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破碎的沙模，趙國棟已經憤然離開，而王大海，則帶著惱火和憤怒的表情，望著手下這些工人。

    “半個月了，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就是你們的成果？除了烏師傅的沙模合格之外，你們造的，都是殘次品！”王大海說道：“你們這是在打我的臉呢，知道嗎？打我的臉！”

    一眾人都低著頭，誰都不搭理他，王大海繼續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就是故意作梗，你們就是故意不提高產品的質量，你們的手藝，真的有那麽差嗎？”

    “王代理主任，您這麽說就不對了，究竟是我們的手藝差，還是他的要求太高了？他那樣的要求，除了烏師傅，誰能做到？”向永林開口了，在說話的時候，沒有叫他王主任，而是叫他代理主任，這話語裏麵的諷刺的含義，也是呼之欲出的了。

    “向永林！”王大海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哪怕是個代理主任，也是個主任，你們要是繼續拖我的後腿，我要是連這個代理主任都沒了，你們誰都沒好日子過！”

    “你要是代理主任都不是了，還怎麽折騰我們？我們沒好日子過？我們現在，已經沒好日子過了，光腳不怕穿鞋的，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

    於是，在這些惡毒的語言下，王大海也是氣的臉色發紅，然後，甩下了幾句狠話，然後就離開了。

    “看他氣的那個樣子，真是解氣啊，還有那個趙大炮，哼，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看著王大海離開，孫英傑高興地說著，然後轉向向永林：“向師傅，您還真厲害，不僅僅是咱們車間，其他車間，幾乎和咱們一樣，都是出工不出力，這下，讓那個趙大炮有好戲看了。”

    向永林的臉上滿是勝利的微笑：“那是自然，咱們廠，一個月就二十個訂單，生產那麽多達標的零件，也沒啥用，咱們車間裏，有烏師傅一個人就夠了，其他的，嗬嗬，是吧，烏師傅？”

    向永林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話語裏卻已經是不滿的了，大家共進退，一個好零件都不給他做出來，但是呢，烏師傅卻是安安穩穩的，沒有和他們站在同一個戰線上，如果要是別人，那向永林早就發動大家，孤立烏瑞華了，但是，烏瑞華畢竟是廠裏的元老，就連向永林，都是烏瑞華的徒弟。

    “你們啊，這麽做，就不怕出什麽亂子嗎？”這些年來，在工廠裏，烏瑞華已經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現在，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亂子，能出什麽亂子？法不責眾，他能把咱們怎麽樣？有亂子的，是他趙大炮。”

    “哎，聽說了沒有，那個軍代表，又找過來了，好像是最後通牒！”

    “這下，趙大炮有好戲了。他這炮得炸膛！”

    大部分人，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而此時，王大海剛剛回到辦公樓，目睹了羅代表對趙國棟的最後通牒，然後，趙國棟就拿著最後通牒的文件，直奔總廠了。

    “老趙啊，別著急，坐，坐下來慢慢談。”當來到了廠長辦公室的時候，馬盼山還是很耐心的招待了他。

    當初，秦振華提議讓趙國棟去一分廠當廠長，馬盼山並沒有考慮太久，因為，他知道那裏已經是一個爛攤子了，甚至一分廠以後還麵臨著停廠的風險，所以，也沒有太猶豫，弄好了，是光榮，弄不好，也沒什麽損失。

    “一分廠，頑疾太深。”趙國棟說道：“我已經刹住了偷盜工廠資源的歪風邪氣，但是，那些工人還在陰奉陽違，在給我下馬威呢。今天，軍代表給一分廠下了最後通牒了。”

    “老趙，不要著急。”馬盼山說道：“你是咱們廠裏最有資曆，最有經驗了，一分廠的事，一定還有辦法解決的，是吧？”

    “是啊，隻要動腦筋，辦法總是有的，我現在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但是，需要廠領導的支持。”

    “說吧。”馬盼山說道：“廠裏對一分廠，是肯定要全力支持的，如果真的給停廠了，那咱們一機廠，也沒麵子啊，我去部裏開會的時候，遇到了老牛，他肯定是要笑話我的。”

    馬盼山又說起來了牛世龍，牛世龍已經去了煤省柴油機廠，己方如果不發力的話，那以後一分廠垮了，就隻能從煤省柴油機廠配套柴油機了，到時候，牛世龍的那個趾高氣昂意氣風光的樣子，馬盼山都能想的出來。

    “我要把維修車間的得力幹將，都借調過去，讓他們給一分廠的那些兔崽子們，展示一下我們的作風。”趙國棟說道：“他們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得好好地打擊打擊他們。”

    馬盼山頓時就皺起來了眉頭：“維修車間？那怎麽行？他們還得修坦克呢。”

    “現在，眼看就要過年了，部隊都停止訓練了，返廠維修的坦克，數量很少，沒什麽問題的，總之，這件事不能拖到年後，年前，我就得把他們的作風給扭轉過來。”

    馬盼山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子，顯然是在思考了，趙國棟說要把維修車間的人借調過去，這件事，可大可小啊。

    “聽說，從國外訂購的數控機床，年後就要到貨了。到時候，一分廠的作風依舊沒有改觀的話，那研發柴油機的事，就是空談。”趙國棟說道：“到時候，咱們一機廠可是要丟麵子的，那個秦振華，到時候再鬧著要走，我可攔不住。他要是走了，那些數控機床，說不定跟著就挪窩了，即使不挪，咱們也沒有人會用啊。”

    秦振華，是個人才，他關係到二代坦克項目，據說明年肯定會召開這個二代坦克項目的動員會，能否落在一機廠，就看秦振華的了。

    所以，趙國棟也不是危言聳聽，那個秦振華，技術很好，但是同時，還真是個愣頭青啊。

    “好吧，那就這麽辦吧，老趙，這是借調的啊，你可不要劉備借荊州。”馬盼山說道。

    “那是肯定的。”趙國棟說道，內心卻在暗笑，這還就是劉備借荊州了，去了一分廠，想要再回來，那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