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破陣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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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退去,天色逐漸亮堂了。
無論是清風穀竹樓裏下棋的餘芹和陳戚,還是在祖師堂焦慮踱步等待仙舟的謝卿雲,亦或是紫霞宗山門口候著的弟子們,以及紫霞宗祖師堂裏全力運轉護宗大陣的長老們,都迎來了日出的新曙光。
除開一些特殊的秘境之外,好像還沒有哪一名修士可以改變日月的變換。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間流逝是最根本的規則,不容任何人侵犯。就連十二境飛升境的修士也會老去死去,何況常人?
難怪都道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對於中域諸洲的大多數人而言,又是忙碌的一天開始了。然而對於東扶搖洲紫霞宗的修士而言,這日出還不如來得晚些。因為隨著日出而來的,將會是分外艱難的一天。
地平線上已經露出三隻大妖的身影,他們緩緩而來,旨在踏平紫霞。
天邊紅日尚還隻露出小半輪,隻見那三道巨大的身影從遠到近地逐漸靠近紫霞宗。那一輪半出未出的太陽也被這三道高大身軀遮掩,頓時這黎明都黯淡下來不少,黑漆漆的,像是烏雲逼近。
此次與這三隻大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大批妖族軍隊,約莫也有兩三萬隻小妖。看來這次妖族是決心要一舉攻破陣法了,否則也不會帶領小妖前來。屆時一旦破陣,大妖自然有大修士攔著,這些略微有些境界的小妖便是樊萱這樣的紫霞宗弟子所需對付的了。
那天邊三隻大妖的身影實在太過巨大,每走一步都是地動山搖,就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了。紫霞宗中的弟子們都察覺到了異常,紛紛看向妖族來襲的方向。麵對那三道讓人生不出反抗之心的龐大身影,多數紫霞宗弟子都是臉色蒼白,牙關緊咬,脊背發涼。
樊萱站在山門口處,自然也看見了。她緊緊蹙眉,雙手握拳,顯然也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柳婉兒已經睜開眼睛,嘴唇微張,神情訝異。縱使她早有準備,卻也沒想到這十境大妖的體型能有如此龐大。隻怕低於八境的刀劍,連他們的皮都擦不破。
隻見那四臂猿猴體型都快要與紫霞宗的山峰差不多高,神色滿是不耐煩;八爪火螭盤踞在空中,眼神威嚴穩重,行進雖不快,卻更讓人感覺到他的胸有成竹;至於他們昨日口中所說的青狐娘娘,今日也是現出了真身,乃是一隻十尾青狐,渾身青灰色毛發油光發亮,身後十尾彰示著她的修為。這十尾青狐的體型雖遠不及另外兩隻大妖,可那舉手投足的氣勢,卻也絕對令人不敢小覷。
三隻大妖逼近,不是親眼所見,絕對無法體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們皆是十境的修為,眾弟子的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
護宗大陣昨日抵擋住了兩隻大妖的進攻,今日能否抵禦這第三隻?誰的心裏都沒有數。
三道身影在護宗大陣前停下,跟隨他們的妖族軍隊也在山林裏迅速分散開來,沿著護宗大陣,將紫霞宗團團圍住。他們的任務,是確保大陣被破之後,沒人能逃出包圍。人妖之間的戰爭沒有俘虜,隻有生死。
火螭眼神鋒銳,俯視看向這座護宗大陣,呼出一口濁氣,緩緩朝另外兩隻大妖說道:「我們聯手往大陣的同一處攻去,隻要在大陣上撕開一個口子,其餘部分自然也會分崩離析。」
青狐和猿猴既沒點頭,也沒反對,都有點懶懶散散的,這態度讓火螭有些不悅。
他哼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們素來不合,可這是戰場,我們來紫霞宗,那是受了饕餮乃至吾王的命令。就算你們心裏不願,那也得拿出十足的力氣來!」
四臂猿猴撇了撇嘴,很不情願。本來昨日他和火螭一同來攻打紫霞宗,無果之後便回營找青狐。而就在夜裏,饕餮卻任命八爪火螭作為進攻紫霞宗的總將,他心裏自認功勞不比火
螭小,卻要聽受火螭的命令,因此很是不爽。
至於那十尾青狐,則更是不情不願。她本來在妖族的大本營——齊月山待得好好的,卻因為得罪了齊月山上的大妖,被驅逐到了邊境前線來。所以她心中本就有怨氣,壓根不想上戰場,是饕餮開了口,她迫不得已這才來了紫霞宗。誰知來也來的不舒坦,還被那死猴子笑話了一通,她怎麽不有氣?就算來了,也隻是想敷衍了事罷了。
三頭十境大妖,看似不可阻擋,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已經出現了縫隙。
然而戰場還是戰場,火螭既然已經發言,另外兩隻大妖也隻得聽從。就算敷衍了事,也得有個結果,否則回去沒法交代。
火螭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們。他率先彎曲脖頸,張開獠牙,一口灼熱白焰便從口中噴吐而出,朝著大陣無情而去。大陣金光陡然黯淡,卻依舊矗立。白焰不得寸進,便朝四周蔓延開來,不知何幾的樹木被燒成粉末,地麵又生出偌大一片焦土。
青狐見狀,也將身後十尾盡數施展起來,對著那白焰噴吐之處也是淩厲攻去,大陣金光又暗一分。
在護宗大陣庇護之下的紫霞宗弟子們見到此景,個個都是麵如土色,心中淒涼。
畢竟大陣一旦被破,就算再如何英勇作戰,等待他們的也隻有死路一條了。如果就連護宗大陣都擋不住妖族,何況他們這些弟子?現在眾人隻能寄希望於大陣不被攻破,那就還能再拖延一會兒。
紫霞宗祖師堂裏,死一樣的寂靜。紫霞宗所有長老皆列坐於蒲團之上,緊閉雙眼,手中結印,都在努力維持陣法。他們的額間有汗珠凝出,隨著臉頰滴落到地麵上,無一人敢抬手擦汗。此乃生死存亡之事,由不得絲毫懈怠。
慕容狄也已經是咬緊牙關,體內靈氣瘋狂湧入陣法之中。作為陣眼的她,所承受的壓力太大,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可是盡管他們已經將大陣運轉到極致,那兩名十境大妖的力量也實在太強。更何況四臂猿猴還未出手,一旦他也出手,隻怕情況更是雪上加霜。今日之事,隻怕不能安然度過去了。
護宗大陣外,兩頭大妖已經快讓大陣到達了極限,隻要再多一妖出手,就能突破了。
青狐見那四臂猿猴還不出手,不禁罵道:「死猴子,怎麽還不動手?非得讓我回去向吾王參你一本不成!」
四臂猿猴冷笑兩聲,不理會她。火螭冷眼看向四臂猿猴,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四臂猿猴這才走到大陣前,將四隻能扛起山嶽的手臂高高舉起,緊握拳頭,又深呼吸一口氣,隨即怒吼一聲,那如山丘一般大小的拳頭便猛然砸下。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護宗大陣猛然一顫,雖未被破,但整座大陣所籠罩的紫霞宗都被這拳頭砸得往下凹陷進去幾分。眾弟子皆是睜大雙眼,驚慌失措地看向顫動不已的地麵,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這蠻猴雖然蠢笨,但撼天動地的力量卻是實實在在令人詫異,難怪當時吃了韋彩衣的鎮壓都不死。
樊萱一臉訝異地低頭看向顫動的地麵,瞳孔微縮,麵色蒼白。柳婉兒也已經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拔出外劍,又將本命飛劍也喚了出來,環繞在她身側,這樣才能稍微給她一些安全感。
這力量的差距,已經不是技巧所能彌補的了。若是麵對這樣的敵手,柳婉兒自問也不知如何應對。她擔憂地看向紫霞宗外的一處山林,隻希望自己的計策有用,徐懷穀能拖延一些時間才好。
一拳未果,四臂猿猴愈發氣紅了眼,隨即雨點般的拳頭砸下,眾人隻感覺地麵轟隆作響,修為稍低一些的弟子已經站不穩路,紛紛摔倒,被嚇得膽魄俱碎,慌亂尖叫起來。
胡訊見狀,急忙喊道:「大家不必驚慌,找附近的樹木倚
靠!大陣還沒被破!」
無論她如何想要穩住局麵,可地麵越來越厲害的震顫卻在提醒著眾人,大陣就要撐不住了。
祖師堂裏,不少長老都感覺心湖震顫,喉頭便是一股腥甜,有些人嘴角已經流出血來,但都還在咬牙堅持。護宗大陣的光芒已經消逝得快要看不見,大陣就要到達他的極限了。
火螭心裏清楚,差不多到時機了。
隻見他猛地再一發力,那口中的白焰猛然又增長了兩三倍,衝天的白光將太陽都要吞沒了。站在護宗大陣之下的弟子們隻感覺眼前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逐漸的,不僅是白光,他們還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樊萱麵如土色,這股熱浪的來臨,無疑彰示著護宗大陣已經徹底不行了,那火螭的白焰即將突破大陣。
胡訊也明白這一點,連忙急切喊道:「所有五境以上的弟子站到我身邊來,結陣抵擋!五境以下弟子躲在後麵!」
好在五境以上的弟子大多沒那麽驚慌,還能聽得進指揮。當即二十幾人站在胡訊身邊,盡數施展修為,為身後弟子抵禦熱浪。樊萱和柳婉兒都在其中,二人站在最前方。
不過片刻,護宗大陣終於到達了極限,猛然崩碎開來。一股滔天的熱浪襲來,祖師堂裏的長老們皆是一口鮮血噴出,麵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慕容狄也是喉頭一甜,強行咽下鮮血,心中淒涼,暗道大勢已去。
火螭的白焰沒了阻礙,一口便吐在了一座高山的半山腰處,頓時那高山便被燒得麵目全非,青蔥的樹木轉眼間化作焦炭,那山也成了一座黑山,濃煙滾滾,好似末日。
四臂猿猴早已對大陣痛恨入骨,如今大陣被破,他兩三步跨入紫霞宗內,像是為了發泄,猛地一拳打在一座山上,便將那山從半山處打斷,山的上半截便滑落下來。頓時土石崩碎,漫天塵土。
隨即,他仰天怒吼一聲。那吼聲之渾洪,便是紫霞宗的長老聽在耳中,七魄也去了六魄,何況弟子們?鬥誌早已無影無蹤。
唯有青狐還算冷靜,破了大陣之後便收起了十尾,也把妖身褪去,化作女子模樣,冷眼看向紫霞宗的山頭。
地麵大批妖族軍隊早已按捺不住殺意,大陣一破,他們也是一陣嘶吼,成群結隊地便往山上攻來。
慕容狄見那四臂猿猴動輒就要打砸山頭,怒氣陡然而生。要知道,山間還有許多紫霞宗的弟子,在這樣的力量下毫無反抗的能力,便是餘波觸及,也是死路一條。於是她當機立斷,冷聲道:「九境長老,隨我出去攔住那猴子!不能任他胡作非為!」
其餘三名九境長老毅然點頭,便欲飛出祖師堂,去攔住那四臂猿猴。可他們剛飛入空中,準備施展雷法,卻見一道白虹忽然飛過,落在那四臂猿猴的頭顱之上。
那四臂猿猴愣了一愣,隨即便猛地往自己腦門上拍出一掌,可那白虹極為迅捷,早已逃開,倒是讓他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那白虹在不遠處停下,原來是一柄飛劍,飛劍上的人大笑出聲。
青狐沒忍住,也笑了兩聲。
四臂猿猴轉過頭來,惱羞成怒地看向那柄飛劍,又看向青狐,氣得滿眼血絲。
「蠢猴子,還記得我嗎?」飛劍上的人毫無懼色,隻是滿臉戲謔地笑,「上次惹我,差點被塔給壓死,這次還長不長記性?」
四臂猿猴雙眼鮮紅,四隻拳頭握得嘎吱作響,已經憤怒到了極致。平日貪玩的他現在一言不發,他隻想把這隻蚊子趕緊捏死。
那紫霞宗的幾名九境長老見狀,紛紛停在空中,驚訝地往那邊看去。他們在好奇,是誰敢如此挑釁那四臂猿猴?
慕容狄滿臉訝異,喃喃自語道:「徐懷穀?他想做什
麽?」
山門口處,樊萱也是震驚不已,難以置信地反問道:「那該不會是徐懷穀吧?」
隻有柳婉兒知曉,他敢於與四臂猿猴正麵作對的底氣。她默默看向空中那柄飛劍,心中擔憂,希望他千萬不要出事。
徐懷穀站在飛劍上,看向那四臂猿猴,狂笑道:「看來是沒長記性,還得給你點顏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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