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 何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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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你這是偷東西被人打了?”

    一大清早,林晨睡的正香,忽然間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打開門一看,眼前這個鼻青臉腫,模樣淒慘無比的人不是老宋還能是誰。

    “摔……摔了一跤。”老宋一手擋著臉遮遮掩掩的,目光四下張望一副心虛的模樣。

    “這得是摔到井裏了吧?”林晨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你在這有熟人沒有安全問題嗎?”

    “咳,嗯……”

    見他支支吾吾,做賊心虛的樣子,林晨猜測這貨說不得是跟人吹牛吹大了這才挨了揍,便也沒多想什麽,問起了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老宋恍然拍了拍額頭,一不留神拍上了塊紅印子又疼的痛呼出聲,好半晌才緩過勁來齜牙咧嘴道,“快帶上那燒火棍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燒火棍……”

    林晨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回到床邊隨意的穿好了衣衫,取過桌邊的長條布包背在了身上。

    雖然與老宋隻是萍水相逢,但就好像他會熱心的幫著張羅自己的事,自己感謝他的好意並信任他就該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走吧,希望不是帶我一起去挨揍。”

    “怎麽可能……你不要把我想的這麽不堪好不好,哈,哈哈。”老宋略顯尷尬的笑著,眼神有些飄忽。

    林晨眉頭一挑,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歎了口氣走出了房門。

    ……

    同為知名門派,朝天觀以清修為主,九霄宮分舵則略顯貧窮。

    那什麽才是大勢力該有的氣派?

    易劍閣完美的詮釋了這一點。

    小小一處賓客所住地方,亭台樓閣門院錯落,高高矮矮各式各樣的建築形成了一個不小的集群,連通各處的小路甚至有點古街小巷的意思。

    小走幾步就有水井,每日飯菜都會有專門的雜役弟子送來。

    住在這裏除了享受外更多的是舒心,所謂賓至如歸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當然,前提是賓客的心情平穩,不像現在這樣全是各種怨聲四起的傷員。

    林晨與老宋一路往外走多多少少聽到了些不和諧的聲音,這些傷員是前些日子上過擂台,淘汰下來的武林人士,實力大多都是二流中下,屬於來碰碰運氣或是湊湊熱鬧那種。

    不過他也不會因此而輕視人家,想獲得實力,想變的強大,從來都不是什麽錯事。

    轉頭再看老宋則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扯著嗓門唾沫橫飛的跟他吹著年輕時候泡過的妞,有的時候他都不得不佩服老宋的口才,細節到他都差點要信了。

    不一會兩人便走出了武宗的地界,來到了連接各處的廣場。

    祈靈坪,也就是此刻仍在激戰的武林人士所在之地。

    “喂,快看!”

    “他老人家怎麽來了?”

    “噓,噤聲,莫講些閑言碎語,當心禍從口出。”

    “喂,他身後那個是誰啊?”

    “極境……”

    “極境又如何,沒有登記在冊就沒有贏取決雲的資格!”

    “劍帝……”

    擂台下眾人竊竊私語,遠在劍台旁小道的林晨卻是沒有聽清的,但那些或是灼熱或是忌憚的眼神一道道打在身上著實有些不舒服,見著老宋一臉若無其事也不由的佩服起他的厚臉皮來。

    “老宋,你說這決雲真有靈性嗎?我昨天來的時候看它抖個不停,尿完尿打擺子一樣,今天卻又沒了。”

    斜眼瞥見前麵不遠處劍台上靜止不動的決雲,林晨有些好奇的問道。

    倒也不是期待老宋能解答他的問題,隻是走過這裏氣氛著實有些沉悶,找個話題說說罷了。

    “哦這個……”沒想到老宋卻真的眯起眼睛侃侃而談起來,“應該是有的吧,我不懂煉兵鑄器之道,但既然它對上位者有反應,那便必然是有屬於它本能的情緒,比如敬畏,恐懼,此前我見過的兵器中大概也隻有遠在臨淵門中的朔夜才有此靈性了。”

    “朔夜倒是聽說過,上位者?”

    “啊,也許是‘靈氣’也許是‘劍氣’,亦或者是兩者都達到頂峰的絕對強者吧……”

    說到絕對強者的時候老宋轉頭看向了擂台的方向,他眼神平和,可霎時間,所有望向兩人的武林人士隻覺得後脊一涼紛紛低下了頭去。

    這種見我盡低眉的感覺換做旁人恐怕早已暗自得意起來,宋道遠卻隻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沒一個像樣的。”

    “絕對強者沒一個像樣?”

    “哦,沒什麽,咱們快走吧,可別讓他等急了。”

    “呃。”

    雖然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好像聽了些沒有意義的廢話,但也多虧如此,周圍種種眼光似乎也沒那麽刺背了。

    至於決雲嘛……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

    西側器宗的建築相較於武宗就要樸實的多了,但也絕對說不上簡陋。

    叮叮當當的聲音此起彼伏。

    從偶爾敞開的大門裏往裏看,也不難看出裏麵鍛造的器具是何等的齊全精致。

    而且不同於武宗弟子身材勻稱氣質出眾,器宗的弟子多數看起來熱情澎湃,身型壯碩。

    林晨像是鄉下小子進城似得,這瞧瞧那看看眼睛裏充滿了好奇,隨後兩人越走越偏僻,身邊的建築也越來越少,不多時便走到了一處寧靜的小山坳中。

    “就是這裏了?”

    “嗯,一會進去你盡量少說話,我這朋友性情古怪,一個不高興說不得你就要挨揍。”

    老宋一邊囑咐著,一邊挑著眼憤憤的往裏瞅。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來他臉上的淤青又隱隱作痛了起來,這該死的,下手不知輕重就算了,怎的還專門往臉上招呼?

    “知道了。”林晨點頭應了一聲,見著老宋這模樣,對他臉上淤青的來曆也明白了過來,登時便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老宋聞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便率先往裏走去。

    好像也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厚道,林晨輕咳一聲止住了笑意,將背上的‘燒火棍’往上托了托,大步跟了上去。

    ……

    這裏的樹木並不茂密,往往樹與樹之間相距數步之遙,偶有方才落下的樹葉在兩人頭頂盤旋好一陣才會落到地上,或者飄進身旁潺潺而過的小溪上,如一支小船般隨流而下,所以地上的落葉也不似其他樹林中那樣踩上去軟乎乎的,疊的厚厚一層。

    光影斑駁,空氣清新,秋景濃鬱,涓涓細流嘩嘩的輕響,即便隻是走在其間都會感到無比的愜意。

    想必住在如此雅致居所的人,也當會是個溫文爾雅,舉止灑脫之人吧?

    懷著這樣的期待林晨隨著老宋在小山坳裏又走了一陣,不一會,一座精巧古樸的複式小屋便出現在了兩人眼前,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隻在樹林裏小憩的巨獸一般。

    “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叫門。”

    兩人行至小屋近處,老宋叫住他便上前拍了拍門,林晨則一拱手留在了原地。

    稍時,門內似有響動,老宋隨即轉身對他招了招手。

    ……

    “若隻是想要把外形一模一樣的,我可以根據你的描述做出一百把,做到你滿意為止,可要想重鑄此劍……嗯,請恕老夫無能為力。”

    屋裏除了林晨兩人外還有一男一女,此刻那個把胡子編成小辮的壯老漢捧著燒毀的翎羽劍,遺憾地搖了搖頭道。

    “這樣啊……多謝何宗主,隻是宗主所言小子仍有些不解。”

    林晨是如何都沒想到,老宋的熟人竟是易劍閣器宗宗主何大山,而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看起來也是來頭不小的樣子。

    “哦?有何不解之處。”

    “既然宗主可以做出一模一樣的,為何又說無法重鑄?”

    何大山恍然的哦了一聲,他與弟子們交流慣了,忘了眼前的青年不懂鑄造,隨即開口解釋道,“每一柄劍,除了質地、重量、鋒利程度外,劍身上都有其獨特的紋路,其餘細節皆可複刻,唯有這紋路……”

    他擺了擺手中的黑鐵疙瘩,將漆黑的劍身展示在林晨麵前,“以目視,以指壓,我不過能得出其四成紋路,然要重鑄此劍最少也要猜出七成,這世上大概也隻有一人……”

    “竟!竟如此複雜……”

    林晨詫異的瞪大了眼,本以為隻是按照樣式重新鑄劍就行了,怎知裏麵還有那麽多門道!可既然連器宗宗主都無法做到,那他也隻能選擇前者了嗎?

    “如果就隻是做把一模一樣的,那我來這裏有什麽意義呢?”他低頭喃喃著,麵現苦惱之色。

    何大山則又拿起劍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洛潔看了個清清楚楚。

    “道遠,來。”

    她眉頭微皺,思慮片刻後朝不遠處打著瞌睡險些睡著的老宋打了個招呼,緊接著腳步輕踱掀開身旁的門簾走進了裏屋。

    老宋聞聲迷糊地清醒過來,隨即雙目猛地一睜,小心翼翼地看了不遠處的何大山一眼,見他仍對著燒火棍不住的搖頭歎息,內心便激烈的掙紮了起來。

    “幹什麽呢,快過來!”

    直到洛潔掀開簾布不滿地小聲催促了句,他這才咬了咬牙,做賊似得墊著腳摸了過去。

    裏屋的陳設就比外麵簡單的多了,想必是何大山冶煉累了休息所用。

    老宋一進門便長長的籲了口氣,隨即假模假樣的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抿著唇,麵帶痛苦之色開口道,“洛妹妹,太晚了,你也知道我已經……”

    嘴邊說著,手上卻不忙解開了頸邊的扣子。

    “道遠,賣這小子個人情真能救我易劍閣之危急?”

    “呃,哦,原來是說這事啊……”明白自己這是會錯意了,饒是臉皮厚入老宋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不著痕跡的係上扣子,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原本以我一人之力足可保爾等無憂,隻是現下我仍是乾坤劍閣閣主,肆意妄為便不免牽連到乾坤劍閣,故不能輕易出手相助。”

    “嗯,這個我自是省得。”洛潔點頭應了聲。

    如果隻是宋道遠自己的事,憑他極境武者的身份登高一呼,自是沒人再敢找易劍閣不自在,可他身後還有個乾坤劍閣,勢力與勢力間的爭鬥就不是一兩個人能說了算的了。

    即便他是極境武者,被數百武林高手埋伏圍攻,也不免落得個力竭身死的下場。

    想到這,她不禁好奇地往門簾外望了望,“連你都無法插手的事,這個功力不過二流的小夥子,能幫上什麽忙?”

    “你呀……”老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這才接著道,“出門在外行走江湖靠的從來也不是武功高低,罔你在江湖中混了這麽久,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洛潔微微一愣,沉吟片刻,這才有些恍然的開口道,“莫不是這位林少俠家世雄厚,是個什麽高門大派的少當家不成!?”

    “喂喂,你易劍閣已是一流門派中不俗的存在了,還要指望仰仗什麽高門大派?”

    “嘖,你就別賣關子了!”

    “好我說我說。”

    老宋見她有些急了,也不逗她了,趕忙擺了擺手,“此子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派,但他娘子……嘿嘿。”

    老宋伏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麽,卻見洛潔的表情先是從疑惑變為了驚異,再從驚異變為震驚,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臉上忽紅忽白的,精彩極了。

    等老宋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已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緩緩後退而不自知,直至撞翻了身後的木盆。

    “咚!哐當哐當……”

    木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大響,隨後麵朝地麵打起了轉。

    “嗯?師妹!”

    門外的林晨何大山聽到聲音,這才反應過來房間裏少了兩人,趕忙順著聲音跑了進來。

    “師妹!師妹你怎麽了!”

    何大山先到一步,見著自家師妹兼媳婦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打翻了木盆,她那個又肥又胖又猥瑣的舊情人則在一旁嘿嘿怪笑,頓時像是火盆澆上了菜油,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緊走兩步一把拉起了老宋的衣襟,像是提小雞子一樣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娘的!你到底對我師妹做了什麽!”

    不得不說,到底是器宗宗主,要提起老宋這球形生物著實是需要幾分手勁的。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別,老哥,我真是什麽都沒幹啊,不信你問洛……問你師妹,小兄弟,你快幫我叫叫她。”

    靠,這老小子整天搞事,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姍姍來遲的林晨收到老宋的眼神提示,生怕他又挨揍,趕忙走到那前輩女子身邊拱手道,“前輩,前輩?你還好嗎?”

    “啊!”

    洛潔聞聲才回過神來,眼見著是林晨又是一聲驚呼,一流武者的形象蕩然無存,好半晌才強自定下心神來,仔細的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來。

    “你……”

    “師妹!”

    剛要說話何大山趕忙扔下老宋跑了過來關切的看著她。

    “我沒事。”

    見他如此關心洛潔也是心中稍定,隨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如平時鎮定。

    “林少俠且安心,我易劍閣定會盡心盡力為少俠重鑄此劍!還請少俠明日午時到劍台旁一敘。”

    “呃,有勞了。”

    此言一出林晨倒是沒覺得什麽,一旁的何大山卻是心裏一突,師妹沒有用自己或者是他的名義應下此事,反而用的是門派的名義,此間珠璣耐人尋味。

    可就算盡心盡力,她又要如何說動那人……

    還沒來得及細想,洛潔便拱手告辭,拉住了他的胳膊。

    拱手示敬?對個二流武者?

    何大山被自家師妹弄得整個人都愣住了,連什麽時候被拉出去的都沒察覺到。

    眨眼間,兩人便消失在了屋子裏,隻留下滿臉疑惑的林晨,和眯著眼睛貌若無害的老宋。

    這前輩什麽情況,剛才還說不行,這會又應的如此爽快?

    林晨看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房間,一時間陷入了思索之中。

    自己,有什麽可圖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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