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不時地有風吹過。

    葉安就這麽站著，和他對峙著。

    縱使胸膛如風箱一般充滿萬千火焰，但是葉安卻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控訴欲望。

    許久，二人就這麽站著。

    最終，葉安似乎是累了，望著火紅的夕陽，說：“你們倆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結婚了，有了一個孩子。”李語成低聲說。

    “回頭我把份子錢補上。”葉安說。

    “不用了。”

    “我說的不是我的那一份，還有賀山的那一份。”

    李語成陷入沉默，不再說話。

    “想當年我們三個初中那會玩的多好……嗬嗬”葉安說到一半，又自嘲地笑了起來。

    “其實當年你們私奔的時候我們真的沒有怪你們，但是我唯一不能原諒的就是你一直不肯相信賀山，甚至直到他的葬禮上，你也沒有出現，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個行為讓我有多心寒。”

    “賀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倆好，可你就是一直不肯相信他，一直懷疑他，你知道那幾年你傷害賀山有多深嗎？”

    葉安抬起頭，望了眼遠方已經漸入西山的夕陽，眼底湧上一抹悲涼。

    “你要是還恨我的話，你就打我一頓吧，我不還手。”李語成突然緩緩地說了一句。

    聽得此話，葉安倒是自嘲地笑了笑。

    這些年過去了，自己再恨又有何用，就算自己把李語成打一頓又能如何，走的人還是走了，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如果賀山還在的話，他會怎麽做……

    葉安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為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依照賀山的性子，他應該還會繼續不遺餘力地去幫助李語成吧。

    “你現在住哪？”葉安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西寨區。”李語成輕聲說。

    “帶我去看看吧。”葉安說。

    李語成踟躕了幾下，最後點了點頭，道：“嗯。”

    二人轉過身，準備走。

    葉安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嘴角苦澀一笑，揮了揮手：“走了，小山。”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充滿了一股沉重而又縹緲的味道。

    葉安在前麵開路。

    李語成在後麵回頭看了眼墓碑，最後深深地鞠了一躬，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動，隨後轉過身，走去。

    時間就這樣定格，然後又被釋然。

    西寨區，是西屏區比較普通的一處小區。

    這裏交通雖然不便利，但是重在房租低。

    葉安跟在李語成身後，一路來到一處有些破舊的兩層居民房。

    看房屋失修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

    李語成沉默著，率先走了進去。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陳晨，葉安有些意外。

    還是一如當年的清秀，絲毫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一眼看去還是少女的模樣。

    看到這，葉安心裏不禁升起一抹欣慰。

    縱使李語成再一無是處，最起碼在愛惜老婆這方麵，他做到了極致。

    葉安心想，如果賀山看到這一幕的話，應該也會欣慰的吧。

    “老同學，好久不見。”葉安說。

    房間裏的陳晨起初是一愣，不過在看了葉安幾眼之後，終於有些不太確定地道：“你是……葉安？”

    葉安微笑著點了點頭。

    “來，快坐，我給你倒杯茶。”陳晨顯得十分熱情，十足的一個家庭主婦的模樣，但是容貌和形體卻是一個少女的樣子。

    看著屋子裏到處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葉安心裏莫名地有些舒朗起來。

    怪不得當初賀山和李語成都會那麽喜歡陳晨，她，果然是個好女孩。

    要說她的人生有汙點，也許就是跟了李語成一起私奔這個汙點。

    但那時年輕，誰又沒有瘋狂的時候。

    想了想，葉安也就釋懷了。

    “對了，你們孩子呢？”葉安突然問。

    “在屋裏做作業呢，我去叫他出來。”說話的是陳晨。

    很快，陳晨領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孩走了出來。

    男孩目光清澈，眼神明朗，見到葉安也不怯生，而是微笑地道：“大伯好。”

    見此模樣，葉安笑著過去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問道：“告訴大伯，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李思巒。”男孩的聲音清澈而響亮。

    輕輕地咀嚼著這個名字，葉安似乎聽懂了一些。

    陳晨看了自己丈夫一眼，隨後坐下來看著葉安，道：“這個名字是阿成起的，其實這些年他一直都很內疚，但是他這個人你也知道，他是個不擅長表達的人，尤其是麵對你們這些昔日的兄弟，他更是覺得沒臉去見你們，所以希望你們不要怪他了可好？”

    陳晨的語氣婉轉生動，像是在低訴，又像是在哀求。

    葉安一時陷入沉默，望了眼四周的牆壁和家具，最終還是軟下心來。

    “來，小家夥，到大伯這裏來。”葉安對著李思巒招了招手。

    “嗯，大伯。”小家夥十分乖巧的樣子，落入葉安眼裏，頓時令後者又是滿心歡喜。

    雖然當爹的不怎麽樣，但最起碼兒子家教很好。

    葉安從錢包裏取出10張紅票子，遞到李思巒手中，笑著道：“來，這是大伯給你的零花錢，回頭你想買什麽都可以去買。”

    “葉安，這錢我們不能要。”陳晨率先就把錢從兒子手中奪過來，然後還到了葉安的手上。

    葉安皺了下眉，板正臉色道：“這錢為何不能要？這錢我是給我侄子的，又不是給你們的？你們有什麽權利來幹涉他的選擇？”

    說著，葉安重新將搶塞到李思巒的手中，道：“聽話，那這些錢回頭買一些自己喜歡的玩具玩。”

    李李思巒搖了搖頭，抿著嘴，道：“大伯，這錢我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麽不要了呢，買玩具不好嗎？”

    “可是我不想讓媽媽傷心，也不想讓爸爸生氣。”

    葉安頓時陷入沉默。

    為眼前的小男孩感到一絲欣慰和驕傲。

    “好樣的，以後長大了肯定比你爸爸有出息。”葉安笑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隨後把錢接過來，不過也沒有收起來，而是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

    聲音粗暴而有力，明顯來者不善。

    葉安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