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楚書妤靠在上官重璟的胸前，感受著身邊人平穩的呼吸，對他輕聲說道：“明早你就要出發，我前幾日去迦葉寺特意為你求了一個平安符，你將它戴在身上，不許摘下，聽到沒有？”

    上官重璟摟著楚書妤纖細的肩膀，將臉頰貼在她額前柔順的發絲上，拿起了她握在手中的平安符，緊緊放在胸前，聲音裏有一絲不舍，“我知道，你送的東西，日日看還來不及，怎會舍得摘下來。”

    “妤兒，我昨日在練兵場時，突然在想，若是在遇到你之前，我率軍將南越戰場的事情處理幹淨，送你一片安穩江山，會不會今時今日讓你免去相思之苦？”

    楚書妤莞爾一笑，“我愛你，就不需要歲月安穩，去時有雪歸時有月，即可。”

    上官重璟下巴緊緊貼在她的頭頂，將楚書妤輕輕按在離自己心髒很近的位置上，一聲聲心跳撞亂了楚書妤原本稍稍平靜下來的心，“你這一去，來去山水迢迢，怕是半年也不得見一麵，重璟，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去戰場。”楚書妤像小貓似的又將腦袋往前蹭了蹭。

    上官重璟用左手輕彈了一下身前女子的額頭，語氣無奈，“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覺得我會讓你涉入危險之地嗎？你乖乖在上京城待著，這一戰我會速戰速決，你莫要太擔心。”

    “重璟，你知道嗎？我從前聽別人說起戰場慘烈，我是沒有感覺的，隻知道那是畫本裏的故事。也在閨閣裏聽過你的名聲，那時所有人都盛傳你是戰神，說你年紀輕輕卻從未打過敗戰，我當然相信你，可當你就在我身邊，真的要去戰場的時候，我卻還是放心不下，怕你受傷流血，哪怕一滴血也會害怕。”楚書妤聲音有些傷感，“你要保護好自己，讓我放心才是。”

    上官重璟知道她這是在擔心自己，語氣輕柔，“妤兒，從前我在軍營裏，見到士兵和家中妻子依依不舍的場景，是不能理解的，可自從有了你，我方體會出這其中的難舍之情，妤兒，你定要等我回來娶你！”

    楚書妤點了點頭，“你向來所向披靡，是我最近想得太多，我當然會等你回來娶我啊。”說著微涼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你還沒見過我舞劍吧，我學了一支跳給你看。”

    楚書妤說罷從他的懷裏起身，走到寢殿空地之處，將一旁上官重璟的寶劍抽了出來，仔細撫摩著，窗外月光滲漏在殿中，燭火亦是把殿內照的大亮。寒劍森森，映出楚書妤一張傾城之顏。

    平劍於前，舞步輕點，一舞起，霎時化為巾幗之氣，楚書妤旋身之際，手中的寶劍在燭火下劃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錚錚劍鳴在這一刻宛如最古老的琴音，訴說著離人難舍之情，劍雨紛飛，舞動的身姿出劍之間，折腰盤旋，帶有將士特有的剛強，亦有著女子縷縷柔情，一招一式行雲流水的動作，衣袂飄飄恍若玄女下凡塵。

    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隻為給最心愛的人，在出征前舞上一曲。

    楚書妤眼眸裏映出細碎的月光，點點滴滴落在上官重璟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龐上，絲毫舍不得落在任何一處，眼中滿是不舍與依戀，重璟，我願你平定這天下，回來娶我。

    最後一個動作舞畢，楚書妤對著他莞爾一笑，輕點的舞步慢慢停止，翩然落在地上，絕美如仙，光潔如玉的臉頰上由於剛剛的一舞，似染上了三分胭脂色，十分誘人。

    上官重璟將她手中的佩劍輕輕抽回，放入劍鞘中，寶劍收鞘，整個內殿瞬間安靜下來，上官重璟緊緊望著離自己幾步遠的楚書妤，一個箭步上前，將眼前的女子大力擁在懷中，女子的芳香縈繞在自己周圍，上官重璟一隻手攔腰攬住楚書妤，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腦後，俯下身覆上了雙唇。

    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溫潤熾熱的唇間霸道裏裹著化不開的柔情，輾轉廝磨。楚書妤絲毫不想掙紮，任由自己被束縛在這個溫暖有力的懷抱裏，時間仿若靜止，上官重璟有些貪婪的汲取著專屬於她的氣息，如果有可能，多希望時刻將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

    但那是戰場，哪一場戰爭不是煉獄，妤兒該活在最美好的地方，所有黑暗，該由自己為她驅散。

    南越大軍進犯，擾我大梁安寧，這一戰過後，妤兒，你是我的王妃，我們長相廝守，生生世世不離。

    上官重璟呼吸急促，將楚書妤攔腰抱起，動作卻是異常的輕柔，怕驚到懷中的女子。將楚書妤輕輕放在榻上，俯身上去向她靠來，雙眸幽深不見淵底，骨節分明的雙手緩緩的褪下她單薄的層層輕紗，溫軟的舌尖劃過楚書妤的唇，再到鎖骨處，楚書妤此刻覺得身體每一個角落都忍不住發顫，一把握住他正在動作的手，望著眼前上官重璟微微緊張的容顏，楚書妤的身體也有些顫抖的更甚，猶豫說道：“重璟你”

    “妤兒，你可想願與我一起？”沙啞的聲音，被夜色籠上一層魅惑的味道，就像最誘人的毒，不知前方是什麽，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勇敢奔上前。

    “我我”楚書妤隻在畫本中看過這樣的場景，萬沒想到自己今日也會這般，但片刻清明，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重璟，是自己認定了一輩子的人，是願意用一切守護自己的攝政王殿下，霎時神情便放鬆下來，隻是臉頰依舊羞紅，“我願意與你在一起。”

    這句話將將說完，上官重璟俯身，眼中笑意漸深，解開楚書妤最後一件紗衣，寬大的手掌輕撫眼前女子露出的瑩白如玉的肩膀，“別怕。”

    楚書妤穩穩被他摟在懷裏，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不安中又是無比的安心，恍恍惚惚看那雙倒映出自己的墨色眼眸，不肯罷休的相互糾纏，似乎是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生命，永永遠遠不再分開。

    所有的喘息聲被這夜色鍍上一層曖昧的氣息，點點星光依舊高懸在穹幕之上，啟明星緩緩出現，燃盡的燭花如同離人的淚水落在一處，離別的前夕之音已經奏響，兩人皆知道即將分離，這種刻入骨髓的歡yu與情意，已經是終生難忘，隻盼戰爭早日結束，有情人終得眷屬。

    清晨，上官重璟望著還在自己臂彎中熟睡的楚書妤，眼中一片化不開的柔情，怕弄醒還在夢中的女子，自己輕輕起身坐起，卻沒想到楚書妤從身後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

    “吵醒你了？”上官重璟轉過身為她蓋好被子，隻是楚書妤不肯放開他，睡眼惺忪間將頭蹭了蹭了他的手掌。

    “沒，舍不得再睡下去，便醒了。”

    上官重璟為她拂了拂耳邊的碎發，“妤兒，昨夜勞累，等下你好好歇著，不必前去送我，我答應你會很快回來。”

    清塵這時在殿外稟報，“主子，大軍整裝待發，所有將領已在前廳待命，隻等主子前去麵見皇上後，掛帥出征。”

    “知道了。”

    楚書妤握住他在自己臉頰旁的手，終是起身，對他微笑道：“我為你披上戰袍，可好？”

    上官重璟將她擁在懷中，“好。”

    “我將清寒留在上京保護你，還有幾名暗衛，賀道是我的人，現在很得皇上寵信，朝中他可以幫助楚國公府。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你不要闖出什麽禍，難免有心人針對於你，一切等我回來，知道嗎？”

    楚書妤安心的靠在他的肩上，“我都知道，你放心。”

    大梁這次出兵規模極為空前，慶景帝也想借此次南越挑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多事之國，幾十年邊境不穩，這一戰若是能了結，便是造福百年，所以梁國多年養兵，今日方到了利劍出鞘之時，整個梁國的百姓知道上官重璟掛帥出征，皆是夾道出來相送。

    上官重璟和楚書妤收拾完畢走出來後，和其他幾十位將領一同前去拜見慶景帝，楚書妤在大廳裏見到了自己的大哥，上前撲到他的懷中，順手將一枚護心鏡放入他的鎧甲重裝之中，“大哥，戰場上千萬要小心，這枚銅鏡我為你和重璟各送一枚，你要時刻放在胸前，若戰事不緊時多寫家書，我們都等著你平安歸來！”

    楚書彥見自己的小妹如此，摸了摸她的長發，“我知道，你要在家中聽爹娘，還有二哥的話，莫要讓我在外也替你操心，知道了嗎？”

    楚書妤點頭，“我知道，大哥，薑歡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楚書妤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一本兵書，“她說這本書裏，可能有用得著的地方，今日不便相送，囑咐我來給你。”

    楚書彥接過，眼中一派自信，隨即笑道，“小妹，你替我告訴她，我一定不會叫她失望就是。”

    慶景帝為了鼓舞全軍氣勢，特地於出征前，在議政殿前親自為眾將士送行。清晨的陽光灑在每個將士鎧甲之上，寒光陣陣，楚書妤站在那裏，看著上官重璟走在最前方，一身銀色鎧甲，風華絕代的麵容不帶一絲情緒，眼中是無比的堅毅和孤傲，這般高高在上，恢複了戰神的模樣。

    早有士兵將汗血寶馬牽到軍隊最前麵，身後的幾十名將領已經在馬上，而上官重璟在上馬前一刻，餘光瞥見那一抹紫色衣裙，轉身緩步走到楚書妤麵前，伸出手，將她從密密麻麻的人群裏輕輕拉到自己身旁。

    此時的天地萬物間，也隻有她一人在自己眼中。

    上官重璟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楚書妤的額頭，“雖千萬人，吾亦往矣，囿於一心，日夜皆然。”

    說罷翻身上馬，動作完美無缺，望著眼前女子傾城之顏，又加了一句，“妤兒，等我歸來。”

    楚書妤眼中有些潮濕，卻強忍住心中的萬分不舍，隻為不叫他擔心自己，捂住心口，終是控製好了情緒，對他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重璟，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行軍的號角已經吹響，全城戒備，森森寒光將整個上京城映照的光彩奪目，將士們的腳步聲、戰馬的鐵蹄聲有條不紊，恢弘的士氣震懾九霄。

    元武十三年五月既望，梁國攝政王上官重璟率大軍八十萬南下，大攻南越。

    楚書妤站在城樓上，望著最前麵馬上的上官重璟，堅毅的背影緩緩遠去，楚書妤雙手合十，從沒有這樣一刻如此虔誠的在心中祈求神佛。

    願八十萬梁軍戰士大勝南越。

    願這四國此戰過後再無戰亂。

    願重璟早日從戰場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