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歎息之牆(晚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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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死神號降下了所有船帆,在墨汁一般的海麵上緩緩滑行。

    透鏡海溝這樣的深海之上,船隻無法拋錨,這樣順著慣性前進,很可能會迎麵撞上那個綠色的浮島。

    這裏不是落日群島,丹尼爾對海水和船隻的控製有些不太順手,當他控製住速度,讓沉默死神號緩緩停下的時候,船舷距離島上那些伸展向外的枝葉,隻剩下不到十米的距離。

    靠近觀看,盧卡發現這個綠色的浮島和他最開始的印象截然不同。

    浮島的周圍,如同一般小島的海灘一樣平緩,但構成沙灘的,卻是無數細嫩的幼枝,柔軟卷曲的嫩芽互相糾纏,編織成一張略帶鵝黃的綠色地毯。

    “這好像不是水草。”菲爾按照自己的科學嚐試判斷。

    “的確不是。”丹尼爾同意他的說道,“我對它們一點控製力都沒有。”

    “水草不可能在空氣中長到這麽高的。”奧莉指著前方說道。

    從岸邊再向前,大約十米左右,平緩的植物地麵陡然升高,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壁。

    構成這牆壁的藤蔓比海灘上的那些粗壯很多,也是一樣的扭曲糾結。而且盧卡仔細觀察之下發現,那些枝條竟然是活的!

    每一根枝蔓都在努力伸展,似乎是想在擁擠的牆壁上爭搶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好讓那不怎麽耀眼的陽光照在自己身上。

    偶爾,那些紙條頂端,還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開一朵淡藍色的小花,花朵擁有五片柔美的花瓣,不到一分鍾就完成了從盛開到凋零的全部旅程。然後,在花朵落下的地方,又迅速生出新鮮的藤蔓,加入牆壁之中。

    伴隨著每一朵淡藍色小花的枯萎,牆壁上光禿禿的花萼都會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即使是盧卡這樣,似乎從不知道憂鬱為何物的人,都難以逃脫那一聲聲歎息的影響,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

    抵抗力稍差一些的諾拉和菲爾,眼淚早已在眼眶裏打轉了。

    林德更是直接,坐在甲板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東西是不是有魔力?”奧莉問道,她的情緒也陷入了低穀,但還不至於影響思考和行動。

    “不是魔法。”盧卡感受了一下答道,“應該是心理暗示之類的東西。”

    “是啊,”閉嘴用翅膀抹著眼淚說道,“你看連西婭都不開心了,她可是對魔法免疫的,我們好慘……”

    盧卡意識到,如果再不加以抵抗,恐怕自己的船和船員都會陷在悲傷之中,哭死在這海溝上了。

    他打起精神,給自己加了一個幻音術,正要說話,耳邊響起一聲若隱若現的女聲:“唉,好累啊,不如躺下來睡吧。”

    這聲音輕柔舒緩,又飄忽不定,在盧卡聽來,倒像是從自己的腦子裏發出。

    “好吧,我真的有些累了。”他坐在了甲板上,背靠著桅杆,周圍的一切似乎被隔絕在外,果然感覺舒適了很多。

    “想一想,有這麽多的悲苦,為什麽還要強顏歡笑?哭吧,釋放你的憂傷吧,你會感覺輕鬆很多……”那聲音還在盧卡耳邊呢喃。

    “嗯。”盧卡低下了頭。

    另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大喊道:“不對!不行!別聽她的!”

    盧卡仍然閉著眼睛,但他感覺自己麵前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那光線似乎能穿透緊閉的眼皮,對抗著他的睡意。

    “別煩……”盧卡擺擺頭,想要避開這擾人清夢的東西。

    “這怎麽辦?有了!”這聲音開始有些焦急,隨後卻好像想到了什麽辦法。

    盧卡眼前的金光更盛,耳邊竟然響起了無數銀幣互相撞擊的清脆響聲。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金色的光芒在這一刻卻瞬間消散。

    “噪音,用刺耳的噪音對抗!”這是那聲音消失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盧卡向周圍看了看,他自己雖然擺脫了歎息的影響,但其他人還都在甲板上或坐或躺,黯然垂淚。

    “噪音?”盧卡默念著這個詞,衝向餐廳,不久之後拿著一個碩大的金屬盤子跑了回來。

    他抄起丹尼爾的權杖,照著盤子一通亂敲。

    那聲音的確不怎麽悅耳,甲板上的幾個人受到了一點影響,略微回了下頭。但一陣陣更加沮喪的歎息聲,把盧卡的這一點努力壓製了下去。

    還能弄什麽噪聲呢?盧卡急的直撓頭。忽然,他想起來,自己嗓子上還帶著幻音術呢。

    用那個大盤子打著好不準確的節拍,盧卡放聲高歌起來。

    他唱的非常投入,把自己能想到的歌全都演繹了一遍,從《最炫民族風》到《小蘋果》,最後還來了一首《五環之歌》。

    幻音術把他的音量放大了二十倍,現在沉默死神號甲板上的聲勢,比大爺大媽的廣場舞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人家廣場舞是放的錄音,至少不像盧卡這樣,沒有一個音在調上的。

    這是沉默死神號的船員第一次聽見自己船長的歌聲。

    很多年後,曆史學者和軍事學者們對盧卡的歌聲做過很多次論證,雖然眾說紛紜,但受到所有人一致同意的評價是:這是可以對抗塞壬女妖歌聲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你有完沒完啊!”第一個受不了的是閉嘴,它從地上撲騰起來,在鸚鵡和書的形態中焦躁的轉換了幾次,才終於選定了最適合進攻的鸚鵡形態,飛過來衝著盧卡的頭發就是一爪子。

    歌聲驟然停息。

    其他船員也從捂著耳朵不敢鬆手的狀態中解放了出來。

    “太可怕了!”奧莉大口喘著氣,她的臉上很少露出這麽驚恐的表情。

    “是很可怕,不過現在沒問題了!”盧卡的幻音術效果還在,聲音震得船邊的海水都抖動起來,“我的歌聲完美解決了這個麻煩!”

    “我說得就是你的歌聲,太可怕了!”奧莉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盧卡的嗓子。

    “哦對,忘了。”盧卡解除掉幻音術,繼續說道,“剛才不是為了叫醒你們嗎?我唱一遍正常的你們再聽聽?”

    “船長!請你不要侮辱音樂!”作為精靈,諾拉對音樂有天生的親和力,雖然她自己也不是什麽音樂家,但那種聲音,她寧可跳海也不願意再聽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