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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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北越。
“摯友子淩,見字如晤。謹告知:姑娘已於三月初十夜隕於西北軍營僻靜無人之後山處,公子同期消失。二人最後滯留之地,唯遺殘存的煨紅薯、叫花雞,散落的幹柴、篝火,及兩件戰衣。我等苦尋三日無果,鑒於不遠處有一斷崖,或猜是公子帶著姑娘跳崖,自此天上地下永為伴。死者長已矣,存者自勉勵。我已收拾行囊,準備南下尋人,盼你勿要為逝者心傷,亦勿要為我心憂。悠悠塵世,姑且兩忙。待有日尋得舊人,便是我回歸北越、與你秉燭暢談時。清平手書於三月十三夜。”
待衛子淩看到金大勇帶回來的這封信時,已將近四月。
月初,天上無月亦無星,他想象著,清平給他寫信時,窗外或有一輪明月。
但月有圓缺變化,世事亦不可隻看表麵。
她雖死,卻得永恒的圓滿,他活著,心裏卻永遠有殘缺。
衛子淩收起信箋,走出房門,涼意撲麵而來。
北越的冬天很長,他國三月已是鶯飛草長,北越四月了,夜風還微有些寒。
他不知想起了什麽,彎腰低頭在院子裏尋了兩圈。
沒有,真的沒有了。
積了一冬天的雪,化得幹幹淨淨,再無一點痕跡可尋。
他似乎大受打擊,雙腿一軟,倒坐在地上。
春來,春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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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西南。
烏步昂去問族長烏伽什,說寨門外又來了一個華族漢子來送東西,問烏伽什見不見。
烏伽什問:“又是那個篡位的周堯皇帝叫人來送救逆丹?”
“不知道,我問他來送什麽,他不肯說。”
“哼,他別想騙我出去,他肯定又想套我話了!昂大哥,勞煩你走一趟,你告訴他,叫他告訴他家那個壞皇帝,說我不知道阿姐去了哪裏,讓他別再來送救逆丹了!還有,再告訴他,是他害了阿姐,不要再來假好心!救逆丹又救不了阿姐,就算他送再多救逆丹,阿姐也不會原諒他,我也不會原諒他!”
烏步昂聽了這長長的一番話後,低頭默了一下,然後應是,退了下去。
烏伽什恨周莫,他理解,他也恨周莫。但烏步昂覺得,恨周莫,因此才該收下周莫送來的救逆丹。
周莫那時候是帶著傷從竹桐山下去的,回國後陸陸續續地就傳來他因盜竊罪被禁足、不久又糊裏糊塗地登基做皇帝這樣的消息。
起初烏步昂也沒在意,直至今年年初,周莫忽然差人送來了一個大玉瓶,玉瓶裏裝的是學醫之人、人人皆知、人人皆向往的周皇帝專用仙丹,救逆丹。
這救逆丹,一年才出一爐、一爐才有十顆,而周莫差人送來的,不多不少正是十顆。
烏步昂又想起年前公子還在寨裏時,仿佛也有這麽一個人來求見,仿佛這個人送來的也是救逆丹,但那次,隻有三顆。
言語間,仿佛還說是他們殿下帶傷夜探皇帝寢殿偷的。
前後幾件事這麽一捋,烏步昂真相了。
周莫自竹桐山回國,不等傷好,就潛入皇宮,偷了他皇帝老爹的救逆丹,不多,就三顆;之後事發,他以盜竊罪被追責,因為有傷,隻被罰禁足,他倒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老爹自己當了皇帝;當皇帝後,一年十顆的救逆丹都是他的了,但他哪怕有傷都一顆沒吃,全數給送來了這裏。
送來這裏,當然不可能是送給烏伽什,或者送給他們哪一位祭司,周莫他想送的人,是姑娘。
烏步昂覺得,不管姑娘在不在寨子裏、在不在人世間,救逆丹這等好東西,該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尤其是,周莫乃是抱著對姑娘的一番情意送來的,周莫定然不會翻臉。
還有,周莫有傷,尤其需要這救逆丹,收下他一瓶救逆丹,就是折損他一年陽壽。
這是恨周莫的迂回報仇法,當做!
可他們的這位新族長,心地向來善良、心思向來簡單,他沒想到這等迂回報仇法、估計就算想到了也不忍心去做。
這也是為什麽烏步昂想到了卻沒提醒的緣故。
他想著一會兒到寨外見了那人,也不必多說什麽,就原封不動地把族長大人的話說了就是了。
想必周莫聽了,還會鍥而不舍、換個人再把東西送來,畢竟這大半年時間裏,周莫每個月換一個人、每個人送來的都是那大玉瓶。
他的私心,是盼著烏伽什終有一天會改口,會收下救逆丹。
但到了寨門口,對著那魁梧男子才說了個開頭,那魁梧男子就擺手打斷了他,“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家皇帝還是個小娃娃,我都沒見過呢!”
烏步昂於是匆匆忙忙又去報烏伽什了,這回他說的是:“外頭那人是咱大成的。”
烏伽什這才一路小跑著,往寨門口來。
站在寨門外的,是個看著有點眼熟、卻不知熟在哪裏的男子。
“你是……你是誰?你找我什麽事?”
來人也上下打量了烏伽什兩眼,終於一臉恍然,“哦,你就是十五了!”
“你認識我?可我……想不起你。”
“我當然認識你啊,你就是那個吹哨子、沒聲音、但紅蔓蛇都聽你話的十五嘛。”
用五毒將哨驅使紅蔓蛇的,除了竹桐山那次就是百裏堡那次,竹桐山那次並沒有這個人,那百裏堡那次……
烏伽什一拍腦門,“哦,你就是姐夫的手下,叫中藥名的,杜仲還是杜衡?”
“對對對,是我,杜仲。”
杜仲、杜衡受了喬佚委托,叫他倆走一趟西南竹桐山,歸還一樣東西,不巧,杜衡的媳婦兒又懷了,這是在公主和主子的主婚下洞了房懷上的種,杜衡迷信地重視了起來。
這不,這會兒他媳婦兒快要臨盆了,他走不開。
原本跟杜仲商量著,等娃兒落地就出發,但杜仲想著,這娃兒落地、大人坐月子、後頭的事不是越來越忙嗎,又因為這段時間心情總鬱悶著,尋思著若能借這個理由出門走走,那就好了。
這不尋思不動心,一尋思就坐不住了。
他於是跟杜衡商量,說這事他一個人辦就成。
杜衡不放心東西,詳詳細細交代了很多;他媳婦兒不放心他,哭哭啼啼也交代了很多。交代得他煩了,大手一揮,決定把媳婦兒兒子都帶上。
現下他媳婦兒兒子三個人都在望高縣的客棧裏呆著呢,因此,他沒打算在這裏久留。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黑布,黑布打開,露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鹿皮卷。
烏伽什一看,瞪大了眼。
“這是……”
“這是你阿姐和你姐夫在百裏堡找到的,你姐夫托我把它還到你手裏,並說‘阿儺無愧於仡濮族’。”
“阿姐……我阿姐呢?她……她還、還好嗎?”
“你問她好不好啊,那肯定是好啦!”杜仲仰天哈哈笑著,不大有笑意的眼睛看到烏伽什已經紅了眼,終於連這勉強的笑都維持不下去了,“你阿姐發病的樣子我見過,挺受罪的。這一去,她終於解脫了。所以我說,你阿姐她現在特別好!”
烏伽什點著頭,抹了淚,沒有哭出聲。他早知道阿姐活不長的,他的傷心很早就開始了,確認的這一刻難過得十分內斂。
他問:“姐、姐夫呢?”
“陪著你阿姐呢。”
“哦,那你幫我勸勸他,就說阿姐解脫了,現在特別好,叫他不要傷心。”
“……”
“不要了,你還是告訴我阿姐葬哪了,我要去拜拜我阿姐,這句話我自己跟姐夫說。”
“……”
所以,這個被江離叫做小單蠢的人,他對那句“陪著”的理解是守墓?
杜仲把鹿皮卷往烏伽什手裏一塞,一字一頓說:“你阿姐,三月初十死在西北軍營,你姐夫抱著你阿姐的屍體跳了崖,陪著你阿姐一直到黃泉路上去了。”
“啊?”
“啊,就是這樣,屍骨無存啊。”
“啊!”
“啊,話你記住了,東西你拿好了,我走了,告辭。”
杜仲轉身上馬,揚塵而去。
烏伽什愣了半天,忽然坐倒在地,“阿姐……阿姐……”
烏伽什呼天搶地地哭著他阿姐,幾位祭司聞聲趕來,一聽就知道是成雪融去了的消息終於傳來了,心裏固然都跟著難過,但看到被烏伽什抓在手裏當手帕擦眼淚的鹿皮卷時,表情又都驚了。
這不是他們有幸見過一次的遺跡嗎?
族長大人你就這麽隨身帶著它、還這麽隨意地拿它出來擦眼淚,不好吧?
力其什身為烏伽什阿爹,自知若需有人站出來批評一下族長大人的話,那這個人隻能是他了。
於是他疾喝一聲“烏伽”,攙起他,“烏伽!你在做什麽,先祖傳下的親筆遺跡,你怎麽能這麽糟蹋?”
烏伽什被喝得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多大的糊塗事,忙展開微濕的遺跡,撣了撣,一抽一抽地說:“不是、不是……這個、這個是阿姐找到的……另一半的遺跡……”
“另一半遺跡?”祭司們眼睛全亮了,“快!族長大人你快看看,上頭有沒有寫紅蔓蛇毒的解法?”
“阿姐都死了,寫了也沒用哇……”
“……”
“那烏伽,你就看看這上頭有沒有寫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毒。毒乃我族三道之一,失傳了一百多年,也該重新學起來了。族長大人您挑些可以教的教教我們……”
眾祭司說的,都是關乎闔族的大事,烏伽什便聽了,展開遺跡,從頭朗讀。
但隻讀了第一句,他就愣住了。
“或丹木果、或其蛇蛇膽,以上三者可解紅蔓蛇……毒?”
以上三者?
可這才兩個,還有一個呢?
他又讀了一遍,這一遍,他仿佛發現了什麽?
“阿爹,這句話的前麵是不是應該還有半句?”
“聽起來,是該還有半句。烏伽,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年代太久,字跡都糊了?”
“還有半句?還有半句……在哪呢?”烏伽什喃喃念著,忽然兩眼一亮,拿著遺跡的手抖了起來,“還有半句!還有半句!”
他撒開蹄子,就往竹樓跑去。
穿竹樓、過空穀,他跑得氣喘籲籲地,跑進自己的寢室,撥開寢室內牆上某一處綠葉,取下一片樹皮,他從樹皮後拿出另一半遺跡。
另一半的遺跡,也是上半部的遺跡,專門記載養蠱、種蠱、解蠱之法,它記載的最後一種蠱,正是同心蠱。
“或同心蠱,或丹木果、或其蛇蛇膽,以上三者可解紅蔓蛇毒。”
烏伽什將上下兩部遺跡抱在懷裏,哇哇哇哭得一臉淚水。
“阿姐沒有死!蠱毒中和,兩兩相解!阿姐沒有死!阿姐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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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感覺坑品超好。但瀟湘的第一次撲街到如此境地還是很心涼的。待我暖一暖,與另一個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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