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個小社會。

    範連城到來的消息就像一陣風，在數千名員工之間席卷而過，成為今天最熱門的消息。

    總部裏有近五千人辦公，其中不少人常年被分配去各地做項目，除總部以外的七大分公司，員工數量也不少。

    目前龍城集團正式員工數為一萬零五百多人，大部分都接觸不到總部的高管們，因此隻是當趣事聽一聽，順便感慨董事長家的兒子命真好。

    股東名單變更的消息已經掛在官網上，媒體圈子也在近兩天獲取到第一手消息，結合自古以來的“子承父業”傳統來看，不少老員工琢磨著可能要變天。

    董事長範南華因為股市栽跟頭的消息，之前就已經半公開，內部低調處理，外麵能看見新聞，恰逢集團即將上市的節骨眼，一時間暗流湧動。

    範連城再回到自家老頭辦公室，喝著茶準備待會兒動身期間，有兩位年紀相當，看上去約有三十五歲左右的一男一女，共同在總部頂樓的休息室裏泡咖啡喝。

    男性叫做項天，畢業於東京大學，後又去德國留學，如今是澹台文博副總的大秘書。

    此刻他喝著咖啡，詢問道：“小怡，少東家可就在他家老頭辦公室裏呢，你在尹副總身邊就沒聽說什麽風聲？這次範總卸職後，位置無論是交給我上司，還是交給你家尹副總，我都心服口服，相信他們倆之間也都服氣，反正就隻是暫代一段時間而已，範總因為其他事出亂子，不可能這麽早就退休，但要是交給自己兒子，我可就不爽了。”

    公司頂樓都是些集團內的重要主管，此刻休息室裏就隻有兩人。

    名叫柳怡的女人貌美膚白，頭發紮成很幹練的馬尾，父母是個會起名字的，無形間就能占別人便宜，她是尹正琿副總手下的紅人，也是頭號大秘書。

    聞言留了個心眼，不管柳怡心裏怎麽想，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說：

    “哪有什麽不服氣的，少東家現在可是龍城二股東，光股份就值個百八十億，會投胎也是門好本事。他媽當年對我不錯，請我吃過幾頓飯，要是趁接下來的空白期暫代董事長位置，我倒覺得也行，免得你上司和我上司鬧出不愉快。

    你自己不是也說了麽，反正老範總還會在回來，姓周的那夥人到底隻是合作關係，哪天內部出點問題，話語權也就分崩離析了，應該出不了大亂子。假如少東家隻是暫時接替一段時間，我們那麽些人幫著出謀劃策，評估各個項目的風險，肯定出不了大事，範總即使人進去了，你真當就能成了睜眼瞎？就算是搞台電腦在裏麵天天鬥地主，我都絲毫不會意外，說到底公司還是會在範總手裏，或許剛好想借機會鍛煉鍛煉小範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以範家在集團內部的股權比例來看，隻要父子之間不反目成仇，旁人真正入主的機會就很小。

    拿周偉錫這位總經理來說，七家分公司的主管，真正原因聽他話的主管隻有兩家，還分別位於西南和西北，被範南華明裏暗裏打壓到欲哭無淚，要知道目前集團生意可都集中在沿海地帶，沒怎麽跟內陸那幫中小型同行們競爭，能有多少實力？

    隻要範南華一出來，龍城還會是他主管的龍城，自從創建以來經營十來年，自己的人幾乎占據了各個主要位置，哪怕算不上鐵板一塊，實力還是碾壓周總那一脈。

    也就是因為上市細節產生了些分歧，內部才稍微產生了些動蕩，假如範南華願意做出讓步，支持周偉錫的那些股東還是願意回頭支持範家，畢竟都是股東、縱橫商場的老狐狸，誰會希望內部動蕩，影響到自己的利益呢。

    項天大秘書很清楚，哪怕兩位副總上去一位，最終還隻是臨時過過癮而已。

    琢磨完柳怡的這番話，歎氣道：“可年輕人很靠不住啊，萬一上癮了，跟他老子翻臉，到時候全都要遭殃。”

    柳怡動作一頓，似笑非笑看看項秘書，隱約猜到這是想讓自己動搖，勸自己老板，也就是尹副總和澹台副總聯手逼宮，所以才一個勁地往小範總身上抹黑。

    她開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範總為了讓兒子接班，前前後後頭疼了多長時間，我可不信一個能在咖啡館打工兩年，都不動每個月定時打進賬戶裏的錢的人，能為了點權勢和親爹翻臉。退一步來說，假如小範總真這麽做，我倒是會佩服他的手腕，相信老範總也能為此笑到合不攏嘴，到底年過半百了，肯定惦記著望子成龍呢。”

    項天秘書再次歎氣，忽然間莫名覺得，自己上司趁著這次機會晉升的事，估計要懸了。

    怕消息傳到範南華或者尹副總耳朵裏，沒敢再多說什麽，打預防針來句：“我就是隨口一提，你別往心裏去，就在幾分鍾前我聽說範總要查賬，估計是想在離開前清掃一遍，也不知最後刀會落在誰的脖子上，這麽大一家集團，難免有些碩鼠，你估計要忙了……”

    “隻有平穩增長才是行業之福，短期內過於亢奮的市場，盛況必然不能持久，更不可依賴。無論一時有多少利空的消息，依靠真實需求支撐的市場，永遠不會就此衰落或沉淪，我們對住宅行業的美好前景充滿信心……”

    範連城隨手從老範桌子上拿起份內部文件，見署名是自家老子的名字，故意邊看邊讀。

    斜眼看了看，語氣懷疑地問道：“這麽幹練的文件，真會是你自己寫的？”

    “你當我這位董事長有多清閑？意思是我的意思，手底下有些博士專門幫我評估行情，我覺得這是大趨勢，你最好在路上帶著看完。”範父頭都不抬，真認真打量設計公司給出的樓盤模型。

    仍然還是公寓式商品房，但家家戶戶帶有一個大院子，足有二三十平米，說是新型設計，這讓他覺得有趣。

    範連城點著頭來句：“除了居住之外，現在不少人買房是為了投資，房價這麽高，萬一出現點危機，房子可就不好賣了，除非房價能一直上漲，哪怕漲得不多也沒關係。

    待會兒去蘇城看地，具體位置在哪？你這裏應該有地圖吧，先給我了解一下，總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就過去吧。”

    “金雞湖邊上，規劃裏說是未來按照中央商務區打造，其他的先不提，從照片上來看，風景蠻不錯，晚上能在湖邊走走。我打算拿回來以後壓個一兩年再動工出售，等到稍微成氣候些，有企業入駐辦公，房價自然而然就能攀高，不過我能看上，別人肯定也盯著呢，價格估計低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