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沒有的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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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氣不打一處來,對黑牛懟道:“真有你的,這半天就為了去買條煙?”

    黑牛把煙拆開,扔給我兩盒,剩下的塞進隨身的挎包裏,解釋道:“別小瞧這條莫合煙兒,兄弟我可是跑了三處才淘到的。小店兒老板說這裏最近連著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國道都被衝壞了,送貨的車進不來,都賣斷貨了!要不是兄弟我運氣好,這條都沒得抽!”

    我問道:“你是說這片地區前段時間連著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媽的,照這麽說,雨季好像比以前提前了一些時日,羊皮地圖上標注的那條河流肯定早就出現!再不趕緊去,它怕是又要重回地下!看來,咱們的時間真是不多了!”

    顧奕芯坐在副駕駛上,扭頭往後看了一眼,說道:“我也正有此擔憂,阿蘇克周邊盡是沙地和戈壁,若不是下過暴雨,越野車的輪胎上便不會粘上泥漿,如今,輪胎上的泥塊已經九成幹,也就是說,至少在五六天前,這場暴雨就已經停歇了。塔克拉瑪幹沙漠緊鄰阿蘇克,很可能也會受暴雨波及,其是暖溫帶幹旱沙漠,平均年降水不超過毫米,這場暴雨應該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降水,如果就此錯過一年僅出現一次的河流,我們真的就可以鳴金收兵了。”

    我把黑牛給我的兩盒莫合煙順手塞進衣兜,抬頭看著顧奕芯的背影,說道:“應該還來得及,否則老謀深算的六爺就直接打道兒回府了!”

    顧奕芯略微思索片刻,說道:“或許吧!但願我們還來得及!”

    我想起剛才張雪峰帶著一幹人馬趕來匯合的情景,頗為不滿的問道:“張雪峰帶著一幫人,你怎麽沒有事先和我說一聲呢?”

    顧奕芯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風輕雲淡的答到:“我也是下車前才知道的,沒來得及告訴你,怎麽,你不會因為這點事兒要怪罪我吧?”

    我笑著說道:“哪敢啊……”

    話還沒說完,黑牛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麽人?你是說張雪峰也帶了一隊人嗎?真他娘熱鬧!這下就咱們的勢力不就壯大了?嘿,要不要直接和六爺那老狐狸抗衡!”

    我發現司機壯漢正從後視鏡裏瞥黑牛,趕忙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黑牛識趣的閉嘴了。

    越野車隊呼嘯著穿梭於具有疆域風情的大街小巷,而後駛向一條通往茫茫戈壁灘的道路。

    高墨離坐在我的右側,始終一言不發的扭頭望著車外。我順勢靠在座椅靠背上,心中暗自揣度:從種種跡象來看,顧奕芯是這次行動的絕對領隊,張雪峰也對她言聽計從,她不可能不知道張雪峰帶了一隊人,之所以如此搪塞我,或許有意隱瞞,亦或許是怕司機聽見她的部署安排!

    那個壯漢司機是六爺的人,我們在車上必須謹言慎行,至於接下來的計劃,我們更是隻字都不能提。

    顧奕芯坐在副駕駛上閉目假寐,黑牛試探性的和壯漢聊了幾句,但是那個司機壯漢隻是偶爾瞥黑牛一眼,一句話都沒有回答,黑牛討了個無趣,兀自靠著座椅靠背睡去。

    車上寂靜萬分,隻能聽到窗外呼嘯而過的疾風和汽車發動機工作的轟隆之聲。我側頭,從高墨離麵前向窗外望去,戈壁茫茫,一簇簇的枯草在沙地上淒淒而立,撲入眼簾的盡是廣袤蒼涼的景色。

    車隊呼嘯著駛入遠離人煙的地區,由柏油路駛上砂石路,道路顛簸曲折,已然和四周戈壁灘上的沙石融為一體。司機緊跟著前麵的那輛車,一路狂奔,沙石飛揚四起,如萬馬奔騰。

    黑牛鼾聲依舊,窗外荒涼的景象看久了讓人覺著疲憊匱乏,我順手拿起前排座椅後的沙漠地圖,打開看了看,根據先前的路標指示,我們行駛的路線如同蜿蜒曲折的胡刀,直接通向沙漠複地。我們在兩個小時之前,已經進入了無人區。

    一路狂奔,直到下午兩點多,車隊才停下。天空刮起了風,風級不大,但是在毫無遮擋的戈壁灘上肆意而行,刮的細小的沙石滿地翻滾,零星數棵駱駝刺如頑固的勇士,緊緊扒著戈壁灘的地麵。我們下車活動了一下筋骨,幹裂的風將臉頰刮得刺痛,我們又匆匆返回車上,阿彪帶人抬了個塑料框,給每個人發了一盒手抓肉的盒飯。

    黑牛半開著車門,大口朵頤著,讚歎道:“跟著大隊伍,夥食就是好,至少還能吃上口兒鮮的。”

    這盒飯雖然涼透,但是從肉質上判斷,應該是今天早上才做的,八成是從阿蘇克帶來的。

    我對黑牛說道:“別樂觀的太早,要是不出所料,這應該是咱們接下來幾天內,能吃到的最後一口鮮食兒了,你還是省著點吃吧。”

    放心吧,晚上還能再吃一頓!”前麵的司機一邊吃著,忍不住開腔說道。

    黑牛笑道:“嘿,照這麽說,你們帶了兩頓飯?”

    就帶了一頓。”司機幾口就把一盒手抓飯扒拉到嘴裏,吃飯的速度之快讓我咋舌。

    我們再追問,他就隻字不提了,兀自下車,到一旁,旁若無人的對著一顆駱駝刺。

    很多人飯還沒吃完,車隊便再次疾行出發,如脫韁的野馬,衝戈壁深處奔騰而去,沙石砸的車身沙沙作響。

    黃昏十分,日落西陲,我終於目睹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遼闊壯美,心中感慨萬千。

    夜幕籠罩,在朦朧之中,四周浮現出形形色色的輪廓,或如巨人聳立,或如野獸蟄伏,或如傘蓋,或如城堡,總之千奇百怪,形態詭異。

    黑牛看著窗外忽閃而過的魅影,忍不住問我:“我靠,老蘇,那些都是什麽玩意兒?”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坐在前排的顧奕芯便回答到:“這是石質山體長期被風力侵蝕的結果,它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名字,叫做雅丹地貌!過了這裏,後麵便是真正的大沙漠了。”

    還是小顧同學有學問!”黑牛不失時機的拍了句馬屁,話音剛落,他肚子便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黑牛拍了一下麵前的駕駛座,問道道:“我說大個子司機,這都快到大沙漠了,你說的晚飯呢?”

    別急,馬上就到了!”說話間,越野車一個急轉彎,停了下來。

    我透過擋風玻璃,發現前麵似有城郭,一個土寺前火光竄動,幾個頭纏白巾的維吾爾族漢子熱情的朝車隊走來。

    我意識到:我們似乎到了一個殘破的舊城!但是,這個舊城在地圖上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