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之勝利

    （一）

    兩人身形如影來回交錯，劍勢成排山之勢，震蕩周圍，劍鋒的金鐵之聲已合成一線。船艙被劍氣激蕩，就像醉鬼喝酒喝完的之後的杯盤狼藉。

    茶和爐皆以被劍氣傾翻在外。

    茶已經不香，爐火早已覆滅。

    人呢？

    高玉成忽的一收劍，發起攻勢，劍勢一凝，劍身彈，人身彈！劍走上盤，四處開散，薛平指迎上去，兩人再次走合，隻見高玉成清叱一聲，當中一點，薛平指及時閃撤，可舊力已盡，這一招若是平地，他若是大收尾，即可閃避，則船身不似平地，這一招正入薛平指左肩，薛平指反手攔切，挑起劍鋒逐步靠近，然後劍鋒一收，劍光一閃，十一劍虛晃，其中一刺往高玉成心口當中刺去十一劍點勢藏一鋒刺。高玉成見他劍正中而來十一招式並不閃躲，反身而轉劍，當即上下連合，縱發千鋒，一劍接一劍中氣十足，並不停下隻見薛平指忽的連續退步，退到船尾邊。他的腳步收止。

    舟有尾。有尾便止。

    薛平指無法可退。

    他在笑。薛平指他的笑是一種什麽意味。這時候高玉成雖不知道他具體的笑也能明白。

    笑是人心情的表現，通常是表達情感的一種。笑通常都是簡單的，也往往是最複雜的。

    薛平指的笑就是後者。

    他的體力消耗極大。這是大自然的規律。生老病死都是沒有人可以抗拒的。

    薛平指知道。

    薛平指本是大夫出身醫術精湛，他更比常人明白這個道理。他的身體體力已不如年輕時候。

    高手對決，有時候體力占有升級的決定。

    薛平指忽然的收住笑容，目光變得有些暗沉。他沒有說話。高玉成叫了一句。

    “薛前輩”

    忽然的他大叫了一聲。本想喝止比鬥。

    “好！”

    薛平指卻目光一亮！回應一聲。

    接著翁鳴一聲。

    劍再次如龍吟！

    破空而出！劍盡爭鳴！

    薛平指使出一劍！

    極快。

    劍心平直而出，奇特的出劍以不可思議的動作，不可思議的速度！以不可思議的方向向高玉成擊去！這一招是他竭盡全力的一擊！這一擊直擊咽喉！

    “一劍封喉！”薛平指竟然使用了勝雲天的招數！

    劍中驕子勝雲天的絕招！這一招本就是難敵手！而薛平指使出來這招式顯經過修改和融合顯得更加的詭異和出其不意！

    在最出其不意的方式和最難使出一劍封喉這招式的地方出手若是一出手還有誰能抵擋？

    薛平指出手！全力的一招！

    劍氣如大江大海！一劍封喉劍招勁力全盡而出，劍已不由己，就算施招者也無法收回！

    高玉成後退兩步，然後劍忽收起豎立。人靜止。就像一朵飄落的花，落在了波濤洶湧的海上！

    飄落的花若是落到了波濤洶湧的海上會怎樣？會被海水瞬間吞沒。還是頑強的存在？

    在這一瞬間洶湧之極的忽然靜止。

    完全的靜止！

    這朵飄零的花就像蓮花一樣盛開！

    隻見劍尖不偏不倚的刺在了劍身之上！

    薛平指使出全力的“一劍封喉”卻刺在了高玉成的劍上。

    薛平指手中的一柄二尺六的青鋒冷寒如水，雖比不上名劍龍泉，亦是當代利器，而高玉成的卻是自己新鑄的廢劍。

    高玉成擋住了薛平指最淩厲攻擊的一招，薛平指卻又笑了。

    這一次他的笑是何意思？高玉成猜不出。

    高玉成猜不出，卻已聽的出。在他聽到自己手中劍裂開時自己已經倒下了。

    在他聽到的時候就嗅到了一股香氣。所以他倒下了。

    有時候香的不一定都是吃的喝的散發出來的氣味，也不一定是花草散發的香味，很有有可能是一種藥。

    （二）

    鬼堡中沒有日，隻有月。長年的月。

    長年的月，長年的燭光。

    紅燭新燃，杯酒新添。

    燭燈，白紗，雕花窗。

    銀盞，琥珀，玉杯裝。

    琥珀色的醇香的酒倒入玉杯中。

    南華先生在笑。就像一隻得意的老狐狸。

    薛平指在敘述。

    劍身是被最後一招的劍尖擊開的。

    藥藏在劍身之中。舊劍新鋒雖鑄的不是好劍，但因為材料的優勢，新鑄的劍身若不是被砍的充滿缺口，就算是最後一招使盡全力氣勁全開的“一劍封喉”也不能將劍身擊開！若沒有這一招極致的劍招也絕不能將這柄劍劍身擊開！“一劍封喉”是打開劍身的最後的一道鑰匙。

    一切的一切都是經過計算的。所以高玉成不得不敗。

    高玉成醒來時，已不能說話。

    他隻能聽到南華先生和薛平指的對話。

    剛才的對話讓他明白自己為何倒下了。

    可他不知在什麽地方，躺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躺著。

    南華先生的笑聲更加的清晰。

    因為一條動物的皮出現在他的眼前。

    一條高山上的綿羊的皮。

    薛平指的手，手背粗糙，手心正麵和手指，卻是非常的細膩，保養的非常好，每個手指頭都像被牛奶天天浸泡一樣。高玉成看的非常清楚。一根極細極透明的針在燈光下發出幽藍的光。

    薛平指的手指現在正在他眼前忙著來回。

    人羊！

    高玉成腦海中的兩個字眼。沒等他反應的時間，羊皮已裹在他的身上，貼合在他的身上。

    他親眼目睹了羊人的製作過程。而這個羊人就是自己！內心深處湧出來的是什麽呢？

    是恐懼？還是其他的?

    高玉成他已不知道了。他進一步的失去知覺。他仿佛能感覺到的就是寒冷刺膚的針。

    他本以為製作人羊的過程，血腥殘忍。

    卻不想整個過程就像大夫為病人做手術縫合傷口一樣平靜。

    極迅速的手法。將他包裹著。針線縫合著，他徹底失去知覺。

    （三）

    他的麵前三個侍童，兩個銅色的盆。一盆清水，一盆如凝脂一般的液體。還有一條白如雪的毛巾。

    薛平指在縫合最後一根線的時候。

    一條完美的人羊在自己麵前。高大的山羊，深邃的眼神，不發出一絲的聲響，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手放在了一盆如凝脂一樣的液體裏浸泡著。然後在放進清水裏，然後侍童，將雪白的毛巾裹在他的手裏。

    他的手珍貴極了。

    因為人羊是將人變成為行屍的一個重要過程。現在能把人和羊結合的隻有他自己的了。

    薛平指死魚一般的眼睛一轉。

    他忽然的將裹在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伏倒地上。

    南華先生輕哦了一聲。

    薛平指說道“先生，九九八十一具行屍已齊現在行屍任務數目已完成，小的這縫補之術的手亦用處不大……”

    “魚大夫，這是何意？”

    薛平指頭重重的一點。

    “先生明鑒……小的，先生曾許諾小的長生秘術授些皮毛……先生……”

    南華先生又哦了一聲。“是這樣啊”笑道“好……”

    南華先生飄飄然起身，身後兩位仙鶴一般的道童隨後，走出冰冷的暗室。

    薛平指跟隨著道童的身後，朝著同往南華先生的迎仙閣的路走去。

    （四）

    閣樓描金，攀龍附鳳，麋麝之香遠遠飄來。極軟的波斯地毯長長的鋪開。

    這間神秘的閣樓住著神秘的南華先生。

    南華先生的神秘不但在於他的人，而且還在於他的年紀。

    薛平指心裏有一個從沒有說過的秘密。在他很小的時候一次偶遇就看到過南華先生。

    這並沒有什麽，隻是四十多麵前的人，現在你再見他還是一模一樣的一點也沒有變化！一個人四十年前和現在一模一樣你會怎麽想？

    他還是人嗎？

    事實上薛平指了解到南華先生和人沒有任何區別，他的區別就是在於年紀。

    他的年紀就是他的秘密。或許就是長生的秘密。

    這個長生的秘密或許就在迎仙閣。

    薛平指雖然在鬼堡待了很長時間，但卻是第一次走進迎仙閣。

    兩旁的道童已立在迎仙閣門口。

    薛平指正式走進裏麵。

    薛平指的第一感覺就是迎仙閣的裏麵很暗。

    昏暗。

    閣中間正廳擺著一非常巨大的雕像。麝香之氣正是從這雕像麵前的香爐裏散發出來的，奇香異常。

    看香爐造型卻並非什麽四爪金獸，卻是猙獰異常的人像。

    看這雕像鎏金五彩，富麗堂皇，比之鬼堡門外供奉的仙佛之像還要富麗堂皇。

    薛平指心裏卻突然有一種恐怖。

    昏暗裏，他似有似無的覺得這巨大的雕像有些奇異……

    這裏麵太暗了！巨大的雕像在香煙嫋嫋裏。像是虛無縹緲。

    他猛的發現。

    這雕像竟然無頭！

    他定了定心神。裝作若無其實。

    他的死魚眼露出微笑，跟著南華先生身後。

    南華先生這時候立住，轉過來身看著他。

    “你可知這是何雕像？”

    “小人不知。”

    “這是南疆的一種神。”

    “哦？”

    “無頭羅刹”他又道“你可知我為何在這閣樓裏供奉它？”

    薛平指沉默他不知如何回答。

    南華先生盯著他忽然問他一句。

    “你小時候見過我是不是……”

    薛平指打了一個激靈。

    他不敢隱瞞。

    “是。”他說。

    南華先生道。

    “所以你對我感到好奇？”

    薛平指平了平心情。欲言又止。

    “小人不敢。”

    “哦，說來。”

    薛平指停頓，隨後顫巍道。

    “是的，不但好奇，而且小人……小人……”

    “你不後悔？”

    薛平指沒有猶豫。或者就是在猶豫。

    時間停頓仿佛一秒。

    “沒有。”

    “好。”

    隻見南華先生走到香爐旁，輕抬香爐，隨即聽到咯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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