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救贖與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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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人人都知道地獄,但沒人知道地獄到底長什麽模樣,人們隻本能地認為那裏是所有惡行的發源地,也代表著最可怕、最恐怖、最醜陋的模樣。

    但現在,羅蘭認為,如果世上真有地獄,那估計就是眼前這幅模樣了。

    這個暗室是長方形的,看著有些像是地下墓室。

    屋中間有一個方形石台,擺著一個殘破的燈台,幾隻蠟燭有氣無力地燃燒著,努力地將微弱的光線灑向昏暗的房間。

    借著微弱的燭光,羅蘭看到石台前方是一個長方形的池子,池子中滿溢著粘稠的鮮血,而在池子周圍,則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血肉碎塊。

    斷手、斷腳、眼睛微張的腦袋、被切成好幾塊的軀幹,扭曲變形的大腿,被啃地隻剩下一些韌帶的碎骨,滿地都是,堆成了一座座屍山。

    羅蘭的腳邊,就扔著1隻手臂。

    手臂皮膚細嫩、白皙,手指小巧修長,無名指上還帶著一個銀指環,應該屬於某個新婚不久的年輕女子。

    震驚之中,一股熾烈怒火在羅蘭心中熊熊燃燒著,他麵沉如水:“胡裏安呢?”

    索倫托指了指長方形血池:“我們速度足夠的快,他還沒蘇醒,這會還在池底躺著。”

    “非常好。”羅蘭聲音冰冷,猶如北地呼嘯的寒風。

    索倫托能理解他的憤怒,他滿臉苦笑:“法師,那天晚上,我就是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幕,我從沒想到,這世上會有如此邪惡的地方。”

    ‘咕嘟~咕嘟~咕嘟~’

    長方形血池裏不斷地冒出了氣泡,鮮血緩緩往上湧動,一個滿身浴血的人從池底浮了起來,看輪廓,正是胡裏安。

    他醒了。

    赫侖托立即喊道:“羅蘭,快往池水裏倒酸液!快!別讓他跑了!”

    不用他說,羅蘭已經從包裹裏掏出了一個大瓶子,瓶子裏裝著大約5升的巨蜥酸液。

    ‘法師之手’

    ‘托爾金霧化術’

    連續釋放了兩個煉金類法術,將酸液變成了一大團淺綠色的酸霧,將血池完完全全的遮蓋住,不留一絲縫隙。

    又過了幾秒,胡裏安從血池中站起來,他還沒有徹底清醒,本能地要爬出血池,結果正好進入了酸霧之中。

    強酸迅速開始腐蝕他的軀體,發出‘滋滋滋’地響聲,並冒出大股大股的刺鼻白煙,胡裏安立即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往後就倒,‘噗通’一聲,倒在了血池中。

    但血池裏的血水中,也融入了不少酸液,仍舊在不斷腐蝕他的軀體。

    “啊~~~~”

    一陣刺耳尖叫中,胡裏安又從血池裏跳了出來,他就好像掉入熱油鍋裏的泥鰍,瘋狂地跳動著。

    他的皮膚不斷被酸液腐蝕,又迅速重生,但卻總是無法完全地驅散酸液,於是就隻能在腐爛和重生之間來回掙紮。

    索倫托說的沒錯,強酸的確是胡裏安的致命克星。

    看這模樣,這家夥恐怕會被強酸腐蝕至死。

    正當羅蘭滿心喜悅時,耳邊忽然傳來‘噗通’一聲響,他轉頭一看,發現索倫托靠牆坐在地上,臉色白的和紙一樣。

    “你怎麽回事?”羅蘭一怔,他明明在索倫托身上釋放了赫羅德結界的,這酸液沒可能傷害到他的。

    索倫托呼呼地喘著粗氣,一臉慘笑:“還記得嗎?我是胡裏安創造的。”

    羅蘭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當然記得,可那又怎麽樣?”

    “這意味著,我的力量和胡裏安是一體的,我的生命,依托他而存在。”

    “然後呢?”

    “然後,酸液不僅會破壞了他的力量源泉,同時也會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力量聯結。我的身體沒了力量之源,活不了多久了,嘿嘿嘿。”

    索倫托很虛弱,他努力地想要笑起來,結果卻成了慘叫,笑著笑著,他鼻子、嘴巴、耳朵、眼角開始不斷滲出鮮血。

    他感覺到了,努力抬起衣袖去擦,但怎麽都擦不幹淨,血越流越多。

    羅蘭不相信:“這怎麽可能?如果你依托胡裏安生存,胡裏安豈不是可以輕易殺死你?怎麽能任由你背叛?”

    “嘿嘿~~”索倫托笑了聲,想要說話,結果又吐了口氣血,好容易才重新開口:“這是一個忠誠契約,冷山賜福時,由魔神定下的。按照契約,上位騎士無法主動斷絕力量聯結,但他要是死了,他所創造的所有下位騎士,都要跟著死。”

    所以,索倫托可以逃跑,可以背叛,但卻不能殺死胡裏安。

    羅蘭心中很不是滋味,轉頭看了眼被酸液折磨地欲仙欲死的胡裏安,又看了眼命不長久的索倫托,一咬牙,用了個法力之手,將胡裏安身體表麵的酸液剝離了出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這這個舉動竟毫無作用,胡裏安仍舊痛苦地掙紮著。

    索倫托嗬嗬一笑:“法師,你真是個好人。”

    羅蘭眉頭微皺:“我驅除了酸液,怎麽沒用?”

    “因為酸液已經滲透進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取不出來了,他必死無疑。當然,這個過程會持續的有點久,可能10天,可能半個月,甚至可能會有一年。”

    羅蘭心情十分複雜:“你不要放棄,我是法師。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我肯定能救你。”

    索倫托卻搖了搖頭:“不,你救不了我的,這世上沒人能救我。在轉化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點了。”

    說著,不等羅蘭說話,他忽然舉起手,猛一用力,竟然生生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呃~~~”

    一聲悶哼中,索倫托咬著牙,一點一點地將一個血塊從胸腔裏給扯了出來,那竟然是他的心髒!

    ‘噗通~’一聲,他將心髒扔在了地上,奇異的是,心髒落地後,竟然發出類似木頭滾動的聲音。

    沒了心髒,索倫托竟然還沒死:“看到了吧,這就是朽木之心,邪惡力量的源泉,墮落的元凶。而我,早已經不是人了。我雙手沾滿了鮮血,是無可饒恕的惡魔,我早就已經不配活著了。”

    鮮血不斷從他嘴裏溢出來,他緊緊盯著羅蘭:“法師,你非常強大,比我見過的所有法師都要強大。我......呃~~~~咳咳~~我......想求你件事。”

    感受著索倫托身上逐漸微弱的靈魂之光,羅蘭滿心黯然:“你說吧。”

    “如果可以的話,摧毀鮮血玫瑰,拯救這片土地的可憐人吧~”

    羅蘭深吸口氣,緩緩地點頭:“我會的,一定會的,相信我!”

    索倫托嘴角微微扯動了下,似乎在笑:“我相信你。自從我看到你盡力拯救阿麗蘭她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赫倫米爾堡的那些法師不一樣咳咳~~~你絕不會容忍鮮血玫瑰這樣的惡魔作......作惡的。”

    鮮血不斷從他嘴裏湧出來,他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索倫托的靈魂之光即將熄滅,他的生命結束在即。

    他掙紮著轉過頭,目光茫然地看著石台上的微弱燭光,喉嚨中發出類似夢囈的聲音:“真好,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終於有救了~菲奧麗娜,我的摯愛,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聲音越來越微弱,索倫托的瞳孔也逐漸擴散、擴散,直至徹底凝固。

    他死了,靈魂隨風而散,並沒有去尋找他的妻子。

    “呼~~~”

    羅蘭長吐一口氣,伸出手,輕輕為他合上了雙眼。

    轉過身,看著在地上掙命的胡裏安,羅蘭眼中閃爍著熾烈的怒火,他念頭一動,法力將索倫托的長劍托舉起來,一劍紮過去,刺透胡裏安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地上。

    也許是劇痛的影響,也許是冰涼的長劍刺激了他,胡裏安恢複了一些清醒,他轉過頭來,看見了羅蘭,又看見了已經死去的索倫托。

    “嗬~嗬~赫赫~~索倫托,你竟然和我同歸於盡,你特娘的可真有種!”他的嘴唇被腐蝕掉了,說話漏風,聽起來很是滲人。

    羅蘭冷哼一聲:“別急,你一下死不了。我會把你帶去赫倫米爾堡,將你的惡行公諸於眾,然後把你浸入強酸中,看著你被酸液溶解成一灘血水!”

    胡裏安卻笑了起來,是那種陰森的,淒涼的,充滿仇恨的笑。

    “你笑什麽?”

    “法師,我笑你太天真!”

    他的眼睛被酸液腐蝕地白茫茫的,眼神深處卻依舊閃現出猩紅色的幽光,就好像是地獄中騰起的邪惡火焰。

    “法師,你以為赫倫米爾堡的法師是好人嗎?你以為那群貪婪傲慢的家夥不知道我們做的事嗎?你以為,我們這群毫無學識的武夫,為什麽能獲取這樣邪惡的力量?!”

    他連續扔出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恐怖,聽得羅蘭眼睛圓睜。

    “對了,你猜對了!我們其實就是赫倫米爾堡的手套,專門為那些法師幹髒活的刀劍,嘿嘿嘿嘿~~噗~噗~”

    他一邊笑一邊吐血。

    羅蘭卻已經冷靜了下來:“你以為靠你的一張嘴,我就能相信你?證據呢?”

    “你愛信不信!你盡管帶我去赫侖米爾堡好了,我肯定是活不了了,但你這樣天真單純的法師,也絕對活不長!我就在地獄裏等著你!”

    胡裏安尖聲嘶叫著,身體扭曲著、掙紮著,看著羅蘭的目光中,充斥著刻骨的恨意,似乎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