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暗暗沉吟了片刻，又道：“聖人之下皆螻蟻，這場大戰雖然從者雲集，但關鍵還是看聖人之間的勝負。南玄大軍有十大聖人，又有令狐城主為帥，難道還敵不過天宮城的那些顯聖境強者？”

    “前輩有所不知。”

    符進搖了搖頭道：“南玄大軍雖然人數眾多，但這些勢力並非都有聖人坐鎮，像昆吾城、萬獸山、神霄山、天魔山、羅天山，這五大勢力的聖人早已失蹤多年，如今整個南玄大軍加在一起，隻有令狐柏、李玉仙、歸無涯、鳳舞和軒轅破天這五位聖人而已。相比之下，倒是北冥大軍的聖人更多，不僅有四方聖君，還有永夜、兩儀、七星、天河這四城城主。”

    梁言聽後，喃喃道：“五對八這還是在天宮城城主沒有出麵的情況下，看來局勢不妙啊。”

    “的確如此，不過好在令狐前輩英雄蓋世，以一己之力重創兩位聖人，再加上軒轅破天和李玉仙的神勇，使得南玄大軍在場麵上沒有輸給北冥。北冥的一眾聖人眼看奈何不了令狐前輩，遂在墮仙嶺擺下‘斷古大陣’，連發數道神通，想要將南玄的聖人逐個擊破。”

    “此陣乃上古絕陣，今由八聖主持，端得狠辣無比，就算那些已經證就萬劫不死，掌握法則本源的聖人，進了此陣也有隕落的風險！為了防止被逐個擊破，令狐前輩不得不集結四位聖人，聯手破陣，鬥那北冥八聖，至今還未分出勝負。”

    符進的一席話，讓梁言對南極仙洲的局勢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原來如此，看來這一戰還在僵持，勝負難料啊.”

    梁言輕輕歎了口氣。

    他雖然表麵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有些擔憂，南玄北冥交戰至今，天宮城城主還未露麵，此人高深莫測，也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

    好在他知道，令狐柏這邊也不是沒有保留，像聞香商會的會長未聞香，還有那九曲黃河樓中的黃衣老僧，這些都可能是他的後手。

    梁言暗暗思忖了片刻，又問道：“你剛才說的‘金鼇島’又是什麽來曆？”

    “這金鼇島是海外十三島之一，被天宮城邀來助戰，加入了北冥大軍。”

    符進緩緩道：“這海外十三島大都是些左道邪門，有的好采補爐鼎，有的好血祭生靈，有的好母胎煉屍.總之修煉法門極其齷齪，為七山十二城所不容，長年被驅逐在海外。這次南極仙洲大亂，海外十三島趁此機會返回大陸，為北冥大軍所招攬，幫他們征戰四方。”

    梁言聽後，暗暗回想了一下，的確曾經在無雙城看過海外十三島的記載。

    這十三島可不是像南垂那樣的小島，他們在各自的海域都是霸主，附庸島嶼都有數百座，所修功法詭譎難測，其中不乏化劫境的大能修士。

    “看來天下大亂，妖魔小醜全都粉墨登場了。”梁言麵色陰冷道。

    “前輩所言不錯。”符進歎息道：“墮仙嶺之戰，聖人都被卷入其中，北冥大軍趁機四處攻伐，搶奪各地靈脈。他們以獨特的手法將這些靈脈抽出，然後注入‘斷古大陣’之中，幫助北冥八聖對抗南玄五聖，此舉導致南極仙洲很多地方靈氣稀薄，凋敝荒蕪。”

    梁言聽後恍然大悟，暗自忖道：“怪不得我飛了十幾天都沒有遇到半條靈脈，原來都被北冥的修士抽走了！”

    他想了想，又道：“難道南玄大軍就任憑他們為所欲為？”

    “那倒不是，南玄與北冥多次交手，可惜力不從心。北冥大軍之中，‘天地玄黃’四閣高手盡出，再加上海外十三島，以及永夜、兩儀、七星、天河這四城的修士，總體實力壓製南玄，雙方大小征戰數百場，我南玄是敗多勝少啊。”

    符進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什麽，又補充道：“對了，北冥大軍還有一種特殊的毒人，據說是用那些被俘虜的南玄修士煉製而出，這些毒人皮糙肉厚、悍不畏死，每逢兩軍交戰之時總是衝在最前麵，給南玄大軍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毒人.”

    聽到這兩個字，梁言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南垂的遭遇，天道盟暗中采集的“喪魂氣”，恐怕就是煉製毒人的一種關鍵材料。

    可惜，他去得晚了，天道盟采集的“喪魂氣”已經足夠製作毒人大軍，就算他殺了封太子和玄真上人也改變不了什麽.

    “多謝你為我講解南極仙洲的形勢。”

    梁言看了看符進，大袖一揮，一個墨綠色的儲物戒出現在對方手中，“這些是給你的答謝，裏麵有一些法寶、丹藥，希望能夠幫到你們碧溪觀。”

    符進聽後，用神識在儲物戒中一掃，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

    “前輩相助之恩我等還無以為報，隻不過是回答幾個問題就有如此重禮，我等受之有愧啊.”

    “無妨，你收好便是。”

    梁言微微一笑，又道：“我看這附近都沒有靈脈，想來你們碧溪觀的宗門也不在此地，卻不知你們為何來此？期間又如何與金鼇島的修士鬥在一起？”

    “前輩有所不知。”符進將儲物戒收好，緩緩道：“此處疆域本由玉竹山管轄，可自從大戰爆發之後，北冥大軍數次來犯，有一半以上的宗門都被屠戮殆盡。碧溪觀的觀主原本是我師尊，也在這次大戰中犧牲，我宗弟子共有七百餘人，如今隻剩下我們幾個為了保住香火傳承，隻能南下去投靠無雙城，之後再做打算。”

    符進說到這裏，似乎想起已故師尊，臉上露出了哀慟之色。

    其餘人也都低著頭，沉默不語。

    梁言見狀，歎了口氣道：“看來當年李玉仙前輩一語成讖，這場大劫席卷整個南極仙洲，無人可以置身事外.也罷，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我再贈你一輛飛舟。”

    說完，從儲物戒中丟出飛舟，迎風便漲，落在碧溪觀眾人的麵前。

    “船後有法陣，隻需注入靈石便可啟動。”

    梁言指了指飛舟，又叮囑道：“爾等一路南下，切勿節外生枝，爭取早日趕到無雙城，那邊的人看到飛舟，自會知曉是我授意，到時候也會給你們安排個去處。”

    符進等人聽後大喜，對梁言是千恩萬謝，直到他有些不耐，眾人才上了飛舟，在飛舟上又是一通拜謝，隨後才駕舟離去。

    看著飛舟漸行漸遠，梁言也陷入了沉吟。

    “不想我離開的十年，南極仙洲已經風起雲湧南玄北冥之戰涉及到整個大陸的氣運，絕對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的。”

    “天宮城大肆屠戮，抽取靈脈，無異於竭澤而漁，就算他們真的稱霸南極仙洲，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梁言心中有太多疑問，但現在是沒有辦法解答的，隻能暫時放在心裏。

    他看了看四周，喃喃道：“玉竹山和五莊山相距不遠，看來我傳送的落點並沒有偏差太遠，既然到了這裏，要不要上玉竹山走一趟呢？”

    玉竹山乃是修行音律功法的聖地，梁言已有《大雅十三劍》為基礎，若有機緣參透玉竹山的神功妙法，說不定能將音律法則融入劍道，得到突破劍心境的第三種法則.

    就在梁言暗自沉吟的時候，遠在八百裏開外，一條蒼翠碧綠的山脈之中，各色遁光往返來去，看上去十分熱鬧。

    此地名為鹿靈山，山中有一條小型靈脈，三個宗門依此靈脈修煉，平日裏倒也香火鼎盛。

    隻是，如今的鹿靈山卻充滿了血腥之氣，四處可見碎屍斷肢，原本在這裏修煉的宗門弟子幾乎被屠戮殆盡，半空中飛遁的都是那些穿著怪異的陌生修士。

    鹿靈山山頂，一座巍峨的宮殿之中，幾名修士正在議事。

    其中一人虎背熊腰，麵如重棗，此時正粗聲粗氣地說道：“諸位道兄，此地宗門不堪一擊，修為最高之人也隻有金丹境而已，老夫略施手段，已經踏平此處，接下來隻需布置‘攝靈法陣’即可。”

    

    聽了他的話，眾人都是微微點頭。

    又有一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此時嘿嘿笑道：“那百花山莊的女弟子倒是有幾分姿色，我來得晚了，不想陸兄已經大開殺戒，著實有幾分可惜啊。”

    “哼！大事在前，上官老弟還是收收性子吧。”一位身穿道袍、皮膚黝黑的男子冷冷道。

    此人的氣場很足，他一說話，眾人都不敢反駁，就連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也隻能尷尬一笑，閉嘴不言了。

    道袍男子又道：“此去玉竹山，還有十幾天的路程，諸位道友切莫耽誤行程，早日抽取此地靈脈，我們也能早一天趕去與島主會合。”

    眾人聽後，無論心中如何想法，表麵卻都恭順，一齊點頭道：“天目道友所言極是，我等自會盡心。”

    道人微微點頭，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聽殿外有人來報：“啟稟諸位神君，山下有人來訪。”

    “哦？”

    眾人聽後都有些意外，其中那虎背熊腰的男子有些不耐地說道：“沒看我們幾位神君正在議事？究竟何人來訪，你自己不會打發了嗎？”

    門外那人遲疑了片刻，回答道：“來者不是外人，是.天目神君座下弟子，巴蛇。”

    這次輪到道袍男子有些驚訝了。

    “竟是巴蛇？前些日子我讓他去偵查附近的靈脈，這才離開沒幾日怎麽就回來了？”

    “許是已經探明了下一條靈脈的位置？”旁人猜測道。

    道袍男子沉吟片刻，向門外問道：“和他同來的還有誰？”

    “回稟神君，隻有巴蛇道友一人。”

    “不對勁”

    道袍男子眉頭一挑，道：“速速帶巴蛇上山，我有話要問他。”

    “是！”門外那人應了一聲，化為遁光向山下去了。

    過了片刻，一道遁光疾馳而來，火急火燎地衝入了大殿，卻是一名袒胸露背的壯漢，腰間還纏了一條大蛇，看上去十分粗獷。

    “師父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大漢一進門便跪在地上，滿臉哀慟的哭訴了起來。

    道袍男子眉頭微皺，喝道：“諸位師叔師伯都在此處，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從頭說來！”

    “是”

    巴蛇抹了抹眼淚，開口道：“七日之前，我與幾位師兄師弟外出搜尋靈脈，卻在一個山穀中遇到了碧溪觀的餘孽，與他們大打出手。那幾個鼠輩自然不是徒弟的對手，眼看就能將他們全部殲滅，誰知半路殺出一個灰衣男子，仗著法力高強，境界深厚，居然把幾位師弟全都殺了.師父，我當時可是報出了您的名號，他也不曾手軟，甚至還侮辱我們金鼇島，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虎背熊腰的男子聽後，奇道：“你那幾個師兄師弟都死了，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有師尊所賜的保命法寶，擋住了那人的一波劍氣，隨後又用‘龜息符’詐死騙過他們，這才逃了出來否則我也是凶多吉少啊。”巴蛇哭訴道。

    “嘿嘿，你這小子倒是滑頭。”尖嘴猴腮的男子似笑非笑。

    虎背熊腰的男子聽後，卻是沉吟道：“碧溪觀不就是半年前被我們滅的那個宗門嗎？我記得滿門上下都殺絕了啊，難道是那觀主臨死前的自爆，讓幾隻老鼠跑了出來？”

    “有這個可能”

    道袍男子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忽的問道：“來人可報了名號？”

    巴蛇沉思片刻，回答道：“他說他叫‘梁道人’。”

    “梁道人？”道袍男子眉頭一挑，環顧眾人，問道：“你們可曾聽說過這個名號。”

    眾人都是搖頭：“不曾聽過。”

    “怪事！”

    道袍男子麵露驚疑之色，隨即道：“待我用法目一觀。”

    他手中法訣一掐，身上道袍無風自開，露出虯結的肌肉，腹上竟有百隻怪眼，滴溜溜亂轉，煞是可怖！

    眾人都知他的本事，此人道號“天目神君”，一身神通都在腹部的怪眼上，隻要是被他盯上的獵物，幾乎沒有可以逃脫的。

    天目神君把手一招，從巴蛇的身上取來一絲陌生的氣息，用嘴巴吞了，隨後百隻眼睛同時放出霞光，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幅畫麵。

    大殿中的眾人全都凝神看去，隻見是一座寧靜的山穀，穀中有一名灰衣長衫的男子，背對著眾人，似在沉吟。

    “對！就是他！”

    一見到此人背影，巴蛇立刻喊了出來。

    便在此時，那畫麵中的男子似有所感，忽然轉過身來，目光如電，仿佛隔著八百裏虛空，直接看到了大殿中的眾人！

    砰！

    一連串的爆響傳來，天目神君腹部的眼珠一個個爆裂，隻須臾片刻，百隻神目已經爆了九十七隻，剩下的三隻也都閉上了眼睛，鮮血直流。

    “不好！”

    天目神君氣息萎頓，呆坐在地上，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快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大殿中的修士全都化為一道遁光，向外衝天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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