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九考校的結果當然是令雲清大為滿意，這孩子簡直是見風就長的資質！
    不止是靈力飽滿、招式老辣，而且機變靈活，於功法上深諳義理又兼具自我發揮。
    少清山從來不要求一板一眼的學習，允許並鼓勵在經典中加入自己特色。雲清是知道小九風格的，即便如此，他仍然對小九自帶創意的小細節處理與出乎意料的銜接深感驚歎。
    兩人過了一回招，雲清又丟出十數個傀儡來。他傾耳細聽兵器相擊的“叮當”聲與小九身形翻飛的風聲，嘴角的笑完全壓不住。
    如鬆過來時，正看到演武場上一動一靜。動的是那個在十數個傀儡之間靈活遊走穿梭的小九，靜的是一臉癡笑呆立場邊的雲清。
    “老三，怎麽樣？”
    如鬆低聲問道。其實他知道小九好極了，可還是想親耳從雲清口中聽到誇讚。
    雲清亦低聲回道：
    “我都不敢再誇了。你知道這丫頭的，簡直要上天了！”
    如鬆“嘿”地一聲，手掌在雲清背上重重一拍，大有一種老父的欣慰之意。
    演武場上的靈動身影如飛蝶穿花般，如鬆眼前不由起了熱熱的霧氣。
    還是在這裏，還是老三在指導小九，傀儡被打中要害還是會開出一束紅豔豔的花兒來，場上靈活翻飛的也還是那個淘氣可愛的小女娃。
    似乎什麽都沒變。
    就在一眨眼間，時光逝去，物是人非。
    時光摧毀了許多珍寶，也造就了新的希望。傷感與歡喜編織在一起，歲月就這樣悲歡交加地流淌著。
    雲清如今耳力尤其敏感，聽得如鬆鼻頭有輕微的抽氣之聲，不由低笑起來：
    “老二，你瞧你這點出息！”
    如鬆擤了下鼻子，沒好氣地反駁道：
    “嗬，知道什麽是喜極而泣不？你那是沒親眼看見！你要是看見小九如今長成這樣了，你也得抹把淚！”
    對老二的紮心之語，雲清毫不在意，他看不見，可他聽得到更感應得到啊！
    “唉，就是，不是都是姑娘家長大了會文靜溫柔許多麽？她怎麽就長不大？你聽！”
    雲清又好氣又好笑，指著場中讓如鬆聽。
    小丫頭手裏打得熱鬧，嘴巴也沒閑著，不是抱怨傀儡的力道太沉太重，就是生氣剛剛差點被幾個滾地輪絆倒。
    明明刀劍離她額頭還有數尺遠，她就大呼小叫地“啊啊”連聲，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手裏卻是不含糊，青光一閃，就削掉了對麵的兵刃。
    打到得意處，更是扯著喉嚨高喊：
    “二哥三哥，你們看到沒？我剛剛那招多俊！”
    呼喊肆意，聲音都有些破了，也不在乎。
    “我的使刀的本事是不是比這蠢家夥強多啦！你們肯定不知道，我在哪新練了趟刀法！”
    “哎呀呀，糟糟糟，打歪了！二哥二哥，這家夥胸口被我錘癟了，還能開花麽？”
    她在這裏，才能肆無忌憚地胡言亂語，一驚一乍地像個瘋姑娘。
    聽著那又急又快咭咭呱呱的笑語，如鬆與雲清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心，三哥又上場了！”
    哪裏用得著如鬆提醒？幼蕖不用回頭，就察覺氣流有變，她“哈”地一笑，青梗劍換做懸月刀，大開大闔，以一對眾，轉身便是數道雪亮的刀影當頭劈下。
    如鬆看得心潮澎湃，喝彩連連。
    如今的小九，揮灑間不失沉穩，靈巧處卻不見單薄，雲清備好的幾次突襲她也應對自如，麵對強攻幾乎無救之時她也毫不慌張。
    如鬆又抹了一把眼淚。
    就一點頭疼——這丫頭怎麽長不大！
    打的時候咋咋呼呼，打完了，還撒著嬌仰著臉兒求誇讚討獎勵，才誇她兩句，她就開始自吹自擂眉飛色舞，就跟當年那個練一招就來討糖吃的小娃娃沒兩樣，實在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兩位哥哥完全繃不住臉，隻得又氣又笑地任她將自己兩人的兜翻了個底朝天，又允下許多稀奇古怪的條件。
    也終於可以放心地將她丟到了到澗底居的冶爐旁。
    盡管二哥與土大師完全可以安心交托，但小九也不是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青梗劍入爐之後，她亦在旁守護，通過心神聯係，隨時感受愛劍的細微變化與需求。
    火候、材料、技巧、手藝之外，尚須融入欣喜、期待、愛護，她對愛劍投入的感情、精力與時間，才成就世上獨一無二的利器。
    她不期望它能成什麽絕世神劍，但盼望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夥伴，隨心所向、生死與共，劍鋒所閃動的光華，亦是她內心的投射，故而清澈、無畏、堅定，永無止境。
    攜此劍往來各界，她更添了一分把握。
    “此劍成長不可限量！”如鬆打量著新出爐的青梗劍，簡直有些陶醉，中指在劍身上一彈，龍吟之聲不絕。
    雲清亦是滿意點頭：
    “愈發清越了！”
    幼蕖看著煥然一新的青梗劍，不勝欣喜：
    “我就沒見過比我的青梗更好的靈劍！不是師父說的麽？你將它當做先天靈寶，投諸期望，它便會按照你給的期望去成長。”
    才說了一句正經話，她又開始嬉皮笑臉：
    “此劍正如劍主人一般，成長不可限量！那兩位兄長，你們期待我長成什麽樣？哎呀，師父好像隻期待我們成人成才，卻忘了期待我長成天仙。要不，你們趕緊期待起來，我好照著長！”
    如鬆睃了這丫頭一眼，好氣又好笑，卻也不能否認：
    “是是是，兄長誰不期待妹子成天仙？可世上哪有這麽又淘氣又貪吃還呱唧的天仙？要不，我們改個期待方向？”
    “才不！我錘你哦！”
    幼蕖將果脯往嘴裏一塞，咬牙撲上去連揮兩拳，都被如鬆輕鬆招架，笑鬧一陣。
    雲清聽著老二與小九的嬉鬧聲，神色悠然：
    “師父對我們也是這樣無限期待。明明我們幾個資質有限，在名門大派裏隻怕都進不了內門，可師父將我們個個都當作絕世天才來教導。如今，我卻也真覺得我們和天才差不多了。”
    正在內訌的如鬆與幼蕖對望一眼：
    “天才是要吃苦的！”
    “我們幫他成天才！”
    兄妹倆默契地同時一聲喊，齊齊朝雲清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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