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帝！

    聽到這個稱呼，楚一麵色平靜。

    前世，隻有中央大區的修士們才會這樣稱呼他。

    “當年被我打得重傷垂死，昆侖之巔又棋差一招，現在終於忍不住出來受死了麽。”

    楚一麵色無喜無悲，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到了他這等境界，積累了千年智慧，又曾執掌一方星河，隻要稍微幾個片段，就能推演得八九不離十。

    “你的確是驚才絕豔，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不愧是當年的楚天帝。哪怕變為凡人，也能成長到這個地步。”

    “你也不簡單呐，竟然能隱藏這麽多年，不愧是至高人族的領袖之一。”

    蕭正陽淡然說道：

    “這裏施展不開，到天上去吧，你我之間的宿命之戰，這些凡人螻蟻不配見證。”

    此時，蕭家眾人在蕭全山地帶領下走了出來。

    “正陽，小逸，你們這是”

    “聒噪！”

    蕭正陽冷哼一聲，未見他出手，虛空一道青光劃過，瞬息將蕭家數十人斬殺。

    他麵色淡然，就如同碾死幾隻螞蟻。

    “啊！”

    楚安琪嚇得花容失色，幾乎不敢相信。

    “他已經不是蕭正陽了。”

    楚一何等眼光，自然看出來，眼前之人雖然占據著蕭正陽的肉身，但神魂卻是另有其人。

    轟！

    他拍出一股宏大真元，包裹著陳謹曦和楚安琪飛向遠方。

    楚一和“蕭正陽”電射長空，立於萬丈蒼穹之上。

    這樣的高度已經超越了普通地仙強者的極限，唯有先天以上的巨頭能夠達到。

    “果然是你啊。”

    楚一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平淡。

    “蕭正陽”不置可否，而是自顧自說道：

    “當年你從中央大區就開始追殺我，一直到了這銀河係之外。若不是我僥幸發現了遠古先祖撤離地球時的時空通道，或許真就要死在你的手裏。”

    楚一沒有說話，在第二次進入神族通道之時，他就已經知道了。

    當年他修成混元聖君，與眼前的神族聖者展開激烈廝殺，將其重傷。一直追殺下去，穿越了億萬星河，橫渡無盡虛空，最後還是被他進入神族通道後一劍斬斷入口逃掉了。

    當然，這些都是塵封的往事，他曾為蓋代仙尊，許多人和事早已湮沒在記憶深處。

    “哼，不過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當年你把我逼入絕境，害得我隻能跑到這顆星辰上苟延殘喘，甚至奪舍在一個凡人身上，今天，輪到我來殺你了。”

    “蕭正陽”麵色陰冷，全身煥發出金色的光芒。

    那種光華有著近乎神聖的氣息，虛空中都傳來低聲梵唱，就如同上古帝王上朝時的詠歎調一般。

    “的確是宿敵。”

    楚一點點頭。

    無論是蕭正陽還是神族聖者，都是他前世大敵，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兩個合而為一，也確是造化弄人。

    “看來，當時玄界之主關閉時空通道，想要將我困死在太陽係之中，也是你的授意了吧。”

    “你還不笨。它們八大重寶本就是我族先祖煉製的，它們的生命都是屬於我們的。自然要執行我的命令。”

    “當年我初次降臨到這顆星辰，為了生存，不得已奪舍在這個人身體上。可惜我的傷實在是太重了，竟然波及到了本源，隻能留在這裏，一邊打探情況。一邊恢複實力，沒想到竟然讓我找到了當年先祖留下的遺跡。”

    仿佛陷入了回憶般，“蕭正陽”喃喃自語。

    “後來，一個叫楚逸的少年橫空出世，以幾乎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起來，橫掃天下。一開始我還不確定，在看到你的照片後，我幾乎百分百相信，那個人就是你，楚天帝。”

    他聲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談心一般。

    不知何時，天空早已暗淡下來，頭頂是億萬星辰閃爍，那裏有時空亂流肆虐，雷霆風暴在醞釀。

    “當年嚴流島之戰軍部以電磁炮暗算我，想來也是你的意思吧。”

    以蕭家當時的地位和權勢，想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

    “不錯，那次我以為你必死無疑，沒想到，居然還是讓你複活了。”

    “蕭正陽”歎息一聲，似是頗為惋惜。

    “後來，地球軸心一役，外界傳聞是我大開殺戒，把西方天醒者屠戮殆盡，由此受到全世界的攻擊，也是你放出的謠言？”

    “當然。”

    “蕭正陽”毫不避諱地點點頭。

    “這幾次幾乎都是必殺之局，卻被你一一化解。到後來，我都想親自出手，可還是忍住了。”

    “為何？”

    “因為我沒有把握。”

    “蕭正陽”歎息一聲。

    “不管你如何弱小，你終究是楚天帝，在沒有弄清你的底牌之前，我不想冒險。”

    “那現在呢？”

    “現在我已經沒有選擇，必須親手殺你！因為再讓你成長下去，斬殺你的幾率近乎為零。”

    作為曾經的道君仙尊，楚一有太多方法迅速成長了，他手握無敵功法，又有千年智慧，未來必成帝君。

    兩人淩空而立，相距千丈，卻又像是近在咫尺。一道道雷霆紫電在他們之間縱橫，暗黑天幕凶潮湧動。

    “戰吧，今天你我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

    “蕭正陽”歎息道。

    “好，我會讓你轟烈戰死。”

    楚一點頭。

    “哈哈，楚昆侖，你現在不過是金丹天君之力。又怎能與我抗衡？！你應該知道虛空大切割術還有禁製掌控對我是沒用的。”

    “你說這麽多，是害怕了麽。”

    楚一淡然笑道。

    “哼！楚昆侖，拿命來！”

    ……

    大地之上，眾人忐忑不安。

    “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沒用的，到了他們那樣的層次，早已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

    陳峰安搖頭歎息。

    “小一說了，這是他自己的戰鬥，也必須他獨自麵對，無論輸贏生死，都不需要旁人插手。”

    陳謹曦語氣堅定。

    楚安琪點點頭：

    “我們要做到，隻是為他祈禱。”

    是年九月二十五，原本應該是極為普通的一天。

    但就在這天晚上，有無數人看到，無比遙遠的九天之上，有兩道光影在交鋒，他們仿佛真正的神袛般，決戰星河。

    那裏有神凰振翅，真龍怒吼，聖芒閃耀。那兩道人影越戰越勇，幾乎達到了流光速度，超脫了一切，從地球到太陽係，從遠古到未來，從前世到今生，一道道術法神通，大道輪回浮現……

    “小曦，在看什麽呢。”

    楚安琪走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時也仰望蒼穹。

    “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啊。”

    “他一定會回來的，是嗎姐姐。”

    陳謹曦哽咽說道，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是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楚安琪目光堅定。

    2028年的春節前夕。

    千佛寺。

    蘇雪舞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身著風衣，美如仙子。

    她來到菩提樹下，拿著許願簽躊躇不決，卻見主持方丈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姑娘是求姻緣嗎？”

    他口宣佛語，開口問道。

    蘇雪舞此時正看向遠方，猛然間回過神來，“啊”了一聲，胡亂在許願簽上寫下“天下太平”四個字就匆匆離去了。

    僧人幫她掛好，滿心疑惑地順著蘇雪舞剛才凝視的方向望去，那裏有山，名昆侖。

    陳謹曦走在西子湖畔，看著天上紛紛揚揚的白雪，越下越大。

    不知何時，遠方駛來一葉扁舟，舟上的少年男女相依相偎，談笑風生。

    倏忽間，少年牽起女孩兒的手，淩空一躍，穩穩落在水麵，兩人踏浪而行，宛如神仙眷侶。

    “這裏是十六年前。傳奇開始的地方，小一，我好想你。”

    除夕之夜，煙花絢爛。

    萬家燈火都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

    白雪飛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的煙火，回憶著過往，不知不覺，已是月上中天了。

    劉雲龍歎息一聲，搖頭走進了臥室。

    此時，遠方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個稚童，手裏提著燈籠，一蹦一跳興高采烈，突然喊了聲：

    “新年到！”

    又三年，東海之濱。

    有人看到一道白衣人影從天而降，宛如巡幸三界的九天神袛駕臨凡塵。

    他的樣貌，竟與傳說中拯救世界的昆侖天君一般無二。

    是年七月，當世第一人楚昆侖和天女陳謹曦大婚，萬國來賀。大宴七天七夜方才結束。

    一同成婚的還有鍾離雨嘉和林采薇，玄界天極王郭佑和摯愛傅李婷。

    又一年，昆侖天君於昆侖山傳法天下，共一百零八卷，皆為寰宇上乘功法，人族之興由此開始。曆史翻開嶄新一頁。世人共尊楚昆侖為天帝，與人文初祖軒轅皇帝、魔神蚩尤並駕齊驅。

    是年，楚昆侖馭星際飛舟離開地球，前往十方宇宙尋找機緣。

    “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回來。”

    陳謹曦站在昆侖之巔，遙遙望去。

    楚安琪眨眨眼，淡然笑道：

    “你應該知道《基督山伯爵》裏的一句話吧。”

    “什麽？”

    陳謹曦問道。

    “人類的一切希望。都是包含在這兩個詞中的，它們是‘等待’和‘希望’。”

    ……

    遙遠的宇宙，一艘百丈戰船橫渡虛空。

    白衣男子傲立船頭，向著遠方極目眺望。

    那裏，是一團赤色雲霞包裹的星域，有大道輪回，法則轟鳴，如同孤寂宇宙中的一縷陽光，照亮人心。

    赤雲域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