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覺得好玩。”許久，魚諾身旁的另一個男孩才麵露尷尬地打破了沉寂。他努力地在臉上擠出笑容。慘白的光芒下，他臉上的線條如同石塊一樣僵硬。幸而他背後的幾人聞言馬上聲援，聲音堅定、擲地有聲，如同夜空中盛放的煙花那般溫暖。它讓男孩覺得很安慰了許多。於是他轉身感激地笑了，朝他的夥伴們鞠了一躬，還同其中一個人擁抱了許久。這為他又贏得一片掌聲。

    “當然，我們是要找小狗的。”另一名男孩卻覺得不妥。但他雖然質疑，卻並未直言指出，而是疾步上前猛推同伴的背，同時在思考中抓著頭發，臉上飛快地集合起異常友善的表情，試圖引開話題。

    “不過顯然，您比我們了解更多。那麽您能去找它麽？”他麵向魚諾，看似溫和地笑，純熟地做出了期冀的表情。這表情看上去令人十分舒服……如果魔法沒有告訴魚諾真相的話。當然，它仍然很完美，因為這表情引起了更多的讚同聲，連口哨也連成了一片口水的洪流，又一次讓魚諾的雙耳中充滿轟鳴。

    “……好吧。”原本麵露難色的魚諾在得知真相的瞬間如此答道，雖然在這樣的轟鳴中他不得不回答兩次，並且要看著那男孩舒展開他真正的笑容：冷漠、亢奮、夾雜著連自己也痛恨的憤怒。

    其實即便沒有魔法，魚諾也能從他與同伴的擠眉弄眼中略微看出些挑釁的意味。這讓他感到異常厭惡，雖然這對於人類是悖論——人類是如此討厭撒謊的生靈，卻同時喜愛對同類撒謊。至於說破的事到底有沒有毒，則完全取決於被說破之人的修養和心胸，而它們恐怕應當是在形成自我中心前就至少該見識過的品格——敬畏世界和生命，才會敬畏他人甚至對手，明白該留住哪種品質，而不是任憑形式化的潮流剝奪。

    “但你們總該知道是誰丟了小狗？”魚諾悄悄地看著男孩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展，直到它到達頂點才突然開口問道，同時滿意地觀察到那個笑容的停頓。很遺憾男孩，我，魚諾也隻是凡夫俗子，實在不能同聖人和你的父母那般容忍你的驕傲和自我意識裏的光環，所以我必定會如此。

    “戈多，是個叫戈多的家夥！”男孩轉了轉眼珠，昂起頭答道，逼迫魚諾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如果想要更多的細節，今晚可以來我家。你想要多少，我全都告訴你！”

    “不行，他今天要去我家！”最先同魚諾打招呼的少女忽然攔在男孩麵前，倔強地瞪著他。從掠過她臉上的光芒裏，魚諾看見她被呼吸吹動的額發，從那縷額發上，一絲真正屬於少女的味道正隨著呼吸緩緩散發開來。

    “這樣欺負他，稍微……”少女猶豫著，回頭看了看魚諾，“有一點過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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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錯，也許有一點兒。”魚諾尚未答話，少女對麵的男孩已搶過話頭，拍著手裏的鏡子冷笑，“那就滿足你的小小心願。你……嗯，任何話都可以問她。問對了，或許你會有一個美好的夜晚。”男孩向魚諾眨眨眼，回頭招呼同伴散去。魚諾看著被奪走了“獵物”的他很快又變得開心起來，和同伴歡快地玩鬧、追逐。直到消失在陰影裏之前，他和普通男孩沒有任何不同，卻顯得更加詭異。

    也許這隻是因為他年紀太小，尚且無法明白，男孩在什麽時候才最耀眼。那絕非裝腔作勢的時候，而是表露出真正人性與胸懷之時。

    然而魚諾心中仍舊感到異樣。他的背影讓魚諾一時失神，熟悉的感覺在心中不斷翻湧，但魚諾卻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記憶。究竟在哪裏、在何時也見過這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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