楚你是跟錯了主人,我也跟錯了人。”

    “最是無情帝王家,成王敗寇都是一個鬼樣子!這倒不出乎我的意料。”疏離子感慨。

    匿冥也不搭腔,賢之帶著疏離子來到老佛爺那個原來的家,對著一個破敗的院址,“這地方你應該不陌生吧?”

    “嗬嗬,熟悉得很,早有耳聞,但這還是頭一回來。”疏離子看著府門。

    “你告訴我,老佛爺到底是什麽來路?”賢之追問。

    “賢之,我們現在是一夥的嘍?”疏離子也拋出疑問。

    “先前你在十字穀沒有殺我,是因為老佛爺要利用我。這次我把你帶到了我的家,我沒有任何目的。之前我跟七郎說和你聯手對付他們,可是在你來之前聖旨就下了,如今鶴引和鹿遊園還有命,我就無欲無求了。”

    “你真的不再問世事了嗎?”疏離子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現在隻想知道一直困惑我的事。”

    疏離子微微一笑,一頭細辮整潔細致,“我是黨項族和蒙古族的後裔,算是安兵內的一個派係吧!”

    “我猜到了你的地位要高於他們。”賢之插話。

    “他們兩個,應該說是老佛爺他自己就是安祿山極為普通的一個爪牙。”

    “安祿山那麽早就有了反叛之心?”

    “這些不好說,那時候打探的或許僅僅是一些朝廷裏政敵的消息。”他口吻平淡。

    “宗伯跟老佛爺是不是上下級關係,宗伯也不知道老佛爺的真實身份,是不是!”

    “那邊單線聯係並非什麽特例,他混的一直不好,所以一直備受排擠,正是如此他對多數人懷有敵意,這裏邊也包括我。”

    “原來如此!”賢之一臉的淡然。

    “你有很多機會可以為官的,那樣的話你就有了權利,為何不去?”

    “我對朝廷或許還是有恨,所以拒絕為官。”這話極為坦誠,毫無掩飾之意。

    “所以當初我要和你聯手,你不答應我,是在假清高?”

    ”那個時候我看到的大唐和今日起看到的視角不一樣。”

    “難道你覺得皇帝是個昏君?”

    “是不是昏君我真的不在意了,我傷心的是許多人見風使舵,處心積慮,牆頭之草,唯利是圖,一切從利益出發,不是我假清高,是我盼著有所改變,可終究天不遂人願。”

    “你就是想得太明白了,其實你沒去救我之前,我都想好了,活到哪一日,就糊塗到哪一日。”

    “你知道我會去救你嘛?”賢之看著對方。

    “說實話,我沒想到,因為你跟唐兵的關係太密切了。”

    “過猶不及!”賢之歎了口氣,“你不也是一樣的道理?”

    “我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往遠了看一眼,我又何嚐不是呢!”

    賢之算盡所有,到頭來才想明白,自己不過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當身邊所有人都不得善終,自己的聰慧又從何處彰顯?

    岐王沒有錯,他是要給自己留好出路,這樣看來李輔國和張淑妃都沒有錯。

    錯的是聖上,他隻有一個皇位,不然的話,就沒有那麽多殺戮和流血。

    沒多久,鶴引把瀟瀟和孩子送到了興州養著,給賢之帶回來一株梅花。

    “之休說,當年在水木潭就是在梅林裏麵遇到的你。”

    “那時候我被拒之門外好多次。”賢之玩笑模樣。

    “她還說下次你去還會吃閉門羹。”鶴引搖著頭。

    賢之嘴角帶笑,“那我就在門外鋪個席子,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