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37 定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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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37

    秦國城的聲音回蕩著,用條理清晰的語言一點點剝開了沈鈞的詭辯之詞

    “你說糧食價格有所起伏很正常,那麽我這裏有往前三十年的糧價紀錄。”

    “往年冬日糧價或高或低,但最高也沒超過秋收時的3倍!而今年剛剛入冬糧價就飛漲到了十倍以上……你卻說這是正常糧價?”

    “你說你隻是外出訪友,可你沒想到吧?你一進蜀內務府的人就盯上你了!哪天做過什麽都被紀錄在案!”

    “你沈鈞四處派出家丁,勾連各地地主,借著流民湧入和對外戰爭的由頭故意屯糧不賣,並且每日大幅漲價,至使百姓苦不堪言……若非我秦府開倉放糧,這大豐之年都要出現人相食的惡果了!你沈鈞如何與蜀地百姓交代?”

    “至於倒買倒賣……秦府限額買賣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便宜糧食流入到普通百姓的鍋中,可你呢!?你以兩三倍的價錢大肆從百姓手中買糧,後期甚至雇人多次排隊買我秦府的救濟糧……你要知道你多搶走一份低價糧食,就有可能有一家人餓死在這寒夜裏!”

    “沈鈞啊沈鈞,你好狠的心啊!”

    隨著秦國城一番慷慨陳詞,周圍的歡呼聲漸漸弱了下去……因為周圍百姓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誰說不是呢?

    若非有秦府的低價糧食,現在搞不好已經有人餓死了!

    “你,你血口噴人!你血口噴人!!”沈鈞竭盡全力反駁到,心中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僥幸心理,覺得秦府隻是說說罷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上,公審前的這段時間,內務部早就將所有證據準備好了。

    “你還不承認!?來人!帶人證物證!!”

    “……”

    隨著秦國城的命令,幾張極為巨大的海報向四周豎起,上麵畫著曆年糧價的紀錄。

    雖然此時的數據收集還沒有後世那麽精確,但畢竟還是有數據的。

    在往前三千年,往後五百年的封建王朝之中,能達到這個執政水平的王朝不說是絕無僅有那也叫鳳毛麟角了……而且數下來全是中原王朝!

    後世即便到了工業革命初期,想知道哪個西方國家的一些具體民生數據都很難查到,至於具體到每年糧價這種事更是不可能存在的資料。

    再聯係到後世某些國家麵對大災大疫的水平……這執政能力真是從古至今的爛。

    其實肖恒讓人去收集數據的時候,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可尋找過後卻發現了不少數據。

    例如當地官員的薪俸是跟當地糧價掛鉤的。

    古代官員薪酬多為多少石糧食,而這個多少石糧食被稱職田,這都是有專門數據記錄的。

    除了職田之外,另外一個很有參考價值的數據來自當地的稅收。

    古代的稅收以實物為主,銀錢為輔。

    由於桑蠶戶不產糧食的關係,所以會以絲、絹折算成糧食來交稅,而由於對外貿易的關係,絹價是非常穩定的,在一定程度上足以充當基本等價物。

    這樣利用絹折多少糧食的稅就能算出當年的糧價如何。

    再結合官員薪俸以及當地老吏的記憶相印證,一副能夠粗略代表當年糧食價格的曲線就很容易被繪製出來了。

    而這樣的一份表格,沈鈞自然也有一份。

    看著上麵簡單直觀的數據,沈鈞的麵部表情有些抽搐……

    ……秦府這是有備而來啊!!

    周圍老百姓看不懂線形圖,自然有人在旁邊給介紹,而圖標的直觀之處就在這裏了——不認識字不要緊,看不懂數據更不要緊,隻要會看高矮長短就行。

    這張線形圖是將每年春秋時的糧食價格標注在圖表相應位置上,然後再將這些點連起來形成的高高低低的曲線。

    就像沈鈞之前所說一樣,這曲線蜿蜒曲折的確很像是連綿不絕的山峰……但問題是往年的曲線都很有規律,可到了今年,那糧食價格卻一下子飆到天上去了!

    如此直觀的圖表,很快的喚起了不少人的記憶。

    “……我記得那年,那年是個大豐年,我家多打了好幾石糧食,隻可惜糧價卻很便宜,反而沒有荒年過得好。”

    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老先生聞言似乎也有些感歎“穀賤傷農啊……”

    “誰說不是呢!”

    “……”

    “這年我也有印象,大荒年!我家六娃子就是這年餓死的……”

    “是啊,那年可真難熬……”

    “不對,等等……大荒年的糧價也才這麽高,今年的糧價卻那麽高!?這!?”

    一個賣幹貨的大娘指著那圖標,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那今天怎麽沒餓死那麽多人?”

    “嗨!還不是因為秦府開倉放量!?你看看秦府的糧價多少錢?再看看往年秋收時的糧價多少錢!?要不是有秦府,咱們都得餓死!”

    旁邊一個大漢給那賣幹貨的大娘解釋道。

    大娘愣住了,似乎她從未想過這種問題,不過等她想明白之後突然大吼“狗日的沈鈞!你不得好死啊你!差點害死了我家娃娃!你個狗日的不得好死……”

    隨著看懂圖表的百姓越來越多,咒罵沈鈞的聲音也越來越強。

    不少人都衝著沈鈞破口大罵——今年大家可是狠狠的精力了一番高糧價的洗禮,中間不少人家一度都揭不開鍋了!若不是秦府的低價糧,在場的不少人家裏都要有人餓死了!

    如此現實的後果擺在麵前,所有底層的百姓都憤怒了。

    聽著周圍的呼嘯,作為主導本次審案的秦國城有些發愣。

    秦府之前的低價糧的策略他知道,但卻並未往心裏去……可現如今他才反應過來,秦府當初的政策究竟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秦國城忽然知道了肖恒為什麽要與地主階級作對。

    普通百姓雖然麻木,但最起碼的對錯恩仇他們還是動的。隻是平時他們沒有表達自己聲音的渠道,而所謂的主流社會也從未重視過他們的意見。

    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意見呢?

    聽聽周圍這呼嘯的聲浪吧!

    這就是百姓們真正的聲音!

    什麽叫民心?這就是!

    古語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水會說話嗎?

    不會。

    百姓卻是會說話的。

    將百姓比作毫無知覺的水,本身就是一種“文化人”高高在上的歧視。

    而秦府……或者說肖恒的座右銘是什麽?

    秦國城想起了秘書處上掛著的一行大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之前一直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的東西,忽然就有了解釋。

    直到現在秦國城這才感受到,肖恒是真真切切的想為百姓們做些好事,對於民生的關心也都是發自內心的。

    再回想起最近批示的那麽多文件,其中無不貫徹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樸素思想。

    “……國城?國城?”

    韓子德的輕聲呼喚,將秦國城從發散的思緒中喚醒。

    “子德兄,你聽到了嗎?這就是民聲。”

    “我聽到了。”韓子德點點頭,“但是公審還得繼續……”

    “你來吧,我得靜一靜。”秦國城神色發雜。

    “……不如讓坷涵兄來吧,我……也得靜靜。”韓子德也是苦笑道——他內心受到的震撼可一點都不比秦國城小。

    “好吧,那就我來吧。”張坷涵回頭看了一眼張嵐,發現他一副老神在在不屑參合的模樣,也歎了口氣接過了主審權。

    對於張嵐來說,眼前這場麵不過是小兒科罷了。之前秦府撤離難民的時候,萬民跪拜的場景可比這震撼多了。

    也正是因為認同了肖恒的理念,張嵐才擁有了比秦國城更高的權利與信任……所以現在回過頭來再看秦國城和韓子德的震撼,就像大人看小孩子過家家的感覺一樣。

    “沈鈞,你可還有什麽話要說?”張坷涵接過主審權後,第一次開口道。

    他的聲音比秦國城平和,但也比他堅定。

    因為長時間在學校教書的關係,他對於肖恒的理念認識其實比張嵐還深,隻是表現得沒他那麽激進罷了。

    隨著張坷涵的開口,周圍百姓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他們也想聽聽沈鈞的下場。

    “今年的糧價雖高,但又與我何幹?”

    麵對詳實的數據打臉,沈鈞雖然麵色難看但卻依然死鴨子嘴硬。

    “沈大人……我秦府有句話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所犯罪行一樁樁、一件件可都記錄在案,認證物證俱全。若是死硬到底,那後果可真的不可預料了。”

    張坷涵沉聲勸道。

    話是好話,但在沈鈞看來這無非就是跟張嵐那個“談談謀反之事”一樣,不過是口頭威脅罷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廢話了。”張坷涵平靜的向後麵招了招手,叫來了旁邊的衛兵輕聲吩咐了幾句。

    隨後,一大排的證人被叫了上來。

    首先出場的是幾位小地主,他們詳細的供述了沈鈞的人是如何與他們溝通的。

    隨後出場的是沈鈞家的下人,他們除了供出於其他地主之前勾連的事之外,還供述了他們是如何假扮平民,偽造身份證明然後去搶購秦府的低價糧的。

    最後出場的人給了沈鈞致命一擊。

    那人是沈鈞的管家……

    “你!!沈禮!!你這個狗奴才!!”

    沈鈞氣急敗壞的吼道。

    那沈禮隻是默然的看了沈鈞一眼,繼續配合的將沈鈞的老底合盤托出,其中不僅有沈鈞勾結地主、哄抬糧價之事,還有以此為階團結地主以與秦府分庭抗禮的計劃。

    這可就真的涉及到謀反了!也難怪沈鈞著急了。

    “子德兄,你聽到了嗎?這就是民聲。”

    “我聽到了。”韓子德點點頭,“但是公審還得繼續……”

    “你來吧,我得靜一靜。”秦國城神色發雜。

    “……不如讓坷涵兄來吧,我……也得靜靜。”韓子德也是苦笑道——他內心受到的震撼可一點都不比秦國城小。

    “好吧,那就我來吧。”張坷涵回頭看了一眼張嵐,發現他一副老神在在不屑參合的模樣,也歎了口氣接過了主審權。

    對於張嵐來說,眼前這場麵不過是小兒科罷了。之前秦府撤離難民的時候,萬民跪拜的場景可比這震撼多了。

    也正是因為認同了肖恒的理念,張嵐才擁有了比秦國城更高的權利與信任……所以現在回過頭來再看秦國城和韓子德的震撼,就像大人看小孩子過家家的感覺一樣。

    “沈鈞,你可還有什麽話要說?”張坷涵接過主審權後,第一次開口道。

    他的聲音比秦國城平和,但也比他堅定。

    因為長時間在學校教書的關係,他對於肖恒的理念認識其實比張嵐還深,隻是表現得沒他那麽激進罷了。

    隨著張坷涵的開口,周圍百姓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他們也想聽聽沈鈞的下場。

    “今年的糧價雖高,但又與我何幹?”

    麵對詳實的數據打臉,沈鈞雖然麵色難看但卻依然死鴨子嘴硬。

    “沈大人……我秦府有句話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所犯罪行一樁樁、一件件可都記錄在案,認證物證俱全。若是死硬到底,那後果可真的不可預料了。”

    張坷涵沉聲勸道。

    話是好話,但在沈鈞看來這無非就是跟張嵐那個“談談謀反之事”一樣,不過是口頭威脅罷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廢話了。”張坷涵平靜的向後麵招了招手,叫來了旁邊的衛兵輕聲吩咐了幾句。

    隨後,一大排的證人被叫了上來。

    首先出場的是幾位小地主,他們詳細的供述了沈鈞的人是如何與他們溝通的。

    隨後出場的是沈鈞家的下人,他們除了供出於其他地主之前勾連的事之外,還供述了他們是如何假扮平民,偽造身份證明然後去搶購秦府的低價糧的。

    最後出場的人給了沈鈞致命一擊。

    那人是沈鈞的管家……

    “你!!沈禮!!你這個狗奴才!!”

    沈鈞氣急敗壞的吼道。

    那沈禮隻是默然的看了沈鈞一眼,繼續配合的將沈鈞的老底合盤托出,其中不僅有沈鈞勾結地主、哄抬糧價之事,還有以此為階團結地主以與秦府分庭抗禮的計劃。

    這可就真的涉及到謀反了!也難怪沈鈞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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