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尋找田禮

    書平想著想著有點寒了心，眼淚不由自主的滾落，本來一直想代替老田給他的妻兒寡母更多的照顧，想給與這個家更多的愛護，她甚至想把周梅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照顧終老，可是，周梅卻好像真跟自己的母親一樣，剛才那種翻臉無情的姿態讓她再次傷了心。

    最終，書平還是沒有說什麽，繼續默默的做事，從小到大，她早就學會了接受一切不快，這樣的事情又算的了什麽。

    中午，小姑子不知道去哪裏玩了回來，渾身髒兮兮的。她蹦蹦跳跳的進屋，看見書平正準備煮做飯，竈上已經架起了柴禾，鍋裏添好了水，正拿起一個盆仔細的淘米。田雀兒湊近了大鍋去看，說道：“嫂子，再多添點水，我想喝點稀溜的，又香又好喝那種！”書平又添了些水。

    小姑子跑到屋裏鼓搗了一陣兒，換了身幹幹淨淨的衣服出來，手上拎著一條滿是泥土的褲子，說：“嫂子，我把褲子放在水盆裏了，你有空的時候順便幫我洗出來吧，嫂子，你最好了！”小姑子調皮的飛了個吻又跑出去了。

    過了片刻，周梅踩著碎步從外麵回家，手裏捏著一小把蔥，進門一看鍋裏都是湯湯水水，明顯水多米薄，正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泡，周梅一下把手裏的小蔥扔在窗臺上，指著兒媳婦怒斥說：

    “你放那麽多水，就想讓我們喝米湯嗎？你是不是看我這個人老實好欺負，不願意給多吃飯？”

    書平沉住氣，心涼的人話也涼，她摸著肚子不冷不熱的回應道：“以後要吃都自己做，一人一個要求，我哪能都顧的過來？！”

    周梅聽了一愣，這和之前的書平不一樣，她自從嫁過來就是低眉順眼，還從來沒有和自己這樣說過話，難道真的是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於是氣不打一處來，三步兩步跨到書平麵前，指著她罵道：“好啊，你……你怎麽說話呢？陰聲怪氣的，我讓少放點水不行還是怎麽地？你看看你說話這是什麽態度？你真是太囂張了……竟然敢這麽對待我？家裏沒男人你是不是就知道欺負我一個人？”周梅抓起鍋鏟預備要扔過去，看到書平肚子的時候手停在半空。

    書平看著周梅的動作，一剎那，母親猙獰的麵孔出現在麵前，她的眼淚“唰”一下流了下來，一跺腳甩頭走出了院子。

    周梅在身後唾罵：“呸，脾氣這麽大，沒有一點規矩，枉你當我們家兒媳婦，將來可別教壞了我的孫子！”

    書平站在村頭摸著肚子，不知往哪裏去，找個石頭坐下，肚子的孩子連踢了她幾下，書平忍不住哽咽道：“孩子，你也知道媽媽過得不好嗎？媽媽命苦，選擇了你爸，沒想到他現在就知道整天在外玩兒，也沒人管咱們娘倆，你媽我命這麽不好，就是可憐你落胎認了我做母親，以後你長大了可千萬要給媽媽爭氣啊！”眼淚撲籟籟的落下。

    過了一會兒，書平心情好一點了，擔心坐久了被人發現自己哭過，於是看著四處無人，又趕緊擦幹淚，努力調整下心態，休息片刻站起身來，在村前村後轉了轉，肚子早已氣飽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找田禮，都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村子裏平時很少看見這個新媳婦露麵，此時卻忽然見她挺著肚子滿臉憂鬱的獨自走著，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充滿了好奇，經過了那棵大槐樹的時候，一個熱心腸的聲音響道：

    “大妹子，你是去找田禮嗎？聽嫂子話，那地方不適合你去，烏煙瘴氣的！”

    書平站住腳，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看著年齡比自己稍大、身材特別瘦小的女人正沖著自己笑。

    “哦，嫂子，你知道田禮在哪兒嗎？”

    “你去問問也好，在門口問就行，別進去，裏麵人抽煙對孩子不好，那是田祥家，他家啊，倒是經常有人！”女人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家說道，回頭羨慕的看著書平的肚子，目光久久舍不得離開，嘴裏嘖嘖稱嘆：“真好啊，肚子都這麽大了，幾個月了？”

    “五個月了！”書平回答並感謝。

    “真好啊！真好啊！”女人重複著說道，眼神裏閃著光。

    “老五妹子，你別著急，反正剛結婚也沒幾年，越著急越不行，你得有點耐心啊，說不定就因為你現在這緊張的心態才給了田五六壓力，要不播的種早就應該發芽了！”有女人扯著嗓子勸道，衆人嘩一聲大笑。

    “等我有了孩子，要是姑娘就叫水蓮，清水裏的一朵蓮花，多好聽啊！”田五六的媳婦滿臉憧憬。

    “要是兒子呢？”

    “兒子就是寶貝疙瘩，啥名字都沒有寶貝疙瘩好聽！”

    “切，真是重男輕女，這年代不流行了！”

    “要不就叫臭疙瘩、狗剩子，哈哈，名字越壞越好養活！”衆人起哄，人群中又發起一陣大笑。

    書平禮貌的道別，來到田祥家的大門口喊道：“田禮，田禮，出來一下！”連喊了幾聲不見應答，田祥媳婦從屋裏打開一扇窗戶高聲回道：

    “妹子，別喊了，田禮不在這兒，他們都去了別的村子了！”

    “別的村子是哪兒？”

    “我也不清楚！放心吧，過兩天肯定能回來，給你掙錢去了！”

    書平聽了隻好轉身回家，剛邁進屋子，就見婆婆和小姑子一人捧著一個碗，正呼嚕呼嚕的吃著飯，桌上沒有其他的碗筷了。書平此時也覺得餓了，自己去拿了副碗筷在一旁坐下。三個人彼此無話，周梅也沒有問書平的去處，小姑子隻關心著自己筷子的走向。

    一盆粥很快見底了，看那娘兒倆吃的香甜，書平卻隱隱覺得有些苦澀。

    兩天後，田禮果真回來了，一臉喜氣洋洋，進門就和母親妹妹炫耀道：

    “這趟真沒白去，哈哈！”

    “贏錢了？”周梅問道。

    “是啊，不少呢！”田禮把兜裏的錢都掏出來一張一張擺放在周梅麵前，書平也掀了門簾湊過來看。

    “哈哈哈，我兒子真厲害！”周梅撿起錢放在手裏拍打幾下，手指粘上唾沫一張張數起來，然後滿意的點點頭，把錢塞進了自己的荷包。

    “哥哥真厲害，媽，給我點！”田雀兒伸出手去。

    “給你個大頭鬼！”周梅瞥見了書平，把女兒的手打下，又偷偷使了個眼色。田雀兒心領神會，不要了，躲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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