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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及這件事，黃璿眼中都是痛苦。

    她與良人，青梅竹馬。

    倆人的感情，宛如熾烈的火。

    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間的愛意，怎麽就……不死不休了呢……

    黃璿邊走邊想，那一幕畫麵，曆曆在目。

    他們互相拿著劍，刺向對方，那一戰，不可避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用盡了渾身解數和力道，刺進了對方的心髒。

    在關鍵時刻，那個男子，用劍柄對著她。

    他死在了她的懷裏，笑著說：“以後沒有了我，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

    “不要再去找其他的男子，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即便我死了，我也不願看到，你和別人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

    那些話，宛如魔音般，每每午夜夢回時，便充斥在雙耳間。

    黃璿眼眶微紅，唇角輕揚起了苦澀的笑。

    唇齒間，咽喉裏，都是極致的苦澀。

    這人間，苦不堪言啊。

    忽而，黃璿像是發現了什麽，頓足回頭看去，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黃璿緊抿著唇，皺緊了眉頭。

    她已經甩開了那個少年很長的一段距離。

    夜深時分，白月皎潔，細碎的清輝沿著風的軌道灑落下來，將少年慘白的小臉，映照得近乎透明。

    少年如遭五雷轟頂的打擊般，站立著，一動不動的。

    啪。

    她手裏的扇子，掉落在了地上。

    微風吹拂而來，少年寒星般的眸中，流出了一行清淚。

    她低著頭，顰了顰眉。

    “怎麽了？”黃璿問道。

    難過的不該是她嗎，這少年怎麽比她還難過了？

    輕歌一言不發，卻是毫無形象地坐在了地方。

    這夜啊，紛紛揚揚的大雪，裹滿了君臨山。

    入目，素白一片。

    她呆訥地望著前方，看那積雪成堆，八方白茫茫。

    她低著頭，四肢發軟，發冷，還在發顫。

    黃璿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所謂的宿命。

    暮光城主……

    她真的會成為暮光城主嗎？

    即便她心中抗拒著，但骨子裏，卻有一種悸動。

    似乎，在不久的將來，她會撿起邪印，拿出碎鋒寶弓，撕裂掉天地婆娑陣，成為那一座城的主人。

    正因為這一份悸動，她才抗拒，才會害怕，才會把邪印和寶弓器靈全部丟掉，埋在了武道協會的某一處的土地之中。

    她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但——

    遠遠不夠。

    黃璿的一句話，就讓她幡然醒悟。

    仿佛是上天在暗示她什麽。

    如若她選擇了成為暮光城主，她和姬月之間，必有一死。

    黃璿撿起掉在地上的玉骨扇，遞給她：“這不像你，名滿三千世的夜公子，不該如此。”

    她的確很厭惡夜無痕的囂張勁兒，但看著現在這般模樣的少年，黃璿又於心不忍了。

    人啊，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輕歌抬起頭來，劍眸之內，盡是水霧般的淚。

    她看著黃璿，說：“黃姑姑，我與我的心上人，好像，會成為不同世界的人，選擇不同的大道，就和你們一樣。”

    黃璿恍然大悟。

    原是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凜冬的夜和遍地的積雪，眼神空洞了許久，才慢慢地找回了焦距。

    黃璿苦笑了聲。

    都是癡情的人兒。

    許是感同身受的緣故，黃璿不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如冰。

    她蹲下來，坐在一地積雪和枯葉中，拍了拍少年的後背。

    “人生的路，不管怎麽選擇，都會活在懊悔之中。”

    黃璿道：“你選中了心中大道，便會在午夜夢回，想起那個你拿命去愛著的人。你若選擇了她，你便會背棄大道。難呢。”

    輕歌低著頭。

    她懂。

    她亦知。

    不論她走了什麽路，她的小月月，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她。

    那個男子，就會這麽的蠢笨，隻在乎她的喜好，她的哀怒。

    卻從未為自己思考過。

    若得知她會是暮光城主，小月月會毫不猶豫，選擇跟她走進暮光城，或是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同樣的，她亦如此。

    輕歌呼出了一口氣，久久不語。

    黃璿說道：“夜無痕， 像個男子漢一樣站起來，去保護好你的女人，不要讓她受了驚嚇。”

    “好。”

    輕歌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接過了黃璿遞來的扇子。

    “我會保護好他。”

    輕歌滿目堅定：“讓他，一世無憂。”

    她要保護好，她的小月月啊……

    那是她的，人間寶藏。

    是她不虛此生，不枉人間一趟的見證。

    成神也好，墮魔也罷，她的信仰，永遠不滅。

    她將拿起兵器，日夜不休，永無止境的戰鬥。

    假如說，迎來黎明曙光的勝利者隻有一個的話，那麽，舍她其誰？

    黃璿微怔。

    頃刻間，少年渾身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宛如雄獅猛虎般淩厲，那骨子的冷血無情，堪比山脈間最為凶狠的猛獸！

    啪嗒一聲，少年將玉骨扇搖開。

    白月之下，辣手摧花四個字，尤為矚目。

    尤其是那一朵粉嫩的桃花兒。

    輕歌風流自在地往前走去，黃璿回過神來，冷如寒霜般的麵龐之上，揚起了一抹璀璨的笑容。

    她看著少年的背影，眼神愈發的溫柔。

    少頃，黃璿緊隨其後，跟上少年的步伐。

    黃璿將藏在衣襟裏的翡玉吊墜取出，吊墜通體碧青，流轉著光澤，晶瑩剔透。

    黃璿溫柔一笑，說：“這裏麵，是他的骨灰。”

    “我會帶著他，弘揚正道，懲惡揚善。”

    “……”

    輕歌望著黃璿掌心的玉墜，忽然說：“若有那麽一日，我與他不死不休了，我也希望，我的骨灰，會陪伴他餘生。”

    黃璿皺眉：“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你還小，未來的路還長，即便道路不同，隻要兩個人相愛，沒有什麽是跨不去的。”

    輕歌抿唇不言。

    ……

    很快，輕歌便下了山。

    黃璿送到山腳，就回到武皇住處。

    輕歌一下山，就看見等候已久的羅城等人。

    一大堆的人，翹首以盼，滿臉的焦急與關心。

    “宗主。”江靈兒問道：“武皇欺負你了嗎？他若膽敢欺負你，我就……”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江靈兒眨眨眼睛，愣住了。似乎，以武皇的實力，就算欺負了她家宗主，她也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