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木屋閣樓。

    昏暗的燈光中，莉莉依舊沉浸在喜悅中，她沒察覺到羅蘭的沉默，得意地道：“羅蘭，你不知道，這比叔叔在軍中當術法顧問時賺的還要多不少呢。”

    羅蘭回過了神來，好奇地問：“唔~不知道導師當術法顧問時，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呢？”

    莉莉認真回想了下，說道：“這個看情況的，有時候多，有時候少。有時候任務完成地好，得到公爵的賞賜，就會有十幾枚金克朗，但大部分時候，一個月也就三四枚金克朗的收入。”

    羅蘭哈哈一笑，打趣道：“莉莉小姐真是心氣高了，竟看不上三枚金克朗的收入了呀。”

    莉莉一愣，羞地臉蛋紅撲撲地，忍不住抬手打了下羅蘭的手臂，口中嬌嗔：“呸~羅蘭，叫你取笑我。”

    “哎呦~”羅蘭立馬捂住左臂呼痛。

    莉莉嚇一跳：“羅蘭，打到你傷口了嗎？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俯過身去拉羅蘭左臂的袖子，要檢查手臂傷口。

    冷不防聽到羅蘭一聲輕笑，她立即反應過來，又重重打了下羅蘭的右臂，嘟著嘴不高興：“你再戲弄我，我就不理你了！”

    羅蘭也覺得玩笑開大了，連聲道歉。

    莉莉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不一會兒就多雲轉晴，臉上又浮出笑容，她輕歎口氣，滿臉地感慨：“羅蘭，有你在真好啊。我好久好久沒這麽快活過了。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呀。”

    這話，羅蘭不知道該怎麽去接了。

    見羅蘭沉默，莉莉似乎有些失望，她低下頭，默默將錢箱堆到羅蘭身前：“是我太貪婪了，命運女神對我已經足夠眷顧，我不該要求更多的。羅蘭，這些錢你小心收好，我們繼續努力，盡快把術法學院的學費給攢出來！”

    羅蘭心中震了下，他低頭看著錢箱。這箱子裏的每一枚銀馬克，有一大半的功勞屬於莉莉和導師洛坎迪。

    要是沒她跑東跑西地去接生意，要是沒她和顧客努力議價，提升抄書千字的價格，要是沒有導師洛坎迪高階法師這個唬人的名頭在，羅蘭決不可能安安穩穩地抄書賺錢。

    都靈城的收稅官、地下幫派，其他抄書局的擠兌，就足夠羅蘭喝一壺的了。

    所以，羅蘭從沒指望用這筆錢來學習法術，他一直將這錢當做圓塔的生活支出，當做給洛坎迪的養老錢，甚至是莉莉將來出嫁時的嫁妝。

    卻沒想到，莉莉一直為他打算著。

    “我......”羅蘭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拒絕吧，又怕莉莉傷心。接受，他自己心裏過不去。

    莉莉沒等他的回答，她站起身朝布簾走去：“時間很晚了，我困了。晚安，羅蘭。”

    “等等~”羅蘭忍不住喊道。

    “還有什麽事嗎，羅蘭？”莉莉問道，但沒有轉身。

    這一瞬間，羅蘭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最終，他開口道：“導師多次說過，我的雕塑技藝幾乎達到了巔峰，甚至可以比擬布朗斯基大師，差不多可以靠這項新技藝賺錢了。所以，以後大概沒時間抄書了。”

    努力了四個月，算上思維實驗室的時間，羅蘭在打磨雕塑技藝上花的時間，大致有1700個小時了。通過認知三圈理論，練習時，他從來不呆在舒適區，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學習區苦熬著。

    到了現在，羅蘭在雕刻石料時，已經有一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技藝的巔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比擬布朗斯基大師，但這感覺的確非常地好。

    莉莉身體微微震了下：“啊~我還以為我們會一直抄下去呢。”

    她情緒變得很低落，挺直地身體也有些耷拉下去，就好像被抽去了精神。

    羅蘭料到會這樣，他繼續說道：“但是，導師年紀大了，行動不便，精力也不足。就算他願意，我也不能讓導師當我的助手。所以，我缺一個助手，一個能懂我心意的好助手。”

    ‘刷~’

    莉莉快速轉過身來，漂亮的大眼睛閃閃發亮：“羅蘭，你想讓我繼續當你的助手嗎？”

    羅蘭微笑：“我覺得你是最好的人選。我現在就擔心，美麗善良的莉莉小姐會看不上這份工作，以至於殘忍的拒絕我。”

    莉莉急道：“我怎麽忍心拒絕你。”

    剛說完，她的細細眉頭卻又皺起來：“可是，叔叔說，雕塑是高貴典雅的藝術，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地位低微，頭腦不聰明，是無法勝任雕塑工作的。”

    羅蘭聽得目瞪口呆：“怎麽會有這樣荒唐的說法？”

    莉莉雖然沒有術法天賦，但她腦瓜子可好使的不得了。其他不說，莉莉料理出的食物，就是難得的美味。羅蘭敢說，哪怕是整個都靈城，也找不出幾個比莉莉更好的廚師。

    腦子不好使的人，能辦到這點才怪！

    莉莉噘著嘴，滿臉抱怨：“反正叔叔是這麽說的。這些年，他從不讓我去碰那些雕塑石料，尤其是月白石。我有次好奇，伸手摸了下，他還訓斥了我一頓，說我玷汙了那塊好石頭。”

    羅蘭連連搖頭：“不不不，在術法上，導師是權威，但在這件事上，我覺得導師大錯特錯了。莉莉，我覺得你心靈手巧，勝任雕塑助手綽綽有餘。我甚至覺得，你花心力去學雕塑，說不能比我做的更好。”

    這話完全出自真心，莉莉當抄書助手時，羅蘭總是能心無旁騖地抄書，完全不用為瑣事操心。這不僅要用心，更要聰明。

    在雕塑上，或許一開始，莉莉會有些生疏，但時間稍久，她就會是一個絕佳的助手。

    對此，羅蘭從無懷疑。

    莉莉高興極了，小跳幾步，如小鹿一般蹦回到羅蘭身邊，俯下身，大方地在羅蘭臉頰上親了一口：“羅蘭，你真是太好了。我就怕我沒法幫到你，怕你嫌棄我沒用，怕你不肯讓我呆在你身邊。”

    見莉莉心情好轉，羅蘭心中也高興，他將錢箱遞還給莉莉：“這些錢，是塔裏的生活開支，撐上一年都沒問題。等我們在雕塑賺了錢，再考慮攢學費的事。萬一不賺錢，大不了我們繼續抄書嘛。”

    “好的。”莉莉愉快地答應了，接過錢箱，‘噔噔噔’地跑回布簾後麵，而後探出個腦袋：“羅蘭，我發現你剛才偷看我胸口哦，嘻嘻。”

    不等羅蘭回應，她就躲回了布簾。

    “.......”羅蘭臉色發燙，急忙躲進了思維實驗室，繼續叮叮當當地鑿石頭。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圍在方桌邊，等待吃早餐的時候，洛坎迪忽然開口。

    “羅蘭，依我看，你現在已經可以用雕塑賺錢了。”

    “唔~我感覺還得再練段時間。”羅蘭不大自信，單獨的技藝是很不錯了，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做出讓他自己感到滿意的作品，所以總是感到心虛。

    “嘿嘿嘿，不用練了，你的技藝水準已經非常高了。依我看，布朗斯基大師也沒比你好到哪裏去，就是缺了點東西。”洛坎迪臉上帶著奇特的笑。

    “缺什麽？”羅蘭忙問。老法師雖然自己水平一般，但眼光是相當準的。

    洛坎迪看了下在灶台邊忙碌的莉莉，忽然湊到羅蘭身邊，附耳說道：“羅蘭，你見過真正的女人沒有？”

    羅蘭愣了下：“什麽意思？”

    這輩子他沒見過女人身體，但在地球見過，嗯~見過很多很多，數都數不清的那種。

    “嘖~你傻啊。月白石通常是雕人體，特別是美麗的女子。可人體這麽複雜精細的結構。你要是沒見過，難道還能憑空想出來？就算你能想出來，但凡哪個細節不對，還不被人看笑話啦？”

    羅蘭反問：“那您的意思是？”

    洛坎迪又瞅了眼莉莉，見她沒有察覺，又羅蘭耳邊輕聲道：“我問你，你晚上碰過莉莉沒有？”

    羅蘭臉嚇一跳，急忙否認：“沒有！”

    “你個膽小鬼！我要是你，孩子都有了！”老法師翻了下白眼。

    “.......”羅蘭尷尬地說不出話。

    “早餐後，跟我去城裏，我帶你去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