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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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輕盈的爬到最上麵的臥鋪,正準備躺下,忽然聽到黑牛說她是老仙人掌,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要不是看在你們替我孫女解圍的份兒上,婆婆我今天就縫了你這張臭嘴!”

    幫助了別人,對方不僅不感謝,還惡言相向。黑牛什麽時候被這樣擠兌過?他屬於火藥脾氣,當即準備從床上站起來,去和阿婆理論。

    我一把將黑牛按住,故作聲張的對他批評道:“阿婆都這麽大年齡了,你一點尊老愛幼的美德都沒有。”隨即抬頭朝上,勉強笑著對阿婆小聲解釋道:“我這個朋友心直口快,嘴上向來少個把門兒的,有什麽就說什麽。您啊,也別和我們這些後生一般見識了,趕緊休息吧。”

    阿萊小聲的附和道:“是啊,婆婆,蘇大哥都這麽說了……”阿萊話還沒說完,被婆婆瞪了一眼,便一臉畏懼的縮到被窩裏去了。

    阿婆對我冷哼了一聲,說道:“別覺著買了兩張破車票就得感謝你們!我老太婆從不謝人!”說罷,她理直氣壯的側身躺下,蜷著腿準備睡覺。

    我悻悻的爬回自己的床鋪,心想,還真被黑牛說對了,這老太婆活脫脫就是一個見誰紮誰的仙人掌,就連她的孫女都對她懼怕三分。隨即心中感歎,阿萊這樣一個單純開朗的女孩,天天生活在她婆婆那張冷峻的臉龐下,該是怎樣的壓抑。

    高墨離翻了個身,正巧麵對著我,他雙目微閉,看上去像是睡著了。車廂裏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無比寧靜。

    我回想起他剛才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一遝錢,起先覺著不可思議,如今安靜下來仔細一想,覺出了其中的辛酸。

    這些年,他為了找我,肯定沒少在社會上奔波。他走過天南地北,路過無數個大城小鎮,每一段征途,他都需要像常人一樣生活。衣食住行,哪一樣都離不開經濟支柱,他有錢,這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隻不過,我很好奇,他的錢是從哪來的。打工、上班、做生意、甚至倒賣文物、賭博……這世上掙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是我實在想不出哪一種適合他。我無比好奇,心想等有時間了得問問他。

    車廂裏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我側著身合了合衣服,就此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中途被憋醒兩次,但是實在懶得起來,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黑牛和我一樣,睡得昏天暗地,連第二天中午乘務員叫賣盒飯的聲音都沒聽到。

    “老蘇……老蘇……”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在喊我,那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仔細一聽,我發現竟然是顧奕芯的。

    人睡時間久了,大腦就會覺得昏昏沉沉,反應有些遲緩。我聽到顧奕芯的聲音,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自己又在做夢了,還下意識的自我安慰道:她正昏迷著呢,怎麽可能喊我。

    但是,那聲音又不急不慢的喊了兩聲。我特想起來看個究竟,但是疲乏的身軀卻如朽木一般,躺在床上難以挪動。意識和身體正做著抗爭,忽然我覺著有人推了我一下,這才猛然坐起。

    高墨離站在床下,一臉平靜的對我說道:“她醒了。”

    “顧奕芯醒了?”我心中瞬間湧出一股難言的喜悅,像猴子一樣,趕緊從床梯上爬下來。

    顧奕芯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蠟黃,嘴唇幹裂,看我下來,努了努嘴,抱怨道:“臭老蘇,喊了你那麽多聲都沒聽到。”

    我一邊把她扶坐起來,一邊嬉笑著解釋道:“嗨,聽到了,我還認為自己在做夢呢。早知道你會醒,我昨天晚上就不睡覺,坐在一邊守著了。”

    顧奕芯嘴角一抿,笑著說道:“誰要你守著,給我倒杯水。”

    “得嘞,要涼的,還是熱的,還是溫的?您發個話兒,小的這就去倒!”我見顧奕芯醒來,簡直就是喜出望外,一時間嘴貧起來。

    高墨離將手裏的紙杯遞給我,兀自走開了。

    我給顧奕芯兌了杯溫水,坐在床邊扶著她喝下。關切的問道:“你有沒有覺著哪個地方特別疼?”

    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隻是頭有些不太舒服。我睡了多久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屏幕碎裂的手表,發現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如此算來,從顧奕芯在滇王墓的墓道裏被山神怪物撞暈,已經過去三天多的時間了。我回答道:“如果沒算錯的話,已經有三天零八個小時或者零十個小時了。唉!我還認為你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了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得自責死不可……”

    顧奕芯看著我,努嘴問道:“難道僅僅是自責嗎?”

    我把她後背的靠枕墊高,滿嘴跑火車的說道:“當然不是啊,還有擔憂、憐惜、不舍……當然,自責是占據主導地位的,你想啊,一個年輕漂亮、學識淵博的小姑娘,跟我進了一趟兒黑虎山,如果就此掛了,那我豈不是愧對你,愧對你父母,愧對組織,愧對國家……”

    “老蘇,你他媽急死我了,說話都說不到點兒上去!”黑牛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我吃驚的問黑牛:“你不是在打呼嚕睡覺嗎?怎麽說醒就醒了?”

    黑牛哈哈一笑,說道:“我早醒了!本來想裝睡,偷聽你倆說些膩歪的情話兒來著,結果你他媽老跑題,我實在裝不下去了!”

    我抬腿踢了黑牛一腳,批評道:“你說你有多無聊,還裝睡偷聽我們說話。還有,你倒說說,我哪個字跑題了?”

    黑牛越發來勁了,模仿著顧奕芯的聲音說道:“‘難道僅僅是自責嗎?’小顧同學都這麽問了,顯然是想聽到:想念她呀,離不開她呀,如果沒有她,你就會食不知味,寢難安啊,之類的話。但是你丫可好,還扯上組織,扯上國家了!多好的表白機會,就這樣被你硬生生給浪費了!”

    顧奕芯聽罷,臉上一陣緋紅,兀自捏著手裏的紙杯,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