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視生產守則，規章製度，那是相當的冒失的。羅榮昌和劉建誌不同，沒有給秦振華小鞋穿，隻是覺得這樣的一個學徒工，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為什麽？”秦振華扭頭，向羅榮昌反問道。

    “這還用說嗎？電焊是火源，油箱裏麵殘餘的油蒸汽，會被點燃，發生爆炸。”羅榮昌說道“你作為學徒工，這些基本的安全生產常識應該知道吧？”

    羅榮昌耐著性子，給秦振華講完了這些，感覺到自己的耐心都要用盡了，他們對秦振華沒意見，但是對這樣的莽撞的行為，絕對是沒好感的。

    “作為修理工，我們一定要動腦筋。”秦振華說道“既然直接焊接油箱，會發生爆炸，那我們隻要改變一下思路，采用對策，那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啊。”

    “哼，你說的倒容易，那你給大夥兒說說，要怎麽改變策略？”

    “油箱不能焊接，是因為有爆炸的危險，第一步，我們要將油箱裏麵的燃油清理幹淨，這個，使用高壓空氣就夠了。”

    甚至都不用別的，就地取材，坦克內部就有高壓空氣的氣瓶，是用來啟動坦克的，接一根管子過來，對著空油箱吹，把油箱裏麵的油氣都吹走了！

    秦振華一說，在場的老師傅們都睜大了眼睛，對啊，怎麽沒有想到？

    油箱不能焊接，是基本的操作規程，但是，為什麽不能焊接，誰能說說？放盡了燃油，裏麵還有燃油蒸汽啊，那麽，塞進高壓空氣的管子裏，把裏麵的燃油蒸汽吹出來，不就行了？

    這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但是，你怎麽能確保完全都吹出來了？哪怕有殘餘的剩餘，也還是有爆炸的危險的！”羅榮昌說道。

    如何檢測，那是個大問題，隻要有剩餘，就依舊有爆炸的危險，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是絕對不能嚐試的。

    “第二步，就是給油箱灌水！”秦振華繼續說道“燃燒的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有氧氣！油箱裏麵全部都是水，哪怕是在油箱的內壁上還有油滴分子滲透出來，也不用擔心會燃燒，因為內部沒有氧氣了！”

    油滴分子？趙國棟問道“你還知道油滴分子？”

    油箱不能焊接，吹幹淨了也有危險，是因為在漫長的使用中，燃油已經滲透，進入了油箱的內壁之中。

    這是因為分子和分子之間有間隙的結果。

    但是，在場的工程師們，是沒有聽說過的。

    “那是當然了，高中課本上有啊，如果加壓的話，油分子還可能會穿過鋼鐵，滲透到另一邊來，所以，吹高壓空氣，不能絕對保證安全，必須要把油箱裏麵灌滿水，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了！”

    如果不是父親出事，秦振華已經要準備高考了，現在，考大學的夢想已經破滅了，但是那些知識，永遠地刻在了秦振華的記憶之中，而且，學以致用。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現在國內的大眾，文化程度很低，秦振華在車間裏雖然是個學徒工，但是要說文化程度的話，絕對是最高的。

    “你說的這些，都很對，但是，我們還是不能讓你這麽做。”趙國棟開口了。

    他對秦振華，一直都是很欣賞的，其中當然有秦振華父親的原因，但是更多的，還是秦振華這幾天來的表現，讓人很滿意，當工人，也要動腦子，這句話，趙國棟都打算寫成標語，貼到牆上去了。

    這是真理啊！

    不過，僅僅有腦子是不夠的！遇到要冒險的事情，還是不能做，否則，老秦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啊！

    “為啥？”秦振華不解地問道，自己都分析的清清楚楚了，把握是百分之百的，為了一個小小的油箱漏油，就要折騰那麽久嗎？

    “因為…”趙國棟沒有說下去，自然是怕你像你的父親一樣啊！不過，老秦同誌的事故，是要保密的，所以，一時間居然無語了。

    “我當年上山下鄉的時候，在生產隊裏，就是這麽修過他們的拖拉機的油箱的，人家生產隊的隊長，都敢讓我動手，哼，真沒想到，你們這些人，個個都是膽小鬼，故步自封，不求進取！這樣的話，永遠都不會進步，永遠在原地踏步！”秦振華無奈地搖搖頭。

    前些年，秦振華響應號召，去了鄉下，在那裏，整個生產隊的寶貝，就是一台拖拉機，但是，拖拉機的油箱居然是漏油的！

    當時，秦振華就是這麽給修好的，後來，消息傳出去，縣裏其他鄉的拖拉機，有這個毛病的，都被秦振華給修好了。

    “你還焊過？別吹牛了，你知道怎麽焊接嗎？”羅榮昌說道“沒有個一兩年的操作，根本就不可能成為合格的焊工的，就你？”

    “就是，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可惜啊。”李長江也對秦振華不滿了，你要說你會理論，那咱們還信，你要說自己幹過，誰信啊？別看小小的油箱，焊接起來可不簡單！不會幹的人，一手下去，油箱就得燒個更大的窟窿出來！

    “不信？咱們可以試試啊。”秦振華說的很輕鬆。

    在這裏，秦振華是個學徒工，但是當年上山下鄉，秦振華那可是所有知青裏麵的寶貝，那些有拖拉機的大隊，可都是請著他過去的，他現在來到坦克廠，一點都不生疏，就是因為以前就練習過了啊。

    就連縣裏的那台長江，秦振華都給搗鼓過呢。

    “既然這樣，那，你就試試！”趙國棟說道。

    “趙主任，這是違反生產條例的！”羅榮昌說道“萬一發生事故，誰來負責任？”

    “這樣吧，把這輛坦克拖到外麵的空地上來，二柱子，你拿著滅火器，隨時待命，嗯，我也留在這裏厚著，真出了狀況，我來扛著！如果能成功，這可是咱們的車間的一次技術創新啊！”

    聽到這幾個字，秦振華臉上又露出了那個熟悉的笑容“趙主任，既然是技術創新，那我能不能靠著這個技術創新，成為咱們車間的技術能手啊？”

    趙國棟臉一黑，你這個小同誌，怎麽總想著成為車間的技術能手？是為了那個榮譽，還是為了那個獎金？有這麽多老師傅呢，你總想著拿他們的嗎？學徒工當技術能手，根本就沒有過先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