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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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回頭,恰好目睹了黑衣女子一腳踩空,向下墜落的畫麵。
火焰蓮花的吸力有些古怪,距離越遠,力量越強。
到了百丈高空,沒有綠葉階梯的支撐,又無法使用遁光,根本無法擺脫這股吸力,隻能向下墜落。
梁言看向黑衣女子的同時,對方的目光也剛好向他看來。
雖然隔著麵紗,但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絕望。
顯然,黑衣女子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選擇救人,因為那樣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更何況兩人素不相識,更沒有相救的理由。
所以,她已經提前看到了自己的命運,那就是被火焰蓮花燒成飛灰。
麵紗後的眼眸中,神情複雜,包含了絕望,還有不甘.......
這一瞬間,梁言心念電轉。
他看了看已經近在遲尺的金色階梯,又看了看開始向下墜落的黑衣女子,腦海中的念頭轉得飛快,終於在千分之一個呼吸的時間內做出了決定。
下一刻,梁言停下腳步。
他轉過身來,沿著還未被燒毀的樹葉階梯向下狂奔。
此時此刻,赤紅火焰幾乎已經將樹葉階梯燒毀殆盡,梁言跑了沒幾步,就已經沒有階梯支撐。
他也不猶豫,往半空中縱身一躍,同時右手掐訣,一條紅色長綾被他從儲物戒中祭了出來。
黑衣女子原本已經絕望,卻沒想到梁言居然去而複返,眼看紅色長綾落在自己麵前,她的眼神中又生出了對求生的渴望。
沒有遲疑,黑衣女子緊緊抓住了梁言丟過來的紅菱。
這條紅菱名為“紅塵軟”。
梁言當年初入無雙城,參加城徒選拔考核的時候,曾經遇到天邪閣的狐十三。
後來天邪閣發難,大肆屠戮考生,而梁言劍斬狐十三,得到了對方的兩件法寶,其中一件是“熒惑神針”,另一件就是這“紅塵軟”了。
因為兩件法寶都和梁言所修功法不合,所以他這麽多年都沒有怎麽祭煉,本來打算找個機會拿去拍賣會交易掉,卻沒想到在這個神通受限製的地方派上了用場。
眼看黑衣女子拉住了紅色長綾,梁言又把法訣一掐,將長綾的另一端高高拋起。
雖然他沒有祭煉過這件法寶,但簡單的驅使還是能夠做到的。
紅色長綾按照他的心意,向上飛出了七八丈的距離,剛剛好捆在金色階梯最末端的一階。
此時此刻,樹葉階梯已經全部被燒毀。
梁言和黑衣女子,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被吊在半空。
他在最中間,上下都是紅色長綾,而那黑衣女子被掛在最末端,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栗小鬆看到這一幕,也隻能放棄了近在遲尺的金色階梯,用尾巴卷住紅綾,與疾馳而來的九個火焰戰士展開了大戰。
剛開始她一打五的時候還遊刃有餘,但現在以一敵九,很快就被壓製。
不過,為了保護梁言,栗小鬆也是豁出去了,絲毫沒有後退的打算,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和那九個火焰戰士死戰到底。
“上來!”
梁言右臂發力,將黑衣女子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拖拽。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他隻需一個念頭,就能把黑衣女子拉到自己身邊。
可這裏環境特殊,他不能使用法術,肉身之力也要用來對抗火焰蓮花的巨大吸力,所以拉扯紅綾的速度很慢........
就在此時,兩個火焰戰士放棄了對栗小鬆的圍剿,轉而把矛頭對準了下方的黑衣女子。
這兩人不受火焰蓮花的影響,速度快得出奇,隻一瞬間就到了黑衣女子的身旁。
其中一人使的是長槍,槍尖火光迸發,朝著黑衣女子的心口刺去。
黑衣女子身在半空,無法躲避,隻能用手中長笛當做武器,向前輕輕一撥。
長笛輕點,頗有“四兩撥千斤”的韻味,原本勢不可擋的火焰長槍,在竹笛的挑撥之下居然改變了方向,貼著黑衣女子的右肩戳了過去。
然而,長槍雖然被她防住,可身後還有一個火焰戰士,手提七尺火劍,照著她的後腦就是一劍削去。
黑衣女子的竹笛剛剛用來撥開長槍,此時已經來不及變招,法術神通又無法使用,隻能選擇閃身躲避。
她的身體向前傾斜,盡可能的低頭,想要以此躲開火劍的攻擊。
然而那火劍的鋒芒太利,即便一劍落空,周圍的鋒銳之氣還是挑中了黑衣女子的兜帽。
刷!
這一劍過後,黑衣女子的兜帽四分五裂,臉上的黑紗也被削落,露出了精致的容顏。
梁言低頭看去,隻見此女膚潔如雪,明眸皓齒,雖然被吊在半空之中,依舊顯得娉婷婉約,嬌媚俏麗。
隻是剛才那一劍挑中了她的兜帽,導致三千青絲披散下來,現在多少有幾分狼狽之意。
看到此女容貌的一瞬間,梁言心念一動,暗暗忖道:
“她果然不是十二化劫之一!”
剛開始他還有些懷疑,覺得此女有可能是笑紅塵或者林素心,但現在事發突然,她應該來不及遮掩容貌,所以從她的容貌來判斷,的確不是蒼龍邀請的十二位化劫修士之一。
可是,她既然沒有食用“玲瓏造化果”,那又是如何瞞過“通天眼”的呢?
梁言心中疑惑,手臂卻沒有放鬆,依舊使盡全力,將黑衣女子一點一點地往上拉。
黑衣女子剛才差點被人砍下頭來,在危急之中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兜帽和黑紗都已經掉落,此時抬頭看見梁言的目光,忽然意識到什麽,臉色“刷!”的一下紅了。
梁言看到她臉紅的樣子,心中也覺得奇怪。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眼看兩個火焰戰士再度殺來,黑衣女子卻還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大聲叫道:
“小心!”
黑衣女子聽後猛然驚醒。
她低頭看了一眼,隻見黑紗已經掉落下去,落在火焰蓮花的上空,瞬間就被燒成了飛灰!
恐怖的火焰之力,讓黑衣女子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憚。
沒有再遲疑,她把靈力灌注到手中的竹笛上,借助栗小鬆殘留的火焰,以笛作劍,與那兩個火焰戰士再度交手。
這一次,黑衣女子摒除雜念,凝神作戰,竹笛的威力被她發揮到了極致,居然將兩個火人的攻勢全部擋了下來。
雙方激烈交手了十息左右,黑衣女子始終沒有露出敗相。
十息過後,她被拉到了梁言附近,而圍攻她的兩個火焰戰士也進入到梁言的攻擊範圍之內。
轟!
梁言早就已經蓄勢待發,此時一拳打出,被火焰包裹的拳頭,重重落在了其中一個火人的身上。
那火人被他打得倒飛了出去,黑衣女子壓力大減,專心致誌地對付另一個火人,很快也把對手打退。
“走!”
梁言大叫一聲,盡全力催動紅色長綾,將黑衣女子和自己一同拉向上方的金色階梯。
這一段距離很短,梁言奮起神力,帶著黑衣女子向上攀爬,很快就靠近了金色階梯的末端。
那九個火人見狀,全都開始躁動起來,對著兩人發起了猛攻。
然而,栗小鬆渾身浴火,擋在兩人的麵前。
她已經不是可愛的狸貓,而是一頭神威凜凜的火焰凶獸,即使麵對九個火人的圍攻,也不曾後退半步!
刷!
一個火人趁亂突破了栗小鬆的防禦,將一柄尖刀砍向她的後頸。
刀尖刺入軟肉,栗小鬆的後頸血流如注!
但她沒有退縮,反而被激起了凶性,一口咬住對方的頸脖,居然將那火人的腦袋給咬了下來!
這一下雖然解恨,但也露出了破綻,更多的火人趁虛而入,將兵刃砍在栗小鬆的身上。
栗小鬆渾身是傷,氣息也衰弱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梁言一聲大喝:
“到了!”
金色階梯近在遲尺,梁言用盡最後的力氣,猛然一躍,將栗小鬆和黑衣女子全都拉上了金色階梯。
就在他們雙腳落地的一瞬間,身上壓力忽然消失。
來自火焰蓮花的力量束縛,就此煙消雲散........
梁言和黑衣女子各自鬆了一口氣,但他們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幾乎同時轉過頭來,看向了身後。
隻見那剩下的八個火人氣勢洶洶,直撲而來,可就在靠近金色階梯的瞬間,八個火人都仿佛撞在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上,居然同時化為飛灰!
梁言和黑衣女子原本嚴陣以待,可沒想到對手居然不攻自破,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下一刻,腳底下傳來了退潮的聲音。
低頭看去,隻見湖泊中的火焰蓮花似乎失去了目標,正緩緩沉入湖麵之下,之前幹擾遁光的詭異力量消失不見,原本熱浪滔天的火焰之力也消散一空。
僅僅隻是片刻的功夫,整個火焰世界又恢複了寧靜,沒有廝殺,沒有束縛........
隻有點點火星還散落在半空之中,似乎在告訴兩人,剛才所經曆的一切不是幻覺........
梁言和黑衣女子同時鬆了一口氣。
從湖麵到金色階梯,雖然過程極短,總共隻有幾十息的時間,但在兩人眼裏,卻好似過了千年萬年。
這短短片刻的時間,幾乎掏空了他們全部的精力。
直到此時,危險退去,兩人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都已經汗流浹背,一股無力的虛脫感傳來,讓兩人不約而同的席地而坐。
“我們......通過考核了嗎?”
梁言看了一眼下方的火焰湖泊,心中猶有餘季。
黑衣女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漆黑的眼眸目光忽閃忽閃,雖然坐在他的身旁,眼神卻飄向了另一邊,臉上還殘留著澹澹的紅暈。
“幽月道友,你怎麽了?”
這是梁言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因為他感覺到,此女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沒.......沒什麽。”
黑衣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她把頭別向一邊,聲音卻很鎮定,輕聲問道:“你剛才明明可以走的.......為什麽要救我?”
“幽月道友說笑了,你我已經是盟友,我怎麽會對你棄之不顧?而且我對這個地方一竅不通,後麵還需要道友多多指點。”梁言語氣誠懇地說道。
黑衣女子聽後,坐在他的身邊,沉默不語。
梁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幹脆就在旁邊打坐運功,恢複剛才消耗的靈力。
兩人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黑衣女子轉過頭來,臉色已經恢複如常。
她也不看梁言,朱唇輕啟,問道:“你剛才救我時所使用的法寶,我好像有些眼熟,是不是‘紅塵軟’?”
梁言聽後,臉色微微一變。
對方說得沒錯,這件紅綾法寶的確就叫“紅塵軟”,隻是她為何會知道名字?
難道說......
梁言心中一動,猛然想起,當年斬殺狐十三後,從對方手中得到一本音律功法,名為《清心三疊舞胎仙》。
這功法玄妙異常,是能夠修煉到聖人的法門,以狐十三的修為不該擁有,難道和玉竹山有關?
想到這裏,梁言的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但表麵依舊不動聲色。
“的確是‘紅塵軟’,道友怎麽知道這法寶的名字?”
黑衣女子聽後,輕輕歎了口氣道:“‘紅塵軟’的主人原本是我徒弟,她天賦異稟,隻可惜心性不佳,未得我看重,最後因妒生恨,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背叛了宗門。”
梁言聽後,心中大概猜到了幾分。
恐怕這件“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偷盜了玉竹山的聖人功法《清心三疊舞胎仙》吧?否則以狐十三的修為,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強大的功法?
現如今,狐十三已死,那本功法就在自己的儲物戒中,梁言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和對方明說。
正思忖間,黑衣女子再次開口道:“‘紅塵軟’既然在你手裏,那就說明她已經死了吧?”
“嗯。”
梁言沒有否認。
黑衣女子點了點頭,神情不變,悠悠道:“徒弟背叛宗門,我這個做師父的也難辭其咎,原本是要親自出手清理門戶的,現在這樣也好。我怕我真麵對她的時候,會下不去手........”
說到這裏,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條紅綾能不能送我?師徒一場,我想留個念想。”
“給你吧。”
梁言沒有多說什麽,將紅綾法寶交給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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