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線索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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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奚娮聽著浴室裏連綿的水聲漸漸入睡時,一輛拉響警笛的警車正在s市的道路上疾馳。

    “快點,超了前麵那兩輛車!”關亞楠急的冒汗,再次催促開車的權北故。

    權北故咬牙看著前頭並排擋路的私家車,使勁摁了幾下喇叭,又把警笛音量調大。

    龜爬的車子總算變道,權北故一腳油門踩到底,急速從右道超車。

    “眼瞎了是不是?!”關亞楠搖下車窗,探頭朝後麵大吼一聲。要不是趕時間,她非要把那兩個車主揪下來教訓一頓不可。

    半個小時前,身在泰國的杜驄傳來消息,確定了專案組苦苦尋找的紋身師的下落,正連夜往目的地趕。

    全組人馬本來都集中在辦公室裏等待消息,卻被交警方麵傳來的一宗意外通報打亂節奏。

    兩名巡邏交警在聯保中路發現了一起三車相撞事故現場,其中兩輛是無牌照麵包車,另一輛是警車。

    麵包裏空無一人,現場隻有兩名人事不省的警員。由於涉事一方是警察,巡邏交警將情況匯報給了指揮中心,後台人員又通過車牌號聯係到了浦江公安分局。

    幾分鍾後,關亞楠終於看到了前方不遠處閃爍的紅色警燈。她不顧車子尚未停穩,摳開車門衝了過去。

    “小方!小尤!”關亞楠跳上救護車,頓感大事不妙。

    盡管交警說的言之鑿鑿,但她還是存了個疑影。可現在看到昏睡在擔架上的同事,也不由得不信了。

    沒錯,這兩人正是負責看管雒詹的。半小時前,杜驄的匯報才說了個開頭,拘留室的電話也緊跟著也來了。說是雒詹突發心絞痛,請示是不是送他去醫院。

    當時大家的心思都撲在杜驄那邊,根本沒細問雒詹的情況。哪知道他根本不是身體不適,而是想趁機逃跑。

    “醫生,他們怎麽樣?”權北故看了看救護車裏的情況,一邊朝不遠處的交警招手,一邊詢問道。

    急救醫生瞥了一眼兩個臉色鐵青的人,伸手撩開病人的衣領,“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還需要送院詳細檢查。”

    關亞楠看到小方脖頸上的針孔,恨得牙根癢癢。好個雒詹,不愧披著羊皮的狼,居然有膽子給警察下藥。

    權北故向交警簡單了解情況,又仔細看過現場情況後,建議道,“通知楚隊吧。”

    現場除了兩個同事外確實沒有第三者,但就路麵上的刹車印來看,警車是在正常行駛的情況下被兩輛麵包車前後加攻逼停的。而且,他還在警車駕駛座下麵發現了針筒帽。這些都在說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行動,雒詹有一群幫手。

    “不忙,我們先去看監控,再請示左棟。”關亞楠阻止權北故摸手機,臉色陰沉的嚇人。

    她心裏感覺很不好,雒詹進警局的時候循例被搜過身,如今卻用藥物製服了兩名警員。這藥是開麵包車的人給的,還是說有人裏應外合,這是需要首先搞清楚的問題。

    權北故一秒鍾就領會了關亞楠的意思,心裏隨即攀上冷意。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警司是在懷疑自己的領導,這想法未免太大膽了。

    雖然權北故對楚司淼的品格深信不疑,但當他返回分局看到拘留室和城市天監控後,心裏堅持的觀點動搖了。

    楚司淼今天居然見過雒詹,而且是在沒有警員陪同的情況下和嫌疑人在封閉的環境中待了十幾分鍾!

    更糟糕的是,聯保中路的兩處天探頭前幾天損壞了,前麵路段的監控隻拍下了可疑車輛尾隨警車的畫麵。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根本無法確定傷害警員的針劑是來自外界,還是楚司淼監守自盜的饋贈。

    “先別慌,我去請示華局。”左棟看過幾條監控視頻,臉色比夜色更黑。

    楚司淼竟然違反警察基本守則,著實讓人跌破眼鏡。好在他剛剛留了個心眼把兩人招進副支隊辦公室,如果現在他們是在大辦公室裏,那就等於動搖軍心了。

    關亞楠和權北故同時看表,又迫於事態緊急沒有阻攔左棟。雖然這個點打電話叫華東有些不禮貌,但這事他們三個人說了不算,必須請示主管領導。

    此時,杜驄正堅定不移的朝目標地址前進。協助他的除了一隊邊防武警外,還有泰國當地的向導和兩個警察,一行十幾人趁著夜色穿梭在尖竹汶地區的茂密森林裏。

    “過了前麵那條河就差不多到了。”有一半華人血統的向導講得一口流利中文,他用手裏的長棍挑開遮擋視線的樹枝看了看,給出肯定判斷。

    杜驄聽了沒有接話,縱身跳下兩三米高的土坡。泰國的原始森林潮濕多澤,盡管他穿著野戰服也抵擋不住拇指粗細的水蛭。但這點疼比起目標來說不值一提,完全不影響行軍速度。

    不多時,一行人果然看到了向導所說的河。他們淌水而過,前頭東北方向突顯火光。

    “快,快!”杜驄的步伐有短暫停頓,又以更快速度朝那火光的方向狂奔。著火點與目的地的衛星坐標重合,這下可壞事了。

    小分隊用最快速度跑完了最後一公裏路程,但還是沒能扭轉事態。一棟竹樓隱蔽在茂密的樹林中,火勢蔓延的極快。

    杜驄站在樓前,炙熱的空氣將他推向了極度壓抑的氣氛中。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怎麽可能無功而返。

    心裏的想法驅使身體迅速行動,他脫下外套扔進不遠處的水井裏,又用浸濕的手帕蒙住臉,拔腿往火勢最凶的地方跑。

    “不行!不能進去!”邊防小隊長眼疾手快的去攔。如果紋身師在屋裏,現在肯定已經凶多吉少了,進去沒有任何意義。

    “都給老子滾開!”杜驄怒吼一聲,把外套往頭上一蓋,頭也不回的衝進還能看出架子的門洞。

    小隊長嚇得不輕,趕緊命令下屬,“快,打水找土砂來滅火!”

    杜驄衝進屋內,謹慎又迅速的避開燃燒的家具器物展開搜尋。

    高溫很快將衣服和手帕上水分蒸幹,刺鼻的煙塵鑽進肺裏,根本無法呼吸。竹編牆壁和承重木梁急速坍塌,焦化物像雨點一樣砸下來,灼傷皮膚火辣辣的痛。

    但這些都不能動搖杜驄堅決的意誌,他很快把幾個房間看了一遍,沒發現有人。

    “咳咳”突然,兩聲微弱且不和諧的咳嗽聲傳來,杜驄心中一喜,拔腿朝東角方向跑。

    狹小的屋子已經完全被火舌吞沒,杜驄揮舞外套,在火被風吹開的刹那鑽了進去。

    更加熾烈的熱浪中,勉強能看到一個血糊糊的人影癱坐在牆根處。杜驄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去探。

    “喂,喂,醒醒!”微弱的鼻息讓杜驄狂喜,他使勁拍了幾下男人的臉,又去摸他的肚子。

    是槍傷!判斷用時隻是一瞬,杜驄果斷摘下手帕堵住湧血的傷口,將傷者扛起來往回跑。

    “杜驄!”邊防小隊長站在屋外火勢相對較弱的地方大聲呼喊,拚命揮舞兩人高的長樹枝,“從這邊出來!”

    作為駐紮在雲西邊境的武警,他們都有豐富的山火救援經驗。但眼前的火勢太猛烈,著實讓人緊張到了極點。

    幾個人用芭蕉葉接龍潑水,協助最前麵的隊長。可這一點水根本沒什麽作用,潑到火上馬上就蒸發了。

    兩分鍾時間長得像兩個世紀,當看到杜驄的身影時,十來個人皆是呼吸一滯。

    小隊長箭步衝上去扶住傷者,又把杜驄頭上冒著火星的外套扯下來。

    “快拿點水來!”小隊長看著杜聰滿是黑灰的臉和被灼傷的手臂,緊繃的神經並沒有放鬆。

    杜驄顧不上做任何緊急處理,又去檢查傷者的情況。他的呼吸幾乎沒有了,堵住傷口的帕子已經被血浸濕,看來是無力回天了。

    突然,傷者的嘴皮微不可見的動了動。杜驄趕緊附耳去聽,一些細碎的字節伴隨著沙啞的氣聲而來。

    圍在杜驄身邊的眾人皆是屏息凝神,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影響他聆聽。

    幾秒鍾後,杜驄抓起傷者的左臂使勁搓掉皮膚上的黑灰,眼底隨即精光一閃。

    青藍色的紋身覆蓋整個小臂,雖然有幾處已經皮開肉綻,但大致圖案還是清晰的。位於中央位置的全視之眼圖騰尤為紮眼,沒錯,此人如假包換就是他們要找的紋身師。

    “死了。”邊防小隊長伸手探傷者的鼻息,又挫敗的搖頭。可惜他們還是晚來一步,重要線索就這麽斷了。

    杜驄眨了下眼睛,抬頭神色平靜的說,“通知總部,請他們讓當地消防來協助我們。”

    “他是不是說了什麽?”小隊長見他一點都不氣憤,跌到穀底的心情瞬間轉喜。

    杜驄諱莫如深的一笑,轉頭去看燒得劈啪作響的竹樓。來滅口的人千算萬算沒算不到紋身師的命這麽硬,挨了一槍還能在火海裏提著最後一口氣。線索並沒有斷,更重要的東西就在這塊焦土之下。

    短促的震動聲把楚司淼從睡眠中喚醒,他迅速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旁邊的奚娮。

    她側身躺著,半張小臉蒙在薄被裏,呼吸平穩而勻長。楚司淼看著從彩蛋裏折射出來的柔和光斑將她的眉眼暈染的分外清秀可愛,忍不住探頭過去輕輕在她的額角一吻。

    他保持姿勢,合上眼瞼釋放出腦電波。片刻後,才戀戀不舍的起身,拿了手機出屋。

    看到短信發送人的名字,楚司淼疑惑的蹙起了眉。華東居然這個時候叫他回分局,怎麽感覺有些不對。

    “哢噠。”開鎖聲在一秒鍾後響起,安全屋外的鄭植和趙學海見楚司淼出來,齊齊抬手敬禮。

    “辛苦了。”楚司淼淡淡的寒暄一句,徑直往樓梯間走。

    “這個點還出去,是不是有情況了?”趙學海看著領導的背影,好奇的問道。

    “專案的事你來什麽勁。”鄭植沒好氣的瞪了拍檔一眼,又意有所指的往房門上瞄,“你說,裏麵那位到底得了啥病?”

    那個帥哥心理醫生每天準點出現,楚司淼也每晚回來過夜。可保護對象一次也沒出過門,與其說是修養治病,不如說被監禁更貼切。

    “誰知道,肯定是病得很重就對了。站好,別走神。”趙學海就勢把瞪眼回敬過去,轉頭盯向牆壁,不說話了。

    華東捧著一杯濃茶坐立不安,眼神不住的往掛鍾上瞄。以楚司淼的響應速度,算時間也該來了。可人來了之後要怎麽問,有近二十年刑偵經驗的華東竟組織不出方案。

    “咚咚。”穩重的敲門聲在華東捏住鼻梁的時候響起,引得他深深吐納一口氣。

    這聲長而重的歎息自然避不開楚司淼的聽力,促使他推門的速度比平時更快。

    “華局。”楚司淼關上門,迅速環視一圈。屋裏隻有華東一人,陰沉的臉色讓他成為了不容忽視的存在。

    華東盯了楚司淼一眼,決定不繞彎子。他扳過電腦屏幕,伸手在回車鍵上一敲,“你能解釋解釋,為什麽單獨麵見嫌疑人嗎?”

    楚司淼默然的看著屏幕上播放的拘留室監控視頻,心裏迅速得出判斷。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再加上問話人的身份,答案隻有一個,雒詹出事了!

    “哼,很穩得住嘛。”華東發現楚司淼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冷笑著切換視頻,“你說巧不巧?你前腳才走,嫌疑人後腳就突發心絞痛了”

    “他是在哪裏失蹤的?”楚司淼沉聲打斷華東陰陽怪氣的敘述,一句話直切重點。

    華東被他坦蕩的態度刺激的一股無名火起,中氣十足的吼開了,“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知不知道他用麻醉針偷襲了小方和小尤?!這針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他藏在內褲裏帶進來的?!”

    楚司淼再次忽略華東的訓斥,集中精力去看電腦屏幕。剛才的問題很快得到解答,同時也讓他的眉心緊緊蹙了起來。

    視頻左上角顯示的是愛國路,那是個大路口,往前是陝西街,往左是上九道,往右可以通往聯保路。

    但讓他真正在意的跟在警車後的白色麵包車,雒詹不僅逃了,還有兩車子幫手。早前在拘留室裏他明顯沒說實話,他的背後一定有人。

    “你是不是要我現在收了你的證件才能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華東見楚司淼還是不吭聲,又氣不順的嚷嚷一句。

    跟個過分淡定的人說話就是找氣受,單憑他破壞規矩這一件事就足夠停職寫檢查,更別提嫌疑人現在畏罪潛逃了。

    “單獨會麵是考慮到他和我私人關係,希望朋友身份能對案子起到積極作用。我離開時他沒有任何異樣,並不知道他醞釀了逃跑計劃。”楚司淼負手站的筆直,平穩的陳述道。

    華東迎著楚司淼沒有閃爍的目光,一時語塞。接下來該怎麽辦,是停了他的職,走內部調查程序。還是選擇信任,讓他繼續領導專案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