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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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長老終於看清來人,眼裏的光“唰”一下,沒了。
沒有找回宗主不說,還找來了少宗主陷入險境,隻是這會兒,他也想不到別的了。他隻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宮九歌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眼前這一幕依舊讓她從心底湧上來的殺意克製不住。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她先往護宗大陣那邊而去。巨大的光膜以頂部為中心呈現敗像,細碎的熒光落進塵埃,剩下幾位強撐的長老已然快要油盡燈枯。
宮九歌指下虛化,五行貢源陣成形,法陣的衰竭以肉眼可見停滯。這一意外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少宗主!”
“是少宗主回來了!”
宮九歌將護宗大陣撐了下來,然而眼前的境遇不允許,她尚且來不及將法陣修複,隻能先製止它繼續垮下去。本來就要被攻破的堡壘忽然回光返照,將外麵襲擊的人反擊了一波。
“怎麽回事?”
“好像是忘書宗的宗主到了。”
“夙壹到了?”
“呸,”為首的將領唾了一口,嗤笑說,“一個死了的人,你倒是說說他怎麽過來。”
下麵有知情人調笑“沒準是化成厲鬼爬回來了。”
宮九歌攙扶著二長老的手一僵,二長老也聽到了那些人的談話,或者說,那些人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為首的人注意到忘書宗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大笑道“哈哈哈,你們還在等什麽?夙壹他早就死了,可笑你們還護著這些破爛。”
忘書宗剩下的人半數,大多戰死了,留下的也隻是一些實力低微的外門弟子。這些時日來,撐著他們的唯一信念便是宗主,等到宗主回來便好了。結果現在有人告訴他們,宗主,沒了!
“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外麵的人生怕沒刺激夠他們,接著道,“他死的時候,還在下跪求饒,求我家沐族族長饒他一條賤命……”
他話音未落,一道強硬的罡風帶著破空之勢劈頭蓋下來,還在大肆放詞的將領猛地從馬上翻了下去,馬兒當場變成血沫。
宮九歌將忘書宗餘下的人聚到一起,留下一個隔音陣,然後,她提步走出了護宗大陣。
“少宗主!”有人喊了一聲,想讓她不要那麽衝動,宮九歌置若罔聞,沒有回頭。
等離了保護傘,宮九歌停下腳步,翻手取出一把琴。外麵的侵略者方才反應過來,定定地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
“你剛剛,說什麽?”宮九歌問那將領,她一手抱著琴,另一隻手搭在琴弦上。她擋在陣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將領剛剛雖躲閃的及時,但還是被傷到了手臂。看著眼前弱柳扶風的女子,他從上一刻的威脅中回過神來。
“怎麽?忘書宗是沒人了?派個女人出來,”將領上下打量著她,眼神多次在她手裏的琴上逗留,“你是夙壹的姘頭?還是忘書宗養著的歌姬?”
“問你最後一次,”宮九歌說,“夙壹怎麽了?”
將領大笑“還真是姘頭?”
“你若是想知道,那便告訴你,”他說,“夙壹,兩個月前便死在了二爺手裏。”兩個月前,忘書宗尚且平安無事。
一股窒息感忽然溢到鼻腔,宮九歌心口猛地抽疼,心裏抱著的最後一份僥幸也被擊的稀碎。
那將領尚且在揚揚自得“什麽忘書宗宗主,在二爺麵前就跟一條狗一樣,你們那神明一樣的宗主,不知道死的時候有多掙紮多狼狽哈哈哈……”
他的話是故意對著忘書宗裏麵的人說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宮九歌留了一個隔音陣,裏麵的人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那求饒的落水狗模樣——”
“錚”的一聲琴弦動,猶帶幾分悅耳,打斷了將領的話。
“他若是出事了,”宮九歌淡淡道,“你們也就都別活了。”
“哈哈,就你……”
接著又是琴音,不過這次卻是一個完整的曲譜。將領也是見過一些奇異的招數的,瞬間便察覺了異常,一刀劈向宮九歌。在刀鋒距離咫尺的時候,宮九歌手猛地一撥,琴音發出撕割聲,聲音竟然化作了實體,擋下了那一刀。想法被坐實,將領手一揮。
“將人活捉,重重有賞!”
人群轟動起來,都衝向那道身影。宮九歌柔和的琴音猛地一轉,聲音忽然變得殘破,而被琴音覆蓋的人群,識海忽然崩裂,慘叫著癱倒在地上。這一倒下,便沒了近半數的人。
“七絕音殺!”
有人認出來了這招式,驚呼一聲。
“快把耳朵捂上!”
他們似乎反應過來的遲了些,然而縱然如此,也還剩下不少人。
七絕音殺多為輔助,對敵弱點易尋。那將領很快回過神來,再度提刀劈向宮九歌。宮九歌將琴往旁邊一扔,很快,她手裏多了一把傘。
忘書宗的人聚在一處,看著外麵的情形憂心不已,特別是在宮九歌將琴扔了的時候。他們也不想多猜少宗主為何會習得七絕音殺,他們隻擔心少宗主以一人之力怕是不足以應對。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開口的人是白颯,他肩膀上有一處深可見骨的刀痕,被草草包紮了一番,尚能看到慘狀。
“長老,弟子請求為宗門而戰!”
白颯目光堅毅,正是風華的年紀,他半跪在唯一還有意識的三長老麵前,語氣無比堅定。
“弟子原為宗門赴湯蹈火,與少宗主並肩而戰!”
隨著白颯站出來,越來越多的聲音附和。
“弟子願意出戰。”
“弟子也願意。”
“算我一個!”
三長老看著這一張張年輕的臉,有些人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不知道由哪位長老所引,但是,在他們身上,三長老看出來了氣魄,那是他們忘書宗的人,該有的風骨!
“值了!”三長老哈哈大笑,血淚從眼裏流下來。
他們兄弟妹拿命扛起護宗大陣,撐了多少個日夜才護下這些孩子。現在,值了!
“忘書宗弟子聽令,”三長老強撐著站起身,挺直了腰板,“宗主被奸人所害,我忘書宗,勢必要討回公道,與沐族,不死不休!”
“討回公道,不死不休!”
“弟子領命!”這一刻,他們站在一起,氣勢衝天。
此時,宮九歌和沐族將領的打鬥也到了白日化階段,刀與傘相對,那鋒利硬朗的大刀竟被宮九歌的傘尖生生戳穿。
將領不敢置信,晃神的當兒被宮九歌抓住破綻,重重打落,在地上砸出一個人形大坑。沐族的其餘人見狀,都拿著刀劍衝了上來,宮九歌指下禁錮空間法陣,半數人被困在期間,剩下的人,宮九歌毫不手軟,但凡揮傘,手底下便多一條人命。
其餘人衝出來在宮九歌意料之外,不過這卻更方便局勢逆轉。很快,沐族不多的人被俘虜,被絞殺。忘書宗氣勢大盛,迎來了這兩個月來最大的勝利。
三長老走到宮九歌麵前,雙目含淚,接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屬下,恭迎少宗主回宗。”
場上所有忘書宗的人都跪倒在地。
“恭迎少宗主!”
宮九歌嘴唇動了動,看著黑壓壓的人頭,她深吸一口氣,強撐著將語氣放平緩“都起來吧。這些日子,辛苦諸位了。”
“忘書宗撐到現在,是所有人的功勞,”她說,“現在,我們所有人,同舟共濟。”
等短暫清理了戰場,宮九歌讓人將俘虜帶去關起來,交代好照顧料理傷員後,她不發一言地走回去。
她要將護宗的大陣修複完善。不然,等蘇止棘回來,看到這番狼藉,怕是又有的忙了。
“夙壹……”
蘇止棘,夙壹!有人說,他死了。
“怎麽會有人開這種玩笑!”宮九歌自言自語,禁不住笑了一聲。
她不想聽那人所說,覺得蘇止棘真的出事了。這是一場誤會對吧,不,甚至都算不上誤會,隻是對方想要攻心的手段而已,拙劣不堪。
是這樣吧?是這樣!
禍害遺千年,況且以他的手段,他的能耐,怎麽可能就這樣沒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少宗主,”三長老想起來還有一件事要說,追了上來。不過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宮九歌的不對勁。
他驀的想起來之前那個將領說的話,他說宗主已經不在了!
“少宗主,你,”三長老悲痛之餘,想起來麵前的人才該是最承受不住的,“宗主不可能被害,他定是被別的事絆住了腳才無法趕回來,少宗主萬萬不能相信那奸人的言辭。”
“我知道。”宮九歌輕輕三個字,噎回了三長老接下來的勸慰。
宮九歌說“想他死也不是想想就成,別人不清楚也就罷了,三長老還能不了解他的實力麽?”
三長老站在那兒,半晌,他抬袖抹去了眼淚,沉聲開口“少宗主說的是!”
宮九歌點頭“既然沒事了,那長老就代我去安頓忘書宗受了傷的弟子們吧,我去修複護宗大陣。”她提步離去。
三長老回過神來,想稟告的話還是沒說出來。他看著宮九歌的背影,在對方回身刹那,他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水痕。三長老忽然連開口留人的勇氣都沒了,他轉過身,依著宮九歌吩咐,去仔細安頓傷員。
宮九歌已經在很努力的壓抑情緒了,她也確實做得很好。你聽,她說話的聲音都依舊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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