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蒂拿起一根小木簽子插入棒骨中間，將其中的骨髓掏出來，堆在盤子上，油膩膩的一坨，然後用勺子舀起來送入嘴裏，享受的愉悅之情掛在臉上。

    而他對麵的凡妮莎著微微皺起眉頭，似有不喜，卻並未開口。

    莫拉蒂拿起棒骨，在手中晃著，說道：“凡妮莎小姐不太喜歡我這種野蠻的吃法吧？但是真的很香啊。放下矜持，你就能品嚐到美味。

    你說我對你們的文明不是很了解？

    也許吧。

    七十九年前，我出生在帝都，是的，就是帝都，作為一個子爵家侍女的遺腹子。

    我是幸運的，被子爵關照有加，幫我登記了一個私生子的身份，我便能免費在社區學校讀書，然後又幸運地通過了學院門，被帝都源能學院錄取。

    那個子爵很高興，由衷地替我高興，他認為文明的光芒可以洗淨我罪惡的血統。

    然後我學習，我晉級，我成為了你們認可的文明人。多年後帶著子爵的信任返回新大陸，照料他的生意，就是德蘭諾山區新發現的秘銀礦。

    如果不是這個安排，我可能會一直作為一個文明人生活下去，健康、富足、無憂無慮，完全忘卻了我的血統和我的民族。

    不過，命運還是讓我回到了這裏，讓我知道了還有一群人更需要我，比我遠在帝都的母親，視我為己出的子爵以及我的那些混血弟妹更需要我。

    和我同樣血統的人，貧困、饑餓、愚昧、掙紮在毀滅的邊緣，於是我留在德拉諾山區，幫助我的同胞們，讓他們能夠生存下去。

    我努力五十年，才有了你眼前的這些，你稱之為叛軍也好，或者奢望建立自己國家的原住民也好。

    那麽請問，我們的苦難和鮮血的源頭來自哪裏？

    我們原先自由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為何會被驅趕到這個換荒蕪的大山中？

    你大概會說，那是早期殖民者的錯誤，你們都是幹淨的、潔白的、無罪的。

    不，在我看來，在我們看來，並不是這樣啊，你們現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從而我們這裏奪取的。

    當年你們的先輩是怎麽說得來著，哦，對了，

    ‘城邦之外，非神即獸’！

    我們的先輩在你們的文明之外，又弱得可以，自然不是什麽神了，那便是野獸嘍。

    他們若是知道你現在和一幫野獸探討文明人應該是如何對待你們，大概要罵一句，不肖子孫吧！

    哈哈哈……

    不要隻是在你們需要的時候才來談文明、人性和人權。

    你可以在信裏，把我的這幾句話告訴令兄：

    從明天開始，我每天給他送一顆人頭，你的將會是最後一顆。

    如果他還是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這裏的人處理完之後，我還有辦法弄來更多，更有分量的人頭送給他。

    野獸的子孫，自然有野獸的行事方式。”

    ……

    凡妮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那個叫莫拉蒂的人，應該就是叛軍的首領，自己被他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當然讓她如此失態的是，她並不認為帝國會答應叛軍的談判訴求，走到最後，自己這些人都會成為無頭鬼了。

    突襲搶回他們更是不可能了，這裏防備嚴密，又在德拉諾山區的中心，想不驚動原住民靠近這裏都很難，派人來救便是嫌他們死得不夠快。

    叛軍完全是遊擊的性質，隻有派出大兵團慢慢蠶食叛軍的領地，迫其決戰，才能剿滅他們。不過到那時，自己墳頭的草都好幾尺高了。

    心情不好，凡妮莎倒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到了這裏，她的待遇一下子好了起來，不再是十多個人擠在一個小帳篷裏麵，聞著別人的汗臭入睡了。她有自己的岩洞，是當初礦場礦工的居所，如果無視門口巡邏的守衛和手腕上的木枷，她覺得自己至少還能算是一個明天就要奔赴崗位的普通礦工。

    胡思亂想間，忽然一隻大手捂在了她的嘴上，驚慌地扭頭看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床邊。

    雅克！

    他怎麽會進入我的房間？！

    雅克把食指貼在唇邊，示意凡妮莎不要出聲，她眨巴兩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接著雅克從腰間拔出一把軍團短劍，麻利地破開木枷，然後回劍入鞘，也不管凡妮莎是否同意，兩手將她橫抱起來，便轉身進入到一扇光門之中。

    凡妮莎眼見景物一變，從岩洞房間中，一下進入了星空！

    各個方向都是無邊的黑暗，隻有依稀的光點漂浮在周圍，扭頭看去，光門急劇變小直至消失。

    雅克左手放鬆，便要將凡妮莎放下來，可是懷中的人兒往地下一看，便嚇得兩手攬住他的脖子，兩腿夾住腰，死活不下去。

    這一鬆手，還不知道掉到那裏去呢。

    “咳咳，凡妮莎小姐，請你下來吧，沒事的，不會掉下去，放心。”雅克說道。

    凡妮莎滿臉羞紅，試探著將腳往下一踩，還真踩實了，扭頭看去，馬克正笑盈盈地抱著胖橘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時間耽誤不得。

    雅克一邊拉著凡妮莎就走，一邊簡單給她解釋自己的源能技空間裂隙，和現在的情況。

    “必須盡快和瑪麗安他們匯合，隻有離開了德拉諾山區，到了帝國的控製區域。我們才算是安全了。”雅克說道。

    凡妮莎忽然停了下來，說道：“雅克，能不能把其他人也給救出來？不然他們肯定要死的，叛軍已經決定每天殺一個人直到我哥哥接受他們的條件……”

    這讓雅克犯了難，思考片刻說道：“能不能隻救幾個人，比如你們的好友，帶著那麽多人，我們是沒法快速離開德拉諾山區的，首先馬匹就不夠，我們隻準備了你們兩個的馬……人多反而是累贅，最後會把我們都給害死。

    馬克，你有朋友陷在裏麵嗎？凡妮莎，你想救誰？把備用馬匹也用上的話，我們最多能多救十個人吧。”

    馬克聳聳肩，說道：“我的朋友……算來隻有文托和瑪麗安，他們很安全，德麗莎那個小婊砸我是不會救的，其他人就更沒必要了。”

    雅克看向凡妮莎，妹子也沒想到會這麽難辦，絞著手說道：“我其實才來約克城幾個月，你們算是我在新大陸唯一的朋友了，隻是就這麽放著他們不管……”

    雅克撓撓頭，說道：“我明白了，隻要讓叛軍不隨便殺人就行了吧？那我有辦法。”

    他從馬克懷裏接過胖橘，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千萬別亂走，不然我很難找到你們。”

    然後便反身回去，在兩人注視下漸行漸遠。

    ……

    過了一個小時，凡妮莎和馬克越等越不安，焦躁著四下張望，終於看見一個人影從遠方跑來。

    到了近前，雅克還是抱著那隻胖貓，麵帶笑容地說道：“好了，短期內他們不敢擅自動俘虜，我們走吧！向前再走五裏就可以離開次元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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