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田魚兒

    一日，書平正洗著孩子的衣服，發現田發媳婦在門口鬼頭鬼腦的張望，心中生疑，擰幹了最後一件衣服晾上去後，忍不住走出院子，沖田發媳婦問道：“大嫂，你有什麽事嗎？”

    “啊，弟妹，嗬嗬，沒啥事！”田發媳婦眯縫著老鼠一樣閃著精光的眼睛不住地瞟著屋裏。書平順著目光看去，田魚兒正懷抱著著孩子輕輕哄著。看書平注意到了，田發媳婦馬上湊近她的耳邊悄聲道：“我說弟妹啊，你小姑子的事，你有沒有考慮過？”

    “考慮啥？”書平不解。

    “哎呦，我說弟妹啊，你這個大實在人，怎麽不想想？她以後就一直在這兒住著啊？”田發媳婦邊說邊擠眉弄眼。

    書平聽的更是雲裏霧裏，心裏明白這田發媳婦好事，不定打什麽主意，不過她的話卻瞬間抓住了書平的心，此時家裏的存糧確實不多，田禮回來後再沒有其他收入，要想她一個人費心費力養活這兩家六、七口人確實宛如東方夜譚。

    “嫂子跟你說，這事估計田禮也願意，你小姑子也是去享福呢，皆大歡喜啊！”

    書平的好奇被徹底勾起來，問道：“你指的是什麽事？”

    “二狗……”田發媳婦附在書平的耳邊說起來。

    晚飯後，書平出去散步，邊走邊細細琢磨著田發媳婦的話，覺得似乎可行，況且二狗一直和田禮關係不錯，為田禮的事也沒少出頭，為人好像挺講義氣的，按理說田禮應該會同意的。田魚兒嫁過去後不但自己重新有了歸宿，兩個孩子也重新有了家。

    實際上，書平對村裏人完全不夠了解。這二狗的父母在四十歲上才有了這個兒子，貧家破戶養嬌兒，沒想到竟讓他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慣，從小就學會了偷雞摸狗，雖然長相還算湊合，但是一直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偏偏二狗是個孝子，對他老父親的話說一不二，有什麽要求隻要說出來二狗就堅決辦到，唯獨娶親一事總是不能讓父親如願，為此他七十歲的老父親這幾年傷透了腦筋，曾經放言誰給二狗說門親，就給媒人一份特大的厚禮。這前後不知找了多少個媒人介紹，竟沒一個成，承諾的給媒人紅包數也越漲越多。

    這田發媳婦就是衆多媒人其中之一，但是這附近鄉裏人家任憑她巧舌如簧也沒有人願意嫁過去，都懼怕被這樣的人耽誤一輩子。

    田發媳婦垂涎的是二狗父親的那一筆豐厚的獎賞，因此一直沒有放棄物色，如今看田魚兒年紀輕輕的守寡，還帶著拖油瓶，她這樣的人嫁給一個從未結過婚的單身青年已經算是交了很大的運氣了，這不是好事嗎？打定主意才先找的書平，覺得嫂子的話這小姑子沒準就會聽進去了。

    書平找到田禮告訴了他今天田發媳婦的提議，田禮聽完後馬上拒絕：“不行，嫁誰也不能嫁給他！”

    “為什麽？二狗不是跟你關係不錯嗎？連打架的事他都替你出頭！”

    “那是兩碼事，二狗不務正業，我豈不是把親妹子往火坑裏推？”

    “不像啊，我看他挺夠義氣的，而且看著相貌也不錯，還是單身沒結過婚的。”

    “那也不行！再說這事也不是我們可以管的，大妹肯定自有她的主張，不用你亂操心！”

    書平被丈夫數落一頓，隻好按下此事不提。

    田禮心中越來越煩悶，因為是自己的親妹妹，當然希望她過得好，又因為劉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更要好好報答他的遺孀，但是眼見著田魚兒一天天憔悴下去，做哥哥的看見，這心裏到底不是個滋味。

    這天，田禮回家，看見田魚兒坐在門口板凳上哄著小孩。鐵蛋早已不知道去哪裏玩了，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經常上山爬樹掏鳥抓魚，和村裏的小混混們很快混成了一片。

    田禮蹲在妹妹身邊，隨手點燃了一根煙說道：“魚兒，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怎麽辦？”

    “咋了？”

    “你有沒有想過再找個人家？”

    “咦？哥，你咋說起這個來了？是不是我嫂子看我天天住這兒白吃白喝有意見了？想早點給我找個人家？”田魚兒早前聽母親說過種種對兒媳婦的不滿，雖然以前和嫂子不常見麵，但是心中仍然或多或少存有芥蒂。

    “你嫂子不是那個意思，她也是為你好，讓我打聽過你的想法，再說……？”

    田魚兒沉默半晌：“你們還是想趕我走！”

    “你誤會了，誰也沒想趕過你，頂多就是提過有人給你介紹對象的事……”田禮因為急於辯解，不小心自己說漏了嘴。

    “介紹對象？給我介紹誰了？”

    “……就是，二狗……”田禮看見妹妹的臉色微變，趕緊解釋：“魚兒，你別誤會，我給推掉了，他和你根本不般配，再說，也不是什麽好人！”田禮最後一句壓低著聲音說道。

    “哼，嫂子真是不安好心！”田魚兒咬牙切齒的說道。

    田禮驚異的看著妹子一眼，發現她的眼神變的複雜，似乎對書平充滿了怨恨，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想解釋又擔心再解釋錯了誤會更深。

    “你怎麽這麽認為？”

    “早就聽人說過，當初媽走也是被她氣走的，哥，那時候你都不怎麽在家，你知道媽受了她多少的委屈嗎？直到最後受不了才去了老黃家，妹妹都跟我說過。”

    田禮又點燃了一根煙，默默的抽著。母親的事自己也零星聽說過，隻當做是婆媳不和，家家戶戶不都這樣嗎？從來都沒想過到底怎麽回事。如今聽大妹說起，自己也不得不懷疑，難道真的是書平把母親趕出了家門嗎？

    “哥，你就是太馬虎了，媽那麽老實的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為什麽突然改嫁了？還不是她到咱家之後的事？那時候因為仗著懷孕，還不給媽好好做飯，做了也是半鍋子湯湯水水，那也叫飯？媽經常跟田發家大嫂哭，要不是她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有這事呢！”

    “什麽？”田禮驚訝的張大了嘴，很久才狠狠地說：“這臭娘們！”

    “哥，我們娘兒仨實在走投無路，要是媽活著也許我們還好過點，以後別讓嫂子再……，再把我趕走！”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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